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雪地白頭
路樂琪見她哥哥與平時大不相同，心裏正是納悶。而那邊林染正在櫃臺前結賬，一個客人剛剛走，本以為她會裝作沒聽見的樣子，誰知她拿起放在櫃面的一紅色宣傳單，打開隔着櫃臺的門，出來了。
只是臉色不怎麽好看罷了。
而路易銘依舊道，“勞煩了。”
“我們這兒是便利店，自己愛吃什麽選什麽。”她啪的将那宣傳單蓋在他們面前的桌子上，“吃或不吃，都和我的工資沒關系。”
路樂琪被這聲音吓得一跳，而林染已經轉過頭去，她這一驚，完全沒看到林染看向她哥的眼神。不過年紀也小，看了也不懂那有什麽意思。
而路易銘就更奇怪了，平時對着別的女生半個字都沒有的人，此刻卻好似一副惡作劇成功的模樣，得意的拿起單子，“想吃什麽，自己看吧。”
其實也沒什麽吃的，不過是些關東煮，拉面和章魚小丸子之類的速食，路樂琪興致缺缺的随意點了幾樣，林染一會兒便做好後送來，路易銘又叫住她，“你幾點下班？”
“明天早上。”
“哦，”路易銘點着頭，“真是夠辛苦的。”
路樂琪在下面輕輕的踢了他一腳，面露惶恐，“哥，你問這個幹嘛？”
“我就是······”他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拿起看了看，又放回兜裏，路樂琪問道，“誰啊。”
“哦，韓申意，說他們先回去了，讓我們等下自己去他家。”路易銘随意道。
“他們？”路樂琪想起什麽，猛然站起身，“他又和文竟音一塊了？不行，我也得回去，我去申意哥哥家裏守着。”
“你坐下。”路易銘皺眉，“我說你能不能收着點，別在往上湊了。實話跟你說了吧，韓申意都準備跟人姑娘告白了，你還是趁早算了。”
“告白？申意哥哥說的？”
“啊，不然呢，我離他這麽遠還能猜到他要做什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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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樂琪這下受打擊了，整個人像傻了一樣呆坐在位置上，小嘴撇着感覺随時都會哭出聲來，路易銘知道他妹對韓申意迷戀多過喜歡，就像那櫥窗裏她最喜歡又得不到的水晶鞋，自小又是被家裏寵壞的性子，得不到自然不肯罷休，這下又眼瞧着鞋子被人穿去了，不是致命的打擊，也夠她好長時間受的。
想到此，路易銘心軟下來，可為了讓她徹底斷了這念想，還是誠實道，“樂樂，你總說了解申意，可你根本不知道他在乎什麽。他外表看着嘻嘻哈哈沒什麽正經樣子，心裏卻最是重情不過，從小到大他都最受女孩子歡迎，可你瞧着他圍着哪個女生身邊轉了？又和誰傳出什麽緋聞沒有？這個文竟音我不了解，我只知道，她是申意特別看重的人，不是你仗着從小認識他的資本就可以比量的。”
此刻另一邊，韓申意背着文竟音一步步的往家走。
他的羽絨服已經脫掉了，披在文竟音身上，上身只穿着一件白色毛衣，文竟音害怕他冷，将自己的外套敞開去蓋他的手臂。
韓申意笑道，“小先生，我不冷的，背着你可暖和了。”
這話一出，他才發覺有點不對，文竟音也有點臉紅。不過，是真的暖和，他的背像小火爐似的不斷的冒着熱氣。
韓申意輕輕咳嗽一聲，将背上的人向上托了一點，又道，“小先生，你怎麽這麽輕，以後可千萬不能偏食了。”
文竟音還在擔心自己的體重，眼下沒了這顧慮，倒很乖的答應一聲，“好。”
韓申意又笑了，一會兒感覺她的手輕輕環過他的脖頸，臉貼到他左肩，呼吸都輕輕擦過他的耳畔，心裏又是一動，好一會才緩慢問道，“有話說？”
文竟音的雙手握緊些，咬了咬自己的下唇，悶悶的開口，“剛剛，和林佳佳，在說什麽？”
“哦，她啊，說了一堆謝謝我的話，因為她爸爸的事。”
“她爸爸？”
韓申意道，“準确來說，是她養父，這麽說應該沒錯。前些天我去醫院給我爺爺拿藥，在走廊碰到了他，他生病了，穿着病號服看起來特別虛弱的樣子，他也認出了我。我扶着他進病房去，他知道我是林佳佳的同學，問了我許多她的事，雖然嘴上沒說，但看起來特別想她。于是我就自作主張給林佳佳打了電話，跟她說明一下情況，然後她很快就趕來了。”
韓申意停了一下，感覺肩上的小腦袋在認真聽着，接着又講了下去，“這之後我才知道她和這人的真實關系，她說她養父的胃常年不好，這次因為是胃穿孔進了醫院，要多謝我告訴她。哦，不過當時陪她來的是另一個男人，大概三十歲左右，看起來很成熟穩重，幸好有他在，林佳佳才顯得沒那麽慌亂。”
“那人是誰。”
“生面孔，沒見過，倒是挺關心林佳佳的。說到這我倒想起來，薛明皓後來也來了，不過那時候我已經準備走了，林佳佳把他拉到一邊，兩人好像有很大的争執，反正我一個字也沒聽清。”
那是因為這件事，林佳佳才說和薛明皓沒關系的嗎？
韓申意笑了笑，“小先生，本來我都沒放在心上的事，和你這麽一說，感覺自己又漏掉了不少重要信息。所以我才喜歡和你說話，多平淡的事說起來都很有故事性。”
我也是。文竟音頭偏着靠在他肩上，心裏默默道。
“哎，小先生，下雪了！”韓申意突然叫出聲來。
文竟音仰頭，紛紛揚揚的雪花落到她眼睛裏，微涼，也很舒服。
回家的路似乎還有很遠，擔心他累，文竟音在他耳邊輕輕道，“韓申意，不然坐車回去吧。”
“你想坐車？”
“我······不想。”
韓申意歡暢的笑出聲來，“好好好，那就不坐，反正很快就能到家了。”
“嗯。”
她答應着。阿和曾對她說過一個很好笑的愛情故事，一對情侶下雪天在外回家，男人想坐車，女人卻不願，她說，在雪天走過的兩人，就一定能共白頭。
可雪是會化的，化了一身的水，多難受。而阿和告訴她這是一種美好的祈願時，她只覺得，共白頭難說，生病肯定是不可避免的。
這個故事該有很多個版本，而文竟音現在想來，只覺得，那對情侶一定是很年輕的，黑發幻想着白頭，也定是位極浪漫和深愛的女子。只有在深愛時，才會總是幻想着兩人的未來。
而眼下，文竟音看着韓申意黑漆漆的頭頂也積了不少雪花，心裏微笑了一下，伸手将那些雪精靈拂去，把自己的帽子取下戴在他頭上。
她更不想他生病。
林佳佳站在滑冰場外，怔怔的看着這場突如其來的雪，不一會兒，旁邊傳來腳步聲，她等的人來了。
可她還是置若罔聞，那雙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在她面前揮了一下，“小孩，你是生氣我來遲了？”
“不是。”林佳佳轉頭看他，很認真道，“餘先生，我是要謝謝你上次對我的幫助。”
他眯着眼睛，“聽起來，倒像是想和我斷絕往來的意思。”
“是，我們好像沒有見面的理由了。”
“理由嘛，都是人想出來的，只要想見，就有無數個理由。”他脫下自己的手套，拉過林佳佳的手想給她戴上。
林佳佳急忙往後一縮，有些慌張道，“餘聲，你的戲太過了！”
“很抱歉林小姐，我并沒有在演戲。”
“我知道你和我爸爸的關系不好，所以，我們還是不要見面了。”
她轉身離開，餘聲在她身後道，“有人了解你真正想做什麽，就讓你這麽害怕？”
她腳步滞住，餘聲緩慢走到她面前，看着她因為慌張都有些顫抖的身體，溫聲開口道，“我知道你想做的事，這不是一條容易的道路。但沒關系，我會支持你。”
便利店沒有其他乘客，很明顯都是這場大雪的功勞，也讓林染放心來做自己的作業。一會兒門卻突然來了，路易銘抖着自己帽子上的雪，“要一杯咖啡，謝謝。”
這裏的咖啡難喝的她都不願意嘗，路易銘倒是接連喝了三杯，然後捧着手裏的第四杯看着窗外，感嘆道，“時間過得真是快啊，又要過年了。”
櫃臺那邊沒有反應，林染自顧自寫着自己的試卷，路易銘繼續道，“我把樂琪送回去了，這丫頭估計今晚都要哭着睡了。”
“你真的要待到明天早上？”
“我也是經常熬夜的，晚上我替你一會吧，你可以睡一下。”
還是沒反應，路易銘忍不住叫嚷起來，“喂，你有必要這麽冷漠嗎？”
林染翻了一下自己的卷子，問道，“你什麽時候回去？”
“啊，回家嗎？明天吧。”
“我們上次見面是多久之前？”
“這個？”路易銘撓撓頭，“好幾個月了吧，我記不太清了，反正挺久的了，你頭發好像都長長了不少。”
“所以啊，”林染繼續将注意力看向自己的卷子，“你何必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