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武俠]有師為東邪

第10章 一

剛過初春的煙雨江南，小雨下得淅淅瀝瀝，青瓦飛檐間滑落的雨滴落在青石板的小路上，聚成的一小股水流順着石緣緩緩而下，将原本布滿灰塵的石階沖刷的幹幹淨淨。

原本熱鬧的小道之上，如今除了有三三兩兩的打着油紙傘匆匆來去的行路之人，就只剩下坐在早已濕透的青石階上那抹淡青身影。

程英摩挲着手中那柄玉簫愣愣出神，就連渾身早已被這場雨淋了個透心涼也未曾在意。

陸小鳳傳奇，鮮花滿樓，同樣的任務，同樣的江湖，這次卻偏偏出了差錯。

她找不到黃藥師了。

程英記得在那日，她和黃藥師在研讨玉簫劍法，直到很晚之後二人都乏了方才回到客棧休息，黃藥師擔心程英有事，便一直住在她的隔壁。可是第二日早晨醒來，程英驚訝的發覺自己又換了地方，客棧還是那個客棧，連名稱都未更換，卻仿佛穿越了百年的地域時光。

日月更替，歲月輪回，所有的人都換上了陌生的面孔，程英隔壁原本屬于黃藥師的房間也住了別人。她打探之下方知，自己一覺醒來，早已離開了山西太原，來到了蒙蒙煙雨的江南水鄉。

程英甚至專門去山西找過，李園不存，故人不在，甚至連那一段小李飛刀的江湖傳說也鮮有人知了。程英心急之餘，又怕黃藥師會和她一起到了江南，便有回去南方尋找，甚至保持老習慣日日去那客棧說書先生那裏打聽最新的江湖消息，期待這江湖上會不會有那麽一個，喜穿青衣拿着玉簫武功高強的江湖新秀。

可這大半個月過去了，卻還是沒有黃藥師的半點消息。

“藥師……”江南的小雨依然在淅淅瀝瀝的下個不停，程英緊緊攥住那玉簫心中發苦，如今方才真正懂得，原來思念一個人的滋味是如此刻骨。

程英有點想哭，到了現在，什麽任務根本都不重要了，她只想要回到黃藥師身邊，她怕萬一這一離別，便隔了不同的江湖世界，從此再也見不到了。

“這位姑娘可是遇到了什麽困難？不妨說來聽聽，或許在下可以幫你。”灑落身上的雨勢被一把淡色紙傘擋住，溫潤晴朗的聲音自頭頂傳來。

程英恍恍惚惚的擡頭，見到了一個很好看的男子。

在煙雨蒙蒙的江南小鎮中，容貌優美的白衣男子一手執傘，一手執扇，輕笑的幹淨面龐如一面澄澈湖水般的淡泊寧靜，仿佛遠離塵嚣世俗的畫中君子一般。

“在下花滿樓，家就在附近，姑娘要是信得過在下，不如先到小樓上換身幹淨衣服避避雨，待這雨停了，再走不遲。”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這是程英第一眼見到花滿樓的感覺。

程英驚訝猜想：花滿樓，花滿樓，莫非他就是那鮮花滿樓。

花滿樓，鮮花滿樓。江南花家七公子，雖自幼眼瞎，但卻從不怨天尤人，極其熱愛生命，樂善好施，他心靈明澄、熱心助人、熱愛生活、謙遜豁達。他獨自住在一方小樓，遠離塵世喧嚣，心如皎月，完美的如同降世的花神一樣。

花滿樓一直是自己一個人住在那方種滿鮮花的小樓裏，但那一日，他卻領了個貌美如花的姑娘回去。

程英的衣服是她學着黃藥師用自己的內力烤幹的，小樓外的小雨還在細細的飄着，花滿樓給程英倒了杯熱茶，像關心一位老朋友一樣問她：“姑娘在找一個很重要的人？”

“我在找我師父，我找了他半個多月，卻還是毫無音信。”程英心不在焉，接過花滿樓遞過來的茶杯點點頭道了句謝。

花滿樓柔聲道：“如果姑娘信得過我，可否将令師的姓名告知，或許我能幫你。”

“你幫我？”程英擡頭望着他，沒想到花滿樓如此熱心友好。

花滿樓點點頭笑道：“我雖然是個瞎子，但還算認識幾個見多識廣的朋友，或許他們能幫你找到你的師父。”

“他叫黃藥師，喜穿一身青衣，腰間配着一支白玉簫……”提到黃藥師，程英的語氣變得非常溫柔，那是只有想起心愛之人才能表現出來的柔情，花滿樓雖然看不見，但光聽程英的語氣變化，便已知她對黃藥師的感情之深。

“我叫程英，來自一個很遠的地方。”程英自我介紹，她想陸小鳳的江湖應該比李尋歡的江湖好的多，至少這裏沒有那麽多心腸狠辣的僞君子。

花滿樓臉上一直帶着微笑，他輕抿了一口茶水，笑道：“你是第一個知道我是瞎子卻不奇怪的人。”

程英很喜歡和花滿樓說話，這多日來的陰霾似乎也被他暖暖的笑榮驅散：“你雖然是個瞎子，但是活的卻很開心，我知道一個人活的快不快樂并不取決于他看不看得見，而在與你的心中有沒有光明。有些人眼睛雖然能看見，但心卻是黑的，你眼睛雖然看不見，但心卻是光明的，比大多數人都好的多。”

聽程英如此說，花滿樓的臉上帶着種幸福而滿足的光輝，他慢慢言道：“其實做瞎子也沒有不好，我雖然已看不見卻還是能聽得到感覺得到，有時甚至比別人還能中受更多樂趣。”

“你有沒有聽見過雪花飄落在屋頂上的聲音？你能不能感覺到花蕾在春風裏慢慢開放時那種美妙的生命力？你知不知道秋風中常常都帶着種從遠山上傳過來的木葉清香？……只要你肯去領略就會現人生本是多麽可愛，每個季節裏都有很多足以讓你忘記所有煩惱。”

程英突然想起和黃藥師一起在花海漫步，感受到他的發絲随風飄動到自己手掌中的感覺，臉上浮起一絲幸福的笑意：“這種感覺的确很美妙。”

花滿樓今天說的話有些多，但他還是很想繼續說下去：“你能不能活得愉快，在于你是不是真的在乎你自己的生命，是不是真的想快快樂樂的活下去。你只有愛惜你自己的生命，方才能好好的等到你想等的人到來，那樣他見到你時，就會很開心，他會覺得你是個堅強的姑娘，為你感到驕傲。”

“他會為我感到驕傲嗎？”程英低眸思索，她自入東邪門下以來，從來都未想過有一天師父會為她而感到驕傲，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那時她覺得自己要是不惹師父嫌棄就已經很好的了。

花滿樓點頭：“會的，這樣以後他要是不在你身邊，也不必為你的安危日夜心憂了。因為他知道，你會好好照顧自己，就如同他在你身邊一樣。”

“我明白了，花滿樓謝謝你。”花滿樓很會安慰人，同他談話真的能安撫焦躁的心靈，程英豁然開朗。

“我才要多謝你如此信任，我現在就寫封信給我的朋友，憑他的本事，定能很快打聽到你師父的下落。”花滿樓站起身，從一旁拿過紙硯和毛筆開始寫信，他的動作很娴熟，也很優美，完全不像個瞎子。

“你說的朋友是陸小鳳嗎？四條眉毛的陸小鳳。”花滿樓的朋友怎麽能少了陸小鳳，程英雖然對《陸小鳳傳奇》并不熟，但是俠探陸小鳳的大名她還是聽說過的。

“嗯，他是個很講義氣的朋友，但也是個喜歡惹麻煩的朋友，不知道他這幾日會不會來找我喝酒。”花滿樓執筆将信寫好，又小心的封好，然後走下樓吩咐人将信送了出去。

程英很感謝花滿樓的幫忙，這一次談話，讓她和花滿樓成了好朋友。花滿樓的小樓裏種滿了各種鮮花，只是好多都剛剛發芽，花滿樓說這是他上個月剛從城南買的花苗，若要等到他們都開花，至少還要兩三個月的時間。

程英以為‘鮮花滿樓’的意思是要等到花滿樓的小樓裏的花全都盛開，所以她想在花滿樓這裏等待黃藥師的消息，也想着黃藥師要是知道這個江湖上有個叫花滿樓的人，必然會猜到程英就在這裏等着他，不論黃藥師身處何地，總會找來。

程英猜的不錯，黃藥師要是知道江湖上有個花滿樓，必然早就來到這裏找程英了。可惜，黃藥師如今只知道江湖上最有名的，是個有四條眉毛叫陸小鳳的人。

跟蹤陸小鳳數日，黃藥師并不覺得他有什麽異于常人之處，倒是覺得此人輕浮油滑，生性風流，不靠譜的很，因為他最愛的兩件事情就是美酒和美人。跟蹤他這幾日，夜夜就看到他在妓院留宿了，黃藥師真的非常懷疑，跟着陸小鳳是不是能找到程英。

自那日他醒來不見了程英的身影的時候，黃藥師就猜到，他們定是又換了一個江湖。程英并未一般的弱女子，她安安靜靜的也不會随意惹事，她的武藝自保絕對不成問題，因此程英的的安全黃藥師倒是不太擔憂，他擔心就擔心在怕程英醒來找不到他會很着急。

黃藥師非常懊惱的想，當時他要和阿英睡在一塊兒也就沒這麽多事了，等下次再有這種情況，他要寸步不離的守着程英，就算睡覺的時候也要寸步不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