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 進入20強之後，比賽才算是進入了正式錄播階段。一周一期。而且每期只會淘汰一到兩人。
選手們不用在像之前那樣激烈的拼殺。只是，經過海選，複選，培訓篩選，30強進20強。留在場上的選手實力相差并不大。所以，即便是開始表現的很好的選手，一個不小心，也有可能好馬失前蹄突然遭到淘汰。
第一場比賽，20進18，就有一位之前很被看好的選手忙中出錯。第一輪就失手，本來還有一次挽救自己的機會，結果這位選手并沒有振作起來。兩輪之後，評審終于将他請出廚房。
那位選手臉色難看的厲害，幾乎一退場就暈倒在地。他是昨天晚上發燒，跑去醫院挂水。今天是強撐着過來比賽的。
他的遭遇很讓人同情。只是，比賽就是比賽，一切憑實力說話。五星級美食家，大師級別的廚師，不可能拿自己的名譽開玩笑。
緊接着第二場，18進16，第二輪比賽，選手們遭遇了讓很多人都覺得不能忍受的食材——豬大腸。
房舒蘭在家是做過大腸的，雖然次數不多，但是她還是可以自己處理的。
只是，寇媛媛當廚師的時間很短，從來沒有碰過這種食材。
房舒蘭很擔心寇媛媛會受不了這種味道。她下意識地往後面看去。
很快她就發現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
寇媛媛的确不喜歡豬大腸的味道。她那張包子臉都繃得緊緊的。可是，即便很反感，她還是拿剪刀細細地剪掉外面的肥油。然後，一步一步地按着步驟，仔仔細細地處理着豬大腸。
寇媛媛做這些的時候，出人意料地細致認真。她一點都不像選手裏年紀最小最嬌氣的一個。
旁邊年紀比較大的選手，看着16歲的寇媛媛，就忍不住想起自己家的孩子。他們家孩子一天到晚挑吃挑喝，動不動就嫌棄家裏夥食差。同樣年齡的寇媛媛已經開始跑來跟叔叔阿姨們一起比賽了。
大家總是說，現在的孩子都被寵壞了一代不如一代了。可是，寇媛媛卻屢屢刷新觀衆對90後孩子的看法。原來，這個年紀的孩子也有很沉穩的，也有很懂得照顧媽媽的，也有不怕髒不怕累，什麽活都敢幹的！
趙斐然沉默地看着寇媛媛。他突然覺得，這小孩能創造奇跡也說不定。
年紀最小的寇媛媛處理豬大腸是沒問題的。可是，豬大腸對于有些選手來說問題卻還不小呢。
羅小波就是個被嬌生慣養的大少爺。他根本就無法克服心理潔癖。羅小波一拿到大腸，臉都綠了。強忍着才沒有跑到洗手間去嘔吐。他又怎麽可能清洗得好豬大腸？
最後，羅小波做的大腸被評審鑒定不能食用。不得不跟豪爽漢子陳玉開以及另外一位白領一起站上了PK臺。
想當初，羅小波過來參加比賽并沒想那麽多。他就是一個沒受過什麽委屈的大少爺。帶着一顆愛好美食的吃貨心，高高興興跑來參加比賽了。
他想得挺美。遇到一些和他志同道合，喜歡吃又喜歡做飯的朋友。大家湊在一邊吹牛打屁聊天，一邊做好吃的，順便比比賽上個電視就完了。
誰想到正式進入比賽的第一天，羅小波就被剛結交的“好兄弟”陳玉開落井下石了。羅小波也是第一次意識到，有些人只是表面上豪爽，實際上心裏特別小氣，人品特別賤。
之後，羅小波和陳玉開就像宿命的敵人一樣。他打心裏覺得陳玉開這種人挺惡心。偏偏陳玉開每次都嬉皮笑臉地和他打招呼套近乎。
這一次，當這對宿敵即将一起站上pk臺的時候，陳玉開居然還腆着臉跑來找羅小波攀交情，裝可憐。
陳玉開說：“羅小波，我知道你肯定特別看不上我。可我不是你。我沒你那麽土豪，也辦法像你活得那麽驕傲。
我今年29了，半年前無辜被單位辭退，給領導的外甥騰地。從此就失業在家。我老婆在超市當服務員。一月兩千塊。我女兒正在念小學。逢年過節還要給老師們送禮。送的便宜了人家還要看不起。我還有一個老媽，五十多歲的人了。上個月被車撞了，該死的肇事者還逃逸了，到現在都沒抓到人。我老媽腰壞了，一天到晚躺在床上。我拼命找工作，可是我沒學歷，用人單位不願意要我。我開車出過事，別人不敢找我做司機。你說我現在還能幹什麽？
對于你來說，比賽是來玩的。可是對我來說，這個比賽是我改變命運的機會。你說我卑鄙也好，無恥也好。什麽都無所謂。不管怎麽說，拼了命，踩着別人，我也要走下去。”
看着陳玉開那雙沉重的雙眼，羅小波知道他沒有說謊。可是，那又怎麽樣？比賽就是比賽，難道要他因為同情陳玉開主動放棄比賽麽？
“你想讓我主動放棄麽？那是不可能的！在這個比賽裏，每個人都平等地站在竈臺前面。我們比得不是誰家事好。也不比誰更凄慘。你想過關就用實力碾壓我吧！反正，我是不會輕易認輸的。我也是沖着金牌去的！”羅小波熱血沸騰地說着。這些日子，他的想法早就改變了。
陳玉開一看，求同情的策略對于羅小波這種單純的孩子都沒用了。只好摸摸鼻子走人了。
他承認自己就是別人嘴裏那種死不要臉的人。在家裏，他老婆也經常罵他死不要臉的。
找不到工作的日子裏，他總是在胡同口擺個自行車修理攤。他老婆總是嫌棄他，為了三瓜兩棗跟鄰居們瞎争。算便宜點又能怎麽樣？
可是，歲月就像把殺豬刀。不知不覺，他就從夢想着會發大財的青年，變成現在這個死不要臉的家夥了。并且今後，他還是會繼續死不要臉下去。這就是他的生活方式。
走運的是，今天老天似乎都在幫陳玉開。
進入死亡小組進行pk，裁判居然讓三名選手做豆腐腦。現場用黃豆現磨豆漿，點鹵，做成豆腐腦。口味可以随意調。
該着今天陳玉開不會被淘汰。這半年來，為了節省開支，同時也為了給家裏人補充營養。陳玉開幾乎每天都早起，給一家人做豆腐腦吃。
今天，他肯定過了！——陳玉開心裏竊喜，還不忘沖着羅小波挑釁似的咧着大嘴笑。
沒做過豆腐腦的羅小波，正站那邊發愁呢？一看見陳玉開不懷好意的笑臉，都快被氣死了。
羅小波覺得他大概又被混蛋陳玉開給涮了。搞不好他家根本就沒有出車禍的老媽，上小學的女兒。卑鄙的陳玉開就是為了讓他心軟，所以撒謊了。
偏偏羅小波這人性子特別別扭。別人越覺得他會失敗，他就偏偏要成功，然後打對方的臉。
陳玉開開了嘲諷技能之後，羅小波立馬膽氣百分之二百。他居然真的在規定時間內，做出了一碗甜豆腐腦。小心翼翼地把豆腐腦端到了評審面前，羅小波咬牙切齒地準備要跟陳玉開死磕。
結果，裁判們逐一品嘗，直接就宣布陳玉開通過了。
“陳玉開，你做的豆腐腦很專業。看來是在家裏經常做。你都可以去開店了。”
陳玉開被評審表揚地心裏特別美。臨走，還不忘跟呆若木雞的羅小波揮手再見。
羅小波被他氣得臉都綠了。陳玉開這種讨厭的家夥居然都給過了？該不會他這一輪被淘汰了吧？
還好最後時刻，評審也給羅小波通過了。那位沒能讓豆腐腦凝結成塊兒的白領，流着眼淚告別了賽場。
羅小波向晉級區走過去的時候，陳玉開還在哪咧着大嘴沖着他笑呢！
“羅小波，你今天夠走運的。”陳玉開笑得特別幸福，特別沒心沒肺。就是嘴巴特別欠抽。
“托您的福了！”羅小波強忍着心中的怒火。他覺得，他跟陳玉開大概就是注定的死敵。總有一天，他們可能還會在pk賽上相遇。
離開的時候，羅小波開着一輛奧迪A6。在路口停車的時候，剛好看見陳玉開騎着破自行車帶着他女兒回家。
一邊走，陳玉開還跟他小女兒吹牛：“蓉蓉，今天，咱們家有豬大腸吃。好好給我閨女補補。我還特意幫你跟別人要了一份做的特別好吃的呢！”
“真的麽？爸爸。”小姑娘用力地抱着爸爸的腰，一副全然信賴的樣子。
那份滑溜大腸是陳玉開死皮賴臉跟房舒蘭要的。房舒蘭這人心眼特別軟。
陳玉開一說：“房姐，您做的這份評審都說特別好吃。我能帶回去一些給我7歲的小女兒嘗嘗麽？”
房舒蘭就盛出一小碗給寇媛媛，剩下全都給他裝進飯盒裏了。
羅小波看着陳玉開騎着車，搖搖晃晃地消失在巷口。他突然覺得陳玉開很像今天處理過的豬大腸。看上去很惡心，走近了臭味熏人，可是只要好好處理，卻能變成可口的美食。
他大概就被陳玉開的外表影響了。以至于現在已經分不清楚他到底是怎麽樣一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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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房舒蘭和寇媛媛也在路上遇見了陳玉開父女。陳玉開還笑呵呵地跟房舒蘭打了個招呼。
“房姐，今天謝謝你啦！”
“不客氣。”
看着後車座上，那個特別可愛的小女孩。想想選手們對陳玉開的不待見，房舒蘭忍不住嘆了口氣。
“陳玉開，其實也不容易呀！”
“嗯，他是個好爸爸。”就是人品太差勁。這種人大概就是肉爛嘴不爛。
“所以，媛媛，你以後別老針對他了。”
“我沒有呀！媽。”
“可是，小許他們排擠他的時候，你也跟着來着。”
“那是……那是……”寇媛媛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跟她媽解釋。她覺得只有在人群中找到正确的位置，才能确保自己可以穩固地前進。寇媛媛早就習慣用各種方式把自己隐藏起來。
可是此時此刻，房舒蘭卻輕輕地撫摸着她的頭發。
“這個世界上雖然有些不好的事情發生。可是，我們也會遇見一些驚喜呀。所以，媛媛真的沒有必要總想着堤防別人。媽媽其實很希望你，能夠找回從前的快樂和自在！你可以去嘗試，可以去闖蕩，如果受傷了失敗了。媽媽會一直都陪在你身邊的。”
房舒蘭的手指很溫暖。寇媛媛聽了她的話，突然覺得自己耳朵都在發熱。
上輩子，所有人都覺得她聰明能幹，值得依賴。從來沒有人想過，那時候，她也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孩子。
可是，這輩子，她媽媽希望她自在和快樂！希望她找回失去的童年。
不知道為什麽，寇媛媛突然很想哭。
坐在公共汽車上的時候，房舒蘭一直摟着她的後背。就好像她永遠都願意當她的依靠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