第21章 ·誤會
? [密語][咒鴉]：真的假的？！
[密語][咒鴉]：你真的就那麽去見人家了？
[血盟][咒鴉]：然後就一見鐘情有男友了？帥不帥？
血盟的按鈕，在“密語”這一欄的旁邊。咒鴉小手一滑，不小心把這句話發到了血盟頻道。而羅生門這個時候正好瞄了一眼屏幕的下一行字。
不過這句話被羅生門自動歪解成了“暗影這種奇怪的品種竟然也會有男朋友”。
[血盟][暗影]：=L=你是不是傻。見個面而已。
羅生門并沒有看見這句話，簡直是人間慘劇。
顧承此時兩根手指拈起來地上的一攤碎成兩半的手機，拔出sim卡在牛仔褲上正反抹了抹。好像還能用？回身去了辦公桌打開抽屜抽出另一部手機，撬開卡槽把手機卡塞了進去，繼續給羅威打電話。
“真假？”
“我騙你幹嘛？”羅威摸了摸下巴，瞬間醒過味兒來了感覺有點不對勁，“——你認識她？”
“不。”顧承不知道為什麽趕忙否認了。
“這個架勢——你以為她是馮師姐？”
“你不覺得挺像啊。”
“你是魔怔了吧顧承，這都幾年了，這幾年裏你見拿個稍微有點兒像師姐的姑娘不想起來她？去年你就在街上非說一個短發的姑娘是馮黎歌——你說黎歌啥時候留過短頭發？前年是吧，前年那女孩子……”
“夠了！”顧承一臉自暴自棄。
“認清現實吧。”羅生門冷冷地看着屏幕，擡起瘦削的下巴嘴裏吐出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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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承，你現在就像被主人丢掉的一條狗。”
“你……說什麽？”顧承那邊差點能把新拿出來的手機給捏碎了。
“你聽得清楚。我不重複第二遍。”
顧承有生以來無數次想和損友羅威翻臉。可是這一次應該算是他最惱火的一次。
不是介意羅威那句話裏某個關于動物的名詞，而是那個動詞。
“丢掉”。
顧承此時手捂着太陽穴，有什麽東西一跳一跳地像是要炸開似的。
顧承深呼吸了一口辦公室裏根本算不上新鮮的空氣，手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出淡淡的白色，按下了結束通話。
羅威嘴角叼着根煙，并沒有點燃，嗤地一聲從嘴角擠出來一個笑。
馮黎歌此時的屏幕依舊停留在上次下線的地方，快一個月過去了，克魯馬爾高塔上原來的那群同伴早就已經刷到三十五以上的等級。咒鴉的團隊操作意識在實戰中被培養地越來越好，因此不用擔心聊着聊着忽然有隊員因為沒有正确的狀态直接挂掉的情況出現。
今天咒鴉原來準備給衆人套上狀态之後就坐在地板上吸經驗，偶爾有心情的時候加一加血，但是沒想到眼角剛掃過屏幕左下角的時候就收到了一條系統提示：您的好友[暗影]已上線。
嗷。咒鴉一瞬間就把鼠标點在了消息欄上面一連給馮黎歌發了一串兒問題，饒是黎歌本人手速非常也架不住回答——還沒說幾句話，馮黎歌就被路過的主動型怪物發現了，只見那背着弓箭的怪物張弓搭箭就是對暗影一發過來，而黎歌心不在焉地順手點了個“加速匕首”技能。
馮黎歌忘了，現在她的背後可是沒有一個盟的隊友的。
而她剛剛反擊的怪物，屬于“單個主動攻擊後群體協作型”。換句話來說就是——
馮黎歌一擡頭，只見屏幕裏通向房間走廊的盡頭一堆怪物轟轟烈烈地跑了過來。
好吧。血腥暴力，少兒不宜。
馮黎歌幹脆不管屏幕中央那一塊地方一群怪物圍着黑精靈禦姐暗影毆打致死，專心回複咒鴉發過來的那一串字。
[密語][咒鴉]：啊所以這就是你最近一個月不來的原因嗎？
咒鴉抹了把汗，剛剛手滑已經讓她後悔不疊。也就是馮黎歌不在乎這些事情，要換個姑娘指不定以為自己是故意的。然後即使不杠上估計之後的關系也夠嗆。馮黎歌倒是不在乎這些。依舊心平氣和地敲着字，只不過神情裏多了一份閑适。
黎歌的身邊現在放着一本病歷，病歷裏頭最新一頁醫生龍飛鳳舞的鬼畫符讓人費解，不過剛剛醫生把病歷交到自己手上時候的笑容是再明顯不過的。
“除了外傷之外……老病竈比三年前的狀況好很多。到現在不發作已經算是個奇跡。而且最近有好轉的跡象——馮小姐，辛苦你了。”醫生是那種老派的醫學院畢業生，頭發花白花白的，額頭的皺紋很深，有幾條就像刀刻。
“謝謝醫生。”馮黎歌舒了一口氣，看着秦雲峰攙扶着媽媽從樓上的體檢室下來。揮了揮手。
馮媽媽笑呵呵地拍了拍秦雲峰的手，意味深長地看着黎歌：“黎黎啊，小秦是個好孩子。”
原來挺高興的馮黎歌聽見媽媽的口氣，忽然覺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我說媽，你就那麽着急把你女兒處理掉嗎，我也不是嫁不掉的人啊……
再說……
馮黎歌嘆了口氣，硬生生把“再說”後面的話從腦海裏甩了出去。
這一個月，馮黎歌前邊兒正遇上工作忙，有一次回家晚了點兒，馮媽媽半夜醒過來，喊了兩聲女兒，見無人應答便有些着急，抹黑起來不小心被什麽絆倒了，腳崴了一下。中老年婦女尤其容易骨質疏松，馮黎歌回來看見媽媽半靠在沙發上，腳架了起來，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兒，正着急招呼個車把媽媽送到醫院，這個時候秦雲峰恰好打過來了一個電話。
馮黎歌風風火火三言兩語準備打發了，沒想到秦雲峰還真大半夜趕了過來。盡職盡責把伯母背了下樓，再一直送到醫院。這半個月裏來了三四趟。張阿姨來看馮媽媽的時候，兩人當着馮黎歌的面一個勁兒地說着秦雲峰如何如何好。
馮黎歌無奈地把頭扭到一邊，看了一眼窗外電線杆子上兩只叽叽喳喳個不停的麻雀。
在等什麽呢。馮黎歌問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對什麽東西真正産生興趣的時刻了，已經很久沒有體會到動心是什麽玩意了，甚至已經久到自己以為已經失去了這個功能。
摸了摸自己的手指，指尖有一層薄薄的繭。不會很厚，因為繭會影響手感。馮黎歌突然想起游戲裏某個人物。
手指抵上了太陽穴，馮黎歌忽然覺得前幾個月發生的某件事情透着某些古怪。
比如，為什麽咒鴉從來沒說過羅生門其實本質上是個會耍賴體質的人，再比如……
因此在三言兩語回答完咒鴉的一連串問題之後，馮黎歌指尖迅速在鍵盤上飛舞着，光标在那句話的結尾閃動着，馮黎歌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按下了回車。
[密語][暗影]：你知道羅生門有大約二三十級的小號嗎？
咒鴉手撐着下巴，眨巴眨巴眼睛想了想。
[密語][咒鴉]：沒有啊。至少我知道的範圍內沒有。
[密語][咒鴉]：這游戲ID是和光盤序列號綁定的，哪有那麽容易開小號。而且師父等級那麽高，應該是沒精力玩小號的吧——升到二三十級，最快的速度而言也要一個月吧。
難怪。
羅生門是個怕麻煩的人，而那種寧願賭上人品與節操也要贏的的性子，特別像以前的自己。馮黎歌皺緊了眉頭，指尖在鍵盤的空格按鈕上輕輕敲了敲，鍵盤發出枯燥的“噠、噠”的聲音。
一開始，黎歌确實是對羅生門的技術感興趣，而且似乎羅生門自己在不自覺地掩藏這一部分，反而激起了黎歌的挑戰欲。而後一個提出要用小號和馮黎歌對決的人雖然手速也不差，但是終究比起本尊來，戰鬥意識還是差了一截。
這個賬號的背後不止一個人。至少最一開始看見的那個表面混不吝實際聰明至極的羅生門，和後來那個寧願違背諾言也要勝利的人，不是一個人。
有意思。
馮黎歌微笑着，手指無意識摸上了自己的嘴唇。輕輕在指縫間吹了口氣。
與此同時，顧承一邊按着自己的太陽穴，一邊無意識地用另一只手手指狠狠壓住了嘴唇，狠狠呼出一口氣。
就像羅威說的那樣，這三年裏顧承着實鬧了不少有關師姐的笑話，朋友圈子裏甚至已經有顧承失心瘋了的謠言。顧承聽了，也不過一笑置之而已。在不知道的人看來，顧承一切正常，只是不知道為什麽工作了兩三年一直不找女友。
此時他終于恢複了鎮靜，打開顯示屏，只是将三個同時存在的界面切換到了那個黑精靈刺客暗影所在的服務器上。
一半是游戲界面，一半是流動的代碼。顧承愣愣地看着在黑色底面上代碼結尾綠瑩瑩的光标——她上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