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顧銘佑看到她走出劇組的範圍之後,突然變得失魂落魄的,心裏有點不是滋味。
他斟酌了一下說:“姐,明天開始你重新去拍戲吧,哪怕不去李總那部戲,別的特約還是應該去試試,不能因為上次的事情就對拍戲産生恐懼心理。”
李總就是給劇本讓她去試鏡女一號那個人。
陶悠寧現在有點喪,有氣無力地點點頭。
顧銘佑還問她想不想在景區裏逛逛,她放眼看了一圈便說回去吧,這裏是按故宮的原貌以一比一的比例仿的,但她不但見過故宮,還見過明清時的故宮,對這裏自然不會有什麽興趣。
回去以後,陶悠寧打開微信,看着裏面那個工會特約的報戲群發呆。
她真的要拍戲嗎?雖然今天她自己都說了會演戲,可這只是當時想接近郁骁的權宜之計,如果真的讓她去演……她真的一點經驗也沒有。
這時,正好群裏有工會助理發了一條通告,好像是某個劇組要一個身高165厘米以上的女孩,要漂亮機靈會演戲什麽的,她還沒來得及仔細看,就見群裏呼啦啦一堆人發了自我介紹視頻和演員資料,屏幕刷得飛快。
陶悠寧:……
看來競争真的很激烈啊。
報戲用的這兩樣東西,她都在手機裏看到過。原主錄的自我介紹視頻,那叫一個美,氣質清冷脫俗,眼神清澈純真,眼角卻帶着些嬌媚;身量足、身材好,臉上卻還有些未完全長開的稚嫩。這些矛盾的特性綜合在她身上,反而成了一種別具一格的魅力。
難怪她之前一直不缺戲拍。
但即便如此,對于一個沒有背景的女孩來說,要出頭也太難太難了,美貌是向上的通行證,卻也會成為途中的荊棘。原主應該是真的很喜歡演戲吧,所以才會在演文戲出不了頭的時候,毅然決然地該演武戲,最後還要被人嘲作為明星皮膚不好、不像別人嬌嬌嫩嫩的!
以她的容貌和天賦,本該是可以走得很輕松的啊!現在自己來了,要不要試着換一條路完成她的心願?
陶悠寧思緒翻飛,一咬牙也往群裏發了,反正那麽多人裏面就選一個或者幾個,不一定挑中她,就算挑中了……那她再想想要怎麽演叭。
反正,她最大的優點就是心态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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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完資料,陶悠寧就把屏幕關了,很認真地考慮起未來的路要怎麽走。
她以前一直是小財神,因為自帶招財的外挂,連王母娘娘都格外偏愛她。當年弼馬溫偷吃蟠桃的後果大家都知道,然而她在剛滿周歲的時候,也曾溜到蟠桃園,毀了不少的蟠桃。可王母娘娘不但沒有責怪她,反而還親自給她起了“滿桃”這個名字,無他,那些被她扔到地上的桃子最後都長出了金桃樹苗,金枝金葉金桃子,整棵樹都金燦燦的,功效也比原來的蟠桃好了不止一點半點,送入更有面子了。
為了感謝她,王母還特地允許她在自己院子裏種。這本就是極大的榮寵了,但其實除了蟠桃園,別的地方就算讓種,其實也種不活,然而她就只是扔了一粒吃剩的桃核到土裏,很快就長出了苗,開了花,結了果……
她好像從來沒有什麽特別想要的東西,也沒有什麽特別想要實現的願望,唯一有點想的就是獨立出去自己當一方財神,一方子民的富貴貧賤都掌握在自己手裏,她一想就覺得充滿了豪情壯志!但,要不是出了這次意外,她當一方財神也就是早晚的事,談不上什麽追求。
陶悠寧煩惱地托着小腦袋,以前自己沒理想,也就沒怎麽在意別人的理想。她現在才驚覺,就連她的好姐妹柴絮兒也是有理想有追求的!柴絮兒一直想下凡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
……
陶悠寧一時真的想不到自己這一生要追求的是什麽,不如就先幫原主完成心願,努力當個影後吧。
憑借原著劇情加自己招財的外挂,應該會順利那麽一點點……吧?
其實好像并沒有什麽幫助,陶悠寧突然覺得有點頭禿。
郁骁回了監視器那邊,他的助理小黃已經端着小張拿過去的飯,一起去了放監視器的屋子。
趕完人發現連導演帶飯都不見了的小張內心淚流滿面,巴巴地又去了監視器那裏,就蹲在郁骁旁邊吃飯。
郁骁連看都沒看他一眼,吃完飯讓小黃把副導喊過來,親自問找演員的事:“明天的通告單發了嗎?孟莺歌被撞那場戲估計要推到後天才能拍到,你改一下日期。”
副導秒懂:“通告單已經發出去了,工會那邊已經發了不少演員資料過來,我現在就去跟他們說一下改時間。”哎,還不是因為今天女一號一直過不了,導致明天的戲要推到後天。不過導演這是覺得今天下午陸曉柔依然會過不了第一場戲?
“嗯,去吧,今天晚上我跟你一起挑。”郁骁說完就喊小黃,“準備開拍了,讓演員準備。”
副導應下來,趕緊去忙活。對這個年紀比他還小不少的導演,他半點也不敢輕視。哪怕對方說要一起挑這個連一句臺詞都沒有的小人物,他也不會覺得這是不信任他,只會想大概這場戲對演員的長相要求真的很高——畢竟,人家的實力就在那放着呢。
事實證明,郁導對演員的了解很深。這天一直到天都黑了,飾演孟莺歌的女一號陸曉柔,依然沒過她的第一場戲。
這場戲是說十四歲的孟莺歌情窦初開,有一天在院子裏吊嗓子,因為發現暗戀的師兄就在不遠處,能聽到她的聲音,于是把一次早功練得滿是小女兒嬌媚之态的場景。這場戲确實有難度,吊嗓子既要有專業水準,又要表現出那種想要在愛人面前展示自己、又嬌嬌怯怯的情感,這對演員提出了很高的要求。
但陸曉柔是半年前郁骁專門去戲曲學院挑出來的學生,跟戲裏的女主一樣,陸曉柔也是從六歲就開始學昆曲。她現在在戲曲學院讀大二,已經學了整整十三年,專業功底自然是深厚的,吊個嗓子不成問題。
按理說學唱戲的人,眉目傳情也是基本功,成熟的戲曲演員在臺上,哪個不是一眼就傳達了無數情意?就讓她表現一個在心上人面前的那種青澀少女的狀态,對一般演員來說難,對她而言卻應該是道送分題才對。
所以先拍這場戲,真不是郁骁對她晚進組有意見,要故意為難她,而是他按照半年前自己對陸曉柔的認知,覺得她把這一場演下來不成問題。
但事實證明,娛樂圈是一個讓人可以迅速成功的地方,同時也是可以飛速毀掉一個人的地方。
上午拍了十幾條還沒過的時候,郁骁就不得不承認,這個半年前還純粹清傲、渾身靈氣的姑娘,已經被圈子裏的紙醉金迷毀掉了。而他,很不幸,作為把她從上千學生中挑選出來的人,無疑就是那個元兇。
郁骁眼神晦暗,幾乎要和夜色融為一體;工作人員都去搬器材了,他難得可以一個人清淨地站一會兒。
夜風帶着秋意吹在他臉上,他掏出一支煙,點火,那支煙便閃出明明滅滅的火光,成為這片黑暗中一個橘色的小點。
陸曉柔一整天都沒過,這會兒早已沒了剛開始拍時的驕傲。一天下來她不知道跟對手演員和工作人員道了多少次歉。現在天黑了,導演說收工明天繼續拍,她無助地站在那裏,想上前跟導演說些什麽,又遲疑着,直到助理拿着大衣過來給她披上,帶她回到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