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玉栀坊
樓嵘坐下，指了指身邊的蕊兒說道：“這是齊王府上的暗衛，蕊兒，我走之後就跟在你身邊照顧你一段時間。她精通醫術，武功也好，跟在你身邊的話應該是比你那個話多的丫頭更有點兒用的。”
春熙聽完在一旁直偷偷撇嘴，但是也不敢說。只能也學着她家小姐的樣子，偷偷瞄着這位蕊兒姐姐。
孫汝靜立馬道謝。
蕊兒也過來行禮，孫汝靜堪堪又側過了半邊身子，受了她的半禮。
樓嵘眯起了眼睛，嚷着，"從哪兒學來的？給你行禮你就端端正正地受着，又不是受不起？小家子氣的。"
孫汝靜沒說話，氣定神閑地坐回了位置上喝茶。蕊兒極有眼見力地帶着春熙出去了，房間裏面只剩下樓嵘和正在品茶的孫汝靜。
樓嵘看着她這幅樣子，又開始憋悶了。敲着桌子問："記住沒？下次受着！"
"嗯。"孫汝靜點頭。
樓嵘一看她這個表情就是"下次我還要這樣但是這次我先敷衍一下你"，可樓嵘又沒辦法，他現在是憋屈，可也不能動手打她吧……
"糖拿來！"樓嵘又敲着桌子，粗聲粗氣說道。
孫汝靜看了一眼他敲桌子的手，然後解下了腰間的荷包，說道："阿娘說松子糖太壞牙，給換成水果糖了。這次給做了很多桃子味兒的，我比較喜歡，我沒跟阿娘說這糖你也要吃。"
樓嵘拿過了荷包就塞懷裏了，也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房間裏面一下子就安靜下來了，倒是能聽見隔壁雲夢爽朗的笑聲。
孫汝靜有些好奇，玉栀坊的主人這麽有意思嗎？她偏頭開始聽起來。
樓嵘自然注意到孫汝靜的動作，立馬又開始鬧脾氣了，敲着桌子又說道："我馬上去西北了，沒什麽和我說的？"
孫汝靜放杯子的動作在空中滞了一下，回過神來問道，"要去多久呀？"
"不知道，老頭子也沒說。"樓嵘解開荷包丢了顆糖進嘴裏。
孫汝靜瞧着自己的腳尖，"那你得注意安全。我聽雲夢說西北那邊很苦也很危險。"
樓嵘擡眼看着她，又敲了敲桌子，孫汝靜把目光從腳尖上移開，看向了他。
"有事兒讓蕊兒去齊王府。"
孫汝靜乖乖"嗯"了一聲。
"玉栀坊是齊王府，也就是我的，有什麽喜歡的看中了直接拿。"
孫汝靜暗暗看了眼隔壁，原來是齊王啊。雲夢和齊王能說這麽多話？
樓嵘繼續說："你那個嫡母，想理就理，不想理就算了。她要帶你出去，你把蕊兒帶上。"
"嗯。"孫汝靜點頭。
"還有你那個姐姐。将軍府的事情老頭子不讓我查了，梁将軍也死了，那一府的人如何處置老頭子還沒說。你姐姐估摸着還要鬧，別太心善，現在多的是人想借你的勢。"
孫汝靜看着樓嵘像個老婆子一樣絮絮叨叨，心情有些微妙，繼續點頭。
"诶，我說這麽多，你就嗯來嗯去？"樓嵘又敲了敲桌子。
孫汝靜微微颔首，"謝謝三皇子美意。"
"沒了？"
"嗯…"孫汝靜垂眸看向了他一直敲桌子的左手，"別敲桌子了，我聽得見你說話的。"
樓嵘氣笑了，"你還知道你走神兒啊？"
孫汝靜眨眨眼，她什麽時候走神了？明明因為有些緊張還特別專心…
"行了，走了。"樓嵘起身，心情還算好。左右打量了一下孫汝靜今天穿的衣裳，滿意地點頭，"就該穿豔麗一點，小姑娘家家，一天到晚像個老太太。神情像也就算了，穿得也像就過分了。"
孫汝靜不服氣地小聲嘟囔，"我哪兒像老太太了？"
樓嵘轉頭，"我聽見了，孫汝靜。"
孫汝靜立馬笑逐顏開，"三皇子您慢着點兒，去了西北也要好好照顧自己呢。"
"嗤。"樓嵘冷笑一聲，走到了門口。
半晌卻站在門口沒有出去，孫汝靜奇怪地看着他。
"你…"樓嵘轉頭問她，"開春了及笄？"
孫汝靜愣了一下，點頭。她是春月間生的。
"走了。"樓嵘推開門大步走了出去。
孫汝靜站在門邊，看着暗紅的身影轉角下了樓，心裏有些微妙地感覺升起——其實三皇子是有點在意自己的？
孫汝靜不敢再多想了，她擺擺頭進了房間，安安靜靜地喝茶等着鄭雲夢過來。蕊兒和春熙也跟着進來了。
春熙一向是個活潑的性子，這會兒顯然已經喜歡上蕊兒了。拉着人家姑娘的手就不放開。孫汝靜看着心裏好笑，面上還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樣子。
“安國侯府上的情形，蕊兒你應該知道了吧？”孫汝靜問道。
蕊兒點頭，“齊王和三皇子都與我說過。”
“那就好，日後咱們就好好過日子就成。”孫汝靜安靜笑笑，就聽見旁邊房間關門的聲音。
孫汝靜看着鄭雲夢像一陣風一樣地沖進來，“燦燦！這玉栀坊的房掌櫃太有意思了。”
房掌櫃？孫汝靜立馬明白了，想了想這事兒也不太好和雲夢說，便問她剛剛在和房掌櫃聊什麽。
鄭雲夢立馬來勁兒了，“房掌櫃說咱們日後來玉栀坊可以直接上二樓來，都是當季最新的首飾！”
孫汝靜輕笑，“那咱們也要出錢的呀，我可沒有那麽多銀子。”雖然三皇子說了直接來拿，可上次那幾箱首飾都完全戴不完。
鄭雲夢一聽銀子，自己立馬也蔫兒了，嘆口氣說道：“最近祖父嫌棄我用錢太多，砍了我好多零用錢。”
孫汝靜奇怪，“你買什麽了？沒見着你什麽地方要用錢啊。”
鄭雲夢有些不好意思，湊過去和孫汝靜壓低聲音說道：“我……最近去了好多次西城。”
“你又去園子砸錢了啊？”孫汝靜又好氣又好笑，“我要是鄭閣老，我也給你砍零花錢！”
鄭雲夢不服氣，梗着脖子還嘴硬，“那瑤兒唱曲兒就是好聽，我願意給她砸錢！我還要給她寫曲兒呢！”
孫汝靜忍着笑，“你若是去給公子們賞錢，我倒也不說什麽了。你這每次穿着男裝，扮着男兒去給姑娘打賞。怪不得鄭閣老看你不順眼，要把你禁在家裏呢。”
鄭雲夢聽到這裏，不由自主地嘆口氣，“你可別說了，我娘親最近在給我相看人家呢！”
孫汝靜立馬來了興趣，看了看已經到了半空中的日頭，拉上雲夢就準備去一品居用午膳。鄭雲夢哭笑不得，“你這麽喜歡打聽八卦，三皇子知道嗎？”
孫汝靜拉着她下樓的手頓了頓，立馬面不改色地說道：“他知不知道我不知道，反正他做的也是打聽人家八卦的事情。”
鄭雲夢和蕊兒腳下都差點打滑——三皇子要是知道他堂堂的錦衣衛在孫汝靜眼裏就是個打聽八卦的，也不知道心裏作何感想。
幾人到了一品居之後，孫汝靜要了一個包間，然後支上了兩張小桌。蕊兒和春熙還有鄭雲夢的大丫頭墨香坐一桌，孫汝靜和鄭雲夢單獨坐一起。
孫汝靜給鄭雲夢倒了茶，雙眼放光地看着鄭雲夢，“快說說，你有沒有中意的男兒？我給你分析分析。”
鄭雲夢抿了口茶：“你和我關系這麽好，我對誰動心你不知道？我要是知道我娘也不會這麽着急了。祖父也跟着湊熱鬧，真是讨厭。我也才剛剛及笄啊，怎麽就弄得我好像嫁不出去一樣。”
孫汝靜煞有其事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其實閣老府的擔心也是不無道理的。”
鄭雲夢正點頭呢，立馬反應過來，作勢就要打她，“好呀燦燦，如今成了皇子妃就随意排揎你的小姐妹了？”
“我哪兒敢呀？”孫汝靜連忙躲着，笑着說道，“你少去幾次西城裏面裝男兒，你家裏人也不會這麽着急了！”
“那不行，”鄭雲夢非常堅定，“瑤兒和我今日下午還約了，一會兒用了午膳我就換衣服去園子了。燦燦你要不要去？”
孫汝靜連忙擺手，“我可不要和你胡鬧，你自己去吧。”
鄭雲夢只好撇撇嘴，又開始問起來最近的孫汝靜的事情。孫汝靜耐心地說了說最近家裏人的嘴臉，末了嘆了口氣。
“我原以為我這一生，大概也就是平平穩穩，不鹹不淡地走過去。談婚論嫁的時候給自己搏一把，不讓主母欺負我太狠。大概最厲害的事情，就是找了閣老寵愛的孫女做手帕交。”說到這裏孫汝靜笑了笑。
“我真是從來沒想到自己身上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最開始的時候我還提醒自己福禍相依，每天膽戰心驚地等着禍事到頭。但是，這樣的幸福日子過了幾天，還真是開始自我麻痹，說不定我是真的有這樣的好命呢？”
孫汝靜自嘲地笑了笑，“不過，我也看得明白。這顆心守穩了，也能好過這一生。”
鄭雲夢癡癡地看着孫汝靜的美麗側顏，然後立馬說道：“燦燦你這麽好，三皇子肯定也會愛上你的！像我一樣愛上你！”
孫汝靜笑着，立馬又開始和她說別的了。
另一桌的蕊兒卻是有些吃驚。
她這幾日在齊王府和錦衣衛處，也知道了不少孫小姐的事情。她本來以為孫小姐是一個安靜性子，簡單寧靜。但是剛剛那番話卻是她完全沒有想到的。原來孫小姐是這樣悲觀又冷靜的一個人……
蕊兒偷偷看了一眼小姐。
春熙看見了，也壓低聲音說道：“小姐她就是這樣的，你別看小姐現在光景，其實小時候我們受過太多苦，魏姨娘也經常被主母娘子當着全家人的面挨罵挨打的。所以什麽好事兒發生的時候，小姐都會這樣……”
墨香也算是跟着鄭雲夢和孫汝靜一起長大的大丫頭，也跟着點頭，“孫小姐心善人美，但是就是想問題很悲觀，總是先做好最壞的打算。”
蕊兒心裏說不明道不清，她感覺這個新主子和別的小姐非常不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在所有別人能給你的傷害中，破壞性最強，後果持續最久的一種，是讓你懷疑自己配不上擁有任何好的事情。（來自網絡摘抄）
孫汝靜是顆被裹了沙的金子，樓嵘得大力把沙子磨下來，孫汝靜才能發光呀。
樓小嵘：沖鴨.jpg
（日經求收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