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我是壞分子
第19章我是壞分子
李富強遲疑一下,而後嘆氣說:“季冬,你鬧着分夥也沒有關系,但是你這麽跟我們知青院裏的人鬧着那麽僵,不好。”
“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你在這裏沒有親人,若是有什麽事,只能是院裏的兄弟幫着你。”
“村裏人又跟你不熟悉。現在,你跟院裏的兄弟鬧得那麽僵,說句不好聽,這以後你若是出事,沒有人會幫着你。”
“你也不要說你不會出點什麽事。人生在世,誰也不能擔保自己不會有事。”
“別的不說,晚上生病,都有人去幫着叫人,倒熱水。”
季冬将話給忍回去,嘆了一聲,說:“李大哥,你說得全對。但是不是我跟他們鬧得僵,而是我們之間的思想觀念不一樣,還是不要參合在一起。”
“人生短短幾十年,我不能勉強我自己。”
“再說了,依他們的性格,就算是我真的跟他們處得好,若是我出事,他們也是不會幫着我的。指望他們?還不如指望自己不出事呢。”
知青院裏的這幾個,除了李富強之外,其他的都是不靠譜,不能指望的。
周紹都能為了秦桑拿泥塊來敲他的頭,怎麽可能指望得上?
出了什麽事,他們估計溜得比兔子還要快,還幫你?
做夢比較快。
李富強動了動嘴巴,最終還是沒有再說,看着季冬嘆了一口氣,而後出了廚房的門。
季冬也沒有再理會他,拿起勺子,繼續翻着鍋裏的肥豬肉,繼續煉油。
不多時,鍋裏傳來一股香味,這香味使得季冬不停地咽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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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油好了之後,他将油渣給小心地撈出來,而後将油全部都裝進早就備好的瓦罐中。
這三斤肥肉,裝了滿滿一瓦罐的油。
季冬很是滿足。
将油放到一旁邊放好,季冬就着鍋裏的油,放了一些油渣、切好的胡蘿蔔,蒜苗等,加快炒成臊子。
最後,他看鍋裏還是油油的,舍不得洗鍋,直接放水煮了面,淋上早就調好的臊子,開始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中午那碗粉根本就支撐不了多久,他早就餓得不行,若不是為了節省些油,不浪費油,他早就先做飯吃着了。
不過現在也好,
這臊子面挺好吃的。
與此同時,高曉軍他們聞到廚房裏傳來的香味,個個都在拼命地咽着口水。
季冬不是說自己不會做飯嗎?
怎麽分夥之後,這飯菜做得那麽多吃?
之前在一起煮的時候,他連個餅都沒有烙過給他們吃,現在分夥了,好家夥,天天烙餅吃。
趙文強在撓心撓肺地想着。
今天買回來的鹵牛肉很好吃,但是再怎麽好吃,也是冷的,跟季冬這熱騰騰的肉和油渣根本就不能相比。
他有心想出去要一碗來吃,卻拉不下那個臉。
算了。
趙文強扯過被子,将被子蓋住頭,抵擋着廚房裏不斷傳來的香味。
這香味,真是要命,今天晚上要怎麽睡覺啊。
他不敢,周紹更加不敢,畢竟周紹之前可是拿石塊打過季冬的。
高曉軍之前放了狠話,這會兒沒有去讨嫌。
至于李富強,他的房門一直關着,一點動靜也沒有。
沒有人過來打擾,季冬這一頓飯吃得很滿足。
吃飽之後,他将廚房收拾好,油,油渣還有自己腌着的五花肉,搬回房間的櫃子裏鎖好,要不然,明天也不知道還有沒有。
在這個物資奇缺的年代,他不想拿這些東西來挑戰人性。
洗過澡之後,季冬一覺睡到天亮,聽着高曉軍出入時噼啪作響的開關門聲,季冬不理會,繼續睡。
昨天回來走了四個小時的路程,可把他給累壞了,好不容易有一天休息的,他想賴會床。
等高曉軍出去之後,季冬又睡了一下,這才起床。
今天還有好多事情要忙活的。
首先是柴火問題,這些天早出晚歸的,就連自留地裏的菜都是晚上回來才去挑水來淋,柴火什麽的,更是沒有時間去撿。
這會兒要是不去撿些回來屯着,沒有柴燒就麻煩了。
畢竟,他還是堅持每天洗熱水。
說幹就幹,季冬烙了幾個餅,奢侈地加了一點肉和點油渣,美美地吃過一頓之後,将剩下的餅用搪瓷飯缸裝好,放到櫃子裏,中午回來吃。
他這一去,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來,估計沒得時間煮午餐了,就吃得簡單一些。
等看到那一盆油碴,他想了想,盛了一碗出來,拿過去給李富強。
李富強本來是不想要的,但是架不住這些都是肉啊。
他只給了李富強,其餘人他一點也不想給。
季冬回房去拿了鐮刀,又拿了扁擔和繩子,就出去了。
他們這一邊的樹林全都種滿松樹,還是一些其他的樹。
但是不管什麽樣的樹,都不能拿刀直接砍,樹是不能砍的,他們只能撿枯做枝或者枯葉什麽的。
幸好,這裏的丘陵比較多,樹林也很多,所以相對的,枯枝也有挺多的。
季冬撿了高高兩大堆,他将這兩堆枯柴疊好,用繩子綁好,用扁擔将柴給挑回去。
這邊的山都是小小的,樹木雖多,但是沒有什麽猛獸,所以季冬還是放心過來這一邊打柴的。
哼着歌曲往回久,雖然這柴很重,但是季冬不敢停下來休息,就怕自己停下來休息了,等會就沒有勇氣再挑這柴了。
做農民不容易,季冬這會兒無比深刻地意識到這一點。
走到半路,他忽然聽到呻/吟聲。
低低的呻/吟聲,倘若不是他剛唱完上一首歌,還沒有唱下一首,他根本可能聽得見。
季冬往四處看了看,只看到郁郁蔥蔥的森林,左邊有一條小道,沒有看到有人,他後背起了一層細細麻麻的雞皮疙瘩。
季冬正想快步走,卻又聽到那細細的呻/吟聲傳來,他停住想要快走的腿,靜下心來聽那一個聲音從哪裏傳出來的。
要是他沒有猜錯的話,這種聲音就是痛極時的發出的聲音。
他要是視而不見就這麽走掉的話,良心肯定過不去。
一細聽,他就聽出來了,這聲音是從他的左手邊的小道裏傳出來的。
季冬立馬就将挂上柴上的鐮刀拿下來,用手拿着,小心翼翼地往發出聲音的那一個方向走去。
“有人嗎?”他邊走邊看邊叫着,心也提起來。
□□聲停頓了。
季冬也停住腳步。
“有人嗎?需要幫忙嗎?”季冬站在原地問着。沒有□□聲,他也不敢往裏走。
過了好一會兒,正當季冬以為沒有人會回答他的時候,那方向終于傳出來一個聲音:“不用了。謝謝。”
聲音蒼老虛弱無力。
不知道還好,現在知道了,季冬怎麽可能袖手旁觀?
季冬繼續沿着這個方向往裏走。
這是一條小路,路邊有不少雜草,季冬肩膀上擔着一擔柴,只能側身走,要不然根本就進不去這個小路裏。
他也不敢将木柴往在道路上,這萬一被人撿去,那他就算是想哭,也沒有地方哭。
走了兩分鐘左右,他才看到一個老頭坐在小道邊上,左腿以一種不自然地姿勢蜷縮着,周圍還散落着扁擔和枯柴。
很顯然,他過來這一邊看撿柴,不小心摔到腿了。
他頭發全白,整個人看着非常蒼老,嘴唇一絲血色也沒有。
看到季冬的時候,他的眼睛瞪得圓圓的,非常詫異季冬竟然會過來這裏。
“老人家,你沒事嗎?”季冬将自己的柴放下,走過去詢問。
因為怕移動老人有可能會造成第二次傷害,所以季冬沒敢将老人扶起來。
那老人伸手往自己的眼睛上方推了推,而後好像想起什麽似的,苦笑一聲,說:“沒事。就是腳崴到了,坐在這裏休息一下。”
季冬看了一眼那一只不自然蜷縮的腿,這腿不僅是崴到了才會這樣,應該是摔斷了。
那就嚴重了。
季冬抿起嘴唇。
“需要我幫你些什麽嗎?”季冬問着,“我背你回去吧。”
雖然說這一片樹林沒有猛獸,但是這一片還是有些小動物的,比如蛇什麽的,要是就這麽留老人在這裏,他自己回去叫人,他也不放心。
老人渾濁的眼睛流露出感激,眼眶也濕濕的,不過,他最後還是拒絕了,說:“不用了。我休息一會兒再自己走回去。”
季冬眉頭都皺了起來。
難怪人家說老小孩,老小孩,這人老了,脾氣就跟個孩子一樣。
這種情況,這個老人怎麽走回去?
要是真的讓他自己走回去的話,這一條腿真是算廢了。
季冬嘆了一口氣,在老人的面前蹲下來,說:“上來吧,我背你回去。”
“然後再去公社的衛生院看一下。”
後頭沒有傳來聲音,季冬蹲下去等了一會兒,也沒有等到老人爬上他的背。
季冬轉身一看,吓了一跳,那個老人正在抹着眼淚。
季冬一下就束手無策。
“年輕仔,你回去吧。”那個老人将眼角的淚水抹幹淨,紅着眼睛對季冬說,雙手還微微顫抖,“我等會自己走回去就好了。你是一個好人,我是壞分子,不能害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