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2)
,嘆道:
“金瓶是因為救我才死的,此事與銀瓶姑娘并無關聯,仙姑如難為她,可就未免太不通情理了!”
如玉森森一笑,冷若寒冰的道:“看來你二人竟是十分情深,倒也難得。簡秋,你妄想逃開我的手心,還不束手就擒麽?”
說時把那支白色拂塵緩緩舉起,置于銀瓶頭頂,冷笑一聲,又道:“莫非你願意她如此就死不成?”
簡秋見狀,着實吓了一跳,當時忙道:“仙姑且慢下手,我随你回去就是!”
如玉冷冷一笑道:“很好,那麽你過來!”
簡秋只得慢慢走過去,如玉忽然冷叱了一聲道:“杏花,你們過來!”
溪水下流,有人應了一聲,稍時便見一艘白色的快船逆流而上,船上立着三個少女,正是杏花、翠花、梨花三人,杏花此刻看起來,全身衣衫被燒得千瘡百孔,狼狽極了。
小船一直行到了附近,三女才相繼縱落到岸上!來到如玉跟前,紛紛跪地見禮。
杏花一面磕頭,二面嘤嘤泣道:“弟子等奉命至白牛堡,不想途中遇見……”
如玉一擺手道:“方才之事,我已目睹,此事如非我親眼看見,我絕不敢相信銀瓶她竟會……”
說時面色至為難看,妙目在銀瓶身上轉了一下,杏花卻痛泣道:“弟子如今已體無完膚,面目全非,請師父作主!”
如玉點了點頭道:“我知道……”
纖手一指銀瓶,道:“把她穴道解開,先押她上船去!”
杏花答應了一聲,首先轉身走過去,其他二女也都跟過去,三女把銀瓶穴道解開之後,由杏花抽出長劍,點在她前心上,冷笑道,“師妹,這一次你該死心了吧!看你還有什麽本事能逃出師父的手中!”
銀瓶嘆息了一聲,垂頭不語。三女遂将她押上了快船,如玉冷冷的向着簡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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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上船去!”
簡秋皺眉道:“仙姑要把我二人帶往何處?”
如玉一聲冷笑道:“家有家法,門有門規,銀瓶竟然膽敢通敵背師,殺害本門師姐,實在是罪不可赦,回去之後,我自會按規矩處置她,至于你……”
說到這裏,鼻子裏哼了一聲,徐徐道:“我還有用你之處,就看你想死想活了!”
簡秋冷冷一笑道:“那風火妖道已死,仙姑卻何必與我們為難?仙姑你是明白人,凡事應該三思而行,否則悔之晚矣!”
如玉微微一笑道:“這些話還要你來對我多說不成?快快上船去吧!”
簡秋見銀瓶被三個師姐押上船後,面色慘白,垂頭不語,自己本應設法逃走,可是實在是放心不下,試想銀瓶對自己之深情,竟甘願背師叛派,其姐金瓶更為此喪生,如此情形之下,就是為她粉身碎骨也是應該,豈能舍她而獨去?
想到此,點了點頭,冷笑道:“仙姑執迷不悟,日後只怕自讨苦吃,我就随你回去,看你又奈我何!”
如玉一雙秀眉向上一揚,獰笑道:“管老頭與冷紅溪小輩,別人怕他們,我卻不在乎,有機會我倒想會一會他們呢!”
簡秋冷冷一笑道:“管前輩已死,你是會不成了,不過冷紅溪你倒是還有機會,此人武功高強,只怕仙姑你不是他的對手!”
如玉面色微愠道:“此事不急,今後終有見面之日,簡秋你還不上船去麽?”
簡秋冷冷一笑,遂大步跨到船上,如玉身形微起,如同一陣小風似的,也落在了船頭之上,船身卻是連動也沒有動一下。
她手中拂塵一掃道:“翠花你押送馬匹由陸地上回去,杏花、梨花随我一路便了!”
翠花答應了一聲,躍身下船,梨花即搖動船槳,這艘快舟,便逆水向上流行去。
草原上吹來陣陣寒風,溪面上泛起了魚鱗般的細紋,簡秋坐在銀瓶身後,輕輕扯了一下她的衣服,小聲道:“我們硬闖一回如何?”
銀瓶目注着船頭的如玉,又回頭看了杏花、翠花一眼,搖了搖頭,道:“行不通的,師父的‘馬尾針’能在百步內取人性命,你千萬莽撞不得!”
簡秋正要說話,卻見如玉回過身來,冷冷笑道:“你們要是想中途脫逃,可是自尋死路!”
話方到此,當空響起了兩聲鶴唳,只見一雙白點,由正前方飛來,如玉仙姑妙目一睜,一聲嬌叱,只見她手中拂塵向外一揮,“絲絲”輕響了兩聲,飛射出兩條白線。
高空那一雙白鶴,飛行之勢忽地一頓,竟然由上而下,飄悠悠地墜了下來,不偏不倚,正好墜落在船板之上。
兩只白鶴,每一只都約有小鵝般大小,這時落在船板上,遍體染滿了鮮血,在船頭上拍翅欲起,可是怎麽也飛不起來。
如玉手搭拂塵冷笑了一聲,目視着簡秋道:“你可要看一看,它們是怎麽死的麽?
梨花,你把這對鶴兒拿過去,給他二人看看!”
梨花答應了一聲,提起那雙白鶴,走到了簡秋身邊,高高舉起。
簡秋見這如玉揮動拂塵,竟能将高空雙鶴打落,而且時間配合得如此巧妙,不由暗暗驚凜!
這時梨花提起雙鶴,讓二人觀看,才又見二鶴雙目皆為一根細長的白色長鬃所貫穿!
簡秋匆匆一看,不由更為驚心,他真想不到這位如玉仙姑,竟然有如此一手絕技,雖說是過于殘忍,卻不由人不打心眼兒裏折服!
如玉回身森森一笑道:“簡秋,你如果自信能逃過我這手‘馬尾針’,就不妨一試!
否則你還是安下心來,聽候本仙姑的發落才是!”
簡秋冷冷一笑,并未言語。這艘快船逆水上行,約摸又行了有半個時辰左右,才發現溪水加寬,變成一條十分寬闊的大河,而在前方一片濃密的樹林子裏,現出了高聳的飛檐,綠色的琉璃瓦!
巴戈圖女子修道院,簡秋并未來過,心中正自驚奇,就見身旁的銀瓶用手輕輕碰了自己一下,道:“你還是老實一點,等以後再想辦法,眼前不可妄動,否則必死無疑!”
說話間小舟已在一座木橋邊停下,橋上這時已立着兩個青衣少女,放下了扶手,如玉首先下船,接着簡秋與銀瓶相繼登岸。
如玉仙姑這時面若寒霜,她內心實在已怒到了極點,只是她為人很深沉,她內心最疼愛的金銀雙瓶,想不到一個已死,一個竟膽敢背叛自己,這是她最憤怒痛心的一件事!
她絕對不能容許銀瓶有這種想法與作為,她要親手把這個背叛自己的弟子結果掉,以洩心中之恨!
一行人進入“巴戈圖院”之內,簡秋還是第一次來這裏,見這所女子修道院,竟然有如此規模,心中甚是驚異。
這時院內的女弟子,已整齊的列成兩行,由大門一直列到內廳,恭迎如玉返回,這麽多人,竟沒有一個出聲的,微風吹得院內落葉,在地面上嗦嗦抖動,氣氛至為森嚴!
如玉押着二人直入大廳,進廳後立即冷叱一聲:“鳴鐘三響,焚香侍候!”
一旁的弟子答應了一聲,銀瓶不由面色慘變,望着簡秋道:“我們完了……”
說罷,忽然慘笑了笑,伸出一只玉手,緊緊握在了簡秋手上,簡秋不由面上一紅,當着外人面前,他沒有想到銀瓶竟然會有這麽大的膽子,一時吃了一驚,正要掙脫,卻覺出銀瓶那雙眸子內,射出無比熱情的光輝!
簡秋吶吶道:“姑娘你……你怎麽了?”
銀瓶非但不退,反把身子向前偎了偎,她笑了笑,用悲傷的語氣道:“秋哥,我本來是救你,卻想不到反把你害了……你恨我不?”
簡秋苦笑道:“你怎麽說這些話?我們不見得就會死……”
才說到此,就聽得外廊內,響起了一陣鐘聲,每三下一歇,歷久不絕,簡秋呆了呆道:“這是怎麽回事?”
銀瓶此刻似乎自知必死,反倒是心情放開不在乎了,她把身子靠近了些,仰起了臉,注視着簡秋甜笑道:“傻子,你馬上就明白了,這是院中的集合令,師父馬上就要請出本門家法,我們活不了一刻了!”
說話之間,如玉仙姑已就坐于廳內正前方金漆座位之上,各方弟子潮水似的湧了進來。簡秋不由虎目一睜道:“我們闖!”
銀瓶忽地緊緊抱住了他,道:“千萬不要,秋哥……那是沒有用的。”
簡秋怔了一下,道:“你難道甘願就死不成?”
銀瓶忽然伏在他肩上哭了,她抽泣着道:“秋哥,你聽我說,我雖必死,可是你還有活命的機會,記住……”
說到此,語音忽然放低,貼在簡秋耳邊道:“我師父因風火道人已死,白牛堡內的隐秘只有你知道,你只要騙她說知道元陽火海三寶的藏處,也許還有活命的機會。記住!”
簡秋哈哈一笑道:“姑娘不要洩氣,我二人生則同生,死則同死,簡秋蒙姑娘如此見愛,生死何足為念?”
銀瓶見他如此慷慨激昂,更是大為感動,她呆了一呆,淚下如雨道:“秋哥,你……
你太好了!”
說罷竟然投身入懷,緊緊地抱住了簡秋雙肩,簡秋伸出一手輕拍了拍她道:“姑娘不要傷心,事情尚未到如此地步,先定下心來,何必自尋傷心!”
銀瓶擡起頭,破涕為笑道:“我又何嘗不明白,其實能死在你身邊,還有什麽可傷心的,只是你……”
說着嘆息了一聲,雙手緊抱住簡秋,道:“我們命好苦,今生不成,也只有再求來生了!”
她方說到此,就見簡秋忽地一怔,銀瓶才忽然覺出四周這時,竟然鴉雀無聲,不由忙松開了雙手,退後了幾步。
敢情這時,大廳內早已集滿了二三百名白衣少女,數百雙眸子,都注視在他二人身上。
二人都不禁面上一紅,忽聽得當頭一聲嬌叱道:“死在目前,尚敢如此,你二人真正是不知羞恥了!”
簡秋忙擡頭上看,只見那如玉仙姑一雙鳳目內,泛出隐隐兇光。
這時她頭戴金箍,上身加披了一件金色的披風,遠遠看過去,真像是一個女皇一般的華貴威嚴!
銀瓶禁不住上前一步,緩緩跪下去道:“請師父念在弟子追随多年,從無過錯,此次變志并非背叛師父,實在是因風火道人行惡太甚,弟子才……”
如玉秀眉一揚,一聲叱道:“不必再多說了!”
說罷雙目微掃,冷冷一笑,環視左右道:“上香侍候!”
她身邊一雙黑衣女弟子各自跪下行了一禮,轉身退出,須臾捧了一只白銅香鼎進來,放在了廳前,另有一個女弟子雙手捧香望空一拜,把香插入鼎內!
如玉待這一切作好之後,才冷冷一笑道:“銀妞,并非是師父無情,實在是你自己做得太過分了,你可知罪?”
銀瓶點點頭,道:“弟子知罪,求恩師特別開思……”
話未說完,如玉一聲冷笑,道:“你是真正的妄想了!”
突然玉手在案上“啪”一拍道:“刑堂四寶怎麽還沒有請來?快去!”
旁邊立時又閃出了四個白衣少女,各自向堂上行了一禮,正要轉身,卻見一側門內,行出兩個白衣少女,合擡着一個金色的“丁”形架子,那四個女弟子立時退身不動,原來刑堂弟子已把四寶請來。
大廳內立時起了一陣騷動,因為她們皆知這刑堂四寶的威嚴厲害,設非是犯了重罪死刑之人,是絕不會輕易請出四寶的。
這還不說,厲害的是如玉仙姑親自處理此事,就更顯出此事不凡了。
所謂的刑堂四寶,乃是一個“丁”字架,一個白色的瓷壇,一筒金針和一面四方形的紅色大旗。
這四樣東西陳在大廳上,刑堂的白衣弟子各自退立兩側,如玉仙姑鳳目一開,冷笑道:“銀瓶,你我到底師徒一場,那百人穿刺一樁可以免了,由我賜你一個痛快,還不叩頭領罪,自上金架,難道要我動手不成?”
銀瓶伏在地上戰抖了一下,遂叩了個頭道:“弟子遵命!”
說罷霍地站起來,可是簡秋卻忍不住猛地撲到她面前,橫身怒聲道:“姑娘,你不能去!”
接着轉身面向堂上的如玉,厲聲道:“仙姑這是何意?”
如玉嬌哼了一聲,道:“你還敢多事麽?站開!”
說時,右手霍地一揮面前的白玉拂塵,只聽銀瓶一聲驚叫道:“小心!”
簡秋自見如玉高空落鶴神技後,早已防到了對方那一杆拂塵,此刻見狀自是更加小心,随着如玉拂塵揮處,兩線極細的白絲,一閃而至,直向自己雙目上飛來,簡秋雙腕一分,左右雙手各自一切,已把那兩條白線抄在了手中,這才發覺出竟是拂塵上兩條極細的柔絲。
簡秋這時已怒不可遏,厲叱了聲:“老道姑,你欺人太甚,我與你拼了!”
說罷足下一頓,正要撲過去,忽見眼前白光連閃,已有四口長劍向自己身上直逼過來。
簡秋身形一矮,也自背後把寶劍抽出,卻見銀瓶驚惶泣訴道:“秋哥請快快收劍,你打不過這麽多人的!”
簡秋冷冷一笑道:“我可不能坐以待斃,姑娘,我們走!”
一上步,來到銀瓶身邊,拉住了她一只手,大聲道:“姑娘,橫豎是死路一條,又何必不拼死一試呢?”
銀瓶這時被他這句話說得心中一動,又見簡秋如此氣魄,不由膽氣一壯,她本來甘願服死,用心是想能救得簡秋一命,可是眼看師父此刻情形,分明對簡秋更是銜恨入骨,也許會有更厲害的手段來對付他,否則方才何至于竟欲以獨家暗器“馬尾針”刺傷簡秋雙目?
銀瓶一念想通,不由膽力大增,她忽然冷冷一笑道:“好!”
同時後退一步,高聲道:“師父請恕弟子失禮了!”
說時己把背後一口“金牛劍”拔在了手中。
刑堂四個白衣道姑見狀,各自嬌叱了一聲,為首一個濃眉大眼的道姑厲聲道:“好個大膽的丫頭!”
這道姑口中叱着,足下一跨,掌中劍“嗖”一聲直劈了下來,卻為銀瓶短劍一壓,“嗆”一聲撥了開去。
那道姑二次一翻長劍,還未上得身來,就為簡秋一劍刺在了腿上,鮮血如泉水似的流出,她口中叫了一聲,踉跄後退。
這時全廳弟子,皆都驚叫了起來,各自拔劍在手,一擁而上,可是坐在堂上的那位如玉仙姑,卻是面帶冷笑,身形紋絲不動。
簡秋目睹此情,心知那如玉胸有成竹,必有厲害手段在後,心想這正所謂“此時不走,尚待何時”了。
當下一擺掌中劍,把正面兩個道姑逼得後退了一步,他卻在這時猛然拔身而起,撲上了一扇巨窗,左手用劈空掌力,霍然向外一推,只聽見“嘩啦”一聲大響,這扇窗子竟為他掌力震了個粉碎。
簡秋回身大叫道:“銀姑娘我們快走!”
可是銀瓶此刻一口短劍,正抵敵着六口長劍,竟是無法脫身,簡秋只得又回身助戰,他掌中劍一連逼退了十數名弟子,來到了銀瓶身邊。
銀瓶一口短劍,施展得風雨不透,她心中多多少少還顧全一點同門之誼,是以動手時,受了很大的牽制,簡秋猛撲回來,卻是有如猛虎一般,頓時殺開了一條路來!
坐在最上的如玉仙姑,看到此,卻是再也不能保持沉默了,她身子驀地站起,由案上拿起了一個金鈴,正要搖動,就在這時,忽聽得廳外有人大叫道:“火!火!不好,失火啦!”
如玉仙姑驚慌中向外一望,只見自己參息的寝樓上火光沖天,火勢已是不小,這一驚,真使她出了一身冷汗。
這時候她再也顧不得對付簡秋與銀瓶,口中尖嘯了一聲,雙足一頓,身如穿簾的燕子,驀地竄窗而出,室內衆弟子也顧不得再打了,紛紛嚷着奪門而出。
一時之間,這座大廳內弟子走了一多半,剩下十幾個,自然是起不了作用,很輕易的被二人脫逃出廳外!
對銀瓶來說,這真是出乎意料之外的意外,她真想不到,競能如此輕易的逃出了如玉之手。
二人一出來,身形倏起倏落,直向院外縱去。
這一帶地勢銀瓶甚是熟悉,是以極順利地便來到院牆旁邊,簡秋身形一聳,竄上牆頭,正要喚銀瓶跟上,就在這時,一條白影,有如飛星下墜,呼一聲自空而降,正好落在簡秋身邊。
簡秋右手一擡,便要舉劍撩去,可是這人身手之快,竟是出人想象,只聽他嘻嘻一笑道,“恩兄是我!”
說時,一只手搭在了簡秋肩上,簡秋注目一看,不由大喜道:“怎麽是你?冷兄!”
來人正是冷紅溪,他這時神色匆忙,急道:“恩兄請與銀瓶姑娘速速走吧,望生溪邊我留有小舟一艘,此去塔木關不過半個時辰,二位到了塔木關,即刻喬裝改走旱路,到小寒山咱們再見面吧!”
簡秋連連點頭答應着,忽見冷紅溪手上抱着一個仿佛是嬰兒模樣的東西,不由一怔道:“兄弟,你手抱何物?”
冷紅溪微微一笑道:“此乃那道姑本命元嬰,此物在手,不愁她不唯命是聽,你們快快走吧!”
簡秋心中方自一動,這時銀瓶也躍上牆頭,見狀大驚道:“咦!這不是我師父的白泥道嬰麽?怎會在冷大哥手中?”
話尚未完,只聽見當空一聲尖叫,樓角上一個女人的身影,有如流星似的猛撲了過來。
身影一落,現出了如玉仙姑憤怒的面容,只見她手指冷紅溪,怪聲叫道:“小輩,你還我的元嬰來,否則仙姑與你拼了!”
冷紅溪哈哈一笑道:“如玉,你平日心術不正,但是倒無什麽大惡,姑念你一身武功得來不易,不加罪于你,只是這白泥道嬰,乃風火道人的孽種魔胎,如任你厮守互長,一旦成了火候,只怕危害人間……”
才言到此,如玉厲叱了聲,尖聲叫道:“冷紅溪,你還我的道嬰來!”
說時如瘋子般的撲了過去,這時候立在一旁的銀瓶,驀地一拉簡秋道:“傻子,還不快走!”
簡秋本想看個究竟,經銀瓶這一提醒,趕忙同銀瓶飄下院牆,相率逃走。
現場只剩下冷紅溪與加玉道姑二人,那如玉這時有如中魔一般,只管狂追着冷紅溪不舍,可是冷紅溪身形奇快,總要超前數步,是以那如玉雖然使出全身解數,兀自追趕不上,二人在這偏院樓牆上一跑一追,足足有盞茶之久,前行的冷紅溪自忖着時機已經到了。
就見他一聲長嘯,身子陡然拔起來,落在了一所茅亭之上,如玉這時已全身汗下,狀同瘋狂一般。
冷紅溪大喝一聲,右手輕擡,向着懷內泥人頂門上一拍,道:“倒下!”
如玉身形一歪,怪叫一聲,當真撲通一聲倒了下去,頓時蜷縮在地喘成一片。
冷紅溪定下身來,望着她嘆息了一聲,遂走過去,把她扶坐而起,冷笑道:“如玉,我冷紅溪與你并無怨仇,只是這白泥道嬰乃風火道人胎魔性根,天殘老人管青衣所以千裏尋來,一則固為剪除風火道人,二來也為消滅此嬰,只可惜老人在元陽火海遭了劫難,他雖然已死,我卻不能不為他了此心願,泥嬰一壞,你本身雖有痛苦,可是短時之內不難恢複,聽老人說,泥嬰毀後,你靈性必增,來日前途不可限量,你怎麽還如此執迷不悟,真正令人不解了。”
如玉這時竟伏身石幾上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聞言後擡頭望着冷紅溪,斷斷續續道:
“這多年以來,我已為此嬰耗盡了心血,你無論如何也不能把它毀了!”
冷紅溪搖頭冷笑道:“恕難從命,你中魔已深,令人可嘆!”
如玉一面低泣,可是身子卻慢慢向前移動着,忽然見如玉身子一竄,舉掌直向冷紅溪面門上打來。
冷紅溪哈哈一笑,身形輕躍而起,落向了一邊,他右手貫足了真力,突向懷中那泥人身上拍去。
只聽“啪”一聲,那泥人已被拍了個粉碎。
如玉忽然一聲大叫,頓時又複倒地,但見那破碎的泥人之中,散發出幾縷白煙,卷向如玉身上。
如玉本已倒地昏死過去,這時竟猛然跳身而起,向着那幾縷白氣迎去。
冷紅溪看到此情,不由搖頭,他功力極高,在寒澗絕谷養成了過人的空靈智力,此時見狀,已然知道那幾縷白煙,定是風火道人加在這泥胎上的孽根,看來已和如玉心靈上有了牽連,如任如玉和它結合一起,只怕日後更成不了之局。
這種天地間的奇淫戾氣,卻不能任它沾上人身,想到此,雙掌一搓一揚,已把自己苦練多年的元陽真力發出,“呼”一掌迎空擊去!
當空那幾縷白氣,眼看已将近如玉身上,忽然為冷紅溪掌力所中,頓時煙消雲散,了無痕跡!
如玉仙姑口中“哇”一聲吐出了一塊血塊,倒地人事不省。
冷紅溪自出娘胎,還是第一次得見這種怪事,一時呆了一呆,他慢慢走過去,見如玉一頭秀發披散在地,面如金紙,牙關緊咬,如同死了一般,再看她吐出的血塊,顏色漆黑,如同是一塊淤墨!
冷紅溪曾受天殘老人生前指點,得知一切,這塊淤血實在也是加諸在如玉身上的魔根,此刻吐出來也就好了。
只是道嬰一毀,這如玉道胚必傷,她身上功力無形中也就減了一半,自己并非是與她有什麽仇恨,到此地步也實在夠了。
于是,冷紅溪就輕輕地把她抱起來,放在亭內石幾之上,由身上取出幾顆丹藥,放入如玉口中,料想她不多久也就會醒轉。
冷紅溪不過是當初由閑談中,得知管青衣來此心意,是以管死之後,他才暗暗存下心來,不想湊巧簡秋、銀瓶被困于此,冷紅溪救人心切,放了一把火,本來是想轉移如玉注意,好讓簡秋、銀瓶二人逃走,不想那如玉道姑急切間,竟未顧及救火,先至她坐息的房內搶救了這個泥嬰,冷紅溪這才忽然心動,記起了管青衣閑談之言,便從如玉手中把這泥嬰搶了過來。
他糊裏糊塗的完成了這件功德,想來卻如同夢中一般,目睹如玉那種痛苦情形,也不免有點不忍之感。
簡秋、銀瓶既去,這裏也沒有什麽好再留戀的,其實,他主要的目标,是要去對付莫環!
這真是一件好笑的事,想起來實在令人不解,莫環明明已落在他的手中,他卻把他放了,在外人看來,該是一件多麽難解的事情,可是在冷紅溪卻不然!
在他經過漫長歲月、刻骨深仇的侵蝕之後,他已能控制自己的感情,他深深知道、對莫環這種巨兇大惡之人,絕非一刀一劍殺了他,就能使他罪有應得。
因此,他才想到了這種複仇的方法!
他要先使莫環稱心快意,要他對生命感到了欣慰與依戀,然後再……
看來他這種心願,似乎是已經達到了,因為他以為依附在莫環身邊的幾個人物,己然先後走的走,死的死,這使得莫環的地位更暴露凸出,以後的一段日子,将是他全心全力對付莫環的時候了。
在望生溪的盡頭,也就是靠着沙漠的邊緣,有幾塊散亂的石頭。
這時,正有一個大頭亂發,全身是血,并且還斷了一只手的老人,仰天躺在那裏。
他睡在一塊平面的巨石上,目視着滿天的星鬥,不時錯齒出聲,發出了喀喀的響聲,而且斷斷續續的道:“放心吧,莫環,你死不了的……”
“哈哈!等着吧,會有人經過這裏,然後……嘻,你就得救了!”
說着,他撫摸着那只斷手,連連地冷笑着,口中又罵道:“媽的,冷紅溪那小子武功太高,我是真打不過他,我看算了,這條命能逃出來,真他媽的是揀來的!”
想着,他翻了個身子,來此已有一日夜,肚子裏什麽也沒有裝,餓得可真是不好受。
莫環勉強坐起來,背靠石頭,這時候,他那一腔盛氣是真沒有了,現在只希望能有一個人,或是一頭駱駝從這裏經過,那麽他這條命就算保住了。
當空有幾只禿鷹,低低的盤旋着,嘴裏發出“哧哧”的鳴聲,它們在此盤旋,主要的原因是看中了莫環這個人,因為他看起來,簡直就和死人是一樣的。
莫環坐了一刻,只覺得全身發軟,嘴裏發甜,禁不住“哇”一聲吐了一口血,他身上的內傷外傷實在太重了,再挨下去,只怕是非死在這裏不可了。
莫環吐了這口血,啞笑了笑,舉起那只右手,在空中抓了抓,怪聲自語道:“哪個好心的人,快來救救我吧,你爺爺我實在是挺不住了。媽的,冷紅溪小雜種,也用不着你用寶劍來殺我了,我自己也快完了!”
驀地,沙漠中響起一片駝鈴聲,莫環已經搭下的眼皮,忽然睜開來,死魚似的一雙眸子,瞪得滾圓!
漠線上,出現了一串駱駝的影子!莫環低低幹笑了一下,他知道救他命的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