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追憶往昔
幾月後。
文竟音匆匆趕到醫院時，姜荟已經産下一個男嬰，母子平安，昨夜她在醫院守了一夜，孩子都未生下來，早上剛回家洗個澡換件衣服的功夫，媽媽報喜的電話及時打了過來。
那麽小的一團，抱在懷裏的力氣都要醞釀好久，還沒等文竟音再熟練一點，周女士又接了過去，“我看着你抱的都心慌。”
姜荟似乎已經精疲力盡了，但笑容還是幸福道，輕聲道，“媽，給我看看吧。”
“哦，好，給媽媽看，跟媽媽待在一起。”
周女士小心翼翼的将孩子放在她身邊，文竟音俯身看了幾眼，“鼻子像嫂嫂，嘴巴像我哥。哎，文海哲人呢？”
“去買早餐了。”姜荟道，“媽他們一大早趕來什麽都沒吃呢。”
想到昨夜守在外面焦急得直跺腳的文海哲，今早看到兒子怕不是要樂暈過去，恐怕差使他做什麽都樂意得很。
房門開了，卻是一身白大褂的韓申意，他昨夜有兩場手術，熬了半宿，之後只是在值班室睡了一會，眼下精神看着還不錯，就是眼睛裏有些紅血絲。
他也低頭看了看孩子，十分喜愛的模樣，周女士趕緊道，“這麽喜歡，自己要抓緊喽。”
韓申意愣了一下，“啊，這要問竟音的意見才行。”
“她？按她的想法來，我不知什麽時候才能做姥姥喽。”
文竟音從床那邊過來，到韓申意身邊來，“媽真是貪心，剛做了奶奶又想做姥姥嗎？”
幾人都笑起來，周女士倒不怕她女兒調侃，“你還知道你媽媽貪心啊。”
拉着韓申意出來，他在走廊的自動販賣機買了兩罐咖啡，文竟音墊腳去瞧他眼裏的血絲，“累嗎？回去休息吧。”
“還好，可以堅持。”他拉開一罐遞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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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長椅上坐着，一會兒文海哲慌慌張張的拎着幾袋早餐跑過來，文竟音奇怪，“你跑這麽快幹嘛，害怕早餐冷掉嗎？”
他扶着膝蓋休息，“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想跑。”
“大哥這是高興嘛，恭喜大哥了，喜得貴子。”韓申意拱手賀喜。
“多謝多謝。給，早餐分你們一份，這剛做完手術的産婦不能吃吧，我買了點水果應該可以吃，還可以吃點什麽，我要問下醫生······”
韓申意說：“吃一些慢熱型的水果可以，比如桂圓或者紅棗。”
“好好好，我馬上去買。”只見文海哲飛快的跑進病房，沒一會兒又沖出去，速度快得吓人。
兩人對視無奈的笑笑，而突然一件大紅色的風衣風風火火的降到她面前，“文竟音？你是文竟音沒錯吧！”
齊劉海，嬰兒肥褪去，還是圓圓的臉蛋，而且無論何時都一副莫名自信的樣子，不是路樂琪是誰？
文竟音莞爾，記憶裏，這是唯一一個敢正式和她宣戰的女生了，只不過她一招未出，她便輸的徹底。韓申意走了之後，文竟音最懊悔的便是沒有要到路氏兄妹的聯系方式，不然也多了一份希望。
“我是。”她點頭。
“我的天啊，你真的真的是······”她哆哆嗦嗦一句話沒說完整，忽而瞧着一個熟悉的人影過來，連忙把他拉到兩人面前，“哥，哥，文竟音，她是文竟音啊······”
路易銘穿着醫生服像丢了魂一般，朝文竟音點點頭，“你好。”
“你怎麽這麽淡定，你不會早就知道······”
“這是醫院，你小聲點。”她哥無情的警告，然後又飄走了。
“我哥這是怎麽了。”路樂琪沒想太多，槍頭又轉向文竟音，“你，和申意哥哥······”
還沒等他們回答，她又甩了下衣袖，“算了，反正我問再多也是白搭，我說怎麽最近申意哥哥正常了這麽多，果然是有原因的。”
韓申意沒好氣的看她一眼，“我什麽時候不正常了？”
“你還好意思說啊，瞧你之前那副樣子。”她看了一眼文竟音，把手裏的牛皮袋子遞過來，“給你和我哥帶的零食，拿着吧。”
左手上無名指的戒指也亮了出來，文竟音微微點頭，“恭喜你。”
“什麽呀，”她摸着自己的戒指，“這是我自己買的戴着玩的，我有男朋友不假，但結婚還沒怎麽想過。戀愛多好，合不來就可以分，離婚可就麻煩了。”
“哎呦這丫頭，婚還沒結就想着離了，”韓申意無奈的搖頭，“真是無藥可救了。”
“咳咳，總之，”路樂琪看着他們，有些不甘但還是很真誠的語氣道，“還是，祝福你們了，好好過吧。”
韓申意到路易銘的辦公室，把那包零食放在他桌上，又在沙發上躺下，“我稍微眯一會，快堅持不住了。”
路易銘瞧他一眼，放下手裏的病例，“回去睡呗，真能死撐。文竟音呢，送走了？”
“嗯，”韓申意不自覺語氣也柔和下來，“還要回去錄節目呢。”
“高興吧，能再遇到她。”
韓申意在沙發上翻了個身，“這個問題你已經問過了，不過我不介意再回答你一次——是，特別高興。”
“這麽樸實的回答。”
“你的問題也很樸實啊，行了，別和我說話了，我真得眯一會。”
然而沉默了一會，路易銘又忽然開口，聲音悶悶的，“我看到她了。”
沙發上沒有回應。
他又長呼一口氣，吐出那兩個字，“——林染。”
韓申意動了下身體，艱難的從沙發上起身，揉亂自己的頭發，“你是存心不想讓我睡覺是吧。”
“除了你，我還能對誰說。”
也是，一個已經有妻有娃的男人，再次遇到自己的初戀，除了唯一知情的好兄弟，還能對誰訴說？
韓申意盡管困得要死，但有最近的好心情支撐，他還是肯發發善心聽他訴苦的，于是向後一躺，打了大大的哈欠，“什麽時候？在哪看到的？”
他答，“就在剛才，咱們醫院。”
韓申意立馬坐正，眼睛瞪大，“咱們醫院？那你剛才······是因為瞧見她了？”
“嗯。”
“她是來陪人看病的，還是自己生病了？”
“她自己，”路易銘頓了頓，“她是産婦。”
韓申意猛然站起身，“産婦？也是今天？”
“不是，一星期前，現在還在醫院調養身體。”路易銘揉揉頭發，“在護士站碰到的。”
韓申意道，“那也不對啊，難道之前孕檢的時候一次也沒碰到過？”
“我打聽了一下，她孕檢不是在我們醫院，離預産期還有兩周的時候羊水破了，當時離我們醫院最近，就送來了。”
“原來是這樣，不過你這反應有點奇怪啊，”韓申意道，“當初你們分開，現在過了這麽久，你都成家了，林染有了歸宿也不奇怪吧，你怎麽除了驚訝，哎怎麽說呢，就是有點反應過度了吧。路易銘，你不會還是······”
“不是那個問題，她有好的歸宿我自然是祝福，但是，”他忍了忍，“這孩子沒有父親。”
“哪個孩子沒有父······她要做單親媽媽？是孩子的父親不認還是？”
“孩子是人工授精的方式。”
韓申意愣了一下，自己認識的人通過這種方式要孩子，還是有些意外的，不過他很快平靜下來，上前拍拍路易銘的肩，“喂，那又怎樣？都是她林染自己的決定，而且孩子已經生下來了，你最好不要打聽太多，免得心軟成麻煩。”
路易銘瞪他一眼，想說的話都化成了長嘆。
醫院的晚上有時過于安靜，林染在窗邊聽到腳步聲回頭，微笑，“路醫生，你還沒下班啊。”
他遞過來一杯熱飲，走廊的燈暗沉，黑乎乎的看不清是什麽，他淡淡解釋，“姜糖水。”
“謝謝，不過我讨厭姜的味道。”
“拿着暖手也可以。”
她接過來，路易銘又将手上的外套披在她肩上，“不要在外面站太久，早點回去休息。”
說完要離開，林染卻叫住他，“不是有話要問嗎？”
他轉身，對上她那張笑盈盈的臉，這麽多年不見，她還是當年那副風一吹就會倒的單薄，只是臉上的倔強少了，多了柔和，“雖然在一起不久，我還算是了解你的。路易銘你啊，就是太善良了。”
“你想說就說吧。”他雙手插在兜裏，看着窗外，外面黑麻麻的一片啥也沒有，不知道她看什麽看了那麽久。
林染又輕笑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才低聲問道，“覺得我很可憐嗎？”
路易銘：“沒有。”
“你有。”她目光灼灼的看他，“你一直都是。”
路易銘喉嚨滾動了下，最終沒有出聲。
林染微笑的說，“以前的事再提的話就無聊了，還是說說現在吧。路易銘，我想做一個好媽媽，而且我認為自己已經做好了準備，才讓這個寶寶來到這個世界上，就是這麽簡單的原因。”
“一個人不會很辛苦嗎？”
“會。但一人份的辛苦我有準備，兩人份的辛苦，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承受得來。”她淡淡道，“就看緣分喽，沒有的話，我和寶寶也會生活得很好。”
路易銘稍稍松了一口氣。
被林染捕捉到，她忍不住大笑，“路醫生，你不會覺得我是走投無路，認為此舉是下策？”
“我只是以為，你遇到了困難。”
“活着本來就很困難啊，這麽多年，每個人多多少少都會遇到點事，就不用拿出來相提并論了。”林染轉向他，“只不過，以前的事，我欠你一句對不起，那時的我太任性了。”
路易銘微然道，“都已經過去了。”
“是啊，想來真是感慨啊，都已經這麽多年了。我向醫院的護士打聽你，她還給我看了你朋友圈的照片，孩子很可愛。”
“謝謝。”
“嗯，都說有了孩子後都會成為曬娃狂魔，不知道我會不會變成那樣。”
“逃不掉的。”
“真的？”她忽而想起來，“對了，今天韓申意也來看我了，是你告訴他的吧。沒想到他居然也成為了醫生，不過性格還是沒怎麽變，還是那麽陽光開朗。”
路易銘搖頭，“不，是最近才變正常的。和文竟音複合了。”
“文竟音？”林染捂着嘴，“天啊，他們還在一起啊，真是想不到······”
“是啊，怪讓人嫉妒的。”
“文竟音現在做主持人了吧，哎呀想當年還是我的競争對手呢。”
······
冬天的寒氣還在繼續擴散，時間不會停留，人都要往前走，但偶然間，我們在時間的河流端相遇，有人陪你回憶往昔，倒也不失為一件美好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