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淪為乞丐的公主
公元前224年
時值亂世，強秦一支獨大，掃蕩六國。與此同時，關外各少數民族占地為王，其中屬月氏國和匈奴最為強大，兩國比鄰，戰争不斷。
傳言月氏國有位公主，資氣靈秀，雙眸漆黑如魅夜，肌膚雪白如明月，唇似桃花，鼻如懸玉，腰似細柳，容貌神采實屬地上無有，天下無雙。再看那綽約身姿，一颦一笑一舉一動皆令人心神搖動。匈奴王早有耳聞，心心念念欲一睹芳容，奈何月氏國力強勁，幾次征戰都無法得逞。
不能明搶，只好暗奪，匈奴王派出一小隊精銳騎兵，馬不停蹄越過邊境，偷偷潛入月氏王宮，盜走昏睡中的公主。公主驚慌失措，被封住了嘴巴，只能吚吚嗚嗚地發出幾個音節。
為首的人見公主花容月貌，淫心大動：“如此天姿國色，莫不我們哥幾個先享用了。”
其中一黑衣少年義正言辭地說：“大哥，不可，要是讓大王知道，如何是好。”
為首的輕蔑地勾唇：“兄弟，這西域公主咱們這輩子可能就見這一次，死也值啊。”
“老大，真的不可……”話音未落，為首的人已勒缰下馬，從馬後将公主拽下，笑着說：“兄弟們一起來。”
公主閃眨着眼睛，死命掙紮。除了剛才抗争的少年，其餘人全部圍了上來。
月如銀盤，高懸于胡楊林上。
父王母後常說，美麗是禍端。于是常讓她深入簡出，并選國中高手教她武藝，她總不能理解，常偷懶，可以說學藝不精，現如今，她懂了。
為首的人除去公主封口的紗布，公主不屈的聲音響徹高空：“還是殺了我吧，士可殺不可辱。”
為首的人甩開衣衫：“漢人的大道理，我不懂。我只知道今朝有酒今朝醉。公主最好乖順點，好少受些無謂的苦楚。”
公主猛淬在那人臉上：“無恥小人，殺了我吧。”
“不識相！”為首人一拍手，其他人前後左右壓住公主，公主動彈不得，悲慘萬分，遂緊閉雙目，咬住舌尖。再見，父王母後，來生再報養育之恩。只聽耳邊一聲脆響，同時一陣風從近旁掠過，緊接着砰砰砰幾個悶響後，世界陷入一片死寂。公主狐疑地睜開眼，見少年翻身上馬，其他人俱倒在她周身，每個脖子上都有道劍痕，鮮血流淌。
“謝謝！敢問壯士高姓大名！”公主把已經斬斷的繩索掙脫，站起身來。定睛看着少年，見少年并無随身刀劍，不免心中狐疑他是如何剎那間殺死所有人的。
“你走吧，就當我從沒見過你。”說着，少年用手狠打馬背，馬長嘶一聲，疾奔而去。
“我叫月玲珑，他日有緣再見，定當報答。”公主攏嘴高喊。
少年回身，報以俊朗的一笑。黑衣随風翻滾，英姿不凡。
玲珑公主目送少年消失在黑夜邊緣，這才想起自己的處境，極目四顧，陌生的樹林，陌生的草原，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兒。
自出生日起，她去過最遠的地方也只是月氏國王城。雪白的長裙随風飄揚，她閉上眼睛逼回即将流出的淚水，踮起腳尖迎風旋舞，優美如這幻夜中的精靈。腳輕輕放下，深吸一口氣，她睜開眼，堅定地看着正前方，邁出沉毅的步伐。既然命運把她帶到了這裏，她就把一切交給命運。
反正這世界上只有兩種選擇，要麽死要麽活着。
原野上凜冽地風無情地呼嘯着，月玲珑嬌小的身軀在無限的廣漠上如蝼蟻般緩緩移動，當白晝的第一道曙光劃破無盡的黑暗，月玲珑擡起倦怠的雙眸，凝視着眼前的高山，知道自己迷失了道途。
她喪氣地在原地坐下，托着腮幫子發愣。從小被幽閉在王宮中的她一直都很好奇外面的世界，如今她終于自由了，可卻覺得負疚，父王母後一定會為她擔心的。但是，她擡頭仰望入雲的山峰，這座山後面是什麽呢，是傳說裏山川秀美、生活多姿的中原嗎？
王宮裏有許多漢人的書，父王還聘請了漢人師傅來教導自己和公主，父王說，漢人有治人治天之術，有絕頂聰明的賢聖上師，此生若能一見死而無憾。月玲珑記得父王眼中的憧憬，那憧憬點燃了她幼小心靈的火焰，讓她知道，大漠和草原只是這世界極小的一部分，還有許多不知名的東西，在這之外。
終于，她站起身，走進山林。在溪水旁停下稍事休息，低頭飲水時看到自己的臉龐，又想起夜裏可怕的事，心有餘悸。她靈機一動，抓起河沿上得泥巴，胡亂抹在臉上，對着水中的自己開懷地一笑，繼續向上攀登。盡管渾身沒了力氣，可只要想想山那邊的世界，便不願意停下。
太陽從東方升起，慢慢轉到西邊，又被月亮替代，而月亮又被太陽再次趕走時，月玲珑終于走出了那座山，接着繼續走，直到黃昏才走進了一座市鎮。入了街口，馬上被撲鼻的香味給吸引過去，她死死盯着眼前雪白的原形物品，不斷吞口水。
她問：“這是什麽？”
“饅頭！”老板娘嫌棄地瞟她一眼，“死乞丐連饅頭都不認識，一邊去，別站在這兒觸我黴頭。”
月玲珑此時無論臉上還是身上都是泥巴，從前秀美的長發如今都粘在一塊兒打了绺，只有那雙眼睛還泛着精靈的神采。老板娘想要轟走她，她渾渾噩噩地不知世故，直接伸出手抓起一個正冒着熱氣的饅頭，正要往嘴裏放。那老板娘一個箭步跳出來，嘴裏嚷着：“哎！你這小乞丐怎麽還搶呀。”
說着手一揮，打掉月玲珑手裏的饅頭，月玲珑不解地看看她，又看看地上的饅頭，慢慢蹲下來，伸手去撿，手還沒觸到饅頭，猛地被兇老板娘踩住，骨頭仿佛折斷了般的痛楚霎時間傳遍全身，月玲珑難過地叫出聲來。奈何被老板娘潑辣的聲音蓋住：“我喂狗也不喂你，快給我滾。”
好疼，眼淚撲簌簌地落下來。
正這時，南來一輛華貴的馬車，四周圍垂紗簾，簾內端坐一位公子，吹白玉簫，樂音似流水行雲。車前一長鬃白馬，高昂着驕傲頭顱，步履輕如點水。牽馬的是一位藍衣武士，腰間攜長劍，身高八尺，頭束翠藍巾，英氣勃發。到了近前，樂聲驟止，車內公子輕挑紗簾，慵懶地看過去，對藍衣武士德風說道：“把那小乞丐帶過來。”
霎那間，時空仿佛靜止了，千百雙眼睛彙聚在馬車之上，屏氣凝神，期待着看到他的面容。而他，正是秦皇長子扶蘇，人稱公子扶蘇。不遠處，四個人鬼鬼祟祟地一閃影，消失不見。
月玲珑被武士德風從老板娘腳下扶起，帶到馬車旁。他沉聲通報：“公子，人帶到。”
公子挑簾，看向窗外，一雙星眸溫涼如水，一對劍眉飛入雲鬓，盡顯別樣風流。月玲珑直直盯着，不願移開視線。公子輕勾朱唇，遞出一個油布包包來，笑說：“眼睛倒透着股靈氣，也不知因何故流落至此的。”
月玲珑接過油布包，不言不語地垂下眼眸來，許久才答了聲謝，公子給月玲珑一個溫暖的笑容後放下簾子，下令繼續行車。月玲珑捧着油布包，也不打開，呆愣愣地跟在車後，徐徐前進。行出三裏地，快出市鎮，武士德風低聲禀報：“公子，那乞兒跟着我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