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1)
風火道人吳天化及莫環糾纏在血泊中,正不可開交,忽然聽得一聲叱道:“道人你松開嘴來!”
同時之間,一口冷森森的長劍,直逼了過來,吳天化要是敢不松嘴,一張臉也休想要了。
這道人鼻中厲哼了一聲,只得張開嘴,目光投處,禁不住大吃了一驚,只見面前不知何時,已經立着幾個人,俱是新惡舊仇!
那個持劍說話的人,原來就是號稱“紅燈盜”的冷紅溪,只見他面色極為難看,他身後立着幾個人,包括天殘老人管青衣、雪雁舒又青以及簡秋兄妹及銀瓶等人,每個人無不以憤惡的目光看着他們二人。
風火道人冷冷一笑道:“你們來得很好,盡管下手就是!”
莫環本已為吳天化咬得死去活來,喉管破處血流如注,幾乎為之昏厥,此刻忽然被對方放開,身子連連抽動,才算明白過來。
他張開眸子一看,猛地坐起身來,一只斷手兀自挂在膀子上,血肉模糊,慘不忍睹。
當他看清了眼前所立這幾人之後,吓得怪嘯了一聲,左手在地面上用力一撐,霍的飛身而起。
可是他身子方升起了一半,卻為一口冷森森的長劍當胸一逼,一個女人的聲音叱道:
“回去!”
莫環此刻內外負傷,在場諸人,任何一人也足可制他于死命,自然只有被這一口劍逼下來的份兒。
卻見持劍之人,竟是銀瓶姑娘。
這時只見她滿面淚痕,驀地撲上來,哭嚷道:“姓莫的,你好狠的心,我姐姐究竟與你有何仇恨,你竟然殺了她,我也殺了你!”
青鋒一挺,一劍直向莫環當胸刺去。
可是卻為冷紅溪手中劍一橫,“當”一聲磕在了一邊,銀瓶呆了一呆道:“冷大哥你……”
冷紅溪冷笑了一聲道:“姑娘且慢,此人與我尚有深仇大怨,姑娘如果一劍将他刺死,未免太便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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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瓶收回了劍,頻頻揮淚道:“我姐姐死得好慘……”
天殘老人管青衣嘻嘻一笑,走上來道:“你們的賬結清以後,我還有一份!”
說罷,走到了莫環身前,哼了一聲道:“莫環,你還認識我麽?”
莫環怪眼一睜,忽然狂笑了一聲,道:“我莫環就只有這一條命,算一算九十開外的年齡,也很值得了,列位看着辦吧,皺一皺眉不算英雄好漢,不過你們要是分配不均自己打起來,就太好笑了!”
說完,又仰天狂笑了一聲,那身瘦骨頭籁籁直顫,喉頭鮮血連連溢流不已,一個人到了如此境地,是什麽也不會在乎了,他反倒渴望着一死。
冷紅溪對他此刻心情,自是十分了解。
他頓了頓,一轉身對天殘老人管青衣欠身道:“老前輩可否将這厮交由弟子全權處理?”
管青衣大笑道:“使得,使得,反正他只能死一次,你殺我殺都是一樣!”
冷紅溪又轉身對銀瓶道:“姑娘是否有意見呢?”
銀瓶流淚點首道:“一切由冷大哥處理就是!”
莫環狂笑了一聲道:“我莫環又非一件東西,你們這麽讓來讓去,冷紅溪!你快給我老人家一個痛快吧!哈!小子,你要是有種就快過來!”
冷紅溪森森一笑道:“莫環你還能走路麽?”
莫環怔了一下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冷紅溪冷冷一笑道:“如果你能走,就快快去吧,沒有人要殺你!”
莫環呆了一呆,嘶啞的笑道:“小子,你說些什麽?”
紅溪怒聲道:“莫非你沒有耳朵不成?你可以走了,沒有人要殺你這個廢物!”
莫環一雙紅眼,四面望了一圈,試探着站了起來,道:“小子,你別耍什麽花樣……
我老人家是甘願一死,你就快下手吧,來這一套作什麽?”
冷紅溪哈哈一笑道:“你太多疑了!”
說着還劍入鞘,後退了幾步,冷然道:“這樣你總可以放心了吧?”
莫環左右看一眼,忽地雙足一頓,快如箭矢似的竄了出去,銀瓶見狀怒叱道:“站住!老魔納命來!”
銀瓶說着,正要撲身而上,卻為冷紅溪橫身擋在了面前道:“姑娘不是已經答應由我處理此事麽?”
銀瓶杏目圓睜道:“可是你卻放了他!”
冷紅溪回身望望莫環已失去了蹤影,這才冷笑了一聲道:“姑娘你錯了,我不曾放他,不過是延期處死他罷了!”
銀瓶怔了一下道:“冷兄這又是何苦,豈不是為自己添麻煩麽?”
冷紅溪點了點頭,頻頻苦笑道:“一個人在身受了長久痛苦之後,無論作什麽事都會很冷靜的,莫環此刻身受重傷,自問毫無生機,是以甘願一死,我如殺了他,反倒是成全了他,在他并不感到十分痛苦,在我來說,卻未曾收到報仇的效果,這樣報仇,我認為毫無意義!”
一旁的天殘老人管青衣,聞言到此,禁不住連連撫掌大笑道:“妙哉斯言!不過小冷,你可知道這老兒詭詐得很,一個弄不好叫他跑了,那可是畫虎不成反類犬了!”
冷紅溪森森一笑道:“他不會跑得掉的,天涯海角我也能找得到他!”
他們談話間,那風火道人吳天化始終坐在地上不發一言,此刻擡起頭來,陰沉沉的道:“好毒的手段!”
他一說話,各人才忽然想到還有一個人在場,俱都向他望過去,風火道人冷冷的:
“貧道與你們并無大仇,現在白牛堡已徹底瓦解,你們要如何來處置我?”
冷紅溪森森笑道:“道人你也想得如意,此事要看簡氏兄妹如何來處置你了!”
說罷,轉身向簡秋道:“恩兄要如何處置這個惡道?”
簡秋聞言呆立甚久,目視着風火道人,苦笑道:“我與他昔日總算有一段師徒情誼,他雖無情,我卻不便過分無義,不如任他去吧!”
冷紅溪聞言冷笑道:“恩兄,這可是使不得,人無害虎心,虎有傷人意,對付這個道人,我卻不同意如此!”
簡春濃也咬牙道:“這道人人世巨魔,怎可被他逃走?哥哥你太厚道了!”
天殘老人管青衣很久沒有說話了,這時突向銀瓶道:“姑娘,你那噴火筒請借我一用!”
銀瓶匆匆取下遞過去,風火道人一怔道:“管老頭你要如何?”
管青衣呵呵一笑道:“燒點東西!”
原來方才莫環背出的那個大包袱,還放在地上,管青衣已窺知是風火道人畢生所收集的各類功譜邪圖。
他含笑向冷紅溪點頭道:“老弟,你過去打開看看,能留的咱們留下來,不能留的,我就燒了!”
冷紅溪點了點頭,遂把包袱打了開來,招手喚簡秋過來,二人挑選了一些對修道練功有益的書籍,其他各種旁門左道的圖譜,剩下一大堆。
天殘老人管青衣撥動五雷噴火筒,發出四枚硫磺彈丸,立時引起了熊熊的烈火。
衆人目睹着熊熊火焰,都不禁內心稱快不已,因為如此一來,江湖上就可少了許多無謂的紛争,所謂白牛堡的寶藏,也不會再有了。
就在衆人一心注意着這邊的時候,風火道人吳天化,卻微微把身子移動出五六尺以外。
忽然他右手向外一揚,自袖管內發出了兩粒火丸,直向當前而立的管青衣身上打來,同時之間,他身子驀地騰起空中!
人到了性命交關之時,常常會生出一些想不到的力量來,按說吳天化身負重傷,休說騰身,就是走路也相當困難,可是這時為了逃命,他竟然能把身子縱起來。
身子向下一落,正好到了一處甬道口上!
這個手眼通大的道人,果然詭計多端,他身子一落地,猛然就地一滾,避開了身後衆人所發出的掌力,右手順勢向一個花盆上推去。
只聽“轟”一聲,一大股彩煙彌漫而起,就在彩煙彌漫中,風火道人吳天化,已經到了甬道內。
吳天化發出了幾聲啞笑,伏在壁上頻頻喘息着,因為他以為憑着自己的智慧,已逃過了一步劫難。
正當他蹙額皺眉,思索着下一步該是如何走法的當兒,一口冷森森的長劍已點在了他的背後。
風火道人吓得“噢”一聲,顫抖了一下。
他慢慢的轉過身子來,卻發現竟是簡秋!
只見簡秋一雙瞳子睜得極大,其內充滿着憤怒之火,那只持劍的手微微顫抖着。
風火道人目光一轉,立即看出,除了簡秋之外,另外幾個強敵均沒進來,他忽然想起,白牛堡地勢,簡秋和自己是知道得一樣多,怪不得瞞不過他。
這個道人想到此,嘻嘻慘笑了一下道:“孩子,你莫非忍心對師父下毒手麽?”
簡秋本是一個天性極為敦厚的少年,道人這幾句話,果然使得他大感為難,他那只拿劍的手,抖動得更厲害了。
吳天化見狀,嘿嘿一笑道:“至于那個姑娘,我并不知道她是你的妹妹,否則我豈能如此對她,你不要聽了那管老頭的話,和為師為敵!”
簡秋冷冷一笑道:“你我恩情早已斷絕,不必再說這些了!”
他頓了頓接下去又道:“我并不想殺你,只是要把你捉回去,你還不快跟我回去?”
吳天化森森一笑道:“徒兒,你當真一點情分都不講了麽!”
說着雙目眯成了一道線縫,伸出手,緩緩向簡秋身上摸來,簡秋退後一步道:“不要動!”
寶劍向前一比,吳天化嘿嘿笑着,又把手收了回去,他那兩道微微灰白的長眉,皺了皺,臉上隐隐現出一絲殺機。
簡秋咬了咬牙道:“道人,你好狠的心,我與你究竟有何仇恨,你要置我于死地?
我妹妹幾乎為你陷于萬劫不複的地步,事到如今,你還想跑,真正是妄想了!”
風火道人吳天化面色此刻變成了一片灰白顏色,他知道受傷太重,多耽擱一刻,自己生命也就多了一分危險,偏偏簡秋持劍相逼,毫不通融!
這道人面色一沉,沉聲笑道:“罷!罷!為師随你回去就是,你看我傷成如此,還會對你有什麽不利,你可以把寶劍收起來了!”
簡秋搖頭道:“你詭計多端,我豈能信得過,快走!”
吳天化點頭苦笑道,“好!好!依你就是,我風火道人吳天化,想不到竟會落得如此下場!”
說罷,他移足向前跨出一步,忽然身子搖顫了一下,啊喲一聲道:“秋兒……你看我全身沒有四兩力,如何走得動,你背我出去吧!”
簡秋冷冷的道:“你能來就不能回去麽?”
吳天化慘笑道:“來時一鼓作氣,去時就不行了!”
簡秋想了想道:“背你不行,我攙你一把就是!”
吳天化颔首道:“如此也好,唉,徒兒,你我到底曾師徒一場,等一會兒見了他們,你要代為師我多多美言才好!”
簡秋冷冷笑了一聲,走過去扶起他一只手,道:“這是你自作自受,恕我不能盡力!”
說着扶着吳天化向前走了幾步,只覺得吳天化似乎把全身的重力,都放在了自己一只手上。
吳天化走了幾步,喘息道:“唉……我實在是走不動了,秋兒……”
簡秋停步皺眉道:“那要我如何?這樣吧,我夾你起來吧!”
右手一圈,已把吳天化夾在了腋下,吳天化顫聲道:“對了……這才是我的好徒弟!”
他雙手無力,想擡手已是萬難,如要發內力,再有所動作,幾乎是不可能的事,簡秋雖想到他為人奸詐,卻也沒想到他還能對自己如何!
這時他右手夾住了吳天化,大步向前行去。
風火道人自忖,要是被簡秋帶回去,自己這條性命,也就算完了,所以他無論如何也要設法逃走,當時強提一口真氣,貫注于舌尖,向外一頂,正中簡秋“氣海穴”上!
任何人也不會防到他會有此一手,簡秋只覺得身上一麻,頓時手一松,吳天化遂被丢落了下來。
吳天化以舌尖制住簡秋,本身內力,自是又虧了一層,因此落下來之後,只覺得全身倦怠,喘成了一片。
他伏在地上,喘息了良久,才勉強坐起來,簡秋此刻如同是一尊木偶像似的立在他身邊,風火道人怪聲笑道:“小子,看我老人家取你性命!”
言罷,立起身來,可是身子方向前移了幾步,卻又倒了下去。
這一次。他竟是無論如何也站不起來了,原來他本已體力有限,最後運力傷人,把僅有的一點內力,也消耗掉了,此刻要想殺人,已是力不從心了。
吳天化擔心外室的幾個強敵趕到,如等體力恢複,尚不知要多久時間,他耐着性子爬到了簡秋身邊,分出一手用力的去推簡秋的腿。
他想,只要把簡秋推得倒下來,就不怕殺不死他,可笑的是,此刻他竟是連這一點力量也沒有,推了很久,簡秋身子兀自紋絲不動!
忽然,他發現簡秋身後背有一口長劍,當時強咬着牙,扶着簡秋的身子站起來,卻忽聽室外人聲嘈雜,吓得他立時又萎縮了下來。
這一次,他再也顧不得殺害簡秋性命了,自己先逃命要緊!
白牛堡地勢,他自然是十分熟悉,當下順着甬道直爬出去,只見到處斷壁殘垣,用來鎮守門戶的四十幾名弟子,竟是無一幸免,屍身遍處都是。
吳天化邊爬邊自痛心,幾乎想一頭碰死算了。
可是他到底是不願意死,尤其是這樣的死,更不甘心!
這是一條不算太長的甬道,可是他爬起來,卻費了很久的時間。
忽然,聽得有人叫道:“冷大哥,這裏還有一條路!”
吳天化吓得忙把身子伏下不動,正好他身邊有兩具屍身,吳天化就埋身其間,乍然看過去,很容易把他也當成了死人!
他身子方自藏好,就見天殘老人管青衣以及冷紅溪和二女匆匆由面前行過去。
看情形他們是找到簡秋了,吳天化容他們離開之後,身子連連滾動,已來到了一處暗室門前,他伸出一只右腿,重重的踢動一方石塊,面前絲絲有聲的現出了一扇門來,吳天化此刻真成了喪家之犬,當時連滾帶爬的進了房內。
室內有燈光,一個白衣弟子蹲踞在室角,他乍然發現來人是吳天化,不由吓得跪下來,磕頭道:“祖師爺……饒命!”
吳天化勉強坐起來,他做夢也沒有想到,此時此刻竟然會遇見了一個門下弟子,可見命不該絕,五行有救!
當時他點了點頭道:“馮明遠……快快背我起來,晚了我們可都跑不脫了。快!快!”
那白衣弟子聞言細細一瞧,才發現祖師爺衣衫盡裂,滿身是血,他本以為吳天化乍然發現自己怕死貪生,躲在此地,定會取自己性命,如今才算是安心了。
他匆匆跑過來道:“祖師爺,你老人家這是……怎麽了?”
吳天化哼了一聲道:“不必多問,快快背我起來!”
馮明遠答應了一聲,把風火道人背了起來,害怕的道:“祖師爺……我們上哪兒去?”
吳天化此刻膽子大多了,他冷冷一笑道:“只要你聽我的話,我們就死不了!”
馮明遠連連點頭道:“是!是!是!祖師爺……我們怎麽走?”
風火道人冷笑了一聲道:“我們離去之前,還要取一樣東西,你有此膽量麽?”
馮明遠頓了頓,道:“要……去哪裏取?”
風火道人哼了一聲道:“你不敢去麽?”
馮明遠平日對風火道人怕慣了,此刻道人雖是負傷,他也不敢反抗,當時忙道:
“弟子願為祖師爺做任何事情,萬死不辭!”
吳天化點了點頭,桀桀笑了兩聲道:“好,這才是我的好徒弟!明遠,只要我們能安全逃出白牛堡,得救之後,我必定好好對你!”
馮明遠內心大喜,讨好道:“祖師爺,你老人家何必說這些,只要能救你老人家出去就好了!”
吳天化點頭道:“好!馮明遠,我還有兩樣最重要的東西,忘記在元陽火海沒有拿出來,現在我們去一趟!”
馮明遠怔了一下道:“弟子不識路呀!”
吳天化森森一笑道:“我知道,只是你一路要千萬小心,敵人如今必定在到處找我,一旦為他們發現了,你我都別想活了!”
馮明遠面色一白,吶吶道:“祖師爺你何必此時去拿,我們先設法逃出白牛堡,投奔女子修道院豈不是好?”
吳天化點了點頭,冷笑道:“你想得倒也是不差,只是那如玉仙姑是一個極厲害精明的女人,她平日對我順服,乃是有求于我,她是想要我收藏的功譜,可是此刻情形就不同了,你我如此狼狽樣子,她萬萬不會收留!”
馮明遠呆了一呆道:“啊……那可糟了!”
吳天化伏在他背上,慘兮兮的笑道:“你不必怕,元陽火海內尚有為師我兩件鎮海的寶物,有此二物在,不怕那如玉不好好待我師徒!”
馮明遠奇怪道:“祖師爺,那是兩件什麽樣的寶物?”
風火道人嘿嘿一笑道:“你不必多問,到時候也就知道了!”
馮明遠知道他是不放心自己,當時也就不敢多問,吳天化鎮定的道:“離開這間房間,順着甬道一直前進,走到第五道門戶時再轉入丹室門口!”
馮明遠只得依言走出室外,繞到了丹室門前,吳天化左右看了一眼,匆匆把進室的方法告訴他,二人平安的進入了丹房之內。
馮明遠目睹室中那神奇情景,禁不住連連叫起妙來,風火道人匆匆催促道:“快!
我們要下入火海,他們要這時進來就完了!”
說罷就吩咐馮明遠打開了地道,仍由馮明遠背着他直行了下去。
馮明遠背着吳天化來到了火海前,赤焰烈火泛起的熱流幾乎使得他喘不過氣來,吳天化見道壇上自己苦心采集的血膏,以及那面“元陽銅火鏡”,都為人敗壞無存,一時真是痛穿肝腸,不由發出了一聲怪笑,道:“明遠,你把為師放到壇上蒲團上去!”
馮明遠答應了一聲,忙依言而行。
風火道人坐定之後,手指石壁道:“石壁上有一個暗格,你可看見了?”
馮明遠走過去找了半天也沒有看見,吳天化陰森森的笑道:“你自然是看不見的,現在我告訴你,你可看見石壁上有一株小樹麽?”
馮明遠依言找去,果然看見一株枯朽的紅色小樹,樹高不過尺許,當下忙道:“弟子找到了!”
風火道人嘿嘿一笑道:“很好,這株小樹之下有一條柔索,直通火海,你只需用力一拔樹身,即可抽出一條百煉柔鋼索子,我所要拿的東西,正在那道鋼索上系着!”
馮明遠聞言答應了一聲,他慢慢走到那株小樹旁,伸手握住樹幹,忽然心中一動,忖道:這其中別還有什麽機關,祖師爺沒有告訴我吧!
他為人精明,心中一動,立時有了準備,當時足下一頓,猛地騰身而起,就勢右手拉動,轟然一聲大響,已把那株小樹拔了起來。
随着那株小樹之後,果然帶出了一條赤紅色的鋼鏈,可是同時卻噴出了大股的紅煙,就像一片彩雲似的。
馮明遠長衣下擺,不慎沾着了一點,立時燃燒了起來,總算他有見在先,未曾罹難,否則為紅煙噴中,早已燒成了焦炭!
馮明遠落身下來,就地一滾,壓滅了身上的烈火,早已吓得面無人色!
這時他才知道風火道人為人之陰險,若非見機得早,焉能還有命在,想着不由得向吳天化望去。
風火道人見他竟然沒死,也似出乎意外,呆了一呆,呵呵笑道:“好機靈的小子,為師一時糊塗,差一點害了你一條性命,真是罪過!”
馮明遠一言不發,他用力往上拉動那棵小樹,果見鋼鏈那一頭,系着一塊通紅的火玉,拉上地來,兀自哧哧爆個不住!
風火道人點頭道:“你把它拖過來。”
馮明遠雖覺得風火道人是一個極為可怕的人,可是此刻卻也不能離開他,只有暗自小心以防不測,他依言把那一塊火玉拖到了風火道人身邊。
吳天化冷冷一笑道:“借你寶劍一用!”
馮明遠忙把寶劍遞過去,吳天化這時似乎精神很是抖擻,他抽出劍來,雙手緊緊握住劍柄,用力的向那塊燒得通紅的火玉上切去!
在馮明遠意念中,這塊玉石通體堅硬,定是不易切開,其實卻并非如此,只見寶劍過處,那塊紅玉竟如同豆腐一般的被切了開來。
吳天化忙丢下了手中劍,原來只是一刻的工夫,那口寶劍竟然已被燒了個通紅,由此可想那塊火玉本身之熱度是如何的厲害了。
風火道人扔下寶劍之後,向馮明遠道:“明遠,你過來,這裏面有幾件東西,你拿來與我!”
馮明遠低頭看了看,只見在那塊火玉之內,共有三件東西,一口尺許長的短劍,一個墨玉匣子和一個白瓷小葫蘆,當時試着用手摸了一下并不燙,就一一取過交與了吳天化。
風火道人接過了這三樣東西,匆匆把短劍和玉匣收入懷內,卻把那小白瓷葫蘆打開,由其中倒出了兩三粒紅色的藥丸,送入口內,然後又收起了瓷瓶。
馮明遠怔怔的道:“祖師爺,那是什麽?”
風火道人嘻嘻一笑道:“這是我費盡心血,自元陽火海內提煉出的真精火丸,功能脫胎換骨,起死回生,只消半盞茶時間,我功力足可恢複一半!”
說着發出了一聲怪笑,狀極得意!
馮明遠喜道:“這就好了,另外那一口短劍和一個匣子又是什麽東西,祖師爺可以告訴弟子知道麽?”
風火道人點了點頭笑道:“你哪裏知道,那口短劍乃是當初此堡主人白牛真人采集火海精英鑄煉而成,是一口萬金難求的寶刃,名‘離火劍’,至于那個玉匣,其中所裝的是一部‘火窟真經’,此二物為白牛真人鎮山大寶,輕易不示人,真人仙去時,将此二物墜入火海,為我無意發現……”
說到這裏,他冷冷一笑道:“我丹室內所有功譜,皆被敵人掠奪火焚一空,可是我只要有三分氣在,練成了火窟真經中諸般異功,何愁大仇不報?那時,就是這些小輩的未日到了!”
馮明遠聽得驚異不止,吶吶道:“祖師爺莫非要把這些東西送與那如玉仙姑?”
風火道人冷冷一笑道:“我如今道基大虧,雖借藥力,可以不死,功力亦只能恢複一半,已不是如玉敵手,她的一雙心愛弟子,金瓶已死,銀瓶卻又歸順了敵人,為此她一定不會與我甘休,為今之計,我只有臨時學習幾手障眼法兒吓唬吓唬她,好叫她聽從我的指使!”
說到此,探手入懷,摸出了那個墨玉匣子,雙手一拍,玉匣自啓。
馮明遠就看見匣內嵌着兩小本黑色的小冊子,他忍不住走過去看了看,只見二書均是同樣形式,約有巴掌那麽大小,每一冊封面上,都寫着“火窟真經”四個字,二書分上下二冊!
最妙的是,這幾個字,全是用白墨書寫上去,如同蝌蚪一般,時隐時現,巧妙萬端。
風火道人嘿嘿一笑,道:“白牛真人為此書費盡了平生精力,亦不過學會了上冊,下冊卻原封未動,此書之妙,真是任何人夢想不到的!”
說時順手翻開了幾頁,馮明遠但見整篇都是白色的小蝌蚪跳來跳去,簡直是一個字也看不出來。
風火道人卻看得津津有味,忽然仰天大笑道:“妙呀!妙呀!有此一章,足可令如玉俯首聽命了!”
馮明遠驚異的道:“祖師爺,這上面都說些什麽呀?”
風火道人嘿嘿一笑道:“你自然是看不懂的!”
言罷一合書本,關上了玉匣,放入懷中,馮明遠焦急的四下望了望道:“祖師爺,我們可以走了吧?”
風火道人嘻嘻一笑道:“還有這口離火劍你還沒有看過呢!”
一面已把那口短劍解了下來,右手握住了劍柄,微微一笑又道:“看完了這口離火劍後,你已經知道了我所有的秘密,從沒有一個人知道我這麽多……”
馮明遠忽然覺出道人語氣不善,他猛然擡起了頭,發現風火道人一雙微微發紅的眼睛,正在逼視着自己,當下不由大吃了一驚,禁不住後退了一步道:“祖師爺你……”
一個“你”字尚未完全出口,就看見風火道人短劍向外一展,紅光一吐。
馮明遠再欲退身已是不及,只聽他慘呼了半聲,一顆鮮血淋漓的頭顱已然滾落下來,身子也跟着倒了下去。
風火道人狂笑了一聲,站起身來,還劍入鞘,由于他服下了藥丸之後,體力已大見恢複,這時他已不需要再借助馮明遠才能行動,自然馮明遠已失去了生存的價值。
吳天化系好短劍,頻頻冷笑不已,一想到天殘老人及冷紅溪等人,忍不住頓足錯齒。
這個仇,他是無論如何也要報的!
當時他匆匆把身上整理了一下,方要出去,耳中卻聽到一些人聲,吳天化此刻早已是驚弓之烏,當下忙隐藏在一塊巨石之後。
他身子方才掩好,面前就出現了幾個人影,正是管青衣等男女五人。
吳天化掩在石後連大氣也不敢出一聲,只見為首的天殘老人管青衣狂聲笑道:“妙呀!妙呀!怪不得那牛鼻子看中了這個地方,死也不肯離開呢!”
冷紅溪目睹那片元陽火海,也禁不住浩嘆不已,他目光如炬,四下望了望道:“那吳天化莫非真的跑了不成?”
管青衣冷冷笑道:“他身受重傷,絕不會跑出很遠,我們細心的搜一搜看看!”
風火道人聞言一陣心跳,他打量了一下附近地勢,知道在左面石壁邊有一條暗道出路,直通堡外鏈橋,他是可以借這條路逃生的,而且,眼前有這幾個強敵在,要想從前面出去已不易了。
吳天化思慮再三,雖然這條暗道,他只不過是由白牛真人一張圖标中得知,自己還未曾走過,現在情勢所迫,也只有冒險一試了!
這時天殘老人及紅燈盜冷紅溪都走到了對面搜查,附近只剩下銀瓶及雪雁二女,吳天化伏下了身子偷偷潛到了石壁下。
石壁下怪石參差,風火道人小心翼翼的一路爬過去,竟未被二女發現,他一直潛行繞到火海對岸,手們處但覺得石壁上赤熱燙手,火海內蒸發出的熱氣,幾乎使他全身都為之熔化!
這時他只要一個大意,手足一松,定必落入火海萬劫不得超生。
果然他發現有一處凸出的石階,橫立在石壁之下,吳天化暗暗念了一聲佛,他知道自己是得救了。
當下把身子反坐到那石階之上,就在石階右側,有一根枯萎的長藤,吳天化右手緊握枯藤,這時他目光中,已看到二女就在附近不遠,緩緩尋覓過來。
吳天化用力一拉那山藤,沒有想到這石門已很久未曾開啓,一拉之下竟未能立時啓開,卻反倒滾落下很多碎石。
立在壁下的雪雁首先發覺,她猛然擡頭發現了風火道人,不由大叫道:“在這裏,你們快來!”
這姑娘口中叫着,同時右手向外一抖,打出了一支“蛾眉刺”,“哧”一聲,直向着風火道人吳天化面門之上打到!
吳天化左手一晃,已把這枚飛來的暗器打落火海,同時,他右手用力向下一帶枯藤,石壁內發出了震天價的“轟隆”一聲。
就在這一聲暴響裏,吳天化整個的身子,随着座下的巨石一個倒翻,已然無影無蹤!
原來這時,吳天化已然進入了石壁之內,身子自高有十丈的火壁上直墜了下去,他功力已然恢複了大半,已可施展輕功,驚吓之下,猛然提起丹田真氣,輕飄飄的落下了實地。
果然,現在他眼前的是一條可容二人并肩而行的石道,倉促間,已不容他考慮是否可行,因為眼前只有這一條路可行走。
他匆匆順着這條曲折的甬道直行下去,漸漸他可以看見一線天光,心中大喜之下,禁不住發出了一聲狂笑道:“我得救了!哈……妙呀!”
聲音在壁道中旋回,激起了極大的回音,震落大片沙石!
吳天化被自己的聲音吓了一跳,經此一來,他再也不敢發出聲音來了。
他轉過了一個岔口,正要展開身法急速前進,忽聽得一個陰沉沉的冷笑之聲。
那聲音,似由前面石壁後發出來的,猛然聽見,風火道人不由大吃了一驚,他猛然停住了腳步,仔細分辨那聲音的來處!
可是他聽了甚久,卻什麽也沒再發現,吳天化打了個冷戰,心忖莫非這火海絕壁之內,還會有什麽山魈木客不成麽?
想着,他又繼續向前行去。
就當他足下方跨出三四步時,第二次他又聽到了一聲冷笑,風火道人身子一停,冷叱道:“什麽人?”
暗中那個人,這一次卻是開了腔,以陰森森的口氣冷笑道:“閣下要是想死,就繼續前行,否則,你就得來我老婆子面前請個安,讨我個高興,也許我老人家就把你放了!”
風火道人後退了幾步,冷笑道:“你家道爺豈會上你的當?這條甬道直通堡外軟橋,還當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