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再見疏離
這日，在細細檢查一番之後，韓申意囑咐道，“阿婆，腳傷已經沒什麽大礙了，這膏藥一日兩貼，今天的到晚上再換，平日注意休息，少走動，很快就能好了。”
袁阿婆笑眯眯的連連點頭，問：“誰知道這老頭還讓這麽好的徒弟給我出診呢，韓醫生，這出診費怎麽給啊。”
韓申意收着醫藥箱，對她笑了笑，“不用您給，我記在院長頭上了。”
“真是個讨人喜歡的孩子。既然這出診費不用給，我總要給點東西表示一下，韓醫生喜歡吃玉米嗎？我女兒給我寄來的，自己種的可甜了！”
韓申意擺手，“不用了阿婆，您自己留着吧。”
“那留在阿婆這裏吃個便飯吧，我一個人住，好久沒有人陪我這老婆子吃飯了。”
韓申意還是拒絕，“阿婆，今日不湊巧，我要參加我朋友孩子的周歲宴，不能陪您吃飯了。”
“這這這，”袁阿婆直搖頭，“怎麽什麽都不要呢，這怎麽好意思啊。對了，韓醫生，你有沒有女朋友啊。”
他搖頭。
“阿婆給你介紹啊，我認識一個特別好的女孩子，相貌和工作都是頂好的，哎我這麽一看，你們還是有夫妻相的人，相信阿婆的眼光，絕對錯不了！”
韓申意道，“阿婆，我沒有女朋友，也不打算找。”
“這是什麽話？”袁阿婆驚得都站了起來，“這麽好的一孩子，還不打算找女朋友？”她又用過來人的口吻道，“哦，以前被女孩子傷透過心啊。”
韓申意也不否認，只在門口告別，“那阿婆，我先走了。”
“等等，我還是把玉米給你拿着，等我一下啊，玉米至少要拿的。”
韓申意悄悄溜了，沒曾想這袁阿婆腳傷了追的還挺快，坐了電梯很快追到樓下，把手裏的一袋玉米硬塞到他懷裏，“這個啊，說什麽也要收下。”
韓申意提着藥箱，還是推辭，但突然間就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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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阿婆趁機将玉米穩當的放在他兩手間，還沒有發覺他身體的僵硬，一扭頭看到來人，笑着揮手，“呦，竟音回來啦！”
文竟音為了今早的主持人面試，昨晚熬了一宿沒有睡，總算發揮穩定的結束後，走在路上都是哈欠連天，卻沒想到在離家和床肉眼可見的距離時，看到那個人。
那個人，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
兩人彼此凝望着，袁阿婆送掉了玉米，心情很好，準備回去時又在韓申意耳邊道，“怎麽樣，這就是阿婆跟你說的姑娘。好看吧。”
韓申意近乎失聲。
袁阿婆推了他一下，他才如夢初醒道，“好，好看。”
兩人在路邊的長椅上坐着，文竟音有千萬言要湧出口來，而一個“你”字剛剛出聲，申意已經先奪去了話頭，再輕松不過的語氣，連基本的舊同學的久別重逢的驚喜都沒有——“班長，沒想到在這遇見了啊。”
是班長，不是她熟悉的那個稱呼。
這樣的淡薄，離她那麽遙遠。
而韓申意見文竟音咬了咬下唇，心裏咯噔一下，很快還是恢複平靜道，“班長還是好厲害啊，現在都做了記者了。”
“——你，知道？”
“在電視上偶然看到的。”見她又看着自己的藥箱，他淡淡解釋一句今天來這裏的緣由，和自己的職業。
文竟音輕輕道，“游泳，沒有再······”
“哦，那個啊，因為一些原因放棄了······今天不趕巧，我等下還有事，下次有機會一起吃飯吧。”
“什麽時間？”
“就，各自都有空的時間呗，班長，啊，應該叫文記者，你應該很忙吧。”
這倒是實話，不過她很快垂眉，“也，也有不忙的時候。”
“也是啊，我們都快成家的年紀了，事業拼一拼之後，也該考慮其他的問題了，”韓申意把手放在口袋裏，語氣仍然帶着調笑，“說不定我們下次再見，就是文記者給我發請帖的時候了。哈，我就喜歡說大話，文記者都不知會不會想起我這老同學了。不過呢，只要你告訴我了，我就算人不去，也一定随一份厚禮。”
文竟音眼下十分茫然，“結婚？那你呢？”
他笑笑，“應該也快了吧，以前還沒覺得，現在不知年齡大了還是什麽，回到家就覺得空落落的，反正結婚也就那麽回事，我還是很好湊合的。”
“韓申意······”她突然感覺自己一直緊握的東西，在悄悄的溜走，快得她怎麽也抓不住。
這時，路邊停下一輛紅色的車子，車喇叭響了幾聲，韓申意笑着對那邊揮揮手，拿起自己的藥箱，和文竟音告別，“文記者，我朋友來了，下次有機會再見吧。”
高大的聲音很快鑽到副駕駛座去，他上車之後甚至沒有朝她的方向再多看一眼，車子也沒做停留，很快開走。
袁阿婆給他的玉米還是落在了座位上。
文竟音頹然的坐下，剛剛透過車窗，可以看到駕駛座是一個長卷發的女孩，顏色靓麗，那個人，是他女朋友？是他要結婚的人嗎？
設想過無數次再見的場景，唯獨沒有這一種。如果是這種，是不是還不如不見？
車上的路樂琪奇怪的看了旁邊的人好幾眼，從上車的那一刻他就催促着快走，她都沒看清剛剛和他說話的女生是誰，眼下沒話找話道，“哥哥那邊，客人已經來了不少了。”
“是嗎？”韓申意看着自己的手掌，竟然還在微微發抖，不禁用另只手握住。
“冷嗎？是空調太低了？”
“沒事。”
“不過申意哥哥，剛剛和你說話的，是誰啊？”路樂琪還是不解他的奇怪，還是忍不住問道，“也是你的病人？”
“不是。”
她直視前方道，“我哥一直不讓我問，但我覺得自己的感覺不會出錯，你在外飄蕩那麽久，這次下定決心回到安城來，是不是因為文竟音？”
文竟音。多久沒人在他面前提起這個名字了，今天是怎麽了，見到了真人還被反複提起，是來懲罰他的嗎？
“申意哥哥，你別怪我多嘴，你看看你這些年完全變了一個人，我都快不認識你了。本來呢，我是特別不喜歡那個文竟音的，但如果你這次回來，她能讓你變回以前的樣子，我絕對無話可說。你對自己好點吧，別再懲罰你自己了······”
小先生。這個名字反複在心裏和舌尖打轉，無數次想着她會變成什麽樣子，而在電視上看到她的報道後，想了很久，還是決定回來，即使知道這個決定，殘忍又自私。他還有什麽資格出現在她面前。
她比以前更瘦了，頭發是短的卷發，皮膚還是很白，化了淡妝特別漂亮，當年她總是嚴肅認真的表情，現在柔和了很多，整個人也舒展了不少。他不敢看她的眼睛，害怕跌進去，再無力清醒。多年以前未啓封的那段感情，随着時間的流逝，更顯得缥缈無依，要說誰還抓着不放，豈不是太可笑。
小先生。雖然再見是揭開舊傷疤的開始，雖然心痛得幾乎不能呼吸，但他還是見到了啊，可以離她那麽近，可以放肆的在腦海裏勾勒着她的樣子。
以後就做路人，看你幸福，也可抵過餘生漫長。
幾日後。
文竟音一臉倦色的打開門，袁阿婆驚訝道，“今天是周三，你怎麽沒去上班？”
“啊，頭有點痛，請了假休息。”
“哎呦，真是難得，在這時間看到你在家裏。快拿着，我女兒郵過來的草莓，自家種的，給你們嘗嘗。”
文竟音接過，“阿婆，你不用每次都拿東西給我們吃的。”
“哎喲，”袁阿婆進來後在沙發上坐下，伸了伸自己的腿兒，“又不是多貴重的東西，我一個老太婆吃不完也浪費啊。對了，你媽媽呢，不在家嗎？”
“去超市了。阿婆，你的腿還沒好全嗎？”文竟音把草莓放下，拿杯子給她倒水，因為袁阿婆常來，家裏已經有她固定的杯子了。
“好多了好多了，上次那個韓醫生給我的藥貼可管用了，他讓我多休息，我哪裏是閑得住的人啊。”
文竟音倒水的動作滞住，好一會才把水放在她面前，問道，“阿婆，韓，韓醫生他，他還會來嗎？”
“不來了，我這已經大好了，人家還來什麽啦。也是看在他們院長的份上，不然他那麽忙的人怎麽有時間來看我的老婆子呦，又是這種小傷小痛的。”
文竟音記得阿婆的腿是在浴室滑倒摔的，她現在說得輕巧，之前還在醫院躺了一整月，她問，“那之前在醫院的時候，也是這位韓醫生給你診治的？”
“不是主治醫生，但他也會問問我的情況，當時他主要負責我們病房裏另一位，哎呦，不過我一見這孩子就喜歡，他在醫院人氣可高嘞，所有的病人都喜歡他呢。”
一個月前，文竟音還在災區做采訪報道，是休息時偶然聽媽媽說起阿婆的腿傷，如果那時可以去看阿婆，應該就能見到韓申意。但她從外地回來時，阿婆也正好出院。
竟是這樣錯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