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情深不壽
兩人相攜,如入無人之境,林靖易腳下生風,被狂怒支配。
林府熟悉的大廳中,上滿白色的靈幡,當中一具黑色棺木靜靜躺在那裏,戚姨娘把臉化的蒼白,眼中的得意神采卻是遮掩不住的,高聲指揮着來往的下人,好不得意的模樣。
林靖易眼中并沒有那些人,她看着那具黑色棺木,腳下似是生了根,眼疼的厲害,卻一點眼淚都沒有。心口好像有一把刀子,不斷的剜絞她的心。
李骥皺緊了俊眉,緊了緊掌心中那冰涼的小手,喚道:“靖兒?”
林靖易迷茫的看了他一眼,好似被驚醒了,她甩開他的手,像風一樣沖到了棺木旁,伸手就要推開棺木,凄厲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娘,娘!”
戚姨娘看到林靖易回來,眼中閃過利芒,小賤人好大的命,竟沒有把她弄死!
只不過,她展顏笑,賀蘭雅琴那個女人已經死了,不過是個閨中女,還能翻出自己手心不成!
她得意的上前,阻攔道:“大小姐,妾身知道你心裏必定是難受的,畢竟夫人走的突然,只是這貿貿然把夫人的棺木開了,要是驚擾了亡靈,這可是對死者的不敬啊!”
戚姨娘一口一個亡靈,一口一個死者,那隐含得意的眼神,無比刺激已經頻臨崩潰的林靖易。
只是,她只是輕飄飄的看了她一眼,只是那樣普通的一瞥,不含任何情緒,卻讓戚姨娘渾身一冷,整個人就像被釘在原地,不敢再說一句話。
林靖易将手放在棺木上,輕輕撫摸,好似撫摸母親慈愛的臉頰,一遍一遍,手指被棺木上的倒刺紮破流血,她卻好似一點都沒有感覺到,一遍一遍。
終于,她用力将棺木推開,木材摩擦的聲音不大,卻如驚雷在她耳邊回響,她緊緊盯着逐漸露出的棺材內部,她自己不知道,她抖的有多厲害。
棺木移開,母親安詳美麗的面容,便真的出現在裏面,她踉跄了一下,腦中一震暈眩。
李骥趕緊扶住她,她卻好似完全失去了力氣,幾次掙紮着起來卻好似幼貓般無力,她張着嘴,卻發不出一絲聲音,只是無力的做着口型,一聲聲呼喚:“娘,娘,娘……”
明明心髒絞痛的像被人生生剜去,心中淚如雨,卻偏偏臉上幹幹的,有什麽扼住喉嚨,幹澀的連喘息都覺得吃力。
她晃了晃身子,臉上湧現一塊病态的潮紅,“哇”的一聲,一口血噴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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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骥大驚,即便在十倍于自己的敵人面前都不曾色變,即便是深陷絕境,也依舊淡然從容的絕世戰神,卻在這一刻駭的變了臉色,一把抱住林靖易,顫抖着雙手,抖索着說不成話,只知道喊:“靖兒,靖兒。”
聲音無力的讓人心疼。
吐了一口血,林靖易的臉色卻是好了很多,那憋悶在胸口的氣息,也好似全部宣洩出來。
她終于能發出聲音,卻已經失去了通過這樣軟弱途徑發洩情緒的沖動,安撫的拍了拍扶着自己的李骥的手,她站起來,揚聲道:“叫惜春等人來見我。”
她鳳眸掃過戚姨娘,煞氣凜凜:“不要跟我說惜春等人不再,或者怎麽樣,不然,我怕你們承受不起後果。”
戚姨娘被她堵的到嘴邊的話也說不出來,看了看周圍血腥氣息濃重的殺破狼,終于還是心有忌憚,吩咐下人去将惜春三人叫過來。
林靖易沒有動,她就站在棺木一旁,看着母親的遺容,眼角眉梢,依舊是那樣慈愛優雅的模樣,卻失去了那溫暖她的溫度。
她聲音輕柔,有着強烈的感情,湛然若神的鳳眸中,卻是令人心碎的悲傷,她眼中沒有一滴淚,卻讓人覺得,她的靈魂在哭泣。
顫抖着手,她撫摸母親最後的容顏笑靥,好似又看到,自己第一次在這冰冷的祠堂中醒來,是這個溫暖的懷抱,是這個溫暖擔憂的笑靥,讓她找到一絲溫暖。
如今,不在了啊,最初的溫暖,她林靖易在這裏,最最寶貴的東西,不在了啊!
她瞬間血紅了雙眼,她怎麽不恨,她怎麽能忍!
只是,她手指依舊溫柔,輕輕的觸摸母親的面容,帶着濃濃的眷戀依賴。
林燕青接到下人傳來的消息,匆匆趕過來,就看到那個令自己極為不喜的女兒,竟然大逆不道的掀了自己母親的棺木,一個男人背對着他,看兩人頗為親近的樣子。
瞬間就血氣上湧,大聲呵斥道:“林靖易,你這是在做什麽!你母親生前你給惹禍不斷,她為你操碎了心,現在她走了,你也不讓她走安穩嗎!孽障!早知你是這幅模樣,在你生下來時,我就該将你活活掐死!”
李骥皺眉,他不曾想到,一個父親,竟然可以用這般惡毒的語言去辱罵自己的骨肉。
只是,這個自己放在心上的人兒,又怎麽是這個枉為人父的人能夠肆意辱罵的呢?
他朝一旁的李淩亦看了一眼,李淩亦立即躬身,吩咐人上前就要将林燕青拿住。
只是,林靖易卻擡起了頭,淩厲的鳳眸中冷光四射,冷聲道:“你那時沒有掐死我,現在後悔也已經晚了!現在後悔,以後,還有得你後悔的!我娘面色紅潤,指甲卻蒼白泛青,即便我不通藥理,也知道這定是遭了人的毒手,你可能給我個交代?”
她抿起的嘴唇削薄如刀,眉心一點朱砂痣殷紅的仿佛鮮血點綴,令她莫名有種令人心驚的煞氣,那般逼人的強大氣場,便是見過皇帝的林燕青也覺得心驚。
李淩亦沒有貿然上前,只等主子的吩咐。
林燕青被問得啞口無言,又是羞惱,正室夫人被人毒殺,這個要是坐實了,他林府的名聲可就要爛透了,更何況是他明知有異,卻依舊裝聾作啞,如今被這女兒抖出來,他又是不安,又是氣惱,說話就更口不擇言:“混賬!一派胡言!你今日回來,便是要大鬧靈堂的嗎!枉費你母親那樣疼愛你,你竟如此不知進退,胡說八道!看來這幾天的感恩寺你是白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