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瘋狗黑炭
林窈沒有去看小劉，陳靜昨天晚上發短信給她說，小劉已經出院了。
林窈到現在心裏還堵着，小劉的話還沒消化，韓馳的話更是消化不良。她都有些糊塗了，也不知道哪句真哪句假。她知道韓馳絕對不可能會騙她，但是她也接受不了小劉對她撒謊隐瞞了事實真相。
她心裏亂得靜不下來，很想去愛林孤兒院找林院長說說話。林院長對她說話總是流露着慈善和溫情的，讓她感覺很溫暖。她也已經有一個多月沒回去過了，不知道上次給林院長打的兩千塊錢用沒用完。這樣想着，林窈就讓韓伯調轉車頭去了就近的銀行。
她現在每個月都只給林院長打兩千塊錢，多了怕她問東問西。其實兩千塊錢也不少，尤其是和她以前打的幾百塊錢相比。林窈這次取了五千塊錢，因為她可能兩個月都來不了了，好在韓馳從來不過問她把錢用在什麽地方，她也不用為此絞盡腦汁找什麽理由。
林窈沒有讓韓伯直接送她去孤兒院，在離孤兒院不遠的一所小學就下了車。這所小學還是她的母校，但是她現在沒心情去追憶往昔。她本想讓韓伯先行離去，但是又怕韓馳事後責怪韓伯，于是只好讓他在這裏先等着。
今天雖是難得的好天氣，氣溫卻十分低冷，林窈把臉往黑色圍巾裏埋了埋，冬天的陽光本就不夠暖。
從小學到孤兒院一路，道路兩旁是光禿禿的梧桐樹，地上堆積的落葉經年不掃，踩在腳下有溫柔的質感。
林窈到達孤兒院的時候，皺紋深重的林院長正被一群稚嫩的孩子圍着講故事，故事講的生動，畫面更生動。林窈不知不覺就在院門口站定了腳步，癡癡的看着這懷念又熟悉的一幕，走了神。
林院長先是看到了她，立馬就從凳子上站起身走了過來，粗皮糙繭的老手一把握住她年輕的手，臉上的笑容更是慈祥，一笑褶皺更是深不可測。林窈突然發現林院長現在已經彎腰駝背、老态龍鐘，是十足的老人了。
林窈沒顧得傷感，林院長已經拉着她的手在院子裏的兩把椅子裏坐下來，手就一直覆蓋在她的手上沒挪開，閑話家常，眉開眼笑，顯然對于林窈的到來是歡迎而高興的。
“阿燦，好些時候不來了。”林院長笑着說，明明說着埋怨的話，語氣裏卻誠懇得沒有絲毫怨氣，“哎喲，天最近冷的厲害，你穿這麽點衣服冷不冷？要不要我去找件衣服給你披上？前兩天剛捐來的衣服，好着呢！都還沒人穿，我去給你找一件，你等着啊？”
林院長說着就真準備起身去給她找衣服，林窈趕緊把她拉回椅子上，哭笑不得的說：“好阿姨，您就歇歇吧，我不冷。那些衣服都是給院裏的孩子們的，我不捐不說，還能來跟他們搶嗎？我裏面有穿保暖內衣的，一點都不冷。”
“不冷？”林院長像是怕林窈會客氣一樣，又追問了一句，然後又不好意思的尴尬起來，“你看，我也真是的。這些衣服都是別人穿過的，又不是新的，也好意思說拿來給你穿，我真是老糊塗了。阿燦千萬不要怪責阿姨才好。”
林窈忙說：“哪有？我知道阿姨是一片好心，是真的怕我凍着，我又怎麽會怪你？再說了，我也沒有什麽好矜貴的，什麽新不新的，也不是沒穿過別人捐的衣服。我小時候家裏窮，我……我媽就經常拿人家不要的衣服給我穿。我知道您跟我媽都是一個心思，我……我很愛她的。”
林院長聽林窈說的誠懇得都有些急切，心裏總算釋懷，愛憐的撫摸着她的頭發，眼裏閃過傷感，說：“阿燦也是可憐見兒的，父母走得早。你以後可得找一個知道疼人的對象，相貌倒在其次，人品得放在第一。長得再好也不能趴他臉上啃吶！人不好一輩子就不幸福，女的就容易遭罪，可不能貪圖小夥子有幾分姿色就托付終身啊？現在的大姑娘，個個就愛找有錢的對象，有錢不給你花不也白搭嗎？兩口子結了婚還容易生氣呢！阿燦，以後找對象可馬虎不得，一定不能貪圖錢財貪圖相貌，首看人品。”
林院長就像父母教導自己的兒女一樣循循善誘，林窈心裏一陣感動，眼眶也有些發熱，想到韓馳，心裏又是一陣甜蜜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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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窈又跟院裏的孩子們玩了一會兒，想着韓伯還在小學門口等着自己，就不敢多做停留。臨走時才把取來的五千塊錢塞到林院長手裏，林院長不肯要，在林窈的再三堅持下，才終于肯留下一半兒的錢，但林窈走了幾步後又用石塊把剩下的壓在了路邊。
林院長走的慢，拿起來想再還給林窈，她已經走遠了，看着林窈微笑着沖自己揮手，示意自己回去吧，只是拿着錢木讷的停留在原地，目送林窈的身影消失在下一個拐角處，還是不自禁濕了眼眶。
林窈在院裏耽擱的時間久了，回去的路上就快走加小跑，生怕韓伯等急。雖然韓伯絕對不會有半句的怨言，但是她不想因為別人任勞任怨就忽視別人內心的真正感受。可是她在回去的路上卻又耽擱上了，她又遇見了白薇。
白薇的家就住在附近的一所小區，在這裏碰見她并不奇怪，但是林窈這還是第一次在這裏遇見她，不覺還是微微詫異了一下。
她現在見到白薇不會再像以前那麽狼狽，很自然的走上前去，微笑着跟她招呼道：“嗨，白薇，好巧！”
白薇可能也沒想到會在這裏碰到林窈，臉上的表情比林窈訝異的多，沒有第一時間去回應林窈的招呼，而是眼睛先往林窈身後瞟，對于韓馳沒有陪伴在她身邊更是驚奇萬分，好一會兒才穩定情緒，在臉上堆起一個自然又友好的微笑，也跟林窈打了聲招呼，然後問：“怎麽，韓馳哥沒有跟你一起？我還以為他跟你形影不離的呢！”
林窈最煩她黏膩又親近得有些惡心人的那句“韓馳哥”，這也是她選擇直接叫韓馳名字的原因，強壓下心頭的那股子不适，又是一個大方得體的微笑：“韓馳白天要去公司，我們向來都是晚上形影不離。”
白薇的臉色明顯因為林窈的話而發了白，臉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她本來以為面前臉蛋雖美卻有些嬰兒肥的女孩不足為懼，但是現在卻感到了從未有過的害怕和惶恐。
林窈很滿意于白薇的反應，還想再開口補上兩刀，好讓她也感受感受被人欺壓的難堪。這時卻突然驚起一聲狗吠，同時遠處有一條黑色大狗踏着梧桐枯葉跑了過來。
林窈認出它是白薇家的黑炭，想不到五年了居然還不死。黑炭顯然對林窈有敵意，直跑到白薇身後藏好了，又開始緊一句慢一句的沖林窈汪汪，兩只腫大而突兀的狗眼，充滿警惕和戒備的瞪着林窈。
林窈認出它，它也認出了林窈。
白薇先是喝止黑炭不要胡鬧，見黑炭還是不管不顧的對着林窈瞎嚷嚷，白薇又是奇怪又是詫異的看了看林窈。這還是黑炭頭一回違抗她的命令，以前見到陌生人也不會這樣，居然連她的命令也不聽，要麽是黑炭神經病犯了，要麽是面前的人有讓它非咬不可的理由。
黑炭見白薇不再阻撓自己，以為得到了主人的許可，有人給撐腰，狗膽立馬壯了起來，本來是畏畏縮縮的躲藏在白薇身後，現在護在白薇身前，頑固而執着的沖林窈叫喚。頭往前沖，四條腿卻往後，一副随時準備撒腿就跑的架勢。
林窈對黑炭很不耐煩，沒膽子真上來咬自己一口，還偏偏逞強惹事，就因為五年前她用半截木棍砸了它的狗腿？還真是一條記仇的狗，心胸狹窄的人自然養不出胸懷大度的狗。
“白薇，管管你家的黑炭！”林窈語氣都有些沖了，對于白薇冷眼旁觀這種态度，反感到了極點。
白薇雖然嫉恨林窈，但是還不敢真得罪她，萬一真放縱黑炭咬傷了她，韓馳事後追究起來，她也不好自圓其說。但是黑炭對林窈的敵意屬于日積月累型的，白薇下狠勁制止了半天，不但沒效，反而更逼急了它。
林窈沒心情留下來看她訓狗，韓伯還等着她，繞開面前的一人一狗就自行離去。
白薇也有些生氣了，還沒見過黑炭這麽不聽話，同時也因為在林窈面前連自己的狗都管不好而心生氣惱，一氣之下劈臉就給了黑炭一巴掌，打的黑炭這次更是發瘋了般亂嚷亂叫，在原地亂蹦亂竄了幾下，突然沖上前去，咬住林窈的小腿就死也不松口。
白薇見黑炭真咬了林窈，吓得臉色煞白，第一個念頭就是韓馳絕對會生吞活剝了她，趕緊上去拉黑炭，又是打又是踹，但不管她怎麽打，黑炭就很死心眼的咬住林窈的右小腿不放。
林窈痛得冷汗直冒，甩動右腿卻無論如何甩脫不掉黑炭。就在她痛得險些暈過去的時候，就見韓伯快速的沖了上來，一腳踢在了黑炭的狗肚子上，直把黑炭踢出去老遠。
黑炭吃了虧，也顧不得一身的梧桐枯葉，從地上爬起來就跑，忘恩負義的也不管自己主人的死活了。
林窈不知道有沒有被黑炭活生生咬掉一塊肉，只感覺徹骨的疼痛從小腿蔓延到全身，鮮血流的滿地都是，染紅了一地灰敗的落葉。
韓伯縱然歷經世事，也吓得魂不附體，要不是因為見林窈這麽長時間不回，特地跑出來看看，還不知道那條瘋狗會把她咬成什麽樣。目露兇光的瞪了白薇一眼，白薇自知理虧，雖然對韓伯這個糟老頭子的無禮很惱火，還是生生受了，沒做聲。
韓伯交代了白薇暫且幫忙照看林窈，走路都有些腿軟的跑去開車。
很快車就開了過來，韓伯見林窈疼得臉上沒有了半點血色，額前的頭發都被汗水打濕貼在了臉上，趕緊讓白薇幫着自己把林窈抱進車裏，又讓白薇也跟着上了車。一邊手忙腳亂的發動了車子，先是給蘇沉打了個電話，想了想，又給此時正在開會的韓馳打了個電話。
韓伯給韓馳打電話的時候，白薇都忍不住的發抖，恨不得從來不認識黑炭這條不知死活的狗。
林窈被送到蘇沉的醫院，就見到韓馳已經等在了醫院門口。他從公司到醫院只用了二十分鐘，超速又闖了一路的紅燈才把原本的一個小時縮減了一大半。
韓馳一路上已經給自己做足了心理準備，但是當見到林窈慘白着臉，小腿血流如注的慘狀時，心還是忍不住揪痛了，抱着林窈就沖進醫院，從頭至尾沒有看白薇一眼。
林窈痛得有些分不清眼前的人和事，但是她熟悉韓馳的懷抱，好聞的茉莉清香，還有淡淡的煙草味，感覺到他拼了命似的抱着自己狂奔，甚至還像是錯覺一樣感覺到他從未有過的慌亂，神志不清的呓語般喚道：“韓馳……”
韓馳心裏急得恨不得殺人，猛聽見林窈在叫自己，又是激動又是心疼的哄着她：“窈窈別怕，我不會讓你有任何事。”
林窈很聽話也很吃力的點了點頭，慢慢的閉上了眼睛，然後她聽見了蘇沉的聲音，又感覺到韓馳把自己放在了一個擔架上。突然從他懷抱中抽離，讓她感到極度的不安全感，幾乎是用盡自己僅剩下的所有力氣，忙攥住韓馳的手，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很輕很弱的祈求說：“不要走，不要走……”
韓馳極為動情的反攥住她的手，攥得有些緊有些用力，答應着說：“好，我不走，我就在這陪着你。別害怕。”
林窈被推進了手術室，韓馳非要到手術室裏看着，蘇沉不準許，費了好大勁才勸動韓馳，“咱浪費時間在這争論有意思嗎？對窈兒的傷百害而無一利。不讓你進去，是因為你在旁邊，我有心理負擔。這是為了窈兒好。”
韓馳不再堅持了，但是給蘇沉的壓力也不小，治不好林窈的腿唯他是問，腿恢複不到原樣也唯他是問。
蘇沉一瞬間有種想棄醫從文的念頭。
手術室的門關上之後，韓馳就把韓伯叫過來詢問詳情，了解到事情原委之後，韓馳一擺手，聲音陰冷的開口：“罪犯在這裏，那條共犯的瘋狗呢？”
“跑了。”韓伯嘴角抽搐的低着頭，不敢看韓馳的臉色。
韓馳轉身往縮在牆角的白薇走去，給韓伯留下八個字：“活要見狗，死要見屍。”
作者有話要說： 各位點到這篇文的親，祝大家中秋快樂，明天早上有加更，8：00喲……(^V^)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