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武俠]有師為東邪

第14章 五

黃藥師要追的人，沒有追不上的，可是這個女人的輕功之高，卻是出乎他的預料的。她受了內傷還能逃這麽久，這份功力怕是還在程英之上。

黃藥師的神情變得更嚴肅，二人追到最後，發現那人并不走尋常大道，反而出城上了山。山勢并不高，卻很挺拔，山後有一片小樹林，天色已黑，樹林之後露出點點燈光，那黑影縱身一閃，跳進了那棟亮着燈光的小樓裏。

程英倚在樹杆邊站好，左右觀看一番，卻覺此地陰森得很，下意識抓緊一邊黃藥師的胳膊，問道:“這是什麽地方，怎麽感覺有些詭異？”

黃藥師望着不遠處的小樓，眉頭微皺并不回答，似是在思索什麽大問題，程英見他如此再不敢出聲打擾。許久，黃藥師突然從懷裏拿出一包點心遞給程英。

“來時順手買的點心，李記的芙蓉糕，晚上沒收攤子看起來生意挺好，味道應該不錯，你先湊合填填肚子，乖乖在這裏等我，我去探探，一會兒就回來給你做晚飯。”

程英竟不知黃藥師這一路追蹤，路過李記鋪子的時候竟還順手買了吃的，她拿起一塊糕點放在嘴裏嘗了一口，又滑又軟，味道還有點甜。黃藥師剛要走，程英拉住他道:“你是不是覺得那座小樓便是陸小鳳一直在找的青衣第一樓。”

黃藥師微微怔住，又聽程英道:“花滿樓說過，青衣樓共有一百零八處機關，危機四伏，其中兇險不知道比當初取《武穆遺書》多多少倍。我們追蹤的那個人既然受了傷，那她肯定知道你能追過來，但她卻還是要将你引到這樓裏。世上有很多人想知道青衣樓的第一樓究竟在哪裏，但都尋覓不到，連陸小鳳都不知道。按一般的可能性來講，若那人真的是青衣樓的人，知道有人跟蹤，必然會隐藏身份離這老巢越遠越好。”

“若非如此，那只有兩種可能。”程英緩緩而言，黃藥師并不打斷她。“第一，她是青衣樓的人，但卻完全不擔心你會跟蹤她去闖樓，因為她覺得樓中機關一旦觸動，闖樓者必死無疑，縱使神仙也難逃。第二，她并不是青衣樓的人，卻故意冒充青衣樓的人引你上當，她為此不惜冒這麽大危險，說不定背後還有什麽要算計的事情。”

程英玲珑心思，黃藥師想到的她也盡量去想，雖然也許不及黃藥師想的多，卻也足以讓黃藥師再次對她刮目相看。

黃藥師笑笑問她:“你怎麽猜到我知道這是青衣第一樓”

程英又吃了一口芙蓉糕，咽下之後才道:“其實我也不知道，我是瞎猜的。”

程英指了指小樓前方不遠處的一座大閣樓，又道:“不過，方才來的時候我也注意到了，那地方你多留意了好幾眼，想必也早就想到了，那裏就是江湖傳說財寶最多的山西閻家閻鐵山居住的珠光寶氣閣，也就是花滿樓和陸小鳳這次來山西主要拜訪的地方，說不定今晚他們和西門吹雪三人就住在那裏。”

黃藥師聽罷贊賞的點點頭，程英繼續道:“陸小鳳不是說過嗎，這江湖上房産最多的是江南花家，財寶最多的是山西閻家，但是最富有的人卻是平時為人低調，隐退江湖，同為陸小鳳好友的霍休。陸小鳳的朋友向來都不省心那小樓的紅大門上寫了那麽大個“霍”字，青衣樓主我不猜他猜誰。”

“阿英，你可真是……”沉穩內斂的性子越發變得古靈精怪了。黃藥師覺得有點小意外，他又怎會想不到，程英之所以和他在此說這麽多話，只不過是想拖延一點時間，先把肚子填飽了，這樣才有力氣陪自己闖這青衣樓。

程英吃完最後一塊點心，突然想到黃藥師好想還沒吃飯，臉色一紅道:“師父，你餓不餓”

黃藥師早知道程英心思，搖搖頭微笑道:“吃好了嗎，吃好了就和我一起去。”

程英聽黃藥師主動這樣說，有些喜出望外，趕忙點點頭解釋:“上次取《武穆遺書》的時候是我太心急才着了他的道，這次我一定再小心些，再說若不是為了我，以師父的性子，哪裏能管這閑事。”黃藥師說過要還花滿樓和陸小鳳的恩情，程英早就聽到了。

黃藥師拉起程英的手，腳下輕輕一點，幾個起落飛到了小樓裏，小樓院裏最顯眼的是一個大紅鐵門，大鐵門上寫了個大大的“推”字。

“這是知道我們要來”程英很是疑惑，這霍休難道是很歡迎別人來探他的小樓嗎，還是說，這是他為了等陸小鳳和花滿樓專門設計的。

黃藥師握着程英的手，一把推開了那扇紅鐵門，囑咐:“管那麽多，走就是了，我倒要看看他的機關究竟有多厲害。”

紅色大鐵門推開之後是一個很長的甬道，黃藥師和程英一路慢慢的走着，他們走的雖慢，但對小樓甬道周圍觀察的卻很仔細，這機關雖然藏匿的隐秘，但對黃藥師這種內行高手來說卻是盡收眼底。

要拆穿倒也容易，黃藥師手下不停，彈指神通用小石子将四周那些暗藏的機關開關堵住，他這一手暗器的力度，足以輕易将樓中機關破壞掉。

甬道走到盡頭，轉過一道彎，牆上寫了個大大的“停”字，前面空曠之地擺了個六角桌，桌上放了兩碗酒，旁邊寫着一個“喝”字程英駐足果然停了下來，黃藥師擡手在空中撒了一把白粉似的東西。

小屋裏有原本有股很濃的花香味道，那是一種很強的迷藥，黃藥師撒的自然是解藥。他雖站在哪裏不動，實際早就将這裏隐匿的機關看到一清二楚。

“如果此刻來的人是陸小鳳或者花滿樓，這些話聽了或許能有用，換了你我，若是照做，可就是自尋死路了。”

“開!”黃藥師拿起玉蕭，挑起桌上右邊擺的那碗酒，對準對面牆壁上方一處微突之處用力砸了過去，随着酒碗碎裂之聲，黃藥師輕喝，只見那牆壁竟然卡的一聲，裂開了一條縫，緩緩的升了上去。

“落!”玉蕭挑起另一碗酒，再朝牆底的地面用力一砸，那地面竟然也裂開了一條縫隙，緩緩降了下去，在小樓的地下，又藏了幾層密室。

黃藥師拉起程英便跳了進去。

室底的情形着實讓人吃驚，那規模竟比小樓的房間還大，在黃藥師的帶領下，又拐了個彎，程英看到了滿室亮到閃眼的十多箱子金銀珠寶，箱子四周有幾層林立的長、槍和大刀緊緊圍住，刀刃鋒利，寒氣凜人。

黃藥師并不看這些寶貝，繞過刀陣開始找尋，果然在一出不起眼的牆腳邊，又發現了一處小小的機關按鈕，黃藥師輕輕轉動一下，房粱最頂端開了一處暗閣，遠遠望去，暗閣裏藏了一個不起眼的小盒子。

那房粱之高，也是需要輕功絕頂之人方能夠到。程英見狀，飛身踩着寶箱再那牆上輕踏，借力方才飛上去，暗閣裏面似乎再無機關，程英小心翼翼的将那盒子取了下來遞給黃藥師。

黃藥師确認盒子本身并無可疑之處，方用內力将那金鎖震碎，将盒子打開。

盒子裏有一塊很奇怪的令牌，正面畫了一只奇怪的大鵬鳥，後面用奇特的紋路刻了着“上官”二字。

盒子的低端還藏着一卷布帛，黃藥師抽出來展開觀看，布帛上是用朱砂寫着一段話，原是大鵬王朝複滅之前的，上任大鵬金王慌亂之際對幾位肱股之臣寫的遺囑。

果然，霍休就是當年大鵬王朝肱股大臣之一，意外早逝的上官木。

想通了這一系列事情的原委，黃藥師冷哼了一聲，想來這世間人心難測，什麽表面的忠臣孝子，實際都逃不過錢財名利的誘惑。

上官木拿了大鵬王朝的財寶，詐死消失于人世，而後化名霍休，暗中用這些財寶創建了江湖中的青衣樓。

黃藥師合上手中布帛，還是有些問題沒有想清楚。比如，這些機關既然都是為陸小鳳和花滿樓所設，那這青衣樓幕後的主人必然是對二人的行蹤了如指掌。那大鵬金王和丹鳳公主突然回來，找陸小鳳幫忙索要丢失的財寶，霍休心思如此缜密，青衣樓怎麽可能早沒有打探到消息，霍休怎麽可能放任丹鳳公主好好活着找到陸小鳳。

還有程英上次說過來小樓找花滿樓的上官飛燕，她為何要講青衣樓的腰牌給程英，她和上官丹鳳又是什麽關系。

還有那個穿着紅靴子卻帶着青衣樓腰牌易容的女人，為何要将他們引來。她和霍休究竟是不是一道，或者說她只是是想利用自己幫助陸小鳳鏟除霍休，這一切都還無從知曉。

好在此行已經大有收獲，尋找最後的真相這件事情就交給俠探陸小鳳去做，他和程英已經能幫的也只有這麽多了。

二人剛要離開，突然聽到一聲輕響，擡頭一瞧，卻見頭頂忽有一張巨大的鐵網朝着二人猛撒下來，機關不知何時觸動，二人皆是一驚。

程英用腳踢飛身邊一把鋼刀想要将那鐵網劃開，誰知那鐵網堅固無比，刀刃劃到鐵網之時，竟濺起一道火星四濺。

黃藥師随後踢起幾杆長、槍，将那鐵網兩側緊緊釘在牆上，本以為這鐵網陣已破，誰知後卻又聽“”呲啦”一聲輕響。細細望去，原是那鐵網上還綁了幾個小型的火硝霹靂彈，怕是設定機關之人早就猜定，闖陣之人會用鋼刀劃破鐵網此招破陣，恰好利用那濺起的火星将那霹靂彈的火信點着。

“走!”黃藥師一看此處留不得，趕忙轉身拉起程英朝樓上飛去，誰知頭頂又有機關開啓，随後便一陣流矢飛蹿。

身後是火藥，身前是箭陣，此時情形，實是兇險萬分，眼看那頭頂的出口就要關緊，黃藥師目光一凜，手上玉蕭注滿內力轉頭看了程英一眼，程英便知黃藥師之意，二人一人擋箭，一人扔蕭，橫過的玉簫只将那将要關閉的出口阻擋片刻，千鈞一發只是的默契配合，二人便有了足夠的時間飛速離了地底。

樓底機關關閉那一刻，傳來轟隆的爆炸之聲，剛剛死裏逃生的二人還未來得及喘上口氣，頭頂便又有大鐵籠子罩下。小樓已不能向前，二人只得快速原路返回，幸是地上甬道裏的機關早就被黃藥師來時破壞，否則出來之後恐怕又是一陣驚險逃蹿。

黃藥師身形落顯狼狽，更別說是程英，這小樓機關果然有些厲害，若非他和程英二人都對這機關有所研究，怕絕不可能輕易逃出小樓，陸小鳳和花滿樓若是誤闖，豈非更加兇險。

黃藥師微微發了怒，從小樓出來的那一刻，黃藥師彈指神通數次連發，用那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轟隆幾聲巨響，硝火霹靂彈便将那小樓甬道炸了個粉碎。這是他出來只是在那小樓密室裏拿的，現在全數還給霍休。

一揮袖将牆口挂的油燈打翻，彈指神通劃過油燈火焰，讓小樓四處散落幾顆帶火的石子，黃藥師走時不忘給霍休的這座小樓再添一把大火。

黑暗夜空下，熊熊火光沖天，動靜之大将那珠光寶氣閣裏住下的幾位客人都引了出來。

陸小鳳看見這熊熊火光和這放火的人，驚訝了半天，方才問道:“程姑娘，黃兄，你們這是……”

“餓了，吃飯去。”黃藥師沒看陸小鳳，也不多做解釋，只拉着程英快速離開了後山。

直到回到路口的馬車上坐好，二人方才停下，黃藥師伸出雙指在自己腰間一抹，指腹識到些許溫熱陰濕，黃藥師便知自己方才一個不小心可能被那流矢劃傷了點外皮。

他本不放在心上，折騰了大半夜早就肚子餓了，找地方吃一頓才是正道，可這哪能瞞住程英的眼睛，程英大驚:“師父!你腰受傷了!”

黃藥師莫名其妙怔了一怔，方才安撫道:“阿英，我的腰很好的。”

程英從未見過黃藥師受傷，這頭一次見，那還了得，趕忙去馬車裏找傷藥，她神色十分焦急:“傷到腰可是大事，讓我看看嚴不嚴重。”

黃藥師覺得程英太大驚小怪，江湖中人受點小傷是常事，一把将要解自己衣襟檢查傷勢的程英拉過來坐好，黃藥師安定下心再次重複:“阿英，我的腰很好，不信你試試。”

程英沒聽懂黃藥師的意思:“試什麽？”

“試試我腰上的功夫。”

程英:“……”什麽東西

黃藥師莫名臉色微紅的怔了一下，連忙起身跳下馬車:“我是說桃花島的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