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楚兮說，既然已經遲到, 那就不必來了。
看樣子她是說到做到了, 再趕去寧神村的路上, 江淮眉頭一直在突突突的跳, 果不其然，最後到的時候，全村都覆沒了，所有村民葬身火海，無一幸免。
江淮深呼吸了一下，下令：“後山，帶上挖土工具。”
“是。”一杆警員紛紛聽令。
把火熄滅之後, 村民的屍骸被警員門小心翼翼擡了出來放在村口, 能看得出來死前他們也在激烈的争論什麽, 還有人在打架，他們表情或痛苦，或驚恐，或猙獰, 就像是被凝固的石像一樣, 慘烈無比。
後山處更是引起一片驚心動魄。
一具又一具女屍的出土，人們的心瞬間跌到谷底，直到後來，所有人都不說話了，死一般的寂靜蔓延在人群中。
百餘具女屍一一擺放，死相一個比一個凄慘。
塗烈坐在石板上, 呼吸了很多次都緩和不了內心不住彌漫起來的沉痛和痛苦，他完全說不了話扶着額頭沉默不語。
江淮亦在沉默，他只是盯着那些女屍們看，分毫不錯的。
的确，國家在法律上仍舊是有短板，警員們也不是神，不可能處處及時趕到，但這次，是他們錯了。
為何寧神村十裏地之外所有人都串通一氣而無人察覺，這個村以拐賣人口為人口進出已經存在百餘年，竟然無一人破解，失蹤案在全國，乃至全世界，每分每秒都有發生，為什麽總是無法解決？
楚兮說的話，又何嘗不是沒有道理的？不是偏激，而是一種失望。
身為國民的守護神，讓自己的民衆失望，這才是最沉痛的一件事。
“安排一下吧，讓報了失蹤案的人來警局認屍，沒有人認領的，都……好生讓她們入土為安吧。”塗烈如此說道。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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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淮好一段時間都沒有去警局上班，半個月後他引咎辭職，前往國外進修，科目是專門研究人口失蹤案方向的。
塗烈聽說楚兮跟學校提出交換生的要求，順利與美國康奈爾大學盡心了交換學習，一周前辦完全部手續離開了國內，塗烈沒在追求這些事情，所有靈異事件全部都隐瞞下來。
上頭大發雷霆他也頂住了。
寧神村的事件在網絡上迅速被引爆，陷入全民熱議。與此同時，遠在國外的江淮發表了一篇此事的案件報告，标題赫然寫着《遲到也是一種罪》。
一時間，所有國民的情緒上漲到了一個制高點，這股熱潮遲遲退散不下來，記錄在歷史上的這件事，被大家稱為：寧神事件。
國家紅旗在每年的今日都會降下半旗，表示對那一百八十八名女性的祭奠。
法律同樣進行完善，補充了許多附加條例，這些條例的名字被命名為‘寧神法’。
女性的權益順着這股熱潮被大家提起，國內陷入了長期的政治熱潮，久久不曾消弭。
此時此刻，楚兮正坐在前往美國的飛機，康奈爾大學她挺滿意的，原主的願望是成為一個出色的人，并無準确職業要求，她也會幫她走上人生巅峰的。
在原主的記憶裏楚兮發現她對設計很感興趣，雖然還來不及被挖掘就慘遭不幸，楚兮決定将這個興趣繼承下來，幫她成為一名最出色的設計師。
到康奈爾大學之後進修的是歷史系，但是她最看重的不是它的歷史系，而是關于珠寶設計這個新興的系別，雖然剛剛建立的，但是前途一片坦蕩，楚兮很看好它。
每次旅途都是一個新的充實經歷，對楚兮來說也是一種另類的成長。
在美國學到了很多，大學期間楚兮邊自己設計作品，邊學習，把最優秀的作品拿去參加比賽，獲得名次已經獎項，這些都是有用的。
三年後楚兮回國，舉辦了一個自己的工作室，創立獨屬于自己的品牌珠寶，另外開始往服裝設計方面發展，且發展的相當不錯。
不巧，碰到了一個熟人。
塗烈看到楚兮，一開始沒認出來，後來才打了招呼：“嗨，楚小姐。”
楚兮露出微笑：“塗警官，巧。”
看了看頭頂的名字，塗烈扯起唇角，露出一個略顯邪氣的笑：“楚小姐如今不得了啊，名牌珠寶設計人。”
楚兮：“您不也是？”
塗烈微微一頓，搖了搖頭：“沒有，當年阿淮引咎辭職去了國外進修，我也從隊長的位置上退了下來，”雖然寧神村的事件并不是他們的錯，幾代人都沒有查出來，也不該輪到塗烈和江淮為此負責，但還是……“在隊長的位置上坐久了，好像四肢都退化了似的，很多事情都不太想自己親自去查，總以為手下人也可以，我就收結果就可以了，忘了自己當初當警察的初心，倒是我的錯了。”
楚兮沒有說話，只是笑。
塗烈繼續說：“阿淮一直在研究人口失蹤的方向，大概他內心的觸動也是很大的。楚小姐，你無法想想當時那一百八十八具女屍在我的面前被一一出土擡出來的時候，我的心情是怎麽樣的，只是突然覺得自己很渺小，也什麽都做不了。”
“你說遲到也是一種罪，我想你是對的。”
“已經發生了太多的變化，所有人都在為之努力，盡管已經遲到，但我還是希望不會太晚。”這些話是塗烈的真情實感，他神态真摯，不曾撒謊。
楚兮看了他很久，然後莞爾：“那，加油啊。”
“對了，”塗烈轉頭看了一眼，“阿淮也回國了，你們要不要見一見？”
楚兮微微搖頭，帶着笑：“随緣吧，我還有事，有一個發布會要參加，我先走了。”
“好。”塗烈也走了。
如今楚兮是設計界的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自然事務繁忙，無暇顧及情愛，當年她縱然是為了別的事情才撩的江淮，但到底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
聰明的人更會被聰明的人吸引，楚兮對江淮亦是如此，追逐真相的同時亦是對她思維的追逐，太容易看穿一個人，就容易對普通人産生疲憊感，從而提不起精神，包括戀愛，交友等等統統是如此的。
楚兮是一個不一樣的人，也是一個全新的人。
塗烈沒有江淮那麽聰明，并沒有真的相信那些過往就是靈異事件，還以為是化學或者藥物原因，那麽江淮呢？他是清楚的，只是并不了解事情的具體過程和方式，以及楚兮是怎樣達成的。
楚兮見到江淮的時候，是在一周後的一個早晨，已經是冬天了，她看到他握着一杯熱咖啡靠在她工作室外的江邊，楚兮微微頓了一下，才把包背在肩膀上走了過去。
江邊的圍欄上放着另一杯熱咖啡，他掐點掐的真準，一早就料得到她會這個時候到，咖啡握在手裏真的很溫暖。
咖啡喝在嘴裏，苦澀醇厚的味道彌漫在口腔，江淮眺望江邊的日照線開口：“楚兮。”
楚兮握着咖啡杯，背靠着圍欄，垂着眼眸看着咖啡杯的蓋子：“嗯？”
江淮轉過身來：“我想知道……”他微微一頓，後面的話沒說出口。
楚兮似笑非笑：“想知道我是怎麽從林雅和林建行手裏逃出來的？”問完楚兮自己回答，“我沒有逃的出來。”
江淮神色一怔：“什麽……意思？”
楚兮直勾勾的盯着江淮：“我覺得我是人是鬼？”
江淮臉色頓變，沒有說話。
楚兮用一種特別的語氣說話：“我差點從寧神村逃出來，結果被發現了，被他們抓住打得半死埋進後山，可惜他們太蠢，居然把我的背部朝上，讓我面朝陰濕的地獄，于是我變成了厲鬼出來複仇。”
這種語氣特別的認真，氣氛就此凝固住，江淮一個字也沒說，兩個人就這樣對視着。
兩秒後，楚兮‘噗’的一聲笑出聲，“哈哈哈哈騙你的，看你吓得。”她笑的肚子疼。
江淮無奈下來，只是看着哈哈大笑的楚兮，用一種無可奈何的眼神，最後也扯動了唇角露出一個淺淺的笑。
楚兮突然收聲，手扶着江淮的手臂問：“你是不是喜歡我啊？你怎麽還不結婚？”
江淮一愣，随後默默收回了自己的手臂，撇過頭去：“你管的着麽？楚小姐。”
“我管不着啊，我就是随便問問，看來江警官不結婚的原因不是我啊。”楚兮這麽說。
江淮一挑眉：“怎麽，你很失望？”
楚兮笑：“誰知道呢。”這句話輕飄飄的，随風消逝在江水裏。
兩個人長久的對視，誰都沒有再說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