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機會來了(1)
第32章機會來了(1)
走了十來分鐘左右,?季冬終于到達了收購站。
管理收購站的是一個五六十歲左右的老頭,他戴着一副眼睛,坐在屋子前的凳子上,?正在看着報紙。
聽到腳步聲,他擡頭,?等看到是一個年輕人之後,?他扶了扶眼睛,?眉頭皺緊了一些,?問着:“有什麽事嗎?”
“大爺,”季冬上前,?将之前香煙遞過去一根給這個老頭,笑着說,“我想過來這一邊淘幾個人家不要的凳子回去。到時我按收購價格給。”
那一個老頭上下看了一眼季冬,?接過季冬的香煙,?放在鼻子下面聞了聞。
大前門。
“行吧。”那老頭說着,“不過,?我這裏面的東西都整理好了,?你可不能翻亂。”
季冬笑着點頭,說:“那是自然的。我只是想買幾個凳子。”
那老頭輕點一下頭,?讓季冬進去他後面那一個大倉庫裏。
季冬一進去,?倒吸一口氣。
呵,說好的整理好了的呢?
這倉庫裏的東西,比他們大隊倉庫裏的東西還要亂。
季冬趕緊往那些椅子家具什麽的看過去。
雖然他不懂什麽楠木,?但是這些椅子凳子什麽的,?陳舊破爛,一點也不像那些用名貴的木料做的。
他挑了幾個好一點的放到一邊,然後開始找起自己需要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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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找了一圈,?這才從角落的一個櫃子裏找到自己需要的高考試題集。
這些試題集的封面全是灰塵。
他往封面一吹,那些灰塵鑽進差點就鑽進他的眼睛裏。
季冬被嗆得咳了一下,他将這試題集拿遠一些,等灰塵飛走了,這才翻看這些試題集。
由于印刷的時代有些久了,這些紙張蠟黃,好像一碰就會碎掉一樣。
季冬只得輕拿輕放。
他只看了幾眼,而後将這些試題集放到一旁邊,又繼續在這個角落裏翻了起來。
不久,他就翻到了幾本書,一本英文書,還有幾本高中語文和數學。
他将這些書全都拿出來,放到一旁,而後再次翻着那一個櫃子。
不過,他再也沒有找到其他的書了。
季冬從角落裏弄了一個麻袋,将這些書給收好,而後繼續在這一個倉庫裏找着,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寶貝。
玉石,古董,字畫什麽的。
然而讓人失望的是,他找了那麽久,卻是什麽也有價值的東西都沒有找到,反而找得滿臉都是灰。
他啞笑了一下。
沒有值錢的東西是正常的。
不管什麽年代,聰明人多的是。
玉石,古董什麽的,這些都是值錢的東西,要是有的話,早就被人翻走了,哪裏輪得到他?
這個撿漏的想法也太不靠譜了。
想到這裏之後,季冬又随便翻翻,打算再看看然後走人。
這一翻,就有新的發現。
他翻到幾個信封,信封沒有什麽出奇的,出奇的是信封上的郵票。
8分的郵票,郵票上面是祖國地圖,紅色的地圖。
季冬一看,眼睛都亮了。
這郵票可真好看。
這麽想着,季冬沒管那麽多,将這個空信封給塞到自己的空口袋裏,然後這才拿着那一個麻袋和那幾把小凳子出了門。
門口那個老大爺見季冬又是拿,又是托着一個麻袋,有些生氣地問:“你不是說要幾張凳子嗎?這些是什麽?”
季冬賠笑道:“我本來是想要幾張凳子的,但是看到角落有一些舊書,想到家裏的便紙沒有了,便将這些舊書拿了。”
“就算用不了,冬天燒柴的時候做引子也不錯。”
那老頭上前,扯過季冬那一個麻袋,低頭看了一眼,看到是舊書,用手撥開了一下,還是舊書和舊的試題集。
他撇了撇嘴。
唬誰呢?
這些紙能當便紙?也不怕怕屁股給擦爛?
不過,這些書放在這裏也有一段時間了,也不知道這個年輕人是從哪裏将這些書給翻出來的。
既然這個年輕人想要這些書,就拿去呗。
橫豎他也能賺得幾毛錢。
“拿過來稱重吧。”那老頭說着,“這些舊書一分錢一斤,凳子也是。”
季冬點頭,将這一麻袋的書和凳子拿過去給老人,讓老人稱好,付了錢,這才提着袋子和凳子往伍宗強家裏走去。
雖然沒有淘到什麽好東西,不過有那些試題集就不錯了。等家裏将他高中的課本寄過來,他就可以開始系統地學習了,而不是像現在,老邵想到什麽單詞就教他什麽單詞。
伍宗強看到他拿着那麽多東西回來,也吓了一跳,問着:“你拿那麽多東西,怎麽不坐我的自行車過去?”
季冬将東西放下,甩了一下手,這書和凳子都是實打實的有重量的,可把他累死了。
“我原本也沒想買那麽多,不過看書難得,就買多了一些。”季冬回着。
伍宗強走過去,打開麻袋一看,看到裏頭陳舊的書本還有試題集,無語地說:“你買這些做什麽?又不能高考。”
“高考肯定會恢複的。”季冬揉揉手腕,說着,“國家不可能一直這麽下去。我們祖國那麽大,需要的人才多。不恢複高考的話,怎麽選拔?人才?”
伍宗強沒有說什麽。
他早就不讀書了,也讀不下書去。
“既然買了這些書,你就好好看書呗。”伍宗強說道,正在翻看那麻袋的手卻頓了一下,臉上閃過濃濃的震驚。
季冬也發現伍宗強的臉色變了,問着:“怎麽了?”
伍宗強将剛才翻到的那一本書給抽出來,臉色奇差地質問季冬:“你不要命了?”
“這才從革命委員會裏出來,轉頭你就看這書。”
“你是嫌你在革命委員會沒有挨打,打算再進去一次挨一下打嗎?”
季冬往他的手裏看過去,見他的手拿着的正是那一本英文書。
這英文書的字跟其他書籍的字不同,所以伍宗強一下子就将書給拿出來了。
“季冬,你是不是嫌自己錢多了?”
見季冬盯着他手上書不作聲,伍宗強的聲音又變得嚴厲一些:“這種書你也看。”
“要是你再被人舉報進去,再出來就難了。”
“你說你,好端端的看這些書做什麽?你上次欠我的錢還沒有還清呢?”
“這些日子辛辛苦苦,又冒着被抓的危險賣東西才賺得這幾個錢,轉頭你就買了這書!”
伍宗強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這些話的,他的手因為用力攥緊那一書,青筋都出來了。
季冬不用看都知道伍宗強的臉色多麽地差。
他嘆了一聲,想拿過那一書,但是扯了扯,伍宗強仍是緊攥着這一本書,不放開。
他只得說:“這是一本英文書。”
“既然你知道這是一本英文書,那你還買他做什麽?你是不是嫌自己的命太長?”
伍宗強的聲音冷得像冰一樣,可想而知,他此刻正在極力地壓制住自己的怒火。
“要不是你之前幫了我一個大忙,這段時間我們還合夥做生意,我管你去死!”
他都要被季冬給氣死了。
也不知道季冬是怎麽想的,明知道這書是違禁品,竟然那麽大膽将書給混在那些試題集那裏,将書給帶出來。
季冬的人品是變得比之前好一些了,但是這腦袋卻是變傻了。
這書是能随便拿出來看的嗎?
“對不起。”季冬從伍宗強話裏聽到了濃濃的關心,他立馬就向伍宗強道歉,“讓你擔心了。”
“我才不擔心你,你又不是我什麽人!”伍宗強立馬就反駁道。
季冬也沒有辯駁,而是又再次試圖去拿過這一本書。
這一次,伍宗強沒有再攥緊這一本書,而是放手讓季冬拿着,并說:“既然你知道不能看這書,還不快将這本書拿去燒掉?”
在他看來,這書燒掉是最保險的。因為不管放在哪裏,都有可能會被人找出來,只有燒掉,才不會被人找出來。
“這書不能燒掉。”季冬立馬就說着,“這書是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
伍宗強的眉頭立馬就皺緊。
他剛才就不應該将書給季冬,而是直接将這本書給塞到竈裏。
“我剛才已經跟你說了,國家不可能一直這樣,以後肯定會變的。”
“我現在得早做準備,多學一門語言,以後才有本事立足在這個社會。”
“難道你現在就不能立足在這個社會了嗎?”伍宗強反問,“看我們這些天賣東西賺了那麽多錢。”
“吃國家飯的人一個月的工資也沒有我們賺得多。”
季冬不在這裏縣裏,要是季冬住在縣裏,他們天天去紡織廠裏賣肉餅,然後季冬再跟着他在黑市混,那日子不知道過得多麽地潇灑。
怎麽就不能在這個社會上立足了?
“賣肉餅什麽的是賺錢。”季冬嘆氣,“但是我不可能一直做這些啊。”
“這些只是小打小鬧,我不可能就此滿足。”
現在是沒有辦法,他有這個知青的成分在,又得罪了張家棟,想開介紹信都沒有辦法開,只能像靠自己的手藝幹活。
但是他不可能一直做這一些的。
既然上天多給了他一輩子,那他就要好好地珍惜,幹出一番大事業。
伍宗強盯着季冬看,自然是看到季冬眼裏的野心。
他嘆了一聲,忽然覺得有些無力。
這或許就是知識分子所說的代溝?
他沒有再勸說,反正看季冬的野心,他就知道,即便他再勸說,也是沒有用的,季冬是不可能聽他的話燒掉這一本書。
“既然你那麽地固執,那你自己小心一點吧。”伍宗強抹了一把自己的臉,說着,“你再因為大意而被人舉報進去,那我很難再撈你出來。”
季冬點頭,說:“有過一次經驗教訓,我肯定會謹慎的。被人舉報一次就夠了,再被舉報,那就是自己傻了。”
伍宗強瞥了一眼季冬。
可不是傻嗎?
竟然看禁書?
并且像一頭倔驢一樣,怎麽勸也勸不動。
這要是他弟弟,他肯定抽起棍子就打,打到他知道錯為止。
可惜季冬不是他弟弟,并且他也不敢打季冬。
“對了。”等看到季冬将東西全都紮在他那一輛自行車後座,準備回去之前,伍宗強又問着,“之前你不是讓我幫忙找幾個人呢?我找到了,你還要人嗎?”
之前他就找到了,不過這段時間一直忙,他差點就忘記這一回事了。
季冬點頭,說:“自然是要的。”
張家棟給他弄了那麽多的麻煩,他還沒有“回報”他呢。
“什麽時候要?”伍宗強問着,“你要出面嗎?”
季冬搖頭,說:“我不出面。這人我先訂了,到合适的時候,我再告訴你怎麽做。”
“你可以想明白。”伍宗強忍不住提醒道,“這些人不便宜。出去一次,沒有十塊錢搞不定。”
“我只三個。”季冬說着,“三十塊錢,我還是能付得起的。”
他寧願多努力一些,也要報了這個仇,要不然天天看着仇人在眼前逛,自己卻什麽也做不了,那感覺太憋屈。
“那成。”伍宗強說着,“你有計劃就告訴我。他們随時得空的。”
那些人就靠這個吃飯,自然是随時得空的。
不過,季冬還欠着他七十多塊錢,這會兒要找三個人,又要欠三十塊錢。
這要到什麽時候才能還得清?
只一秒鐘的時間,伍宗強腦海裏就閃過那麽多的念頭,不過,他什麽也不說。
反正還不清的話,季冬就時不時過來縣裏跟他賣肉餅吧。
這小子的廚藝也太好了一些。
季冬告辭之後,拿着他的戰利品就回去了。
他剛一回來,就聽到張進步在門口裏叫他:“季冬,我在河裏釣到一條大魚,今天過來我家吃飯,我們吃幾杯。”
季冬趕緊應了,道:“好的,我等會就過去。”
“行,我等你。”張進步又說着,“你直接過來就好,你嬸子已經将面給醒好,就等着你過來幫着烙餅。”
之前季冬烙了一些餅,随着?紅棗糕一起送過去給張家。
張家全家上下瞬間就喜歡上了這肉餅,提出來要跟季冬學烙餅,這不,今天就過來找季冬了。
季冬将東西搬回房,又從自己之前從縣裏購買的學習文具中拿了幾支鉛筆和幾個本子,這才走去張家。
他到張家的時候,張進步的兒子張柏和他女兒張枝正在院子裏玩耍,見到季冬過來,快速地往季冬這一邊撲過來,一人抱住季冬的一條大腿。
張柏比較大膽,順着季冬的大腿就想往上爬。
季冬趕緊彎腰,将他和張枝抱起來。
“叔叔。叔叔。”兩個孩子跟着季冬打招呼,“你今天有帶紅棗糕過來嗎?”
季冬時不時過來張家,特別是這幾個月,來得更勤了,他又喜歡跟孩子玩,所以兩個孩子也喜歡他。
特別是季冬時不時帶好吃的過來,這兩個孩子看到他的時候,眼睛都亮了幾度。
“等會。”季冬說道。
他将兩個孩子抱進堂屋,然後像變戲法一樣,從口袋裏掏出幾顆糖給張枝和張柏。
何嬸在旁邊看到了,有些心痛地開口,說:“季冬,這糖那麽貴,你以後就別給他們了。”
“嬸子,沒事,就是幾顆糖的事。”
“我爸媽給我寄了幾張糖票,這票不用也會過期的。”
何嬸搖搖頭,對季冬這寵愛孩子的行為不贊同。
季冬将手上的布袋拿出來,将裏頭的鉛筆和本子給拿出來,說:“嬸子,我聽說你們教張柏認字,就拿了幾支筆和本子過來。”
有來有往才是人情往來的秘訣。
要是他一毛不拔,張家也不會歡迎他。
“那就多謝了。”何嬸這一次倒是沒有推辭,滿臉笑容地接過來,“進步之前還說要去供銷社買呢,只是一直沒得空去。”
這會兒有了筆,孩子他爺爺就不會在沙子上寫了。
何嬸将筆和本子放好之後,而後才領着季冬往廚房去。
他們家一直有富強粉,這是進步單位發的福利。
只不過,平常他們也不會做面食,頂多是用粉加點水弄點面糊來吃。
自從吃過季冬做的一次餅,那餅比之前在縣裏買得還要好吃,他們就一直忘不了。
之後才會厚着臉皮讓季冬教他們怎麽做餅。
季冬詳細地教了。
何嬸是廚房老手,一下子就學會了,不過因為是第一次做,火候還是掌握不了,不是擀的餅不怎麽均勻,就是煎得有些焦。
“還是得多練幾次。”張進步看着自己擀的面劑子,說着。
“這火候有些難控制。”張進步的妻子周萍萍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這火燒得過旺,餅很容易是焦了,但是火太小的話,這餅又不容易弄熟。
“熟能生巧。”季冬安慰地說道,“這烙餅烙了十年,才将餅烙得那麽好吃。”
“你們想要學會,想要烙得像我這樣,得慢慢練習。”
“那是必須的。”張進步抓了一把富強粉,撒在面團上,然後仿佛地揉着面團,“這玩意就像學車一樣,剛開始肯定不會的,得練,練會了還不行,得多開,才會開得好。?”
季冬點頭,說道:“是的。學會了之後,沒有什麽訣竅,就是多練練就好了。反正你們多練幾次,肯定能烙出好吃的餅來。”
衆人點頭。
晚上就是吃魚肉炒油豆腐,韭菜煎雞蛋,還有幾個青菜和他們煎的餅。
吃過飯之後,大家就在一起聊天。
季冬看到一向瘋玩的張柏和張枝這一次卻乖巧的坐在凳子上聽着他們聊天。
只不過,他們的手不停地抓着自己的小腿。
“怎麽了?”季冬看了他們抓了幾次小腿,終于忍不住問着,“兩個孩子怎麽往自己的腿裏抓?”
張進步一聽,往自家孩子那裏看過去,等看到他們的動作之後,苦笑一聲,說:“天一黑,蚊子就多了起來。”
“這蚊子毒辣,用艾草怎麽熏都沒有用。”
“孩子還是被叮。”
“擦點清涼油不行嗎?”季冬說道,“就是那種虎标清涼油。”
這種清涼油幾乎是萬能的,頭痛醫頭,腳痛醫腿。
一般被蚊子叮了之後,直接抹一些清涼油就能止痛止癢了。
張進步搖頭,說:“不行。之前還是有些效果,但是久了,還是不行。”
“孩子還是被叮。就像現在,那麽熱的天,我們都給孩子穿上長褲了,蚊子就光叮他們兩個,不叮我們。”
這要是叮得是他們大人的話,他們還沒有那麽地煩惱,反正他們大家也不怕癢。
但是叮在小孩的腿上,那就算是痛,也沒有辦法。
“孩子的肉嫩一些。”季冬說道,“所以蚊子才會叮孩子。”
“張柏還好一些,他是男孩。”張進步說道,“這腿上留疤沒有關系。哪個男人身上沒有留有疤的?”
“但是張枝。”
說到這裏,張進步嘆了一聲,“張枝的小腿都被叮得滿腿都是包,晚上睡覺的時候,有時被癢得邊抓小腿邊哭。”
“我出去跑長途的時候,也曾經在外面帶過一些藥膏回來,但是什麽用也沒有。”
可苦了兩個孩子了。
他知道這話被村裏其他人聽到,肯定會覺得他大驚小怪,但是這是他的孩子,他那麽努力工作,就是想讓自己的孩子過得好一些。
只是,這沒有辦法。
“我回去拿一瓶藥膏過來給你試試。”季冬一聽,忽然聽到之前鐘蓁給了他一瓶藥膏道謝的事情。
他記得鐘蓁曾經說過這些青草膏抹上去就能止癢。
“沒有效果的。”張進步擺手,臉上盡是無奈,“從張柏出生,這幾年我買到不少藥膏,就連少數民族自己弄的藥膏也買了,也沒有用。”
“你還是別浪費這個時間了。”
抹了那些藥膏之後,孩子照樣被叮,還是照樣痛癢得不行。
“先試試看吧。”季冬說着,“萬一有用呢。”
鐘蓁的醫術是邵銀教的,邵銀那麽厲害,徒手就能把老李的腿給正好,她的醫術應該也不會差到哪裏去,研究出來的東西應該也不錯的。
他記得上次他也是用了鐘蓁的藥膏,恢複得挺快的。
“那好吧。”張進步不抱希望地說,“你回去把藥膏拿過來我試試。”
死馬當活馬來醫。
不管這藥膏有沒有用,先試試再說吧,季冬也是一片好意。
季冬返回家中拿了藥膏,而後快速地拿過來給張進步。
張進步打開那一個瓶子,看到裏頭是綠色的膏體,他低頭一聞,聞到一股濃郁的味道。
“這是什麽做的?”張進步問着,“怎麽那麽綠?”
比外面的青草還要綠。
季冬搖頭,說:“不知道。這是別人送給我的。”
他還沒有來得及用呢,就拿過來了,也不知道藥效怎麽樣。
“先試試看吧。”張進步又說着,“這藥膏的味道還是挺好聞的。”
聞一下,感覺更加地有精神了。
張進步便給兩個孩子抹上這青草膏,囑咐孩子不要去摸這些青草膏。
張柏和張枝齊齊點頭。
兩個孩子被教得很好,很顯然,張進步一家是下了力氣教的。
“還癢嗎?”張進步見他塗完藥膏之後,兩個孩子又跑到地上玩了起來,便問着張柏。
張柏搖頭,說:“不癢了。”
張進步便看向張枝,見張枝也沒有再抓她的有腿,便知道張柏說的是實話。
這藥膏抹上去,蚊子叮的包就不癢了。
“季冬。”張進步捏着那一瓶青草膏,臉上有些激動,“這青草膏多少錢?我買到了。”
好不容易遇到有效果的藥,自然是想要先下手為強。
“不用。”季冬掩住心裏的震驚,臉上卻不動聲色地說着,“這藥膏是別人送給我的。我也沒有用到,送給你了。”
“好兄弟。”張進步上前,一巴掌就拍到季冬的肩膀上,“回頭我跑長途,再給你帶好東西回來。”
他就說嘛,他果然沒有看錯,季冬是一個好的,值得結交的。
季冬笑眯眯地點頭,說:“好。”
這年頭的司機吃香,不僅福利待遇好,跑長途的話,還可以往家裏帶點好東西。
精明一些的還可以撈外塊。
不過,就是現在路上不太平,危險比較高。
晚上,季冬去牛棚那邊學習玩了之後,出了門口,就跟鐘蓁說起這事。
“鐘蓁,你想不想賺點錢?”季冬試探地問着鐘蓁。
“怎麽?”鐘蓁反問,“你有話就直說。”
她當然是想多賺點錢,在這個貧窮的小山村裏,吃飯都吃不飽,要是能多賺點錢,那她和師父他們也能改善一下夥食。
她自己倒是不要緊,但是看到師父他們那麽老了,不僅得幹活,連飯都吃不飽,她就覺得自己一無是處。
當初就是想着照顧師父才報名上山下鄉的,但是她之前想得太美好了,下鄉之後,根本就照顧不了師父。
“那我就直說了。”季冬壓低聲音說,“你之前不是送了我一瓶青草膏嗎?我發現那青草膏止癢的效果非常好。”
“我就想問你,你要不要多做一些青草膏,我們賣這個。”
“這青草膏的藥效好,要是做這個的話,我們肯定能賺不少錢。”
生怕鐘蓁不答應,季冬又急急地補充,說:“有了錢,就能填飽肚子了。”
“做這個青草膏倒是容易,但是有兩個問題。”鐘蓁想了想,說道。
“什麽問題?”季冬趕緊接話,生怕晚了,鐘蓁改口說不做了,“有問題你就說出來,我們看看能不能解決。”
“一個是沒有盛放青草膏的瓶子。”鐘蓁說道,“之前我送你的青草膏用的瓶子用的是舊的。”
“我就只有那麽幾個,根本就不夠用。”
“第二個問題的,就算有瓶子,我将東西做出來之後,怎麽賣也是一個問題。”
怎麽賣?賣給誰?誰來賣?
“現在投機倒把被抓到可是要去坐牢的,嚴重一點也會被槍斃。”
“師父之前一直沒讓我做這事。”
要不然,她早賣起了青草膏。
這青草膏是師父和她一起研制出來看,功效跟清涼油差不多,但是藥效比清涼油還要好,并且還能治暈車。
這是她研發的,她非常清楚青草膏的藥效。
之前也曾經打過賣這個青草膏的主意,只不過來不及實施師父就出事。
然後是下鄉。
來到這一邊人生地不熟,所以她只能将這個計劃給擱淺。
只是想不到的是,季冬竟然會提出來。
“瓶子這個,你不用擔心,我想辦法。” 季冬想了一下,說着。
他得去問問伍宗強有沒有辦法搞到瓶子。
伍宗強的門道那麽多,肯定有辦法的,要是在伍宗強那一邊搞不到的話,他再想辦法。
活人還能被尿憋死?
只要有錢賺,他肯定會想辦法解決這一件事的。
“那怎麽賣?”鐘蓁又問着,“賣給誰?”
“當然是賣給那些有需要的人。”季冬說道,“至于怎麽賣,只要能做出來,我就肯定能賣得出去。這青草膏的藥效比清涼油的藥效還要好,不用擔心這個問題。”
“可是。”鐘蓁還是有些遲疑,“我們這麽做,是屬于投機倒把的,要是被人舉報的話,肯定得坐牢。”
“你不說,我不說,”季冬低聲說道,“有誰會知道?”
“可是,我住的是集體宿舍。”鐘蓁又說着,“平常做一兩瓶倒是沒有關系,這要是做得多,秦桑她們肯定會起疑心。”
特別是秦桑,也不知道是一回事,估計是因為上次她堅決堅持要分夥的事情,得罪了秦桑,所以現在秦桑天天盯着她,打算稍有一個不對就要舉報她。
要是她能像季冬一樣搬出來住就好。
不過,她沒有什麽錢,也不敢一個女孩子自己一個人住,那太危險了。
真要是發生些什麽事,那真是求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這個不要緊。”季冬眼珠子轉了一下,說着,“我們在牛棚裏弄。”
“牛棚離村裏遠,有什麽氣味傳出來,也傳不到村裏。”
這青草膏的氣味那麽濃郁,制作的時候發出的氣味也肯定非常濃郁的。
在牛棚裏制作正正好,有什麽氣味也不會傳到村裏。
卻不想,那麽好的建議,鐘蓁一聽,立馬就搖頭。
“怎麽不行?”季冬眉頭立馬就皺起來:“這是最佳的制作地點了。”
他家也可以,不過他家離村裏有些近,直接在他家做也不成。
依着高曉軍那心眼比針尖還小的性子,要是一個不對,肯定立馬就舉報他。
并且鐘蓁一個女孩子,去他家制做藥膏實在是不方便。
孤男寡女的,被人看到了,十張嘴也說不清。
“我剛才不是說了嗎?我師父不贊同這種資本主義尾巴,投機倒把的事情。”鐘蓁說道。
要是她師父贊同,她早就開始了,哪裏輪到季冬來做這事?
“我回頭部問問邵老師。”季冬說道,“時過境遷,現在的環境跟之前邵老師所在的環境天差地遠,指不定之前邵老師不同意,現在就同意了呢。”
人的思想又不是一成不變,而是會變化的。
再者,環境會加速人的思想的轉變。
“那你先去試探一下。”鐘蓁咬了咬唇,說着,“你不能直接提出要賣青草藥膏。”
她可不想被師父批評。
“成。”季冬應着。
第二天晚上,季冬忙活了牛棚的事情,跟邵老師學習起英文的空隙,試探地問着:“邵老師,如果有一個人吃不飽,穿不暖,還得做大量的體力勞動。”
“這個時候,忽然有一個機會讓他改變現狀。不過這個機會是讓他去做投機倒把,你說他該不該做?”
邵銀一聽,手上的動作頓時頓住了,淡淡地地看了季冬一眼,說:“是鐘蓁讓你過來說的吧?”
季冬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果然人老成精,他什麽事情都瞞不過邵銀。
季冬點頭,将青草膏的事情告訴邵銀。
他算是看出來了,在這個牛棚,別看牛棚裏只有兩個女人,但是老許他們全都聽邵銀的話。
若是邵銀同意了,那麽鐘蓁就能在牛棚制作青草膏。
要是邵銀不同意,他只能想別的辦法。
邵銀聽了,她只是盯着火竈,久久不語。
透過邵銀那一張雖然保養得不錯,但是仍有些蒼老的面容,季冬看不出什麽。
真的,要讓一個人改變自己思想很困難,但是現在是現實所逼。
不搞點錢的話,真的不能好好地生存下去。
牛棚裏,只聽到老許他們小聲說話的聲音和火竈裏那些柴燃燒時傳來的噼裏啪啦的聲音。
季冬屏住呼吸,在等待着邵銀的答案。
但是過了好久,他也不沒有等到邵銀的答案。
他正想開口問,就聽到邵銀長嘆一聲。
“既然你們想做,那就做吧。”邵銀無奈地說着,“做這個,還能賣一些錢。”
“我就算不為我自己考慮,也要為我的這些朋友考慮。”
“我們都老了,又要辛苦勞作,身體病痛比較多。”
“我有醫術,但是沒有藥。”
“搞這個藥膏賣,賺點錢,別的不說,買些藥也可以啊。”
藥有時候就是救命的東西。
這一次老李摔斷腿,也幸虧鐘蓁那一邊有點錢,能去縣裏抓藥,要不然,就算她的醫術再怎麽好,老李也沒能那麽快恢複。
“不僅能買藥。”季冬聽着邵銀這麽一說,松了一口氣,說,“還能買糧食。”
“你們天天吃這些,哪裏受得了?”
其實自從他過來這一邊之後,也補貼了邵銀他們不少東西,只是,他的能力畢竟有限,這邊人數也比較多,所以他就算是想補貼,也補貼不了什麽。
再說了,這些老人雖然落魄,但是骨氣還在,并不想要他的補貼。
“你說得對。”邵銀又輕輕地嘆了一聲,“之前是我想岔了。”
這是投機倒把又怎麽樣?
再不想點辦法,他們就沒有活路了。
現在有一條活路放在他們面前,她不好好抓住的話,也不知道能不能熬下去。
“那就這樣子說定了。”季冬趕緊說着,“我明天去縣城的時候,再跟我朋友說說。”
“季冬,你最近經常不出工。”邵銀一聽,連忙問着季冬,“不出工的話,沒有工分,年底怎麽分糧食?”
工分少,少到的糧食根本就不夠吃。
“年底我再看看。”季冬說着,“不夠的話,我再墊點錢。”
這也不沒有辦法的事,在地裏累死累活,辛苦了一天,最好也是賺得十工分,大概就三四毛錢。
這三四毛錢,他在縣城裏賣一個肉餅就賺到了。
他肯定是選縣城的。
不過,賣餅這些始終是小打小鬧,他得想辦法搞票大一點的買賣,争取早日将錢給還了,賺點錢改善生活。
而這個青草膏,就是他的機會。
邵銀沉默,過了好一會兒,這才說關,“你在縣裏,也要時刻注意。現在數字幫好像越來越猛了。”
雖然不知道季冬去縣城做什麽,不過,還是小心謹慎要緊,若不然被那些紅小兵抓住把柄,那就慘了。
季冬點頭,說:“我心裏有數的。”
有過那麽一次經驗教訓,不用別人說,他鐵定牢牢地記在心頭。
第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