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你少在這裏假惺惺的扮好人,我自己可以走,我沒那個姚曉琳那麽嬌弱!”穿着細高跟鞋的吳嘉藝努力支撐住自己搖晃的身體,她冷着臉對孫思維叫道。
孫思維無奈地笑,“吳嘉藝你知道嗎?你這種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性格實在是令人讨厭!”
天知道剛才他到底是哪根筋不對才會狗拿耗子多管閑事伸手去扶她,來來往往的人看着他們倆在這狹長的走道裏一邊各站一個,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一對正在吵架的情侶。
“哈哈哈哈!”吳嘉藝猛地笑了出來,眼中閃爍着晶瑩的亮光,“哪又怎樣?反正他也不喜歡我,無論我是什麽樣子他都不喜歡我!”
吳嘉藝順着牆角慢慢蹲了下去,沒有哭出聲來,眼淚卻早已嘩嘩地落了下來,她仰起滿是淚水的臉,看着孫思維說:“你不也是?不論你多好,姚曉琳都不會選你,瞧瞧我們是有多可憐!”
戳到心尖的話讓孫思維默聲,半晌他才開口對吳嘉藝說道:“走,換個酒吧,陪我喝幾杯。”
晚風習習,月光盈盈,姚曉琳說想要出去走走,周啓光一百個不放心說不行,太危險。
對于上次婚禮上姚曉琳差點被人開槍傷到的事他還是心有餘悸的,雖說自己擋到了子彈可不是每一次都能這麽幸運。
“哎呀,寶寶,你說爸爸不願意跟媽媽出去走走,我們該怎麽呢?”姚曉琳自顧自地摸着小腹,一邊又偷瞄着周啓光說。
一聽到寶寶兩個字,周啓光恍了一下,他驚訝地看着姚曉琳,讓她再重複一遍剛才的話,姚曉琳又乖乖的說了一遍,他高興地一下子把姚曉琳高高的抱了起來,激動不已的問:“琳琳,你真的有寶寶了嗎?是真的嗎?“
周啓光一副又驚又喜的表情實在讓姚曉琳忍俊不禁,她樂呵呵的笑他,有點不好意思輕輕點了點頭,讓周啓光趕快把自己放下來,周啓光有點手無足措,他舍不得放開姚曉琳便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原來孩子已經有兩個月了,他怪姚曉琳怎麽不早點告訴他,姚曉琳說當時不是很确定到底是不是懷孕,今天去了醫院檢查之後我才敢和你說。
“什麽敢不敢說的,沒有懷孕的話我再努努力就好了。“周啓光見她害羞就越故說這樣的話逗她,姚曉琳解釋只是不想讓他失望而已。
周啓光把她擁在懷裏輕聲叫她小傻瓜,他長籲一口氣,心想着人生總算是圓滿了,現在只要把手頭那些瑣事解決了他就計劃跟姚曉琳遠離這個城市,去哪裏都好,只要不是這。
“魏媽,魏媽!“在樓下的魏媽聽到周啓光的喊聲以為又出了什麽事,着急慌忙的上樓去問怎麽回事,進了書房只見二人面帶喜色,沒半點吵過架的樣子, 心裏自是明白了三分。
周啓光低頭淺笑,輕輕撫了撫姚曉琳的小腹說:“這裏有我周啓光的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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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媽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看向姚曉琳,見曉琳微微點頭默認,她雙手合十作禱告狀說道:“感謝老天爺,感謝各位菩薩,周家有後了!恭喜周先生和夫人,這真是周家近幾年第一大喜事啊!”
最後一句話倒是哽住了三人,自覺話說的不對,魏媽立馬不作聲了。
周啓光輕咳了下打破這尴尬場面,他開始交待魏媽:“吩咐廚房從明天開始做菜要清淡點,然後把琳琳的房間移到下面去…………”
姚曉琳就這樣聽周啓光跟魏媽說了将近半小時,這可能是周某人除了吵架,談公事之外說的最長時間的話了,她輕聲笑看他一副新晉爸爸的樣子,全然沒了往日的冰冷,只覺得連眼睛裏溢滿了父愛。
忽然間她想到了自己的爸爸,也是以前聽媽媽說的,哥哥出世之後姚慕天就一心想要再添一個女兒,男孩子雖能繼承家業可終歸不貼心。
後來姚曉琳媽媽又懷了孕檢查之後得知是女孩之後,姚慕天當時激動地就在醫院感謝了各路神仙,姚曉琳的媽媽還在一旁笑他說:“你這樣咱們家寶貝兒子可不開心了啊!”
還在懷裏抱着的姚曉天眨着無辜的大眼睛嘟着個小嘴看着他異常高興地爸爸,全然一副不開心的小模樣。
那時候姚曉琳家裏的房子還沒有那麽大,打姚曉琳還在媽媽肚子裏的時候,姚慕天就把自己的那間書房給姚曉琳改成了嬰兒房,裏面所有的東西都是他親自去買的,粉色的小推車,嬰兒床,窗簾也是粉嫩粉嫩的,牆角邊擺滿了各種小玩偶,真是之前和姚曉琳的媽媽談戀愛都沒有這麽上心過。
等到姚曉琳出生之後,姚慕天更是寵愛到溺愛,每天一下班沒別的事就要抱着小女兒一會,即使姚曉琳在睡覺,姚慕天也要看着她那張小臉好一會,連姚曉琳的媽媽常常都會吃醋說這一個家,他就只關心女兒,老婆和兒子全是擺設。
在晃過神,自己如今也快要為人母了,可惜爸爸卻再也沒有機會親手抱抱她的孩子,姚曉琳眼中閃過了一絲難過險些要掉眼淚可立馬又控制住了這種情緒,她不想讓周啓光察覺到。
約莫二十分鐘,周啓光終于把所有事情交代完了,姚曉琳還是執出去,拿她沒轍只好依着她的意思。
周啓光沒有開車,也沒有安排人跟着,他們像普通小夫妻一樣晚飯之後牽只狗出來散散步。
還好這附近就有一個小公園,他們也沒有走太遠,畢竟大晚上的周啓光多多少少還是不放心。
“剛才在想什麽?”周啓光忽然開口問道。
姚曉琳眨眨眼睛看着他,有些不解:“沒有想什麽啊,我在看豆豆它一直在那咬着尾巴抓圈圈。”
“不是,我是說剛才我跟魏媽說話的時候。”
姚曉琳以為自己掩飾的很好,沒想到就那麽幾秒的難過還是被他看到了,沒辦法她只好實話實說:“我在想爸爸,在想小的時候他多麽的寵我,而現在他卻沒能有機會再寵一寵他女兒的孩子。”
有些事情光是想想并沒有那麽難過,但只要一說出來,情緒就會像洪水猛獸般襲來。
眼淚沒防備忽地從臉龐啪嗒啪嗒落下,又鹹又澀像她現在的心情一樣。其實周啓光又何嘗不是想到自己的父親,但他又不能像姚曉琳這樣随意釋放情緒,作為丈夫和未來孩子的父親,他只能把所有的悲傷都隐匿起來。
他拉過姚曉琳,把她緊抱在懷裏,輕拍着她的背,因抽泣而微微顫抖的背,像是哄着孩子般的語氣同她說:“琳琳,雖然我們都沒了父親,但你有我,我也擁有你,還有我們未出世的寶寶。
周啓光長嘆了一口氣接着說道:“可人生中總有些事我們無法改變,我們沒有選擇只能繼續向前走,即使每一步都是那麽艱難,可我們還是都走了過來。”
姚曉琳卻哭的越發洶湧,想到自從家裏發生變故之後的種種,周啓光低頭看了看懷裏的淚人,打了自己的嘴一下,自責道:”周啓光你這個笨嘴不僅沒把人哄好,反倒害我們琳琳哭得更厲害了!真是該打!”
感覺懷裏的小人在動,是姚曉琳正在抹掉臉上的淚,她錘了周啓光幾下,不悅的情緒全都撒在他的身上,“你每次都是這樣,從我一開始認識你就這樣,從來不會哄人,只會越哄越糟糕!”
“不難過了?”周啓光揉揉她的頭,姚曉琳畢竟年齡小,經歷比較少,盡管家庭的變故讓她長大了不少,但還是沒能真正地像個大人。
姚曉琳沒出聲,應和着點點頭,被拴在樹上的豆豆一臉茫然看着兩人,只急的嗷嗷亂叫,周啓光把狗牽過來,跟它說:“是不是想要回家了?”豆豆又汪汪叫了兩聲。
周啓光摟過姚曉琳,又抱了一會,輕聲細語地在她耳邊:“好了,我們回家。”
朦朦月色,不算太熱的天氣,道路兩邊沒有人,只有他們三個的影子,周啓光拉着狗慢悠悠的牽着老婆回家,幸福不過如此。
回到家,姚曉琳便去了廚房叫魏媽做甜湯和小馄饨給她吃,趁着這個空檔周啓光撥了個電話給孫思維,先是跟他說了一下姚曉琳懷孕的事情,二是讓他繼續調查吳懷生在他和姚曉琳父親去世的那年到底做了些什麽。
姚曉琳端着剛切好的水果盤蹬蹬上了樓,正巧周啓光剛挂完電話,他籲了一口氣,好在她上來的遲沒有聽到電話的內容。
不過還是沒逃掉姚曉琳的詢問,“剛剛給誰打電話啊?”自是發覺了周啓光的神情不對才會開口問。
“給思維打電話,告訴他說你懷孕了。”周啓光如實作答,姚曉琳沒出聲,她自是想到了之前跟孫思維的事情,略有些不好意思。
“如果,萬一哪天我出了什麽事或在不在人世,請你務必要跟着思維。”周啓光說完話,氛圍忽然變得凝重起來。
之前就這麽和思維交代過,萬一自己有什麽意外就讓他把姚曉琳帶走,他不求別的,只求保姚曉琳一世安穩。
他知道今天的氣氛是無論如何都不适合說出這樣的話,但就是因為今天他知道姚曉琳有了他周啓光的骨肉,他才會有了更多的擔心。
不知道和吳懷生這個老東西還有多少硬仗要打,不知道自己犯下的那些罪要被判多少年,不知道像上次那種暗殺的事情會不會再次發生。
縱然有一點辦法阻止這一切的發生,周啓光都不會說出這句話。
“啪!”清脆的聲響,一記重重的耳光落在周啓光的臉上。
“周啓光!你要我跟你說多少遍!無論你怎麽樣,你以後是生是死,我姚曉琳都不會離開你半步!你活我就跟着你,你死我絕不會茍活!”
她氣得發抖,緊握的雙拳讓手面的青筋浮起,她氣他怎麽可以這麽随便就把自己交給誰,這幸福的日子才剛剛開始,他就開始在想一些生離死別的事情。
周啓光只是接連着嘆息,他慶幸這輩子能遇上這樣的女人,願跟他同生死。
可眼見當下的情況,他不能再說下去只好反過來安慰她。
“琳琳,對不起。我是整天想的太多,顧慮的太多才會說出剛才那樣的話,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周啓光一遍又一遍的道歉,只看見姚曉琳的眼淚嘩嘩不停地落,他輕輕地吻掉這些眼淚,直到姚曉琳哭累了,漸漸睡了過去。
他把她放在床上,蓋好被子,就這樣在床邊一直看着姚曉琳,鵝黃的燈光那麽柔亮,照在姚曉琳的臉上,她好看的五官,雖不豔麗,但足夠清秀,不知還能這樣伴着她多久。
周啓光想要伸手去觸碰那張他深愛的臉,可怕會把她弄醒。
舉起的手又放下,在之前的每個夜晚,這樣的動作不知已經重複了多少次。
他輕聲地走到陽臺那裏,想點根煙來抽,卻發現身上的煙盒早沒了煙,準備去書房拿煙,可轉身看到姚曉琳酐酐的睡着,想到她懷孕的事,從此就要把這煙個戒了。
浩瀚星空,周啓光在尋找着到底哪顆是屬于父母的,以前被姚曉琳逼着看肥皂劇的時候,他記得有句臺詞是說人死後會變成天上的星星。
如今他也在像電視劇裏的主人公一樣尋找星星,他輕笑自己什麽時候也變得和姚曉琳一樣相信這些。
他只求父母能在天上保佑他們,保佑他們的孩子,他不想再因為上一代人的恩怨牽扯到下一代。
就像自己被仇恨蒙蔽了雙眼那麽多人,到頭來才知道恨錯了人,還傷及到了姚曉琳。
周啓光從來都覺得自己有罪,他說過世界上有神靈,一是普度苦海的衆生,二是懲罰罪孽的世人。
年少時無用,讓奸人得逞害了自己的雙親,到了中年,又做了許多錯事,盡管竭盡全力在彌補,可總覺得是在亡羊補牢。
一夜無眠,他又怎能安心于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