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和你一樣
韓申意剛想對文竟音笑一下表示感謝，門口處卻傳來聲音，兄妹倆的父母回來了。
文海哲趕緊放開他，很不要臉的先告狀，“爸媽，文竟音這死孩子居然幫着外人，太不把我這哥哥放在眼裏了！”
送糖果那天見過竟音的媽媽，溫柔可親，臉上竟還帶着未褪的孩子氣，而爸爸卻是第一次見，皮膚很黑，眉目炯炯有神，站在你面前就有種莫名的壓迫感，也許是個很威嚴的父親吧。
他最先注意到家裏的客人韓申意，擡眼看了他一下，申意就有種被審視的感覺。
媽媽照樣忽略兒子，看到韓申意驚喜的叫出聲來，“這不是韓同學嗎？上次送搬家糖果的那位？”
“阿姨，你好。”
“我經常看到你爺爺，對你倒才是第二次見。哎，這怎麽······”
文海哲也被忽略習慣了，只道：“他送我妹妹回家，衣服都濕了，我找了我的給他換上。”
周女士笑，“原來是這樣啊，那真是要謝謝你了。你們先坐一會兒，飯馬上好啊。”
“不用了阿姨，我該回去了，爺爺還在等我呢。”韓申意推辭。
周女士拉住韓申意胳膊留客，“哎呀，打個電話不就好了，家裏好久沒來客人，小同學不用那麽客氣，阿姨別的不敢保證，我對自己做飯的手藝還是很自信的。”
文海哲拉着他另只胳膊，“對啊，我都說了好不容易見到文竟音活的同學，又不是那麽像她那樣呆板的書癡，可不······”
媽媽驚訝，“真的和元元一個班啊。”
韓申意被這熱情唬住，反觀另一邊，小先生和她爸爸沉默的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一字不言，怪不得，看來她是随爸爸的性格。
最終，韓申意同學給爺爺打了電話，半推半就的留下來吃晚餐。
周女士果然沒誇張，做飯手藝頗好，色香味俱全，韓申意胃口大開，很快不再拘束，彩虹屁一個接着一個，誇得周女士笑得像朵花似的，連連給他夾菜，“來來來，多吃點，你們現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多吃點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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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申意道謝，一會兒只聽周女士長嘆一聲道，“哎，做了這麽多年的飯，今天收到的誇獎是最多的，不像其他人，一句誇獎都不舍得給，真是傷心啊。”
文海哲反駁，“媽我明明也有誇獎好不好。”
“行了行了，你那不走心的誇獎就免了吧，再說這長得俊的孩子誇獎我才更喜歡呢。”
文竟音和爸爸同時清咳一聲，接着韓申意又感覺一道審視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忙低頭扒拉着筷子，一會兒文海哲抗議，“老爸你別那樣看着人家，人又不是犯人，你這樣也算帶工作回家哦。”
周女士也道，“老公你別吓着人家孩子了。”
爸爸：“······”
韓申意低聲問一邊的竟音，“叔叔是做什麽工作的？”
文竟音道，“警察。”
“哦，怪不得。”
爸爸有點委屈，他其實也和媽媽一樣喜歡韓申意而已，雖然對女兒帶男同學回家開始有點戒備，但吃飯氣氛難得如此活躍，周女士也難得這麽開心，他不會誇人，連多看幾眼都不成了。
韓申意的碗裏突然多了一只紅燒雞腿，而夾菜的方向不是對面，而是主座的文爸爸，他面無表情的開口，“多吃。”
文海哲笑，“韓同學恭喜你啊，我爸爸也喜歡你呢，他一般不給人夾菜的。”
韓申意趕緊道，“謝謝，謝謝叔叔。”
餐桌氣氛愉快，韓申意又說了幾個俏皮的笑話，逗得周女士開懷大笑，對這孩子更是喜歡，接下來随意問道，“申意和爺爺一起住，那你父母呢？”
少年明媚的笑臉在那一瞬間黯淡下來，他努力揚了揚嘴角，卻只是苦澀，聲音輕輕，“媽媽很早就去世了，爸爸再婚，我是跟着爺爺奶奶長大的，但初中的時候，奶奶也走了。”
氣氛一下子安靜下來，周女士有點驚慌道，“不好意思啊韓同學，阿姨不是有意要······”
韓申意道，“阿姨沒事，我都習慣了。反正對我來說，這世上只有爺爺一個親人就足夠了。”
一句話道出多少辛酸，明明還有其他有血緣關系的人在，卻不是親人。
周女士嘴巴微張，求助的看向丈夫，對方朝她微微搖頭，示意她吃飯，連最活躍的文海哲此刻也安靜下來，專注的對付碗裏的飯菜。
文竟音一直保持着食不言寝不語的好習慣，所以餐桌上幾乎不開口，聽韓申意說起這些時她正在夾土豆片，手一滑重新掉進盤子裏，連夾了好幾次都沒夾起來，對面的文海哲看不下去，用勺子舀了滿滿一勺給她。
文竟音看着碗裏的土豆，突然很羨慕那些善于打破沉默，活躍氣氛的人。
要不要試一下。
她揉揉眉心，冷不丁的開口，“他數學比我好。”
爸爸：“······”
媽媽：“······”
哥哥：“······”
韓申意：“······什麽？”
文竟音冷靜反問，“不是嗎，你上次數學考得比我好。”
文海哲終于忍不住“噗”地笑出聲來，“哈哈哈，韓申意你完蛋了，這下你要被我妹盯上了！”
周女士也笑，“真是難得啊，元元總算是遇到對手了。”
連文先生都用同情又贊賞的目光看向他。
後來，韓申意問過文海哲，為什麽小先生這樣看重數學啊？
文海哲波瀾不驚的回答，哦，老家那些人說的，說女孩子就是沒有男生腦瓜子聰明，數學學不好就是證明，哎，都是一群無聊的人，我妹偏偏記住了。
他忽然想起文竟音對他唯一的一句抱怨：韓申意，有些人很讨厭的。
是啊，很讨厭，他肯定那些人還說些別的很過分的話，可憐小先生不會吵架，要是他在，定會把那些人罵得狗血噴頭，再潇灑的帶她走開，把他們的話遠遠抛在腦後。
韓申意那時還不明白，人之惡不可揣測，而言語是最容易刺傷他人。對于自己親近的人來說，更是一把淬滿毒藥的匕首，傷口難以愈合。
文竟音送韓申意出門，他提着裝自己濕衣服的袋子，對她擺手，“我明天就把海哲哥的衣服換回來。”
“不用着急。”她似乎欲言又止，“韓，韓申意，我媽媽不是故意要······”
“我知道，阿姨又不了解情況。小先生，你的家人，都特別好，和你一樣。”他由衷道。
文竟音愣住。
“那，明天見啦。”
“等一下，”文竟音頓了頓，有些艱澀的開口，“互補吧。”
“嗯？”
文竟音道，“學習上，互補吧，你說的。”
韓申意道，“真的？那我可撿了大便宜了。”
“互相幫助而已。”
“那怎麽會，我只有數學一門略微好一點，你其他都比我強好多。”韓申意雙手一揮，“突然感覺自己要變得富有起來了，小先生，這可是你說的，不許反悔啊。”
“嗯。”
他伸出手，“那拉鈎鈎。”
“幼稚。”
“這是約定好不好，快點快點。”
文竟音無奈的伸出手，聽他神神叨叨，到了最後一句“誰騙人誰小狗”，他突然又無比真摯的看向她，“文竟音，真的謝謝你。”
“不，不用。”手指挨着他的似乎着了火，燙得她及時收了回來。
他眼角彎彎，“小先生，明天見啦。”
“嗯，明天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