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在杜圖萊皇城唯一一所低階魔法進修學校裏,莉迪亞第一次見到了傳說中的主神大人塔特爾。
彼時,莉迪亞正立在A棟宿舍樓的三樓,扶着護欄百無聊賴地往宿舍樓前的花壇看。
塔特爾身着一身雪白的披風,從花壇間腳步飛快地穿行而過。
披風随着他的步子在身後滾出波浪,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莉迪亞的視線裏。
不過那時候,莉迪亞還不知道這位白披風便是杜圖萊王庭首屈一指的魔法師且是唯一一名平民出生、衆位貴族眼中釘的主神大人。
她在憂心自己的事。
莉迪亞?克萊夫,今年十八歲,是克萊夫家族名不見經傳的二小姐。
她出生的時候,克萊夫還是杜圖萊王庭五大貴族之首,而如今風水輪流轉,克萊夫已經落魄到快要跌出貴族位置了。
“沒落的貴族”。
對于曾經是赫赫有名貴族的克萊夫家族來說,這個名詞總是讓人難以忍受的。
莉迪亞對于貴族和平民倒是沒有什麽概念,她是克萊夫家唯一的小女兒,上頭有一個體弱多病時常在鬼門關徘徊的孿生哥哥。自從父親在戰争中受傷弄瘸了一條腿并退出杜圖萊王庭後,家裏總是好像被蒙上了一層陰霾,讓人喘不過氣。
據克萊夫家的家庭醫生托拜厄斯所說,一般貴族的套路是在上一代從王庭退休前,手把手将家族親代舉薦給國王,順理成章地由親代接收職務,以保家族生生不息。
但是這個慣例,在因為長子身體病弱無法出仕的克萊夫家是行不通的。
杜圖萊王庭其實并不排斥女性任職。
相反,現如今執政的國王,正是上代國王的三女兒西維拉?杜圖萊,被尊稱為西維拉王上。
而莉迪亞本人,也擁有天生的戰士資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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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唯一能引起她父母不滿的,就是莉迪亞不具備一絲一毫的魔法資質。
這對于一向以光系魔法自傲的克萊夫家族,是一種恥辱。
莉迪亞以為自己會一直在家中默默長大,等到父母看厭了自己,狠得下心來的時候,就把自己送到鄉下,随便嫁個人,徹底從克萊夫的姓氏中脫離出去,成為平民,就這麽度過這簡單的一生。
但是在她十八歲的這年,西維拉王上頒布法令,在整個杜圖萊舉辦王庭守護者選拔賽,參賽者不限身份。
這個決定、特別是“參賽者不限身份”這個決定,在杜圖萊引起了軒然大波。
然而最終,無論是貴族還是平民,都支持了西維拉王上的決定。
杜圖萊王庭一共有五名守護者,一直以來都是杜圖萊的五大貴族各出一人任職。
但五年前的戰争,使莉迪亞的父親魯珀?克萊夫退出王庭守護者之列,距今,這個位置也已空缺了五年了。
随着時間流逝,杜圖萊也漸漸從戰争的陰影中走了出來。
西維拉王上一方面為了選拔人才,一方面也為了鼓勵還蒙在戰争陰影中的衆人,所以才舉辦了這次王庭守護者之争。
第一名,無論出身,皆可進入杜圖萊王庭,出任王庭守護者一職。
對于平民來說,這是一個進入王庭成為人上人的好機會。
而對于貴族來說,不論是本家、亦或是攀附自己的小貴族,只要成為杜圖萊王庭中大權在握的王庭守護者,誰又能說這不意味着權力的進一步擴大呢。
逐漸從王庭銷聲匿跡的克萊夫家,想必也不會錯過這麽好的機會。
“奧尼恩斯!”
莉迪亞從漫無邊際的走神裏扯回思緒,扭頭,正好看到一個棕發的纖細俊俏青年從樓下沿着樓梯跑上,在她面前站住了腳。
這個青年名為奧古斯,長相偏陰柔但依舊讓人賞心悅目,棕發長到後背,被束成一小股搭在肩膀上。
奧古斯是莉迪亞排隊報道的時候認識的。
對方大概也是看中了莉迪亞偏女性化的長相,以及束在腦後那細細的金色發辮,主動上前與莉迪亞搭了話。
沒錯,在莉迪亞閑到發黴的十八歲,她終于迎來了人生中的第一件正事。
父母要求她參加王庭守護者選拔賽,以奧尼恩斯?克萊夫的名義。
“奧尼恩斯,怎麽又發呆了?”奧古斯伸手在莉迪亞眼前晃了晃,召回她的神思,笑道,“該不會從現在就開始緊張了吧?”
莉迪亞回神,笑了笑,轉身走進了屬于自己的房間。
奧古斯跟在她屁股後面:“你房間收拾好了?”
“大概吧。”
“大概?!”
“剛剛管家先生跟我道別,之後他就離開了。”
“……”
奧古斯喃喃地低聲吐槽着“這讓人讨厭的貴族”,又很快将這點小事抛到腦後,興致勃勃地打量起了莉迪亞的房間。
“還挺普通的嘛。”奧古斯遺憾地說,“還以為貴族的房間跟我們平民的差別很大呢。”
莉迪亞沒吭聲,轉身坐在床上,心不在焉地擺弄着報道時候官方工作人員發給他們人手一個作為參賽者資格見證的勳章。
勳章是銀質的,做工精良,雕刻着劍和玫瑰,背景是萬丈光芒。
奧古斯湊過來,指着勳章笑着說:“我還挺喜歡這個的。”
莉迪亞皺了皺眉:“我還好,不是很喜歡。”
她将勳章随手丢在桌子上,打開衣櫃随意翻了翻,不出所料,衣櫃裏果然全是男性衣服。
只有在不起眼的衣櫃伸出,有着幾件屬于女性的貼身衣物。
莉迪亞撇了撇嘴。
“這是什麽?”
奧古斯的注意力又被莉迪亞桌上的藥劑架子給吸引了。
藥架子上放着總計二十個的透明藥劑瓶子,裏面沉澱着淺紅色的液體。
奧古斯歪着頭研究了半晌:“你是藥劑師?”
“不是。”莉迪亞看了眼藥劑架子,解釋道,“這是我要喝的藥。”
“你生病了?”
“嗯。”
“我見你挺健康的啊?方便告訴我是什麽病嗎?”
莉迪亞耳邊仿佛又響起自己臨出門前,家庭醫生托拜厄斯一遍又一遍的叮囑。
“千萬、千萬不能忘記喝藥,記住了嗎?”
“每周一次,抑制你體內潛伏的遺傳病因子的,一定要記得喝,否則你小命就沒了!”
“奧尼恩斯那邊我會督促他喝藥的,你放心。……你才是,又不在我眼皮下面,想督促你都找不到人。”
“總之,不許忘記喝藥,聽到沒有?!”
“是家族遺傳病。”
莉迪亞輕飄飄地移開視線。
“抑制遺傳病複發的抑制藥劑,我從小喝到大的。”
奧古斯看過來的目光,瞬間帶上了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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