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三節課間,段傲天從老周辦公室裏出來,把陸然換進去了
傲天:“她先讓我做了一份評價表,然後讓我自由發揮,想到什麽說什麽,我就跟她講了漫威複聯,談了超能力,還說了屬性相克的問題。”
陸然由衷服氣:“···你真牛批。”
段傲天繼續糾結:“我這個年齡怎麽就不能相信超能力了,怎麽就不能看漫威英雄了,這不公平。”
陸然對他歪關注點的能力無話可說:“你的關注點,不應該在你的心理完全沒問題,很健康這個點上麽?”
段傲天想了一會兒:“也就是說,我沒問題,不是精神病?”
陸然敏銳的捕捉:“誰說你是精神病?”
段傲天歪掉的腦回路終于接入正軌,樂了:“誰都不重要,老子沒有臆想症,老子不是精神病!”他一把抱起陸然,原地轉了兩個圈,旁邊人的目光投過來,帶着打趣,感嘆倆小夥感情真不錯。
再次被公主抱的陸然出離憤怒:“我再說一遍,你他媽放我下來。”能不能來一個象征式的純友誼的擁抱。
走出醫院大門,段傲天刷了一輛雙人的小藍車,豪氣幹雲的跨在車上:“上來,天哥帶你飛!”
五分鐘後,段傲天在前座凍成狗,陸然在後面凍成狗,發誓他要是再信段傲天這個不靠譜的,他就是大傻逼。
一路風馳電掣,段傲天趕在陸然徹底發飙前回到學校,剛進校門,段傲天的聲音就自動壓低了八度,狗狗祟祟的:“我跟你說,咱們學校有不幹淨的東西。”
一雙眼睛四處瞅瞅,搖晃的樹枝,他都能盯半天,陸然相當淡定,對他波瀾壯闊的腦回路習以為常了,随口順着他的話往下說:“什麽不幹淨的東西?”
段傲天神神叨叨:“就咱們那棟宿舍樓,我親眼看見的。”怕陸然不信,特地叮囑了一句:“以後半夜起來上廁所,天哥陪你去,你可千萬別一個人去,容易撞到不幹淨的東西。”
陸然沒當回事随口附和:“好。”
看他不當回事,段傲天急了:“真的,那天晚自習,就停電那天,我看見咱們樓窗戶外有一個白影上下飄,也就是天哥陽氣重鎮得住。”
這畫面,怎麽突然有種詭異的熟悉感,陸然問:“你說的白影在幾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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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傲天想了想:“差不多就在咱們樓層,然後那白影嗖的一下就飄沒了。”
···沒沒,就是被他拽進窗戶了,估計天黑停電,段傲天根本沒看見他,陸然想到那件多災多難的白襯衫,沉默了。
段傲天繼續說:“就因為這事,我才開始懷疑我真有病,原來不是我有病,那白色鬼影子就真的存在。”
陸然罕見的有點心虛:“你就因為這個才要去心理咨詢?”
段傲天:“嗯,因為這個,我就懷疑我有病了。”
陸然以一種詭異的相當憐愛的目光看他,看的段傲天心發慌,陸然說:“你有沒有想過白影可能是誰掉下來的白衣服。”
段傲天智商上線,邏輯自洽,斷然否決:“不可能,誰家衣服掉了還能自己往回飄,哎?你說會不會真有超能力?”
陸然聽完,幹脆果斷的把智商線拉到跟天哥一樣的水平:“超能力是沒有的,這輩子都不可能有,以後走夜路你一定要陪我,我覺得我就是很容易撞見不幹淨東西的體質。”
段傲天:哎?怎麽覺得哪裏怪怪的。
作者有話要說: 不好意思來晚了,剛修完,将近七千的肥章,麽麽噠!
小劇場:
陸然:能不能來一個象征式的純友誼的擁抱。
天哥:這輩子是沒可能了。
☆、超能力27%
高二上學期接近尾聲,大部分同學糾結學文還是學理,文科或者理科有很明顯優勢的同學早早下了決定,但文理持平差不多的同學家長就要頭禿了,段傲天文科成績差得跟坨屎一樣,不出意外,段父段母早就給他定下學理科。
事情告一段落,段傲天一改往日的散漫,起碼上課的時候不再只能看見鮮明的後腦勺。在陸然故意寫下一個錯誤答案時,段傲天在旁邊比正主還急:“這道題跟上面第二道一樣思路,你是怎麽做到一道寫對一道寫錯?”
陸然眼皮不擡,波瀾不驚,怎麽做到的?因為是故意的啊。
霍亮他們很久沒在課間抓到段傲天的影子,他下課不出去閑逛,現在就愛窩在教室裏,沉迷給陸然講題不可自拔,第一次看見的時候簡直奉為奇觀,後來時間長了就見怪不怪了。
犧牲寶貴的自由休息時間給人家講題,偏偏某個小同學不領情,總嫌棄他打斷自己思路。
上次月考成績出來,段傲天竟然進步了七名,成績排進前二十,從開學起就跟陸然相親相愛的名字終于分開,而陸然依然雷打不動,牢固的占據中等生的位置,從前往後數,還是從後往前數,名字順序都一樣。
值得一提的是,李銘一躍成為班裏的第一,原來的第一名只好屈居第二,不少同學豔羨,不愧是市三中轉過來的人,李銘因為學習成績優秀很快成為老師們的寵兒。
陸然現在課間題都不寫了,找個借口躲出去,段傲天出來找他,正好碰上從辦公室出來的李銘,段傲天臉色冷硬,目不斜視走過,偏偏李銘這人不會看人臉色,硬要往前湊:“好巧啊,找陸然麽?”
段傲天停住腳步,眼神凜冽:“關你屁事。”
李銘臉色一僵:“不用這麽嚣張,之前的傳聞可沒完全平息下去。”
段傲天眉心蹙起,李銘好整以暇的期待着段傲天臉色變化,這是痛腳也是軟肋,從小到大都是。
只見段傲天臉上的表情倏然消失,他咧開嘴,露出森白的牙齒,指骨捏的咯咯作響,神色嚣張桀骜:“給你三分顏色,你他媽就敢騎老子頭上,夠剛就約個時間。”李銘不由自主的後退兩步,高瘦的身體在段傲天面前就像豆芽菜一樣不值一提。
被他陡然外放的氣勢吓到,李銘仍然嘴硬的挑釁:“打架鬥毆,你不怕再吃處分?”
段傲天被他氣樂了,這人學習學傻了吧:“沒斷奶麽你,放假老師也守着你?”
李銘才想到這一層,段傲天在學校不能找他麻煩,不代表永遠也不能找他麻煩,段傲天逼近一步,濃墨重彩的眉眼帶着與生俱來的狠戾,寬肩長腿極具壓迫感:“ 真以為我拿你沒辦法,再敢長張破嘴到處瞎逼逼”,他補充說,“大可以試試。”
陸然從衛生間走出來,就見段傲天人高馬大的堵在教室後門,鷹隼似的眼睛牢牢鎖住他,陸然走過去,段傲天雙手抱胸,堵在門口促狹的低頭看他:“躲夠了?”
陸然想了想,平靜回答:“要是時間再長點就好了。”
段傲天氣的牙根兒發癢,他以前怎麽沒發現陸然這麽會氣人,氣笑了,指着陸然:“啧,躲也沒用,今兒不把那幾道題講到你明白,我名字倒過來寫。”
陸然見躲不掉,嘆口氣:“說吧,你到底哪根弦兒搭錯了,是睡覺不好?還是桌子不夠舒服?要給我講題,我自己寫不好麽?”
段傲天順嘴接話:“讓你自己寫,然後跟扔骰子似的,對錯全靠猜?”
陸然嘆氣:“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沒必要犧牲這麽多。”
段傲天臉色有點不自然:“誰、誰犧牲了”,話音一轉恨鐵不成鋼的說:“你這個小同學怎麽不知好歹呢,換一個人保準樂的屁颠。”
陸然:“把這份喜悅分給其他同學,好同學要做到雨露均沾。”
段傲天被他氣的不行:“我跟他們有什麽關系,管他們做什麽?”
陸然怼他也是順手:“那你管我幹什麽?”
段傲天被他一激,急了,沖口而出:“下學期分文理科,咱倆要想在一個班你就得把分提上來。”
沉默,永久的沉默。
陸然沉吟了一下,雖然覺得很沒良心,但還是問出口:“emmm···誰說我要學理科了?”
沉默,尴尬的沉默。
段傲天傻眼了:啊?
一頭熱的想幫陸然提高理科成績,完全沒想過萬一人家棄理從文呢?
接下來,段傲天徹底靜音,陸然跟他說話也像沒聽見似的,心不在焉的像一抹幽魂,班裏的同學也不敢招惹他,生怕一個不小心踩地雷。
這種反常一直持續到第二天,段傲天昨晚走的晚,今天罕見的比陸然到的更早,陸然琢磨一下打算跟段傲天談談,不希望自己選文科的事情對他影響太大。
走進座位,段傲天桌上擺滿文科複習資料,一本本翻開攤在桌子上,有的地方被他用紅筆做了注解,眼睛都熬紅了,沒等陸然開口,他一臉生死就義對陸然說:“我仔細研究了一下,我跟你一塊學文。”一副壯士斷腕,痛下決心的樣子。
他這邊自我感動的不行,覺得自己為了陸萌萌作出的犧牲簡直大發了,陸然倒不必感動的痛哭流涕,記得幫他買這學期的早餐就行。
不料,感動沒看見,痛哭流涕更沒有,陸然站在原地,目光異樣,像看着一個傻子,一針見血戳破他的幻想:“你文科成績像坨屎一樣心裏沒點AB數?”
段傲天:······怎麽跟想象的有點不一樣,他咬牙:“你學理科費勁,還是選文科,我陪你。”
陸然平淡的講述事實:“我學習挺好,不費勁。”
段傲天以一種異樣的眼光看着他,滿臉寫着‘別逗了編瞎話也不能這麽扯’:“就憑你做題五五開的正确率麽?”
段傲天沉浸在陸然是個學渣的幻象裏不可自拔,陸然怎麽解釋都不聽,非要陪他學文,他理科成績是不錯,完全可以上個一本,但如果學文,将來可能就要去搬磚了,陸然說服不了他,最後段傲天提出打賭:“期末考,我要是比你考的低,學文學理你說了算。”
段傲天本想拐陸然去理科,但轉念一想陸然理科是真不行,,萬一真選了理科可太苦了,可想到自己學文科的苦,天哥咬咬牙,行叭,為了陸萌萌還是自己苦點吧,誰讓他仗義呢。
陸然可太知道他在想什麽了,現在在他眼裏自己就是苦哈哈熬夜禿頭還做不出物理題的小可憐,學渣人設給他扣得死死的。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原本有關段傲天的傳聞尚未徹底平息下來,新的謠言又起,當年學校發出的處分通知文件不知道被誰翻了出來,上面還有當年的簽字蓋章,明晃晃的挂在校園論壇網上,驚雷平地起,一下就炸開了鍋,因為段傲天坦蕩的态度,本來熱度漸冷的傳聞眼看就要平息下來,這份處分文件給謠言添了一把新火,迅速蔓延開來,白紙黑字,本來将信将疑的人們看到這樣的實錘證據,沒人再去懷疑事件的真實性,一時間,段傲天成了衆矢之的,走在校園裏都要被人指指點點。
段傲天原本在學校的風評一般,嚣張跋扈狂妄自大各種标簽貼在身上,簡直就像個活靶子。
課間期間,有不少膽子大的別班學生扒着八班的窗戶門框企圖挖到些新料,被老周喝止了數次,仍然屢禁不止,搞得八班下課都會緊關門窗,同學們被煩的不行。
被人當做猴子一樣圍觀,近乎侮辱的性質,然而,段傲天的反應卻很平靜,沒有預料中的暴躁如雷。
陸然先憋不住了,問他:“你不做點什麽?”
段傲天頭腦清醒,冷靜分析:“沒什麽可做的,在論壇挂出來的處分文件是真的,就算删除,有心人也會重新發上來,反而會讓人以為我心虛。出去罵走他們麽?一樣會說我心虛,何況全校這麽多人我能一個個的罵過去麽,如果去解釋,這就更可笑了,我自己都搞不清事情到底是怎麽發生的,所以,沒法解釋。”
陸然知道他說的完全正确:“難道就這麽放任,随便他們潑髒水?”
段傲天濃密黑硬的睫毛在臉上打下一排陰影:“随他們去吧,誰也管不了別人的嘴。”手中的筆繼續在書上寫寫畫畫,推給陸然:“你看看這道題的解題思路,能看懂麽?”
段傲天照樣雷打不動的給陸然講題,好像對外界的事情全然不放在心上,難道就認了?陸然愣了一會兒神,沒接過書。
段傲天突然抽回筆,低着頭開玩笑的說了一句,筆在修長的指間翻飛,漫不經心似的:“你不是也要跟我保持距離吧,陸小然,那我可就太傷心了。”
眼角餘光瞥見他冷硬的眉眼隐在陰影裏,有些落寞,陸然心裏一動,把筆抽過來,開始寫答案:“那你換座吧,我可不換。”
段傲天沒反應過來:“什麽?”
陸然:“不是要保持距離?要換你換。”
段傲天看了陸然一會兒,指着他樂了:“我才不換,我不換你也不許換。”
午休的時候,陸然忘記飯卡,段傲天說先用他的,可飯卡和儲藏櫃的鑰匙在一起,陸然只好回教室取一趟。
剛走到教室門口,就聽見有交談聲:“學霸,聽說你小學跟他是同學,肯定知道事情經過,給我們說說呗。”
李銘的聲音溫和響起:“別聽外面瞎傳,他是我們班同學,別在背後議論人。”
那人不高興了:“怎麽就成議論了?論壇上貼的文件難道是我傳上去的?難道是假的?”
李銘沉默了一會兒才有些為難的說:“那件事,是真的。”
“那你說說,到底是怎麽回事?”
李銘挺為難:“确實有個同學摔斷腿,段傲天接受了處分,沒過多久他就轉學去了外地,好像他爸媽拿出很大一筆錢才私下解決的。我這也是聽說,你們不要亂傳。”
“那肯定是真的,我的天,段傲天家裏果然有錢。”
“那肯定啊,你看他大大小小犯過那麽多次錯,哪次學校動真格的了,還不是他爸媽塞錢了,連老周都對他另眼相待。”
等人意猶未盡的走光了,李銘才心滿意足的收好東西,準備去食堂。
“看不出你這人挺陰險。”
李銘聽見陸然的聲音既沒有意外也不慌張,似乎并不怕被他聽到,他聳肩攤開手,表情無辜:“你都聽到了,我有哪一句話誣陷他,我只是把我知道大家都知道的事實複述一遍,大家都來問我,我也很為難啊。”
李銘路過陸然,得意的說:“離他遠點吧,這是忠告,這次他無論如何也洗不白了,當年追責的時候,都說是他推的,無論是不是他做的,神仙都幫不了他,這口鍋他背定了,這輩子也翻不了身,帶着這樣的污點,以後誰敢靠近他。”
李銘走出教室時,聽見陸然冰冷平靜的說:“翻得了翻不了,你說了不算,我說了才算。”仿佛洶湧激流上結了一層薄冰,平靜掩蓋了危險。
李銘輕蔑一笑,并不放在心上。
晚自習結束後,宿舍樓。
李銘把背包翻遍了也找不到手機:“奇怪,我明明帶回來了。怎麽不見了?”
室友勸他再找找,明天再去教室看看,這麽晚了,馬上要熄燈,出去不安全。
李銘不聽,非要現在回教室找,跟班委要了鑰匙:“不行,手機裏有我今天總結的錯題。”
室友打了個呵欠,見阻止不了就随他去了。
李銘一個人走進教學樓,這個時候教學樓還沒上鎖,裏面一片漆黑,李銘順着樓梯上樓找到教室,從書桌裏拿出手機:“真在這兒,可我明明記得之前放進書包了。”
李銘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很謹慎的輸入自己的指紋解鎖,手機界面停留在校園論壇上,他點開匿名發過的帖子,處分文件的帖子已經被頂上論壇首頁,紅色火爆的圖标綴在後面,留言過了一千條,而且還在持續不斷地增加。
李銘放心了,收好手機,向外走去,月光透過走廊的窗戶照在地上,森白冷清,透着一股不詳。
他順着樓梯下樓,腳步聲空曠回響,突然傳來一陣凄厲的嚎叫,李銘突然回頭,樹枝的影子透過窗戶映在地上,除此之外,什麽也沒有,李銘吓出一身冷汗,安慰自己只是野貓叫聲,回過神來,自嘲什麽時候開始也相信怪力亂神了,于是加快腳步向樓下走,一路風平浪靜,什麽也沒有,李銘松口氣,暗罵自己大驚小怪。
正要邁步向前,他突然驚恐的倒退兩步,跌倒在樓梯上,臉色煞白的指着前方,他們班教室在三樓,他連續下了三層樓的樓梯,按照常理來說,此刻他應該走到了教學樓一樓大廳,而眼前依舊是黑咕隆咚的樓梯,一眼望不到頭,李銘趕緊爬起來趴在扶手上往下看,緊張的吞咽口水,冷汗順着臉頰滑下來,落入茫茫黑暗,從他的角度往下看,一層一層密密麻麻全是樓梯,交織成無望可怖的畫面,令人眩暈,李銘看久了,幾乎要吐出來。
他抱頭蹲在臺階上,他這是,見鬼了麽?
他從小到大做的虧心事不少,他怎麽知道這是哪一件?
李銘的瞳孔急劇緊縮,幹咽一口唾沫:“你找錯人了,我沒幹過害人命的事,大奸大惡的人那麽多,你去找他們啊!去啊!
走廊燈泡突然從牆上掉落下來,發出清脆的破裂聲,無風無人,格外詭異。
李銘被激起反骨:“裝神弄鬼!有本事你出來!”說完,拔腿往樓上跑,跑過二樓,慌忙跑進三樓教室,反身反鎖上門,教室死寂安靜,月光寥寥,顯得越發慘淡。
他背靠門,呼吸急促,附在門上聽見外面終于安靜下來,李銘稍稍安心,癱坐在地上,嚓嚓,嚓嚓,嚓嚓,詭異的摩擦聲越來越清晰,越來越近,李銘環視教室,什麽東西也沒有,然而摩擦聲越來越急促,越來越靠近,李銘猝然回頭,粉筆懸在半空,在黑板上扭曲的畫出一條條白線,粉筆的速度越來越快,線條也越來越潦草,橫七豎八毫無章法的随便塗鴉,畫出來的東西就像一團腐爛的毛線團,咔嚓,粉筆從中間截斷成兩截,落在地上,布滿整個黑板亂七八糟堆積擠壓的線條,讓人看着不寒而栗。
就像最後一根稻草,李銘強裝出來的鎮定在這一刻被統統打破,他捂住腦袋不斷搖頭:“我沒做過壞事,除了、除了當初在天臺,誰能想到張鵬那個蠢貨非要站那,當時我只想找段傲天的麻煩,給他一點教訓,讓他別那麽嚣張,誰知道段傲天發起瘋來我們根本招架不住,有人讓張鵬過來幫忙,我們推擠成一團,根本分不清誰是誰,段傲天倒在地上,我們一群人撲上去,混亂中,不知道我們中的誰碰到了張鵬,或者根本不止一個人推到了張鵬,張鵬腳一崴就掉下去了,我們當時慌了,吓瘋了,不知道怎麽辦,本來沒想到誣陷段傲天,只是想把嫌疑引開,我說是段傲天幹的,其他人都異口同聲咬定是他幹的。誰讓他平時得罪了人,段傲天也是個傻子,我們一開始都慌了,都指他的時候他還否認,後來他自己都說不清有沒有推到張鵬,我們中有幾個人父母外出打工,不敢讓父母知道這事,也沒錢賠,反正段傲天家裏有錢,賠點錢對他家來說根本不算什麽,幾個人一口咬死了他,後來學校處分,段家賠錢,就更不敢說了。我只是先指了段傲天,但張鵬真不是我推下天臺的,那些人都說了,為什麽偏偏來找我,我只是先做了啊。”
不知道是被吓慘了還是應激反應,說到最後,李銘眼睛通紅,面目扭曲,喃喃重複:“沒錯,我只是先說了,我沒錯,錯的是段傲天,總是喜歡出風頭,整天把超能力挂在嘴邊,簡直煩死了!可是他家有錢啊,有的是人願意把他當傻子哄着,明明就是一個蠢貨,憑什麽受歡迎,我努力學習,讨好老師,幫助同學,我爸媽卻每次都要帶我去段家陪笑臉,就為了段家能關照我們家的生意,憑什麽啊?!那樣的蠢貨憑什麽能活得沒心沒肺,簡直礙眼!他就是活該,這是報應!”
李銘神情扭曲癫狂,恐懼就像引子,把多年埋藏的不甘憤怒心虛統統引爆出來,但不代表,嫉妒就可以肆無忌憚傷害別人。
教室後排傳來輕緩的腳步聲,一下一下,緩慢逼近,輕緩卻堅定有力,恐懼刺激了腎上腺素,也或許是多年壓在心底的秘密終于撥開日光可以肆無忌憚地炫耀,李銘更加興奮癫狂:“沒錯!段傲天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傻子,散播謠言潑他髒水又怎麽樣,人蠢就要挨打!活該他做墊背的!哈哈,就是活該!”
砰砰,接連兩聲巨響,玻璃窗被某種極端恐怖的力量瞬間轟得粉碎,一扇,兩扇,随着那人的腳步落地,玻璃窗應聲碎裂,鋒利的碎玻璃片飛濺,稀裏嘩啦砸在地上,灌進來的冷風呼呼的吹着,窗簾獵獵作響,一塊兒碎玻璃倒飛出去,剛剛擦過李銘的臉,留下一道淺淡的劃痕,細微的痛楚很快被寒風凍的麻木,李銘終于意識到這不是幻覺,也不是做夢,驚恐鋪天蓋地襲來,無孔不入,這時的李銘才知道害怕,大聲求饒:“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放過我!”
腳步聲由遠及近,幾乎是同時,恐怖的力量在空氣中蔓延,李銘感到刺耳的尖嘯不斷刺穿耳膜,頻率高到達到某個頂點時,教室裏門窗和燈泡玻璃應聲碎裂,細碎的玻璃渣幾乎把李銘整個埋在裏面。
李銘吓得肝膽俱裂,涕淚橫流,喃喃重複一句話:“不敢了,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不知道是幻覺還是現實,冷漠到讓人心生戰栗的聲音響起,只有簡短的三個字:“別惹他。”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的陸萌萌很是威武,麽麽噠,睡覺啦!
☆、超能力28%
陸然推開宿舍門,北方的冬天屋內屋外兩個世界,外面初冬凜冽,寝室裏卻溫暖如春,齊浩和周睿在天南地北的胡聊,見他回來,不約而同的停下:“回來了?”
陸然唇揚起細微弧度:“回來了。”
齊浩和周睿轉頭繼續瞎侃。
段傲天從衛生間走出來,由于剛洗過澡的緣故,周身帶着水汽,眉眼濃黑,英氣俊挺,看見他滿身寒氣,皺眉:“去哪兒了?”
陸然啓唇一笑,淺色的瞳仁裏溢滿狡黠:“拍飛了一只蒼蠅,很爽。”
段傲天被他笑得莫名其妙:“神經。”嘴角也抑制不住的翹起,“快來做題,別想偷懶。”
一個班裏總有幾個特別勤奮,起得早,睡的晚,這天,天剛剛蒙蒙亮,教學樓三樓發出一聲瘆人的驚叫,劃破了清早的寂靜。
等陸然他們到學校的時候,班裏亂成一團鬧哄哄,周睿問:“怎麽回事啊?”
有人湊上來替他解惑:“你還不知道吧,早起的幾個人本來想提前來上早自習,誰知道到了教學樓,教室門沒鎖,他們沒多想,就把門推開了,李銘一個大活人居然橫躺在地上,把他們吓了一跳,以為發生命案了,慌不擇路的找保安打電話給老師,差點驚動110,幸虧保安及時趕過來,保安大叔經驗豐富,上前拍了幾下李銘,李銘就醒了,問他怎麽睡在教室了,李銘就說太困睡着了,驚動了一大圈的人,校領導都開車過來了,結果李銘屁事沒有,虛驚一場,被老周拎到辦公室訓話去了。”
其他人接話道:“醒來之後,李銘就不斷鬼吼鬼叫,說是有鬼,把股神秘力量把咱班玻璃門窗電燈全震碎了,粉筆自己在黑板上亂塗,樓梯走不到頭,結果人沖進咱班教室一看,門窗關閉嚴實,別說震碎,連個裂紋都沒有,黑板幹幹淨淨,是昨天值日生擦好的,咱班在三樓,就咱這樓梯腿長的一分鐘就走到頭了。
李銘一看就瘋了,非說不可能,說他親眼看見的,可事實擺在眼前,那麽多人都不是瞎子,李銘說破了嘴皮也沒人相信,有人就說李銘是不是昨天沒休息好,出現幻覺了。
聽見幻覺兩個字,李銘就更瘋了,他沖着那個同學怒喊不是幻覺,他根本沒瘋,最後想起什麽似的,爬起來四處找手機,把手機當成救命稻草,解鎖打開,舉着手機給別人看,說:“這是我昨天錄的,有玻璃震碎的聲音,那個鬼東西還說話了,你們聽聽,聽聽就知道我沒撒謊,真的有鬼,它襲擊了我!”
手機錄音播放:“是段傲天,他活該,處分文件是我發上去的,當初也是我先指認段傲天,然後他們全都一口咬定是他,他家裏有錢啊,賠幾個錢不算什麽,明明不是他推的人,但誰讓他倒黴!活該他背黑鍋!他處處不如我,就因為生意我爸媽天天帶我去段家陪笑臉,他憑什麽?我哪一樣不比他強!”
随着錄音進度條不斷拉進,在場衆人的臉色逐漸變幻,包括同學和老師,他們看着李銘的眼神漸漸變得奇怪異樣,仿佛看着一條垃圾惡心的蟲子,充滿嫌惡鄙夷。
李銘神色大變,慌張的去關錄音,可是因為手抖好幾次都不成功,李銘就崩潰了:“怎麽會這樣,我根本沒錄自己的聲音,怎麽會這樣!”他說他明明錄的只有那些詭異奇怪的聲音和那東西說的一句話,好證明他沒撒謊,他的聲音怎麽會全部被錄下來,除此之外,背景安靜,針落可聞,根本沒有他所說的詭異雜音。”那名同學一口氣說完,周睿他們明白了事情的大概經過。
在老師、保安和同學看來,音頻中的李銘語氣扭曲,興奮癫狂,除此之外,什麽聲音都沒有,李銘說的玻璃碎裂,冷風的呼嘯聲統統沒有,整個音頻聽下來更像是李銘興奮的自我獨白,有些人做了不能見光的事,自覺聰明,布置完美,如果沒有來自別人的認同和傾聽,他們就會很煩惱苦悶,會以自我獨白的形式記錄下來進行炫耀以獲得成就感。
李銘手裏的這段音頻就像是做了壞事苦于無人炫耀的自我獨白,根本不是他描述的撞鬼,相比之下,撞鬼的說辭很可能只是為了掩蓋自己放出的□□。
正說着,走廊盡頭的辦公室門開了,李銘從裏面走出來,頭發亂糟糟,眼球充滿血絲,眼睛底下挂着兩個濃重的淤青,下巴覆蓋一層青色的胡茬,渾身皺巴巴,頹然萎靡的狼狽樣子。
走廊上,同學們圍着他指指點點。
“原來處分文件是他上傳的,這是多大仇,專門轉學過來砸場子。”
“平時一副斯文的好學生樣子,在老師面前讨巧,居然能狠毒到圍毆同學,眼睛不眨地誣陷別人。”
“轉學了還不放過,見不得人好,還把本來的受害人又一次推到風口浪尖,簡直可怕。”
李銘感到無處不在的異樣目光,鄙夷嫌惡的,讨厭震驚的,統統膠着在他身上,仿佛寒冬臘月被扒光了衣服扔在雪地裏寒涼入骨。
李銘轉頭怒吼:“別說了!你們就沒做過錯事麽!當初抱團指責他的難道不是你們?!”
他聲嘶力竭,眼珠通紅的樣子吓退衆人,簡直像只走投無路的困獸。
從那天開始,沒人再見過李銘,聽說他悄悄辦理轉學手續,已經轉走了,後來聽說,他到處跟人神神叨叨的說些怪力亂神的話,一會兒說有鬼,一會兒說有超能力,搞得大家煩不勝煩,紛紛疏遠他,但事情還沒完,事情鬧得很大,學校根本壓不住,段家父母很快得知兒子當年被冤枉的事實,這麽多年的啞巴虧,段家父母都是厲害的主,自然咽不下去,找到原先的小學,說什麽也要把事情翻過來,鬧到最後,當年張鵬摔下樓的真相原來是三個人跟段傲天扭打的時候,打紅了眼,不小心把張鵬推下樓,跟段傲天根本沒有關系,細算下來,他才是受害者。
而張鵬知道推自己的到底是誰,但段家實在太有錢,如果指認真正推他的人,很可能根本獲得不了多少賠償,張家人一商量,就咬死了段家不放,獲得了大筆的賠償金。
這都是後話,至于段父段母如何交涉談判已經不是段傲天和陸然關心的範疇了。
周一的例會照常開始,老周卻帶來了一個消息,分文理科的同時也要分火箭班和平行班,火箭班的尖子生重點培養,同學們像打了雞血撸起袖子埋頭苦學,如果進了火箭班,意味着和重本大學只有一步之遙。
其中下功夫最猛的居然是段傲天,只不過他不在自己身上賣力氣,而是催着陸然埋頭苦學,幾乎所有可利用的時間逮住陸然就不撒手,不講完一兩道題絕對不會停下。
陸然現在基本上都躲着他,出來上衛生間,陸然洗完手剛想拉門出去,想到段傲天的嚴防死守,立刻打消了念頭,能消停一會是一會兒,然而沒消停幾分鐘,衛生間的門把手被擰開,段傲天走進來,看見空無一人的衛生間只有陸然在發呆:“上完廁所了?”
陸然:“嗯。”
段傲天:“怎麽不出去?”
陸然:“我想放空一下自己,”指了指自己:“除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