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飯局是六點,還是在上次那家酒店。“到底是跟誰一起吃飯啊?”姚曉琳下車的時候問了周啓光一句。周啓光笑着把她的手拉過來,挽着自己的手臂,說:“等下你就知道了。”
“光哥。”孫思維站在包廂門口恭恭敬敬喊了一聲,又朝姚曉琳笑了笑。“馬九已經在裏面等着你了。”
周啓光點點頭,理了理自己的領結,又看了看身旁打扮精致的姚曉琳,他勾起她的下巴,看了一會說:“你今天很漂亮。”
姚曉琳不是沒有被他誇過,以前都是欣然接受他的贊賞,還說,我要不好看,周大少哪能看上我?可今天她聽周啓光說話這語氣,好像有哪裏不對,可又說不出來到底是哪裏奇怪。
一推開包廂的門,姚曉琳驚了,對面這人不就是上次占自己便宜的馬九嗎?上次的事她還有心有餘悸,姚曉琳的身子不自覺的往周啓光的身子後躲了躲。
周啓光很坦然的攔着她的腰子,客氣的跟他打着招呼:“九爺,對不住啊,我這個東道主來晚了。”
馬九這次帶了兩個兄弟來,人高馬大的站在他左右兩邊,他呢,則是大腿翹着二腿的擱在桌上,一副黑幫老大的樣子,他拿掉嘴裏抽着的大雪茄,一臉不耐煩的說:“好了好了,我沒那麽多客套。”
周啓光帶着姚曉琳走過去,和馬九坐了個面對面,這個馬九還是像上次一樣看姚曉琳看得目不轉睛的,他色眯眯地看着,心想着這小娘們半年沒見,長得越來越有味道,直到周啓光輕咳了一聲,他才收回眼神。
吃飯的時候,周啓光主動給馬九倒酒,馬九不以為然的瞅了瞅他,嘴角輕扯了一下,細想着你這小子我看再橫給我看看,他不緊不慢的拿起把那根沒抽完的雪茄又抽了起來,煙味有點嗆,姚曉琳不禁咳了兩聲。
馬九瞄了她一眼,轉過臉對周啓光說:“就咱們三個吃飯未必太悶了點吧,不如叫幾個妞上來玩玩。”周啓光把手搭在姚曉琳的肩上,笑着對馬九說:“這不就是現成的嗎?還用找?”
馬九嘿嘿一笑,本色一下露了出來,他挪了位置,坐到姚曉琳的身邊去,一把攬過她,說:“啓光你看你,早這樣該多好,我還以為你為了美色什麽都不顧了呢。”
姚曉琳厭惡地甩掉黏在她身上的鹹豬手,她不住地犯惡心,同時又惡狠狠的盯了一眼周啓光,這個畜生竟然要把自己給別人,還是這麽惡心的一個人!
周啓光冷笑了一聲說:“她還沒那批貨值錢,我是個生意人什麽東西當然是以錢來衡量了,虧本的事我可是不會幹的,更何況只是區區一個女人。”
馬九連忙點頭直贊同的說道,對對對,周老板果真是個會做生意的人。
“那既然你得到你想得到了,我的那批貨也應該要原封不動的還給我了吧。”姚曉琳的拳頭已經攥得緊緊的了,太陽穴的青筋也因為生氣而顯得更加明顯,她真想打他一巴掌,這只有畜生才能幹出這種事。不說有多少感情,但自己畢竟是他的妻子,他怎麽能這麽沒人性!
馬九臉突然一沉,提到貨他不是不願意給,而是這種貨色在國內都是少見的,甚至于亞洲都很少,周啓光路子一向很廣,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他弄不到的東西,馬九起了私心,想扣一部分下來,自己去倒賣,順便還能賺兩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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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爺,我知道你再想什麽,是想把我那批貨吞了不是?我再告訴你最後一遍,女人可以給你,但貨不行。”還沒等馬九說話,周啓光就先說出了他的心思。
馬九尴尬一笑,說:“老弟啊,你知道這種貨在國內很緊湊,你能弄到,哥哥實在是佩服。這麽好的生意不如帶上哥哥我一起幹怎麽樣,我的銷售路子廣,包能給你賣個好價錢。到時候咱們三七分。你看怎麽樣?”一改之前惡劣傲慢的口氣,馬九倒敘起來親喊周啓光老弟。
周啓光捏緊手中的酒杯,表情一下凝了起來,說:“馬九,給你三分好臉色你還得寸進尺了是不是!”他猛地起身站了起來一把撮住馬九的衣領。
一直在那站着的馬九的手下一下沖了過來,正要抓住周啓光時,他大吼了一聲:“誰他媽今天敢過來,我就崩了他!”
說完就從腰間拿了一把槍出來指着這二人的腦袋,即使再忠心護主也是怕死的,兩個手下立馬躲得遠遠的,不敢再靠近。馬九見他兩那個慫樣,碎了一句,“孬種!”
周啓光轉而又把槍指着他的腦袋,英眉一挑,說“哼,老大什麽樣帶出來手下就是什麽樣,這話一點沒錯。”
馬九斜眼看了看頂在太陽穴的槍,心裏也不免怕了起來,周啓光這人可是什麽事都能幹的出來的,殺兄弟,殺女人,這些他不是沒有聽過。
可他還是得硬撐着面子說:“周啓光,我還就不把你的東西給你了,看你能今天把我怎麽樣!”周啓光心裏一噔,這死皮賴臉的家夥不是沒訛過別人的東西,自己采取暴力自然會弄得魚死網破,就轉而說:“這可是蔣二爺的貨,你也敢動歪點子?”馬九一愣,啊了一聲。
果真,事情過去這麽久了,馬九還是怕蔣二爺。
見馬九态度軟了,周啓光也就放開了他,“你自己考慮考慮,明天八點之前,完璧歸趙。”他撂下一句話,就拉着姚曉琳的手走了。
周啓光出了包廂對站在門口的孫思維說:“明天早點去倉庫接貨,還有,告訴這的老板,今天的碳烤牛排有點焦。”孫思維點點頭說,知道了,他望着周啓光背影遠走了之後,又低着頭笑一下,以為要鬧得不可開交,沒想到他還有閑情品起菜來。
走到飯店停車場的時候,姚曉琳用力甩開了周啓光的手,周啓光被她這個舉動弄得一愣,想這小女人肯定是在為剛才的事生氣,繼而摟過她說:“別鬧。快上車,咱們回家,我有些累了。”
姚曉琳再一次甩開他,周啓光有些憋不住火了,對着她吼了起來:“姚曉琳,你真拿自己當回事了!你這種破貨,扔在大街上都沒人要!”
姚曉琳眼眶一熱,差點要掉眼淚,聲嘶力竭的吼了過去:“周啓光,你要不想要我,厭煩我。可以跟我離婚,我是人,不是玩偶,不要把我随便送給這個那個的!”她心中祈禱着周啓光快點說跟她離婚,這樣她就自由了。
周啓光一聽離婚者兩個字就跟失了控一樣,“離婚!你就這麽想離婚?我還就偏不離,我要讓你跟着我一輩子,受一輩子,讓你那死去的爸媽看着他們捧在手心的女兒每日每夜是怎樣被我折磨的,是怎樣在我胯下求饒的!”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在周啓光的臉上,這是她第一次打他。姚曉琳努力憋着淚,可眼淚還是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
爸媽,你們若是看到女兒現在這樣一定會罵我,打我的吧,我是多麽不争氣,沒出息,為了哥哥,為了醫療費,我不得不在他這丢掉所有的尊嚴,出賣自己的身體來換取我想要的。
周啓光沒有還手,他很少打她,除非是在氣急了的時候。打過了事後還會買各種小禮物回來哄着她,很早以前就是這樣。
“跟我回家!”周啓光又說了一遍。
“不要!”那個家姚曉琳再也不想回去,那不是家是地獄,是監牢,她夢想中的家是有爸媽,有哥哥,或許還會有林熠輝的家。
姚曉琳瘋了一樣的跑走了,她顧不上腳上磨出的水泡,只是拼命的跑着。
周啓光站在原地沒有追,心裏卻難過的不得了。姚曉琳,你就這麽想跟我離婚嗎?我就這麽惹你煩?以前說過的愛我全都是假的是嗎?
姚曉琳從停車場跑出來過後,也不知道該往哪去,她勾起漂亮的唇笑了一下,A市這麽大,竟沒一個可以落腳的地方。
她就這麽漫無目的的走着,前面迎來的公交車打了燈,照進她的眼裏,她眯着眼看了一下,是去學校的公交車。
她掏了一塊錢出來,小跑到了站牌那跟着上了車,她坐在車廂的最後一個位置上,窗戶開了一個小口,初夏的風緩緩吹進來,拂過姚曉琳的臉,柔柔軟軟的,清清涼涼的感覺,就好像他的手一樣,那是周啓光第一次摸她臉的感覺。
姚曉琳閉着眼靜靜感受着風帶來的觸覺,她深吸了口氣,A市的空氣不像其他城市那般渾濁,可能是在海邊的原因,空氣中透着那麽股淡淡的鹹味,很清新。
離學校還有兩站,途中上了一個男生,背着斜挎包,留着短寸頭,一身休閑的打扮,額頭上還有些汗,看樣子像是剛從這附近的健身房出來的一樣。
他晃晃悠悠的走到姚曉琳的旁邊坐下,帶着耳機,手機不停的翻着歌,找到一首好聽的,才把手機收回口袋,自顧自地哼了起來。
姚曉琳記得她第一次見周啓光的時候也是如這個男生一樣,灰色的帶帽衛衣,下面是藍色的休閑褲,那年周啓光20歲,已經是A大的學生了,而姚曉琳才15歲,剛上高一。
那天正巧趕上下班的高峰期,車上的人很多,都是些上班族,姚曉琳從半途上的車自然是沒有座位坐的,她只好拉靠着門口那站着。
後來又過了兩站周啓光上車了,姚曉琳挪了挪身子讓他上來,剛踏進車門的那一瞬間司機就啓動了車子,姚曉琳一個踉跄差點一頭栽倒在地,周啓光伸出胳膊一攔,把她又拉了回來,正好跌進周啓光的懷裏。
姚曉琳低下頭臉不禁微微一紅,這是她第一次和異性有身體上的接觸,她不敢擡頭看周啓光,只小聲說了一句謝謝,車裏比較吵,周啓光怕是沒聽見也沒做聲,只是把她圈了起來,面對着姚曉琳,姚曉琳則害羞的背對着他。
周啓光身上帶着淡淡的汗味和肥皂味,都說男生的身上味道不好聞,可姚曉琳卻覺得身後這個男生香香的,說不好是什麽味道。直到現在,周啓光身上也還是有那種淡淡的香氣,可是她再也不敢靠近他在他身上聞個不停了。
姚曉琳先下的車,她望着車裏那個溫潤儒雅的男生,心裏一動,這好像就是自己每天所幻想對象的類型。她淺淺一笑,似是害羞又像是高興,然後自語了一句,姚曉琳你以定是小說看多了,花癡又犯了。
她以為她再也不會見到這個男生,可過了一個星期,周啓光竟然到家裏來了,同時來的還有他的父親。他們是來找自己爸爸的。原來周啓光的父親是來和爸爸說工程款的事。
姚曉琳的爸爸是市長,A市正籌備建一個高架橋,這邊建築公司是找到了,可資金卻遲遲沒撥下來,周啓光的父親就親自來家裏問問是怎麽回事。
姚曉琳那天晚上才知道,原來自己的爸爸和周啓光的爸爸以前是一個部隊的戰友,交情不淺,退伍後兩人一直保持着聯系,本想合夥幹一番大事業的,但志向不同,一個進了官場,一個經了商。
談完事情,晚上自然是要留下來吃飯的,兩位爸爸喝酒喝得不亦樂乎的,說了好多以前在部隊的事,姚曉天不在家,媽媽在廚房還炒着菜,坐在一旁的姚曉琳只能低頭默默的吃着飯。
周啓光也是,不經意間的目光碰觸,姚曉琳會很快收回眼神,她不知道坐在她對面的周啓光目光一直在她身上流轉。
周啓光在上大學,他不是沒見過美女。大學裏的女生遠比姚曉琳成熟且更有女人味,也好看的多,可他就是不喜歡,總感覺那些女生太做作。
他喜歡的應該是姚曉琳這種,文文靜靜的,透着那麽股單純的勁,婉然一笑,一入眼就傾了心。可是她太小了,才15歲,要怎麽跟她相處。
“我說慕天啊,你當初要是早點結婚生孩子該多好,現在我們也能結成兒女親家。”周啓光的爸爸這麽一開口,姚曉琳和周啓光頓時傻了眼。
“耀明啊,你還真別說,我确實有過這樣的想法,我心疼女兒,不想她以後嫁人了受人家委屈,就像托付給一個知根知底的家,就像你這樣的,曉琳從小就在你眼皮底下長大的,你對她怎麽樣我都看在眼裏,還有啓光這小子,溫和謙遜,文質彬彬的,雖說比我們家曉琳大了5歲,但男人比女人大會疼人啊,要不?咱哥兩今天就把這事給訂了?”
姚慕天和周耀明這麽頭摟頭的說着,全然沒看兩個孩子的反應。一個臉紅的跟辣椒一樣,一個呢則在心中暗喜。姚曉琳的媽媽端了盤從廚房走了出來,聽到這二人的對話,打了姚慕天一下,有些責怪的說:“琳琳才15歲你就急着把她定親事了,我說你呀。真是喝酒喝糊塗了!”
姚慕天笑了一下,指了指周啓光說:“我不是看啓光這孩子不錯,想把他留在我們家麽?再說了,現在像他這樣的孩子打着燈籠可都找不着了。”
對啊,當年爸爸說的打着燈籠都找不着的好女婿如今卻成了這般模樣。姚曉琳受盡了他的**,受盡了他的責罵,受盡了他的喜怒無常。
姚曉琳有時還在尋找周啓光當年的影子,可再也找不到了。她找不到那個在公交上環住她的男生,她找不到那個愛在下午打球的男生,她找不到那個比自己大了5歲卻愛在自己面前裝可愛的男生。
再也回不去了,就像他和她的青春一樣。
“光哥,要不要我去找找?”周啓光在書房裏批閱着這兩天擠壓的文件,滿目的愁雲凝在眉頭。
“不用,她想通了自然會回來。”周啓光很有把握的說。
她一定會回來,不然周啓光會随時停了對姚曉天的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