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林與白的手機“叮”了一聲，是Dean發來的工作郵件。
她沒再登入游戲，而是拿來與手機同步的Ipad pro和pencil，仔細看起郵件。
玩歸玩，工作上的事林與白從不馬虎，雖然收購案早就是板上釘釘的事，可一些合同條款還要細細琢磨，以防有文字陷阱和邏輯漏洞。
逐字逐句地看下來，林與白在一些模棱兩可的條件上做了标注，寫上自己的建議後回傳給Dean。
Dean很快回她：“收到。”
兩人是老搭檔了，林與白對他的理解能力和做事能力都十分放心。
在書房簡單開了個視頻會議後，已經是下午五點。
林與白去冰箱裏随便倒了杯牛奶當晚餐。
Dean看了一眼沒說什麽，只問她明天的行程。
牛奶很冰，林與白喝了一口就放下了，又端起溫水杯：“下午三點後的時間幫我空出來。”
Dean：“是。”
林與白摩擦着水杯的邊緣，不經意問道：“顧予墨回國了嗎？”
Dean略微頓了下：“沒有。”
林與白斂下眼睫應道：“嗯。”
空氣凝固了幾秒鐘，Dean先開口：“明天下午去療養院嗎？”
林與白放下水杯，神态恢複如初：“對。”
Dean又道：“我安排一下司機。”
林與白點點頭：“收購案你盯一下，我先挂了。”
Dean應道：“好。”
切斷視頻，林與白向後靠在椅子裏，太陽穴傳來一陣陣的刺痛，她打開抽屜拿出止痛藥，剛想吃又似是想起什麽，輕輕用力将抽屜推上了。
治标不治本，就像她玩的游戲。
林與白輕籲口氣，視線挪到了書桌上的相框。
冷白色的瓷質相框裏是一張男女合照，男人約莫二十出頭，女孩只有十六七的樣子，兩人的五官幾乎沒有相似的地方，唯獨眼睛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讓人一看就知道有血緣關系。
女孩是林與白，男人是她唯一的哥哥，如今躺在療養院裏人事不知。
林與白心口一刺，逼着自己挪開視線。
如果細心一些，能看到這張照片是破損的，女孩的左側是哥哥，右側還有一個少年，只是少年的身影被撕掉，三人照成了雙人照。
林與白略有些煩躁地拿出手機，解鎖後找到了通訊錄裏那三個字——
顧予墨。
林與白細長的手指蜷縮又伸直，在撥通與不撥通之間猶豫……
終于她還是劃開了，但她沒有拿起手機，而是開了免提，眼睛不眨地盯着撥通中的電話屏幕。
“嘟……”
“嘟……”
“嘟……”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應答，請……”
林與白飛快戳了屏幕上的紅點，挂斷了電話。
她不該給顧予墨打電話，那混蛋怎麽可能接！
林與白起身走出書房，把外面冷冰冰的牛奶一飲而盡，冰涼的液體霸占了空蕩蕩的胃，陣陣絞痛襲來，林與白倒吸口氣縮在了沙發裏。
過了好一會兒疼痛褪去，林與白戴上了游戲眼鏡。
她就不信了，連個游戲角色都搞不定！
登入游戲林與白已經換了場景。
《為你而生》的世界觀簡單粗暴，就是仙、魔、人三界，剛開始游戲，玩家都是普通的凡人，了解下游戲概況後有兩條支線可選：一條是升仙，一條是入魔。
林與白玩這個游戲就是沖着與墨仙尊來的，自然是選了升仙，然而游戲套路深，選了升仙後随着劇情進展，會發現自己其實和魔域有着剪不斷理還亂的關系，當然具體怎麽個亂法全看玩家怎麽玩。
林與白這裏嘛……
她睜開眼時自己已身處魔域聖殿。
黑玉落成的宮殿很有魔修特色，四周萦繞的森然死氣盡顯詭異與不詳。
林與白待的房間是純黑和極白的冷色調，左側是硬邦邦的玉床，右側是一扇流動着紫色水幕的屏風，外頭是個簡單的小廳，桌椅雕琢精致，茶具通體透亮……一切都很唯美，只是死氣沉沉很像墳墓。
林與白是走向房門，才發現自己腳踝上拴了一條黑色細鏈。
她用了偵查道具，一看之下默然無語——
硬度：999；韌度：999；攻擊力：0；防禦力：0，品階：神器。
龍鱗所制，堅不可摧。
“……”
修離你真行，用這麽稀有的天材地寶煉了這麽個破玩意。
看這劇情，她是被qiu禁在魔域聖殿了。
林與白不急，想必魔尊很快就會來“搭理”她。
游戲裏的時間和外面當然不會同步，為了劇情流暢，林與白看着左上角的時間以極快地速度流逝，不過幾十秒，游戲裏已經過了七個小時。
時間的流逝速度正常了。
看來魔尊修離最多也就忍耐七小時不理她。
林與白不由地笑了下，這時房門開了，一襲黑衣的男子踏着夜色進來。
魔域的夜極深，是那種伸手不見五指的黑，站在門外的男人像浸在黑色泥沼裏，唯獨露出的膚色冷白無瑕，仿佛這漆黑夜色中缺失的明月。
林與白總覺得容貌上最像顧予墨的其實是修離。
尤其是這冷色調的肌膚，和那個男人如出一轍。
至于性格……
顧予墨遠沒這位看起來冷酷的魔尊有溫度。
修離冷冷看着林與白，聲音低沉：“還記得自己的身份嗎？”
林與白不喜歡那臺詞，可惜不管她說什麽，系統都會修正成一樣的。
“您最忠心的仆人。”林與白單膝跪地，後背挺得筆直，嘴上說着臣服的內容，神态卻沒丁點溫順的意思。
魔尊震怒：“林與白！”
林與白擡頭，額間的花钿鮮豔似血：“難道不是嗎？”
修離寬袍拂動，迫使林與白站起，他道：“我說過你無需對我行跪禮。”
林與白本色演出：“屬下不敢。”
修離胸口起伏，顯然被氣得不輕，只是他向來倨傲，半生沒說過一句軟話：“……你還要胡鬧多久！”
林與白有點吃軟不吃硬，對蕭酌的算計還能冷面冷心，對待魔尊修離就多少有點下不去手，她沒出聲，只盯着腳踝上的黑色細鏈。
修離察覺到她的視線，眉心輕皺卻沒給她松開：“離蕭酌遠點。”
林與白不吭聲。
修離冷笑：“蕭酌沒有心不通感情，他接近你只是為了利用你。”
林與白都知道：“我不在乎。”
修離：“你可知你額間……的意義？”
這個林與白還真不知道：“屬下不知。”
“罷了，”修離道，“我自會給你去掉。”
林與白不關心這些，她只想離開這裏：“我要出去……”
修離：“老實待着。”
林與白：“……”
魔尊離開，房門關得嚴嚴實實，別說是出去了，這門關得連空氣都進不來了。
林與白很無奈。
當初她要是知道自己選了升仙，背地裏會有個魔域卧底的身份，她怎麽也不會選升仙。
據說選了入魔的玩家，背地裏的身份是仙界的卧底，這樣攻略仙尊與墨才事半功倍。
可惜這游戲沒有回頭路，選了就得硬着頭皮走到底。
林與白嘆口氣，她很清楚怎麽對付修離，她愁的是怎麽對付與墨。
她是魔域卧底的情節早在仙尊與墨那裏過了明路，他不會因為這個殺她，所以他到底是為什麽把她推下懸崖？
林與白按下了快進鍵，開始“忍饑挨餓”。
當務之急是先離開這裏，而離開的唯一法子就是絕食。
不出兩天，修離必定心軟。
這饑餓度甚至還沒降到紅線，修離便回來了：“為了蕭酌，你寧願餓死自己？”
林與白：“……”
修離怒其不争：“愚蠢！”
林與白有氣無力道：“請尊主放我出去。”
修離冷着臉看她：“本座若是不放呢。”
林與白抿緊唇，無聲地反抗。
修離冷笑，握住她的手，将磅礴似海的靈力灌注到她經脈中。
林與白眼睜睜看着饑餓度飙升到百分百，算是白挨餓了。
魔尊松開她，一字一頓道：“待我殺了蕭酌和與墨，仙魔人三界，你想去哪便去哪。”
林與白：“……”人都死光了，她還能去哪！
這麽多天蕭酌應該恢複了，修離想殺他不是件容易的事。
林與白完全不知道接下來的劇情是什麽，說好的結婚資料片，怎麽離成親就這麽遠呢？
她閑着無聊，連續用了五六個偵察道具，游戲系統估計是煩不勝煩，給了她一條線索——
此處乃魔尊寝殿，除了你再沒人進入過。
林與白：“…………”
三百塊錢就買這麽個線索？要不是自家游戲，她早去投訴了。
又過了一會，在林與白想退出游戲時空氣中忽然有了波動。
房門無聲打開，一縷與修離截然不同的氣息飄來。
外頭仍舊是一片漆黑，那白色的身影卻如洗滌一切的清泉，能以一己之力淨化無間地獄。
林與白來興致了。
來人正是那絕不該出現在魔域的男人——仙尊與墨。
白衣男人居高臨下的看着她，他神态舒緩，眸子卻比魔域漆黑的夜還深：“你果然沒死。”清清冷冷的聲音，墜在夜空掀起陣陣寒意。
“仙尊，”林與白正想說點什麽：“唔……”她的喉嚨被一只修長冰冷的手扣住。
與墨仙尊離她極近，近到鼻尖都要碰在一起。
林與白睜大眼：“您……”
與墨薄唇微動：“嗯？”
林與白眼前陣陣模糊，這是游戲模拟出的眩暈感，她艱難問：“為什麽殺我？”
本以為不可能得到答案，誰知這冷漠到連空氣都凝結成冰的男人貼在她耳畔低語：“因為我喜歡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