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夫人還沒起床嗎?”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從樓梯上走下來,沒有什麽表情,開口問正在餐桌前擺放早餐的傭人魏媽。
“哦,先生。夫人還沒起,夫人她昨晚好像睡得很晚。”魏媽是周家的老傭人了,從周老先生那一直到周啓光,算一算也有三十餘年了。
“先生,要叫夫人下來陪您吃飯嗎?”今天是星期天,姚曉琳不用上課,想到這,周啓光說了句不用,叫她多睡一會吧。
說完就拉開椅子坐了下來,他端起擱在左手邊的咖啡,淺抿了一口,随手拿起桌上的報紙看了起來。
沒過一會就見姚曉琳打着哈欠從樓上下來,懶洋洋地對魏媽道了聲早安。
“夫人早。”魏媽客客氣氣地回道。
周啓光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目光就又回到了報紙上。
“夫人,您要吃什麽,我去給你準備早餐。”魏媽想她可能不會起來吃早餐了,就只做了周啓光一個人的。
姚曉琳擺擺手說不用了,最近感到不舒服,沒什麽胃口。
話剛落音,她就幹嘔了一下,轉身直沖到了衛生間去,哇哇地吐了幾口。
該不是懷孕了吧?姚曉琳雙手撐在臺前,心裏這麽想着,上個月他只來過自己房裏一次,完事後她被他弄的有些犯渾,忘了吃藥。
這個月的例假也沒按時來,她有點慌了就從抽屜裏拿出上次買的驗孕測了一下。還好,是一道杠。
姚曉琳怔怔地望着鏡子中的自己,一頭淩亂蓬松的發,烏黑的眼圈在白皙的臉上越發的明顯,兩頰瘦的凹了下去,這樣的面容不像是一個二十歲女孩該有的,她是被周啓光折磨的,才落得了這副模樣。
“怎麽了?”突然冒出的聲音吓了姚曉琳一跳,她猛地轉頭看見周啓光正面無表情的站在門口看着她。
“沒什麽。”她向來怕他,只一個眼神就能讓她渾身結成冰。周啓光也不傻,她在衛生間呆了這麽久自知是因為什麽事。
“最好是沒有!”她深知周啓光恨她,恨到骨子裏,他不會讓自己懷有她血脈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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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曉琳看了周啓光一眼,語氣淡的如水,“你放心,就算是你想要,我也不會要。”周啓光冷哼了一聲就離開了,等她出來的時候,周啓光早就出門了。
“魏媽,等會我要出去一下。”姚曉琳洗漱打扮了一番,穿的很休閑,她的衣服都是學生模樣的,猛一看還以為她是個高中生。
可她就是學不會像其他女人打扮的那麽濃妝豔抹的,難怪周啓光每次都說她穿上衣服一點女人味都沒有,還不如脫光了好看。
“哦,夫人,那您中午回來吃飯嗎?”魏媽問她。
“不用了,我在外面吃。”姚曉琳出門的時候,開車的老孫正在擦着車,老孫是個年近五十的人,和魏媽一前一後進的周家。
周啓光平時都是自己開車去公司,老孫則是專門為她準備的司機。
“夫人,您要去哪?我送你。”老孫停下手中的活,問着姚曉琳。
“哦,不用你送了。我自己打車去。”今天她不想讓老孫跟着,其實她是想擺脫跟周啓光有關的一切的人和物,可連她都是他的,她要怎麽擺脫?
姚曉琳拿着周啓光給自己的金卡去了百貨大樓,今天是她生日,她想給自己買一份禮物。
可在裏面轉悠了半天也沒挑到一件自己的喜歡的,該有的她都有了,而且姚曉琳又不喜歡金銀珠寶這些東西,她無奈的嘆了聲氣,又牽起嘴角苦笑了下,真是有錢都花不掉。
這錢不是周啓光給她的零花錢,而是她自己掙的,是她每天晚上服侍他掙的錢,一晚上一萬。姚曉琳若是服侍的好,周啓光一高興會再加錢,這是一結婚就定好的。
這麽多年下來她也餘下了不少錢,有時候她覺得這張卡一點也不像它的表面那樣金光燦燦的,她覺得它髒,她看到這張卡就會想到自己赤身裸裸被周啓光伏在身上的情形。
可她又能怎麽辦,哥哥還躺在醫院,她需要周啓光的錢,來救哥哥。
哥哥,姚曉琳最近上學都上糊塗了,竟忘了去看哥哥。想到這,姚曉琳匆匆離開了百貨大樓,打了車去了市人民醫院。
姚曉天已經在這個醫院躺了五年,不能說話,不能動,連眼睛都沒不能睜開,他在五年前被送進醫院的時候就被醫生判了死刑,這輩子都不可能再醒來了。
“哥哥,我來看你了。”姚曉天靜靜地在床上躺着,每天被護工擦的幹幹淨淨的,看起來和正常人睡着了一樣,安穩平靜。
姚曉琳握起姚曉天那沒有任何感覺的手,這次她沒哭,今天是她生日在哥哥面前她應該開心一點。
“哥,今天是我生日,你還沒給我禮物,都五年了,你少了我五年的禮物,以後要補上。”
若是以前姚曉天定是高舉着手裏的禮物讓姚曉琳猜到底是什麽,說猜不到就不給她了。本想逗着她玩玩,可每次都會把姚曉琳惹哭。
姚曉琳跟哥哥說了一會話,替他按摩了一會身子,就離開了醫院。
她剛剛在哥哥面前許了生日願望,五年來她許的生日願望都是一樣,她希望哥哥能醒來,醒來就能帶她走,離開這個城市,離開那個魔鬼。
姚曉琳回來的路上正巧遇見了周啓光,周啓光搖下車窗對她使了個眼色讓她上車,她乖乖地上了車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
“又去看你那死人哥哥了?”他說話總是這麽毒。
“不要這麽說我哥哥!”姚曉琳可以接受周啓光侮辱她,但她不能接受他說她哥哥。
“他不是死人是什麽!”他猛地向路邊一拐,一個急剎車把車停住,雙手緊抓着方向盤,向姚曉琳吼道。
“他還有呼吸……還有意識……他不是”周啓光一把扼住了她的手腕,厲聲道:“要不是我拿錢供着他到現在,他早就去見閻王了!”
“你也不是白給錢不是嗎?”說這話她簡直就是在找死。不過,姚曉天的醫藥費确實都是每晚姚曉琳在周啓光手裏賺的。
周啓光狠狠地甩開她的手,半眯起眼睛看着她說:“你還有臉說?你以為你每天晚上的表現值一萬塊錢?你真應該去跟那些**學學該怎麽服侍好一個男人!”
姚曉琳每次躺在床上都像一具帶着溫度的屍體,她不會主動迎合周啓光,她不會回應周啓光的吻,她對周啓光的劇烈抽動沒有任何反應,即使到了高潮她也會忍着,忍着不叫出聲來,這倒惹了周啓光一頭的火,每次結束時他都狠狠甩她兩巴掌,打得讓她叫出聲。
“我會學,我想多賺點錢。”姚曉琳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能說出這樣的話。她是被逼急了,她不想哥哥因為她而送了性命。
“好,我等着!”說完周啓光跟發了瘋似的猛踩了油門,一路飙到了家裏。
“先生,您回來了。”周啓光先進門換了鞋,在後面磨磨蹭蹭半天才進來的姚曉琳眼圈紅紅的,兩人臉色都不是太好,魏媽一看就知道這二人是又置了氣。便知趣的說了聲我去準備午飯。
周啓光自顧地上了樓,進了卧房。姚曉琳也不做聲的跟了上去,她推開他卧房的門,見他正在換衣服,就從後面輕輕地環住了他的腰。“今天是我生日,你還沒給我生日禮物呢。”
每年生日他都不會忘了給她買禮物,只要是姚曉琳在雜志上多看一眼的東西,他就會買下來送給她。他扳開她的手,轉身捧起她的臉,說:“不會少了你的。”
他從脫掉的西裝口袋裏掏出了一個精致的首飾盒子,遞給姚曉琳,“打開看看喜不喜歡。”語氣驟然溫柔了起來,跟剛才在車裏惡言惡語的他簡直是大相徑庭。
周啓光就是這樣,對姚曉琳一會冷一會熱的。
《泰坦尼克》裏面的海洋之心,記得上次她在家看這個電影的時候,哭的稀裏嘩啦的,周啓光問她有這麽感動嗎?
她說不是感動,而是覺得那顆海洋之心被扔進海裏感覺可惜。周啓光對着她冷笑了一下,說這才是你。
“我很喜歡,幫我帶上吧。”周啓光換好衣服,走到她的身後,撥開擋在她頸後的發,動作輕柔的幫她帶上這顆象征着愛與永恒的項鏈。
“啊!”周啓光狠狠地咬住她的肩胛骨,姚曉琳吃痛地叫了一聲。随即她就被他扳過身來,周啓光對着她的唇狠命地吻了下去,帶着粗重的喘息,帶着驟起的**,一下把姚曉琳推倒在了床上。
“不要……”她用手抵着他的胸膛,她可沒有興趣在大白天做這個事,尤其是剛剛跟這個人吵完架之後。
“不要什麽?你不是說要學着怎麽服侍我嗎?今天我就來教教你!”周啓光用力撕扯掉了她身上的襯衫,他實在沒有什麽耐心去一顆一顆解她的扣子。
姚曉琳就算再怎麽抵抗,終究是抵抗不了他。姚家欠了周家,這個債由她來還,也是對的,無論用什麽方式還。
昨晚周啓光像發了瘋的野獸把所有的姿勢都在姚曉琳的身上用了一遍,她難過,求他說不要了,放過自己好不好。
周啓光突然加重了力氣,腰身一挺撞進她的身體裏,姚曉琳閉着眼忍着撞擊。求我?你也會求人!我以為市長家的千金從來都不求人!
他騎在她的身上一把撮起她散落的發,姚曉琳的頭仰了起來,白亮的燈照着她的臉,眼角依稀可見的淚痕,周啓光用的力道很大,她感覺頭皮像是要被撕扯掉了一般,他們就這樣直直地望着對方,眼波裏流轉的不是溫柔,是恨。
早上姚曉琳起床的時候,周啓光還在沉睡,他只有在睡覺的時候才像個人,姚曉琳有時睡醒了不下床就睜開眼會看他一會,長長的睫毛覆在下眼睑上,一夜沒舒展的眉,緊抿着的薄唇,都說薄唇的男人亦薄情,他真的是這樣。
姚曉琳蹑手蹑腳的下床,她的衣服被這個男人撕得沒樣了,只好随手拿了他的衣服套在了身上。“去幹嘛?”
她剛準備進浴室洗一洗,就被周啓光突來的聲音怔住,停下了腳步,她轉頭對着已起身靠在床頭正要點煙的男人說:“今天早上有課。”
吃完早飯姚曉琳拿起包就往門外去,司機老孫早早地就在外面候着了。學校離姚曉琳住的地方不遠,開車十幾分鐘就到了。
“夫人,中午要來接您嗎?”姚曉琳說不用了,下午還有課,中午就在學校了,省得來回跑。
姚曉琳下了車,剛進教學樓就碰見了低頭翻着書的林熠輝。相貌不俗的林熠輝比姚曉琳高一屆,新生晚會的時候向她表露過心聲,說喜歡她,可姚曉琳一口拒絕了,即便眼前的男人再好,她也不能跟他在一起。
因為她從十八歲開始就是周啓光的合法妻子,也許這一輩子都不會改變了。姚曉琳想避開他,從南面的樓梯走,她知道林熠輝今天的課是在北階梯教室。
“姚曉琳。”林熠輝将書合上,卷成卷握在手裏。他步履翩翩的走過來,滿臉笑意向她打着招呼。
姚曉琳回以一個微笑說,好巧。
“早上是葉教授的課吧。”林熠輝問她。姚曉琳點點頭說是,接着又補了一句,一上這老頭的課我就止不住的犯困。
“你怎麽眼圈紅紅的?”說話期間林熠輝一直看着她,眼睛裏泛紅的血絲和眼底的紅,太過明顯。姚曉琳忙低下頭,解釋道,可能昨晚看電視看的太晚,今天起的又早,沒睡好。
“我要去上課了。”姚曉琳擡手看了一眼腕表,快到上課時間了,遲到了話,那個老頭準會罵死她。
“中午一起吃飯吧,我在二食堂等你。”林熠輝對轉向樓梯的姚曉琳說。
姚曉琳說了好,聲音雖小,但在空蕩的大廳裏林熠輝聽得一清二楚。他望着樓梯口彎着嘴角笑了笑,“姚曉琳,其實你并不抗拒我,不是嗎?”
今天是兩個班一起上課人多,姚曉琳來得又遲,進教室的時候已經沒幾個位子了。有幾個空位也被三三兩兩的情侶占上了,她也不能厚着臉去當電燈泡。
坐在靠窗戶邊的方圓向看姚曉琳正在找着座位,她起身朝門口的方向招招手,“曉琳,這裏!”
方圓是姚曉琳的室友也是她身邊唯一的朋友,盡管姚曉琳住在周啓光那裏,可她還是在學校留了一個床鋪,方便睡個午覺什麽的。
“你怎麽又遲到了?”方圓吃着手裏咬了半口的包子問姚曉琳。
姚曉琳還沒回答,方圓一瞥眼看見她脖上的紅印,随即笑了起來,“哦,原來是……”姚曉琳擰了她一下,“就你懂的多。”其實,她身上哪止脖子上那一點,鎖骨胸口那塊的皮膚全部那個周瘋子吸的青青紫紫的。
“哎,我說你那個男朋友真是不懂得憐香惜玉,每次都把你弄成這樣。”喝完最後一口豆漿,方圓将手裏的杯子一抛,以最完美的弧度落入身後的垃圾桶。
姚曉琳摸着脖頸尴尬的笑了笑,沒說話,心想周啓光哪懂什麽憐香惜玉,即使懂,也不會用在自己身上。
“關關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講臺上正襟危坐的葉教授扶着眼鏡費力的瞅着課本上的字,姚曉琳是中文系學古代文學的,她真後悔當初怎麽選了這個專業,枯燥無味,一天到晚的之乎者也。
不過,她上課也不怎麽聽,反正只要考試能過就行。
“下午有籃球賽要不要去看?林熠輝是主力喲!”方圓眉飛色舞的說着,像是粉絲要見到偶像一樣。
“我剛在樓下碰見他了,他叫我中午和他一起吃午飯。”姚曉琳輕聲細語的說着,可惹來方圓一頓眼紅,趴在桌上哀怨的嘆了一聲氣,“曉琳啊曉琳,你說,世界上的好男人怎麽全被你招了去?”好男人?也就林熠輝算得上是,周啓光頂多算是個畜生。
“光哥,歐洲那邊的合作沒談成。”一進門就灰着臉的孫思維跟周啓光彙報着上次那單生意的事,孫思維是司機老孫的兒子,自小和周啓光一起長大,感情勝似親兄弟,所以在公司裏他也喊他光哥。
周啓光沒擡頭手中的筆還在紙上沙沙的寫着,“我們開的條件那麽好,他們都不願意嗎?”
“條件他們倒是很滿意,只是因為你上次沒去接待他們,他們說不跟沒禮貌的人做生意。”
“真是群洋鬼子!”周光啓把筆一擲,筆和實木桌子一相碰發出震耳的聲音,上次為了帶姚曉琳旅行也就把這個事交給思維處理了,思維跟在自己身邊這麽多年,這點事自然不在話下,可沒想到對方倒拿禮數做起了文章。
“好,你先出去吧,我想想辦法。”周光啓皺着眉,他倒不是後悔,只是本來簡單的事情便複雜了,他心裏有點不愉快。
比起學校其他食堂,二食堂算是菜品口味最好的一個了,即使吃挑了嘴的姚曉琳也挺喜歡這裏。
她端着盤子在一波又一波的人群中找着林熠輝,還是林熠輝先看見她的,他向姚曉琳招招手,那是他們常坐的老位置。
看見姚曉琳盤裏少得可憐的飯菜,林熠輝皺皺眉,說:“怎麽就吃這麽一點?我再去給你打一份。”說着就拿起桌上的飯卡起身要去在打份飯回來,“學長不用了,這麽點夠我吃了。”
林熠輝見她這樣說只好坐回原位,他笑了下,說“你還真是小貓肚子。”姚曉琳朝他吐了下舌頭,用湯匙挖着盤裏的飯。
兩人就這麽吃着飯,過路的人無不羨慕的看着姚曉琳,口裏不禁感嘆的說,哎,這女人命真好,我們學校的男神從來都是獨來獨往的,今天竟然能和她一起吃飯,你看他那眼神,滿滿的都是愛啊。
林熠輝的眼睛裏沒有仇恨,沒有邪惡,熠熠生輝的眼神就像他的名字一樣。“真的不考慮和我在一起嗎?”憋了半天的話還是問了出來,這是第幾次對她告白了,林熠輝自己都不記得了。
“我……再給我一點時間。”姚曉琳每次都是這個借口,在旁人聽來是推脫的措辭,但實際上她真的需要時間,等她以後上了班,她就要跟周啓光離婚,自己承擔哥哥的醫療費,然後,再跟林熠輝在一起,這是這兩年她想的最好的結局。
“我會等你。”林熠輝的眼神堅定,像是宣誓一般的說出這四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