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封婉儀撞破戀情
紅雲縱橫,橫跨天際。
朝霞浸染琉璃金瓦,彤光如血,溢了檐牙。
小太監佝偻着腰身,小心翼翼地無聲打開殿門。
晨光如萬道光刃,刺入殿內。
康邕一身異彩流光的龍袍,踱步出門檻。容顏肅冷,深沉地看不出喜怒,微皺的眉宇和眼下的青暈,卻暴露了他沉痛一夜,愁思難解。
見宮廊下跪了兩個人,龍靴駐足微頓片刻,繼續上前歡。
康恒跪了一夜,他是知道的。
這孩子對錦璃動了真情,一如他當年深愛王绮茹,執拗倔強,無計可施,除非,逼迫他自己放棄。
昨晚,南宮恪也來興師問罪,誤解他給錦璃下藥,意圖用強……
軒轅頤也鬧着取消與大齊盟約……
如此大亂,康邕方才看清,蘇錦璃這小女子,不只是能動*亂天下,還能左右天下大局。
但蘇世韬……
他一身黑色王袍,面容疲态難掩,如此黯然憂郁的模樣,仍是俊雅倜傥不減分毫。
任他堂堂帝王心含怒火,也爆發不出。
這麽多年,他們稱兄道弟,明争暗鬥,他一代帝王,至高無上,看上去似光彩得贏了,卻敗得徹底。
蘇世韬總低眉順目,謙恭有佳,每每入宮,亦是對他三拜九叩。
卻實則……他軍權在握,內斂沉厚。一身功勳得萬民崇敬,身邊美人如玉,兒女承歡膝下。他,才是天下最大的贏家。
康邕冷眯着虎目,看了眼康恒,未多遲疑,彎腰扶起蘇世韬。
“世韬,你跪在這裏像什麽樣子?”
“皇上,臣……是來請罪的!”
“你何來的罪?朕恩怨分明,昨日之事不怪你。”
“是臣教女無方,平日太縱容她們了。昨日晌午,妍珍和錦璃調皮鬧着玩,妍珍無知,把歡宜粉當成瀉藥放在酒杯裏,誘錦璃喝下。她本是要捉弄錦璃,不料弄巧成拙,所以……請皇上息怒!”
蘇世韬說完,看了眼康恒的方向,說道,“還請皇上也不要再怪罪四殿下。”
康恒看着地面,皺了一整晚的眉頭,終于松開。
“父皇,如此說兒臣和錦璃的婚事……”他激動地站起身來,被康邕冷怒一瞪,又忙跪下。
臺階擺下來,康邕一番遲疑,龍顏淺笑,終于還是釋然。
只因,眼下有一樁——他不得不擱下私怨的事。
“世韬,孩子們玩鬧的事,朕不會放在心上的。朕聽說你毒打了錦璃,還把妍珍打得吐血?”
蘇世韬眸光微黯,不動聲色地低眉斂目,只恭順說道,“她們該罰!臣理當家法處置。”
“事情既然過去,就別再為難錦璃和妍珍。朕昨晚收到急報,南疆王坐享三州封地,已自立為皇。他屯兵數萬,野心勃勃,此事,朕必嚴懲!”
蘇世韬臉色驟變,忽想到錦璃昨晚怒罵南疆王的那番言辭。
“南疆王終究要反,不過就在這幾日。我之所以寫這封信給他,是想讓他多幾分勝算。沒想到,他竟不想扶持哥哥為皇,也不稀罕我的援助!老糊塗的蠢東西!”
那丫頭足不出戶,怎知道南疆王叛變作亂之事?不過,這丫頭倒是罵得有些道理。
南疆王已近六旬,雖功勳不多,卻有忠君愛國和“國丈爺”的名聲,頤養晚年,綽綽有餘,如今這步田地……
蘇世韬忙單膝跪地,“皇上,臣即刻籌備,三日後發兵南疆!不過,玉妃娘娘和康晴公主……”
“叛變重罪,當誅九族,為免後患,玉妃當斬。晴兒是我皇族骨血,不予牽連。不過,太後昨晚與朕商議,不能辱沒蘇氏門楣,把康晴降為錦煜側室。”
“這……”蘇世韬聽得心驚,如此一番言辭輕描淡寫,殘酷如利刃,殺人不見血色。康晴為側室,他回去,該如何對那對兒恩愛的小夫妻啓齒?昨日方才大婚呀!
“朕記得,昨日在喜宴上,丞相和長郡主提及,梓蘇與錦煜自幼一起長大,青梅竹馬。既然梓蘇已不再是秀女,就賜婚錦煜吧!”
康邕說完,兀自展顏一笑,伸手扶起他,“世韬,等你和錦煜凱旋,梓蘇與錦煜,恒兒與錦璃,一起舉行婚禮,如此雙喜臨門,可好?!”
蘇世韬臉色蒼白,卻仿佛是被剜了心頭肉。
“皇上,臣惶恐。”他跪在地上,不起。
康邕扶不起他,不禁皺起濃眉,“世韬,怎麽了?難道朕如此榮寵,你還不滿意?”
“梓蘇和錦煜般配,臣看在眼裏,為他們,臣謝主隆恩。只是錦璃這丫頭,近來胡鬧,皇上失望,臣看在眼裏,臣也為這丫頭失望。”
“錦璃出身矜貴,被你和王妃寵着,難免驕縱。小女兒家,情有可原,朕不計較。你看,恒兒為她在此跪了一夜,可見用情至深。”
“可臣……昨晚血族太後親口提親
tang,臣已應了她。血族太後已不是第一次提親,若臣再拒絕,恐怕……得罪的便不只是她和溟王殿下,還有血族王。”
如此婉拒,不過是一場賭注。
昨晚,他并沒應下血族太後,篤定康邕必然盯着他的一舉一動,卻不敢戳破,才如此明言。
錦璃說得對,蘇氏女子嫁入皇族不是好運,而是噩運。
這場噩運,他不能讓錦璃去背負。那執拗的丫頭,若将來嫁入皇族,必然鬧得天下大亂。
康邕濃眉微凜,看了眼跪在地上面如死灰的康恒,無奈一嘆。
“世韬,此事非同小可,要打發了血族太後,也并非難事,如今璃兒是狼王義女,狼王若不同意義女嫁入血族,血族也無可奈何。依照祖宗遺照,蘇氏嫡女總要嫁入皇族的。若錦璃不願與恒兒成婚,朕特赦靜琪,你把她從臨幽宮接了,帶回家好生調養。”
蘇世韬暗松一口氣,“臣……謝主隆恩!”
他忽然想到什麽,忙開口,“臣希望此次太子能随軍出征,如此将功折罪,方無愧皇上多年栽培。”
康邕未有遲疑,悅然颔首,“好,就依了你,若太子立下功勳,既往不咎。”
“臣謝主隆恩,萬歲萬歲萬萬歲。”蘇世韬說完,起身告退。
康邕看着他的背影,目光剎那冷酷冰寒。
良久,他才側首對康恒冷斥,“你看清楚了,老天爺和蘇世韬,都不肯幫你!恒兒,你得自己用心。”
“兒臣謹記父皇教誨。”
康邕手指點着他額頭的方向,“禦藍斯在錦璃身邊呆得夠久了,盡快動手,否則,你陪了夫人又折兵!”
“兒臣昨晚飛鴿傳書,想必此時莫黎城已經大亂。”
“如此甚好。”
“太子那邊呢?”
康恒沉聲說道,“父皇只備好聖旨即可。”
半個時辰後,太監攜聖旨前往東宮。
太子暴躁成狂,不但打碎殿內的一應擺設,還亂咬太監,虐殺宮女,怒罵皇上,與瘋狗無異。
龍顏震怒,太子康肅暗害兄弟,性情狂暴,難當大任,當即廢除,打入大牢。
又有聖旨緊随其後,郡主蘇靜琪誠心悔過,念其初犯,尚未鑄成大錯,特赦其返家,賜婚四皇子康恒,封四皇子婉儀,他日寧安王凱旋,擇日成婚。
錦璃并未久眠,昨日被算計,喜宴一口沒撈得着,晚膳一頓鞭笞毒打,她正饑腸辘辘……
嗅到一陣銀耳紅棗粥的濃香,她慵懶翻了個身,貓兒般睜開眼睛,瞳仁點漆般黑亮澄澈,就見禦藍斯坐在窗邊的椅子上,朝她吹着粥碗氤氲的熱氣,嬌美的唇不由彎彎微揚。
白霧朦胧,噙着邪笑的鷹眸,光芒剔透,豔若寶石,愈加魅人心魄。
她視線如手,細細觸摸他俊豔深刻的五官,就這樣……着魔地怔然半晌,卻不禁懷疑自己身處夢境。
花果香暖的寝居,熟悉,又陌生。
鳳尾紋的寝帳,牡丹紋的桌布,典雅的紫檀木梳妝臺……各處布置嚴謹大方,又不失婉麗,這不是她如夢似幻的瑤雲閣。
辨出這是母親的寝居,而禦藍斯亦是真實存在,她徹底醒過來。
身子卻并沒有想象中那般痛苦,她反手摸向背後,觸到絲薄的睡袍,輕薄的袍服下,肌膚完好無暇。
然而,那頓毒打卻還在腦海中盤桓,仿佛一場噩夢。
“傷口已經愈合,我檢查過,沒有任何疤痕。”
禦藍斯說着,舀起一匙粥,送到她唇邊。
她乖順地像個孩子,坐起身來,張口吃下他喂的粥。想到他仔細檢查自己的身體,俏顏不由赧然漲紅,素手揪着裙擺,脖頸也變得粉潤嫣紅。
見他仔細一匙一匙仔細吹涼才送到唇邊,心裏一陣輕悸感動,卻不經意地想起昨晚暈厥之前的一幕……
那頓毒打,她挨得住,看到他唇角溢血的樣子,她才痛不欲生,難以支撐。
眼淚如一顆顆水晶珠,簌簌滾落,打在睡袍上……
他忙把湯匙擱在碗裏,手忙腳亂地拿手帕給她擦淚,“怎麽哭了?是哪裏還痛?”
怕他擔心,錦璃忙搖頭,這一搖,眼淚就脆弱地飛散,有的打在他的手背上。
“沒事了,都過去了。”他忍不住打趣,“難不成你是因為和康恒的婚事被取消才難過?”
錦璃氣得抹掉淚,嗔怒瞪他,兩只手霸道地捧住他的臉,“禦藍斯,實話告訴我,你可有受傷?”
他這才明白她哭泣的原因,“你這是在擔心本王呢?”話出口,心裏莫名一陣清甜,那些痛,反而變得微不足道了。
錦璃抿唇低下頭,兩手握住他的手腕,輕探他的脈搏。
他瞧着她的舉動,暗自享受,沒有阻止。
“皇祖母用內力封禁我的血脈
,阻止我救你。我想沖破封禁,不過是受了點內傷。現在已經痊愈了。”
錦璃确定他心脈穩健,才放開他的手腕。
他繼續喂她吃粥,趁機誘哄,“錦璃,你是知道的,本王有很多仇敵,人緣也不太好,總是在外面打打殺殺……”
她頓時緊張起來,“怎麽了?你怎麽忽然說這些?”
“你一點都不擔心,将來有一日,本王離了你的眼,受傷了,沒人管?”
錦璃挑眉,鳳眸光怪陸離,妩媚流轉,咽下口中的粥,她才嗔怒開口,“禦藍斯,你到底想說什麽?”
他煞有介事地嘆了口氣,劍眉輕皺,“本王的意思是……本王受了傷,真的可能沒人管。尤其是在莫黎城那種地方,唉!”
“你的皇祖母疼愛你,你還有寒冽他們呢!你的王宮裏美人如雲,護衛林立,怎麽可能沒人管?”
“你也知道的,本王對手下素來殘酷,不像你那麽會做人,還賞賜他們銀絲軟甲。本王面臨威脅,他們都只顧自己逃跑……”
錦璃被他可憐兮兮的樣子逗笑,從他手上拿過碗,三兩口把粥喝完,空碗擱在他的大手上。
“禦藍斯,你看清楚,本宮不但國色天香,還是寧安王府的嫡女郡主,你雖然是血族的七皇子,天下無敵的溟王,誘*拐我大齊郡主,狼王義女,可是大逆不道,全天下都要與你為敵!”
他又被她口中的“本宮”刺傷,擱下空了的粥碗,伸手箍住她的後頸,把她拉到近前,狠狠在她唇上一吻,“給句準話,要不要和本王走?”
她勾住他的脖頸,也在他唇上印下一吻,先給他一點甜頭,然後嘟着唇搖頭,“不——要!莫黎城是你這吸血鬼的家,我去了豈不是被某人吃得骨頭都不剩?”
“你再不答應,本王現在就吃了你!”他不羁把她扯到懷中,邪惡撓她癢……
甜暖馨香,随着她清靈的笑聲溢了滿懷,大掌邪肆探入她袍內,從纖細的腰腹游弋到豐盈的胸前……
錦璃本已笑得癱在他懷裏,被他如此撩撥,身姿如水,愈加柔膩無骨,本能攀纏着他,方才沒有摔在地上。
她忍不住咬牙隐忍難耐的折磨,被他深沉吻了唇……
蘧然,兩人皆是上了瘾,他悍猛起身一轉,避開了那張寬大的床,把她放在了桌案上……
錦璃被他瘋狂的舉動驚吓,忙瑟縮身姿躲避,他卻傾身壓下來,伏在她耳畔,輕咬着她的耳,像是一口一口在吞吃她,且貪婪得不肯停止。
她甜蜜的滋味,令他深深沉迷,此生恐怕再難戒掉。
薄唇落在她頸間,沿着馨香的血脈細細啄吻,她敏感地躲避輕喘,卻難拒他的魅力,細軟的手指摸向他腰間刺繡華豔的腰帶……
突然一聲爆響——是碗碟落地的聲音。
沉醉忘我的兩人忙着正襟站好,禦藍斯不禁輕咳,“王妃……”
錦璃忙跪在地上,豔紅的臉兒,羞窘地快要滴下血。“母妃……金安!”
王绮茹鳳眸圓睜,視線在兩人之間來回流轉,似在确定,剛才那縱情于這吸血鬼身下的女子,是不是她引以為傲的親生女兒。
注意到錦璃的傷已痊愈,她柳眉更是皺緊……
是從何時起,這孩子習慣了依賴這只吸血鬼的醫治?
當然,作為母親,她也希望,她能盡快擺脫傷痛折磨,但這種狀況……
早上,她如往常一樣,去給太後請安,不過一個時辰,竟被這吸血鬼鑽了空子。
孫嬷嬷亦是老糊塗,竟放他進來?!
“母妃……”錦璃見母親臉色不對,忙道,“溟王他不放心女兒的傷,只是過來看看……”
“看看就看成了剛才那樣子?”
“母妃,您……”
“蘇錦璃,你母親我是過來人,也不是瞎子,我不是沒有看到剛才發生了什麽?!”
說着,王绮茹強硬沖過來,扯住錦璃的手臂,撩高她的袍袖,看到守宮砂還在,口氣方才和緩。
“看看你像什麽樣子?穿着睡袍,也敢讓男人進門?!”她斥責着,手指嚴厲地戳在錦璃的額頭上。
錦璃硬生生地挨着,鼓着腮兒,不言不語。
禦藍斯往前邁了一步,見錦璃額頭有點紅,便緊張起來,“王妃息怒,是本王擅闖,不怪錦璃。”
“恐怕,溟王殿下對任何女子都這樣随便的吧?素聞你們血族民風坦蕩,不同于別處,可……這裏是大齊,不是血族!”
錦璃乍聞此話,不禁揶揄抿唇,不懷好意地斜瞪禦藍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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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更精彩,親愛滴們,別忘放進藏書架哈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