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2)
莫環這個人,是一個厲害無比、不易對付的人,何況他手下養的能人又多,一個不成,打草驚蛇,再想除他可就難了!
如此一想,他也就只好耐下性子,先把病養一養再說了!
這場雨整整下了一夜,第二天天方黎明,冷紅溪正在床上運功調息,就聽到郭順用力在外面敲門,道:“大爺快出來吧,仨閻王可是他媽的挺不住了,簡直成了三個小鬼了!”
冷紅溪這才忽然想起這回事,當時趕忙下床,開了門,只見院子裏積水不過半尺,那仨閻王立在雨地裏,全身上下簡直都僵了,順着頭發直向下淌水。
三個人想是閉穴太久,面色都成了灰白的顏色,冷紅溪微微吃了一驚,倒生怕這三個家夥會因此死了。
當下,他冷冷一笑道:“經此一來,這三個家夥應該銳氣大減,以後改過自新了!”
說罷,右手掌輕輕向外虛按了三下,仨閻王就像是三座鐵塔似的,全都倒在了雨地裏。
郭順驚叫了一聲,正要去扶他們,冷紅溪忙道:“不用,他們只是因為閉穴過久,讓他們躺一會兒也就好了!”
果然停了有半盞茶時間,三個人陸續的由雨地裏爬起來,那副樣子,別提有多難看了。
三個人低着頭走到了廊檐下,一擡頭看見了冷紅溪,不由吓得全往後退。
他們退了幾步,見冷紅溪沒有逼上來,才站住腳,其中那個紅臉漢子,頭上還冒着血,簡直成了個血人了,他冷冷一笑道:“朋友,我們算是栽在你手裏了,你報個萬兒吧!”
冷紅溪本想直說姓名,可是心中忽然一動,也就沒有直說,當時哼了一聲道:“無名無姓,朋友,你們看着辦吧!”
臉生胡子的大漢,長嘆了一聲道:“好吧,算你有種,我們會再來的!”
冷紅溪嘻嘻一笑道:“那可就要看我是不是有耐心等你們了!”
突然一聲馬嘶之聲,堂屋裏,那馬回回已手牽着三匹馬走了出來,老遠就道:“三位大爺,你們的馬牽來了!”
仨閻王這時滿臉發育,他們就算是鐵打的漢子,這一夜被點了穴,淋了一夜雨,也是夠受的,各人都不時打起噴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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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順忙上前道:“三位爺大概是受寒了,我去弄三碗姜汁來給三位爺去去寒吧!”
虬須漢子厲聲道:“去你媽的,用不着你假惺惺!”
說着,上前一把把馬回回手裏的馬疆搶了過來,回頭對其他二人道:“我們走,放下他的,擱着咱們的,媽的,還沒見過有人敢跟咱們咬牙比狠的!”
三人各自上了馬,如飛疾馳而去,三人走遠之後,那馬回回走過來一嘆道:“大爺,這件事看來還沒有完啊,早知這樣大爺你真不該放他們走!”
冷紅溪微微一笑道:“我在此恭候三天,他們不來算他們福氣,否則,不是我冷某說一句大話,我叫他們來一個躺一個,來兩個躺一雙!”
馬回回呆了一呆,披上一件蓑衣道:“我到外面去探探消息去,大爺你老可千萬別再惹事了!”
郭順不等冷紅溪答話,忙道:“放心,冷大爺不會再惹事了!”
馬回回又嘆了口氣,匆匆向店外行去。
是時小雨未歇,天空中仍然積結着大塊的黑雲,仨閻王策馬狂馳,那樣子別提有多狼狽了。
三人馳出了二裏之遙,眼前是一道水流,名叫“護池河”,三人就在這裏停下馬來,那紅臉漢子摸着頭道:“媽的,血淌得太多了,老三你給我上點藥!”
黃臉漢子嘆了一聲,恨聲道:“奶奶的,今天真是陰溝裏翻了船,倒黴倒到家了!”
邊說,邊為紅臉漢子頭上上了些藥,那個滿面虬須的大個子冷冷一笑道:“這小子一身功夫可真叫好,想不到這個地方,居然會出現如此一個人物!”
黃臉漢子咬牙切齒道:“反正這口氣我們得出!走,回去見頭兒去,媽的我們丢了人,他不能不管!”
于是三個人又催動了馬,順着這道護池河一路直馳了下去,行了約有裏許遠近,眼前現出一片濃密的樹林子。
在沙漠地方,這種青蔥蔥的樹林子還真不多見,三人行至林前,同時勒住了馬,就聽林內一人高聲道:“喝,哥兒三個這是怎麽啦,掉在河裏了是怎麽着?”
虬須漢子冷冷笑道:“黑皮老王,他媽的快開門,少開心!”
說話之間,嘩啦啦一陣響聲,眼前一道鐵絲網的大門打開了,由高處跳下了一個黑皮漢子。
仨閻王下了馬,俱都垂頭不語。
這黑皮老王翻了一下眼皮,奇怪道:“唷!真是受傷了,這是怎麽回事呀?”
虬須漢子冷笑道:“你少問,頭兒在家不在?”
黑皮老王一龇牙道:“在!在!頭兒剛由庫兒倫回來,又弄了個小妞兒,比前幾個長得俊!”
虬須漢子點了點頭道:“你把我們的馬接過去,煩你通禀一聲,就說我們哥兒三個有要事求見!”
黑皮老王皺了一下眉道:“這事可難說,頭兒現在只怕還沒起來呢,見不見人可不一定!”
黃臉漢子嘿嘿一笑道:“這時候,他還有心抱老婆?好的,人家欺侮到咱們大門口來啦!”
黑皮老王看三人情形,也猜想到大概事情不太簡單,當下點了點頭道:“好吧,你們是知道的,憑我也不敢直接進去,我還得先找那小豔姑娘,你們也知道,北風館裏的事,這丫頭當一半家!”
三人只得點了點頭道:“好吧!”
黑皮老王就帶着三人一直走進林子裏,先在馬棚裏把馬拴好,然後又進了第二道門。
這第二道門,共有七八個大刁鬥圍着,每一個刁鬥裏都有人守着,防守得十分嚴密!
三人在黑皮老王帶領之下,一直進了第二進院子,眼前現出了翠綠的草地,草地上,遍植花樹!
就在花樹深處,聳立着一座規模十分宏偉的建築物,紅牆碧瓦,十分氣派,乍看起來,真像是皇官的一座偏殿。
三人來到屋前,先在一個門房裏停下,由黑皮老王入內聯絡,過了一會兒,一個身着大紅襖的姑娘匆匆走出來,向三人看了一眼道:“你們就是仨閻王劉家兄弟嗎?”
三人一齊彎腰,面生虬須的漢子道:“不敢當,小豔姑娘可別這麽稱呼我們!”
小豔上下瞧了他們一眼道:“你們被打了是怎麽着?”
虬須漢子重重嘆了一聲道:“別提了,憶江南來一個外鄉客,可是把我們給打慘了,這個人還誇下海口,要把北風館給拆了,我們只得起來報告老太爺,請他想辦法對付這個小子!”
小豔又看了他們一眼,點了點頭道:“好吧!本來老太爺吩咐這幾天是不見外賓的,既是這件事……你們先候着!”
說罷轉身入內,過了一會兒,又走出來,遠遠招手道:“老太爺有請,三位在內客廳裏先候着!”
仨閻王立時答應了一聲,一齊離座跟着小豔穿廊過院,來到了華麗的北風館內。
他三人雖是屬于常樂福手下的人,可是這北風館內卻并不常來,總共不過來過兩三次,這時随着小豔一路行人,只見這北風館內好大的勢派,進廳之後,三個人眼都看花了。
小豔一直把三人帶到了內客廳,落座之後,小豔就退了出去,大廳內陳設着一套極為華麗講究的太師椅,四壁上懸着名人字畫,幾案上堆滿古董玉器,琳琅滿目,美不勝收。
仨閻王坐在椅子上,彼此相看着,就像是三只鬥敗了的公雞似的,整個大廳內,竟是靜得連一點聲音都沒有。
等了很長一段時間,三個人真有點耐不住了。
突然,樓梯上傳來一陣拖鞋的聲音,一人啞着嗓、拿着腔道:“劉家哥兒三個來了嗎?”
有人應道:“回老大爺,在內客廳裏候着呢!”
那人哼了一聲道:“好!”
接着,就見一個身穿白大褂的人揭起了門簾子,那位身高不足四尺,矮矮胖胖的金臂王常樂福走了進來。
仨閻王緊張地一起站了起來,一齊彎腰叫了聲:“瓢把子……”
常樂福一聽這個稱呼,禿眉一豎,厲聲道:“混蛋,誰叫你們這麽叫的?”
仨閻王趕忙又改口叫了一聲:“是……老太爺!”
金臂王常樂福鼻子裏哼了一聲,慢慢的挪身坐了下來,他那只左手上拿着一個鼻煙壺,在鼻子上聞了聞。
金臂王常樂福冷冷一笑道:“不用說我就知道,你們又給我惹了麻煩了!”
仨閻王中那個虬須漢子,哭喪着臉道:“老太爺,事情是這樣的,我們三個去憶江南客棧裏讨費時,不想那馬回回硬是不給錢,我們弟兄就跟他吵起來了……”
聽到此,那金臂王嘿嘿冷笑道:“一個小小的客棧,哪裏有許多錢給你們,這種事以後不許再做了,簡直是丢我的臉!”
虬須漢子答應了一聲:“是!”就不敢再說下去了,金臂王托了一下他那只閃閃發光的金胳膊,冷笑道:“說下去!”
虬須漢子才又應了一聲,繼續把發生的事說了一遍,金臂王本是冷笑不語,可是當他聽到了來人是一個少年時,不由神情一震,容得虬須漢子說完,立即問道:“這人是什麽長相?多大歲數?”
黃臉漢子垂首道:“二十五六歲,高個子,長相不賴,只是好像有病的樣子!”
常樂福桀桀一笑,伸手摸着他下巴上的胡子,這一剎那,他想到了冷紅溪這個可怕的對頭,一想到冷紅溪,他比什麽都害怕!別說是現在自己斷了一只手,又長了一身胖肉,功夫早放下了,就是從前,自己也鬥不過他,他怎麽能心裏不害怕?
過了甚久,他才點了點頭道:“這個人姓什麽?”
三人一齊搖了搖頭,道:“不知道!”
常樂福那張紅臉,這時變得雪白,他伸出手在大頭上摸了摸,冷笑道:“這個人問過我什麽嗎?”
虬須漢子搖了搖頭道:“好像沒有問,也許他還不知我們是北風館裏的人,老太爺,你老看,這小子是個幹什麽的?”
常樂福似乎放了些心,他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你們哥兒三個來了,我看就在北風館先住下,我打發兩個丫環侍候你們,先養幾天傷,至于那個人……”
仨閻王心中大喜,紅臉漢子道:“老太爺親自出手,把這小子給做了不就得了!”
金臂王嘿嘿一笑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事情既然過去了,你們哥三個自認倒黴也就算了,我如今這麽一把年紀,再要去對付一個小孩子,傳出去真是笑話了!”
仨閻王不由得一怔,金臂王這種論調,他們以前可真是沒有聽過,一時都禁不住面面相觑,心裏不服氣,可是卻一個屁也不敢放!
常樂福這時站起來,走了幾步,忽然道:“傳話下去,所有的人,都不許刁難這個小夥子,也不許任何人提我常樂福的名字!”
仨閻王吃了一驚,一齊彎腰道:“是!”
常樂福看了三人一眼道:“你們還是留下別走了,我自己傳話下去好了!”
說罷伸手在一根緞帶子上拉了一下,只聽廳外鈴聲一響,立時走進一個聽差的漢子,常樂福手指三人道:“把他們帶到後院‘安樂堡’去,交給常大中,沒有我命令,不許他們出去!”
仨閻王神色大變,常樂福望着他三人道:“你們不要怕,我沒有別的意思,是怕你們出去亂嚷嚷,等那人走了以後,我自然會放你們出去!”
仨閻王這才放心而去,金臂王常樂福這時候一顆心可真成了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他在客廳裏來回走了幾步,頻頻自語道:“壞了!壞了!準是那小子來了!”
越想越怕,他再次傳話下去,所有手下弟子停止一切活動,他內心是在想,“要是這個人走了,自己也就太平無事了。”
三天過去了,搭克蘇就像往常一樣的平靜,雨也停了。
北風館裏的金臂王常樂福,一顆心放落了不少。
他想這人也許并不是冷紅溪,即使是冷紅溪,他也許并不知道金臂王常樂福就是昔日的莫環!
有了這種想法,常樂福一顆心算是完全放下了。
晚飯後,常樂福在院子裏走了一轉,他忽然心中一動,就默默的回到了房中,經過了一番裝扮之後,他化裝成了一個走駱駝的商客模樣,還在頭上纏上了一層厚厚的白布。
對着鏡子望了望,他幾乎連自己也不認識自己了。
他偷偷地潛出了北風館,雖然功夫放下兩年了,可是他的身手仍然是那麽靈活,竄高縱低,仍然是十分利落。
不一刻,他已來到了“憶江南”客棧門外,這時天已經十分黑了。
常樂福打量了一下客棧內外,十分安靜,當時身形微長,已如同一只大鳥似的竄上了店房之上!
這“憶江南”客棧本來沒有多大,總共不過十來間店房,常樂福很快的便察看了一遍,竟是沒有見到那冷紅溪的影子!
如此一來,他那一顆忐忑不安的心,更是完全放下了。
常樂福心想,那年輕人定是已經走了,內心這份喜悅可就別提了。
他匆匆的回到北風館,換下了這身行頭,自己想起來,也止不住有些好笑。
實在說,現在要他打架,他可真有點打不動了,現在他已領會到了一個富有人的樂趣,那種樂趣和昔日浪跡江湖的情形是絕對不同的!
護池河上來了一葉小舟,那是一艘圓棚、兩頭翹的小船,活像是一個小元寶的樣子,在水面上飛快的駛行過來。
船艙內低低插放着一盞羊角燈,散放着昏暗的燈光,冷紅溪伫立船尾,目放異彩的望着身邊的郭順道:“北風館到了沒有?”
郭順神情至為緊張,身子有些戰抖的道:“冷大爺,等一會兒你自己進去,我可不敢……”
冷紅溪冷冷一笑道:“你進去做什麽?你只須把我送到北風館,你就不要管了!”
郭順點了點頭,像個貓似的四下瞅了一眼,遂把小船劃進了一片蘆葦叢中,慢慢地小船就靠在了岸邊。
冷紅溪怔了一下道:“這是怎麽回事,怎麽不走了?”
郭順噓道:“大爺,地方可是到了,我不再送你了,這附近都有他們的人,危險得很!”
冷紅溪點了點頭道:“好吧,你只要告訴我怎麽走就行了!”
郭順張望了一下,比着手勢道:“上了岸,往右直走,過一片林子,就到了,大爺你可要小心呀!”
冷紅溪點了點頭道:“我知道。”
一語未了,忽聽見弓弦“嚓”地響了一聲,一支蛇頭白羽箭,直向郭順頭上射到,冷紅溪一聲輕叱,右手向外一揮,疾勁的掌風,已把這支弩箭打落水中。
郭順吓得唉呀大叫了起來,冷紅溪目注箭矢來處冷冷一笑道:“郭順你快回去,我來對付這些家夥!”
說罷身子已如同騰空大雁似的,驀地竄起足足有七八丈高下,他右手已抄在了岸邊一棵松樹枝上,借勁一扯,便到了岸上!
在松樹叢中,果然有一條人影“刷”地飄落而下,可是冷紅溪怎會容他逃開手去,身子再次向前一欺,右掌向外一現,“吭”一聲,已把這人擊斃道旁。
冷紅溪回身向水面上看了看,郭順已飛快的把小船撐了出去!他心中去了一層顧慮,就順着方才郭順所指方向,一路直行了下去!
他武功詭異,身法絕快,北風館外所設的這些暗卡,用來防備一些普通武林中人,自是有效,若用來防範他,可就等于白設了。
冷紅溪一路行來,就像是一片輕煙似的,不費吹灰之力,便來到了北風館外!
在一道高大的鐵絲網外,他可以窺見“北風館”那座絕大的建築物,內心也頗為吃驚。
因為在貧脊的西北道上,除了幾處大寺院以外,如此宏大豪華的房子,是極少見的!
冷紅溪在牆外踱了幾步,心中不免有些懷疑,因為他實在不敢确切的斷定,所謂的“金臂王”常樂福,就是自己要找的莫環。
在沒有斷定事情的實在性之前,自己似乎不應該太貿然的闖入別人居宅,傷害很多的人!
他苦思了良久,覺得自己應該先明着拜訪一下這位金臂王,見面之後,自知分曉。
想到此,他右手徐徐推出,向着鐵絲網牆上按了一掌,那鐵絲網上發出了一陣唏伶伶顫動的聲音,立時就聞得有人用漢語大聲道:“是什麽人?”
話聲一落,射出一道昏暗的燈光,四下照着,冷紅溪立時大聲應道:“朋友,請開門,我是拜訪金臂王常老當家的來的!”
那人似乎呆了一呆,并好像聽見有兩個人低聲讨論了一陣,其中一人道:“你等一等!”
接着一連縱下兩條人影,二人落地後,用燈光照向冷紅溪道:“朋友你貴姓大名,拜訪老太爺有何貴幹?”
冷紅溪打量這個說話的人,是一個身高體大面如鍋底的漢子,他身邊是一個頭纏白布的回子,每人身上都帶有兵刃。
見此情形,他內心立時動了一動,暗想那金臂王常樂福如果真是一個守法的商人,何至于如此作威作福!
想到這裏,冷冷一笑道:“我姓王,是來拜訪常老太爺的,請代通禀一聲!”
黑皮膚高大的漢子神色一變,上下看了冷紅溪一眼,道:“朋友,你……你是剛從外鄉來的麽?”
冷紅溪搖了搖頭道:“不是的,我在此已住了半年多了!”
那黑膚漢子實在就是黑皮老王,因為他早先聽過仨閻王一段說明,是以此時看着冷紅溪也就格外起疑!
聽了冷紅溪之言,他冷冷一笑道:“老太爺晚上照例是不見客的,你請回去吧!”
冷紅溪哈哈笑道:“我好容易來到這裏,不見到他如何甘心,你還是快快與我通禀一聲的好!”
黑皮老王望着他點了點頭道:“好吧,你随我來!”
說罷轉身就走,冷紅溪自後跟上,可是他方跟上了兩步,就見黑皮老王身子猛然一個倒翻,手中多了兩口短刃,大罵道:“小雜種,你好大的膽子!”
冷紅溪早已防到了他會有此一手,雙手向外一分,已叼在了黑皮老王的雙手之上,他溫文儒雅的輕輕一笑道:“朋友,你這是作什麽?”
雙手微一用力,黑皮老王的雙刀叮當兩聲墜落地面,那另外一人見狀大驚,一上步,舉拳就打,可是不知怎麽,他拳頭方舉起了一半,身子就被定住了。
黑皮老王松了手,面色變成了紫醬顏色,呆了一呆道:“你就是住在‘憶江南’那個人,打傷仨閻王的是你吧?”
冷紅溪哈哈一笑道:“一點不錯,此刻我來,正是要向常老太爺當面請罪來的,麻煩足下通禀一下吧!”
他說時右手一伸,已拿在了黑皮老王的肩頭上,五指微扭,黑皮老王疼得直龇牙,連連顫抖道:“喂……喂……朋友你輕着點,我帶你去也就是了!”
冷紅溪鼻中哼了一聲,道:“如果你中途耍什麽花槍,可就怪不得我手下無情。快走!”
黑皮老王只覺肩頭冷紅溪所抓之處,痛得要命,哪裏還敢不聽?當時咧着嘴,掏出了一串鑰匙,打開了鐵絲網門,一路把冷紅溪帶到了北風館前。
來到了北風館正門前,黑皮老王正要舉手叩門,冷紅溪微微冷笑道:“你還是在一邊站一會兒吧!”
說時二指微吐,黑皮老王頓時也就不再動彈了。
冷紅溪打量北風館內燈火輝煌,不時傳出一些女子嘻笑之聲,他實在想不通,像莫環那麽一個古怪的人,怎會轉變得如此快,果真那金臂王常樂福就是莫環,那真是令人不可思議了。
既然來了,總不能随便的回去,略為遲疑了一下,冷紅溪大步而入,他方向前走了幾步,忽見迎面走來一個十分俏麗、丫環模樣的少女。
這姑娘手上打着一盞紅紅的小燈籠,正順着一道花過廊走來,見了冷紅溪不由呆了一下,用手裏的燈籠向冷紅溪臉上照了照道:“咦,你是誰呀?”
冷紅溪點了點頭道:“姑娘,請帶我去見一見常老太爺可好?我姓王!”
這丫環就是小豔,她此刻是奉了常樂福的命,正要去北面廳房裏接三姨太,這三姨太,正是常樂福新近弄回來的一個哈薩克的女人。
此時小豔聽了冷紅溪之言,不由秀眉微颦,道:“哦,你……你是怎麽進來的呀?”
冷紅溪冷冷的道:“是一位黑臉朋友帶我來的,他就在大門外面!”
小豔點了點頭自語道:“黑皮老王也太荒唐了,老太爺這幾天吩咐過不見客,他怎麽忘了?我看看他去!”
說罷就要走,冷紅溪忙道:“在下是由內地來的,與老太爺乃是故交,請姑娘破例通融一下吧!”
小豔高高舉起燈籠,又照了他一下,才抿嘴笑道:“好吧,既然如此,我就帶你進去吧,不過老太爺見不見你我可是拿不準!”
冷紅溪抱拳道:“姑娘多幫忙!”
小豔這時愈看愈覺得這位相公儀表不凡,俊秀已極,無形中已生出了許多好感,當時竟将常樂福關照之言忘了一個幹淨,遂又嘻嘻一笑道:“你這人倒是蠻有意思的……”
說着就轉過身子,一面挑高燈籠道:“小心看着路,有長蟲,咬着了可不是玩的!”
冷紅溪微笑不語,小豔一直把冷紅溪帶到了內廳,請他落座之後,還獻上了一杯香茗,這才轉身而去。
冷紅溪打量着廳內擺設,不免心中有些迷惑,暗忖道:“果真常樂福就是莫環,那麽他此刻真該是十分快樂的了,自己銜仇飲恨匆匆又是兩年,再不能手刃此人,只怕要急瘋了。”
想到這裏,內心真不知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
且說那小豔把冷紅溪安置在客廳之內,匆匆上樓,來到常樂福寝室內,那常樂福正在一張軟椅上閉目調息,見了小豔,哼了一聲道:“三姨太來了麽?”
小豔笑了笑道:“我還沒工夫去呢,有一個姓王的來找老太爺,是黑皮老王帶進來的,我已把他安置在客廳裏了,老太爺你快下去看看吧!”
常樂福捧着他那只金手,面色微異道:“什麽姓王的,我不認識,你叫他走!”
小豔呆了一呆道:“這位相公說是老太爺的老朋友,從很遠地方來的,老太爺你下去看看他就知道了!”
金臂王常樂福皺了皺眉道:“他有多大了?什麽樣子?”
小豔形容道:“二十五六,長得很漂亮!”
常樂福後退了一步,面色大變道:“哦!快去對他說,說我不在家,叫他趕快走。
快去!快去!”
小豔見狀吓了一跳,趕忙往樓下跑,金臂王常樂福呆了一呆,由案上拿起了一口短短的匕首,放在那只假手的袖子內,匆匆把身子藏到一層幔簾之後!
這時候,卻聽到了小豔在樓下大聲的叫道:“咦!人呢!怎麽走啦?”
常樂福心中一松,悄悄跑下樓來,小豔迎着道:“奇怪,那個人走了!”
常樂福四下打量了一番,心中也不禁有些奇怪,他嘿嘿一笑道:“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小豔,我們快上樓去!”
話才說完,二人全都呆住了,只見一個年輕人,直直地站在客廳門口,常樂福一打量這個人的外貌,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氣,雖是兩年不見了,他仍能一眼就認出這個人就是冷紅溪!
這時小豔手指冷紅溪道:“就是他。”
常樂福強作鎮定的嘿嘿一笑,道:“王朋友,恕老夫眼生,你來此有何貴幹?”
冷紅溪一張俊臉時白時青,他實在不敢想象,兩年不見,莫環竟然會變成了這個樣子,簡直活像一個富商大賈的樣子!
可是,冷紅溪憑着他內心仇恨的直覺,一眼就可斷定出他就是莫環,這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毫不費功夫!
冷紅溪上前幾步,手指着他道:“莫環,我們久違了,我找得你好苦!”
常樂福一呆道:“你……你說什麽?誰是莫……莫環?”
冷紅溪一聲朗笑道:“莫環,你少跟我來這一套,你化成了灰我也能認出你來!”
說到此,身子向前一欺,右手平空直向着常樂福當胸猛然擊了過去,常樂福肉球似的身子,忽然向後一閃,已自閃開,他形色倉促的自袖內抽出了那支短劍,左手一振,“哧”一聲,劃出了一道白光,直向冷紅溪面門上襲來!
短劍一出手,他掉身就走,可是他方跨出半步,頭上清風微掃,冷紅溪又擋在了前面!
莫環口中“啊”了一聲,猛然後退了一步,黃豆大小的汗粒,在他肥胖的臉上直滑了下來,他吶吶的道:“冷……冷紅溪,忘了以前的事吧,我如今已經變了……我可以給你錢……所有的錢!”
說時他有意托了一下他的金膀子,只聽“咚”一聲,一蓬銀雨,由他那只金手內疾灑了出來。冷紅溪早有防備,劍一揮,掃掉飛來暗器,再一看莫環,竟倒地死了過去!
冷紅溪揚劍狂笑了一聲,響遏行雲,他緩緩收起了掌中劍,點頭道:“我并沒有放你,只不過選擇了一個适當的時間來處死你罷了。莫環,生命是可貴的,但是,即使你死一萬次、十萬次,也永遠彌補不了我失落在雲貴深山裏那九年的歲月,你已經很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