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章節
荒……原來不是神仙住的地方啊。可這裏怎麽到處都是奇奇怪怪的事情呢。”
少女瑟縮在風裏,嘆息着擡頭,忽然間眼睛一亮:“流星!”
——黯淡的天幕下,一顆白色的星星忽然從北方向着東邊劃落,流出一道光亮的弧線,仿佛要墜入桃源郡。
那笙連忙低下頭閉目許願。
“許什麽願呢?那笙姑娘?”忽然間耳邊聽到有人問,溫柔親切。
那笙詫異的擡頭,想看看這條漆黑的無人的巷子裏是誰問她。然而,才一擡頭、就被光芒刺得閉了一下眼睛。下意識擡手擋住,小心翼翼睜開,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顆流星、那顆流星居然從天上落到了自己面前!
純白色的駿馬收攏薄薄的雙翼,無聲落到面前漆黑的街道中。馬背上白色紗衣如同夢一般飛揚而下,勒馬落地,馬背上清麗的女子對着她低下頭來,在面紗背後微笑,同樣純白色的長發在風中揚起,長及腳踝。
“怎麽,不認識我了?”看到她張大嘴巴發愣,女騎士笑了起來。
那笙擦擦眼睛,再看,确信自己不是做夢。那個神仙姐姐對着她伸過手,手指上和她一摸一樣的戒指閃着璀璨的光芒:“天闕一見,那笙姑娘忘了麽?”
“啊,啊……你、你是……”那笙終于想起來了,脫口,“你是太子妃!”
“我叫白璎。”女騎士對她微笑,躍下馬背,“上次多謝你救了真岚。”
“啊?……那只臭手?”幾日以來颠沛流離,那笙回憶幕士塔格雪峰之事宛如隔世,看着面前神仙一般的女子,忽然忍不住脫口,“你是那只臭手的老婆?真的?哎呀,姐姐神仙一樣的,怎麽會嫁給他……”
“呃?”白璎跳下馬背,聽得這樣心直口快的話不由愣了一下,苦笑,“真岚那家夥其實就是嘴巴臭——看來那笙姑娘一路上被他氣死了吧?”
“我就是想不通,一個皇太子怎麽說話會是那樣?”那笙想起來還是不解,看着白璎,“姐姐你才像太子妃,可他一點都不像皇太子啊!”
白璎看着面前的少女,有些意外,搖頭微微苦笑——這就是皇天選中的人麽?
宛如未谙世事的小孩子,如何能在雲荒大地上保全自己?……看來,自己一出來就靠着“後土”感應“皇天”尋找她、果然是正确的。
“那笙姑娘,你方才許什麽願?”她不願糾纏于那種話題,笑着問。
那笙擡起頭,舉起手,把右手那一枚戒指給她看,苦着臉:“我求上天保佑我、能讓我平平安安帶着這倒黴的東西走到九嶷去,不要再被人趕來趕去了。”
看着皇天安靜地閃爍在少女指間,白璎嘆了口氣:“恩,帶着它、給你引來很多麻煩吧?——不過,我們不會讓你一個人辛苦的,我受命來照顧你。不讓別人欺負你。”
“真的?”那笙眼睛閃過喜悅的光芒,跳了起來,“我還以為誰都不理我了呢!還是你們好——對了,太子妃姐姐,九嶷山在那裏呀?是不是很遠?我真不想去啊……可我已經答應戒指了~”
“九嶷山在雲荒最北方,很遠。”白璎解釋了一句,看到那笙耷拉下來的頭,連忙安慰,“但是不要擔心,會有人帶你去的——那笙姑娘,你先随我來,找個安全的地方住下,等我找到那個人再拜托他一路照顧你。”
“嗯!那太好了!我以為誰都扔下我不管了!”那笙歡歡喜喜地起身,伸出手想拉白璎的手——然而一握之間,她的手指穿透白璎的手腕,握空。
東巴少女震驚地擡起頭,看着白衣女子微笑的臉——那樣浮現在黑夜中、清麗典雅得有些不實在的臉,恍惚間、居然如同霧氣凝結般缥缈。她不是活人?
“別害怕,我其實已經死了——現在跟你說話的是我的冥靈。”白璎解釋,頓了頓,笑,“也就是你們中州人所說的‘鬼’吧!不過是不會害人的鬼,你不用怕。”
“啊……”那笙微微抽了一口氣,倒是沒有多少害怕的表情,只是震驚,“太子妃,你、你是鬼?……太子也是那種奇怪的樣子……你們、你們空桑人都是這樣的嗎?”
“不。本來不是這樣的。”白璎翻身上了天馬,伸手拉起那笙——那雙虛幻的手居然能發出真實的“力”,将那笙一把拉起。白璎的眼色微微冷銳起來,看着天空:“是有些人、有些事,把我們變成了不見天日的鬼。”
“是滄流帝國麽?”那笙想起了如今大陸的統治者,皺眉,“他們很壞啊!”
“嗯,所以,為了避免他們害你,我要找一個人來拜托他照顧你。”一抖缰繩,白璎駕馭着天馬騰空而起,“坐穩了!”
天馬薄薄的雙翼展開,奔騰如飛,那笙從馬背上看下去,陡然間目眩神迷。
“好厲害啊……太子妃!”從來沒有飛起來過,她驚喜莫名,歡呼,“那個照顧我的人也有你這麽厲害嗎?也會騎着馬飛天嗎?”
“他呀?他叫西京。”微笑着,白衣女子介紹,“他是我師兄。但我師傅只教了我半年就走了,所以我的劍術大都還是他教的,當然比我厲害啊——啊?怎麽了?那笙姑娘?”
感覺背後猛然一輕,白璎連忙回頭抓住那笙的肩膀,平衡她的身子,驚問。
那笙幾乎從馬背上掉下去,看着白璎,半晌,吃吃道:“什麽?拜托西京那位大叔照顧我?——他、他剛才還不理我,把我趕出來!你指望他來照顧我?”
“唰”地一聲勒缰,這一回吃驚回首的卻是白璎:“什麽?你說你剛見過我師兄?!”
“就是那個醉鬼大叔是不?”那笙被她猛地拉缰又差點弄得掉下馬背,連忙緊緊抓着馬鞍,“他剛剛放出話來說不理我——就在前面的如意賭坊裏嘛!”
前頭賭場裏的喧鬧聲還依稀透入,吆五喝六,然而醉醺醺的人依然在雅座裏瞌睡,垂着頭,微微咂嘴,手裏握着空空的酒瓶。
窗外忽然有輕輕的風一樣的聲音。
醉漢朦胧的眼睛卻應聲睜開了,随口喚:“汀……回來了?”
窗戶輕輕響了一聲,一個女子輕盈的身影來到窗外,卻沒有回答。
“汀?”醉漢又喚了一聲,忽然覺得不對,眼睛閃電般睜開,光劍滑落手中,铮然出鞘——他一劍橫斜、人未站起,劍氣卻縱橫而至一丈外的窗外!
窗外白光宛如閃電般騰起,交剪而過,來人居然一連迅速格開了他的兩劍。
“誰?”那兩劍他用了真力,能接下的劍客在整個雲荒大地上也不過寥寥可數,知道對手不簡單,他終于站起了身,喝問。
“大師兄。”窗戶打開,外面的人輕輕回答,輕得恍然如夢,“是我。”
窗開了,黯淡的星光灑進來,夜風沉沉,有欲雨的氣息。窗外,白衣女子的笑容沉靜溫婉,一頭長發在風中飛揚如雪:“大師兄,我的天問劍法沒有退步吧?”
“天,阿璎?……阿璎!”怔怔片刻,仿佛終于确認了眼前的真實性,窗內的醉漢陡然大笑起來,探手出去、猛然抱緊多年不見的師妹。
已經是将近百年不見了吧?
自從葉城兵敗,回國都請罪起,他就沒看過唯一的小師妹——那時候,她就快要正式冊封為太子妃了,那之前、是不可以見任何男人的,何況他那時還是待罪之身。
——但是無論如何他也沒有料到、和師妹的最後一面,卻是在響徹雲霄的驚呼聲中,仰頭看着萬丈白塔頂端的一襲羽衣墜落。
那個瞬間、戰場上天崩地裂都臉色不變的名将,和周圍無數平常百姓一樣、看着如白羽般飄落的人影,脫口發出了震驚和痛苦的呼叫,臉色剎那慘白。
雲游四方的師傅只教了師妹半年劍法便飄然而去,于是他這個師兄便當仁不讓地擔負起了繼續教導的責任,一直把這個小師妹手把手地教到學成——直到她十五歲,被遴選為皇太子妃,必須離開所有家人、單獨居住到高高的白塔頂端去。
“師兄,我不想被關到上面去啊……”最後一堂劍術課結束了,他按劍聖門下的規矩,将光劍慎重交付給她、算是正式承認她已出師,然而,那個瓷人兒一樣的小郡主忽然對着他哭了起來——那是這個一向安靜聽話的女孩、第一次表達出了內心的不滿。
然而,作為夢華王朝的名将,他又能夠對王室的決定說什麽呢?
白王的女兒白璎郡主,是王族裏面最負盛名的女子,品性,容色,血統,乃至劍技無一不出類拔萃——然而美中不足的,她卻有一個不甚光彩的母親。白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