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顧峥回府後便第一時間去尋自己的妹妹, 他滿心歡喜去了清寧院, 得到的卻是顧念讓青竹說的一句話。
青竹帶着些許無奈道:郡主今早突然說很想念公主殿下, 所以一大清早就去了安慶府。
“念兒什麽時候回來?”
“世子爺,郡主沒說, 不過依照奴婢對主子的了解,怕是郡主今天要在公主府內住下來。”而且還沒有帶她去,要是以前郡主肯定二話不說帶她去玩玩。
只不過自從郡主從外面回來後, 整個人看起來和平時一樣,可卻總令她有種奇怪的苦澀感, 就好像有什麽事情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同時讓青竹有時候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被冷落了?
随即青竹只是搖頭。
顧峥顯得有些失落幾分, 他轉身打算出府親自去姑姑府內找念兒,可還沒走出清寧院,秦 王的身影出現在清寧院內,他高大的身影一身淡黃蟒袍,帶着皇家侍衛,去哪都惹眼。
“你妹妹她沒事,倒是你。”說着顧清政眼神十分嚴肅盯着這個兒子。
顧峥立即低頭鞠禮道:“父王,孩兒犯了錯,請您責罰。”
顧清政沒有說話而是揮手打發走周圍的人, 只剩下父子倆單獨留在顧念的院子裏說話, 可以說三個月來, 他們父子三人好久沒聚在一起了, 自從回到京城後, 他們之間都是聚少離多,時常不得見面,反而不如封地那般逍遙快活的日子。
顧清政猶豫了下,他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兒子的肩膀道:“這次不怪你,要怪,只怪為父太信他們會對血脈相承的人手下留情,留有三分餘地。”
“父親,還是有要責罰我。”
“因為我讓念兒陷入了危險之中。”顧峥依舊自責不已,他在顧清政面前覺得連頭都擡不起來了。
顧清政就搖頭道:“那孩子沒事,雖然不知道她使用了什麽手段,但為父了解她,如果沒事真的就沒事,更何況我已經命太醫給念兒診斷過,太醫也說只是皮外傷,并沒有受到其他傷害。”
“可是!”顧峥仍舊咽不下這口氣。
他們一家三口在封地何曾受過這種委屈與困境,一到京城,妹妹的名譽就無緣無故被诋毀,而他被人算計去剿匪差點送命,父親也是回京後風頭正盛,屢屢被皇爺爺派遣出城處理事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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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恩寵秦 王府可同樣給王府帶來了危險。
顧峥忍不住建議道:“父王,我們一家還是回去吧!”
顧清政聽罷整個人一愣,他漆黑不見情緒的眼睛盯着顧峥好半天,似乎在打量着這個兒子,看了好一會兒,他忽然嘆氣了,背過去不再去看顧峥,似是暫時有些失落又有些感慨。
只是說道:“你會說出這番話倒令為父驚訝。”
“從前你不會說些氣餒的話,這話的人反而像是念兒說的。”
此話一出。
連顧峥本人都愣住了,他完全沒有想過那麽回事,只是一心擔憂家裏人的安全,如果被群起攻之該如何是好?他倒不怕,可經歷馬鞍山的事情後,他最怕的是自己的親人出事。
或許剛剛那番話真的不像往常的自己所說的。
顧峥低頭認錯道:“對不起,父王。”
“無妨,剛好為父也有了決定。”
顧清政松開了自己的手,收回袖口,他轉頭看了眼清寧院的牌匾,若有所思了一會兒才道:“我決定把念兒送到泰妃娘娘那住一段時間。”
這讓顧峥徹底驚訝萬分,泰妃娘娘那裏是什麽地方,說好聽點或許是重華殿,貴妃的住宅,可知道的人誰人不覺着那是尼姑庵!
而當今泰妃娘娘乃是孝廉帝少時陪伴的側妃,資歷地位都老,再加上孝廉帝越老越珍惜前人,便封了泰妃的貴銜,還随了泰妃的願在京城一角建立宮樓,供泰妃娘娘禮佛使用。
顧峥的臉色非常的難看,他嘴裏想說出一句反對的出來,卻在擡頭之際看見父王的眼神十分的深寒與篤定,似乎不容得一絲反對。
他沒有當即反對,而是問道:“父王,你想做什麽?”
“自然是保護念兒。”
顧峥仍舊擔心道:“她去了,還能跟往常一樣活蹦亂跳嗎?”
顧清政便嘆氣道:“泰妃娘娘不會虧待那孩子,你不是很清楚,你的母妃便是出自娘娘......。”
“好了,父王孩兒知道了,一切便随了您的意思。”顧峥不想繼續聽下去,他怕自己忍不住頂撞了父親,雖然知道頂撞也無法改變父王的決定,可他快忍不下去了。
顧峥迅速轉身,他的俊臉陷入了淡淡的悲傷之中,咬牙之際,痛斥的都是對自己的弱小無能為力。
待他離去後,只留下顧清政待在院子裏,好一會兒的沉默,即便什麽都沒說,但那一聲聲嘆息就足以表明,這個決定不會有任何改變。
顧清政來到主廳後,幕僚林之秋便站起來揖讓一下,恭敬道:“王爺。”
顧清政坐在凳子上,他沉默了好一陣子,盯着林之秋問:“你覺得這個決定可行?”
林之秋便低頭答:“王爺,往後王府并不安寧,早早将郡主殿下送到安全的地方是為了她好,更何況泰妃娘娘乃是王妃主子的親姑姑,對于郡主,她不會坐視不管。”
“哪怕是對王爺您再也不滿.....泰妃娘娘也會庇着郡主殿下。”
顧清政聽罷這才放下心來,對于林之秋的建議他也是滿心的贊同,即便自己心裏多有不舍,都不得不這麽做。
畢竟那孩子是他唯一的女兒,同樣峥兒也是唯一的兒子,可兒子要背負的太多,他不能像寵愛念兒一樣寵愛峥兒。
也無法像苛責要求兒子一樣,對待念兒。
手心手背都是肉,他無法選擇。
安慶公主府內,此時此刻,安靜如雞,卻鬧得人心惶惶、一個個人惶恐又坐立不安。
尤其是清心院。
顧念溫柔地端起杯茶,恭恭敬敬遞給了顧清雅。
“姑姑請喝茶。”
“哦...哦。”安慶公主顧清雅一臉古怪地端過茶,東看一下西看一下,看看茶杯是不是被動了手腳,比如瀉藥什麽的,或者茶水放了鹽想要鹹死她。
可喝了一口茶味清香并沒有什麽問題。
顧念再用其他普通的杯子倒了一杯茶給貼身丫鬟:“翠青姑娘,一直以來多謝你照顧姑姑。”
翠青攪着小手局促看着安慶公主,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直到安慶公主點頭示意了,她才敢接,可不敢喝,郡主今天是怎麽了?難道在茶裏放了東西,怎麽辦?qaq她怕中毒。
“雍寧啊,你最近怎麽了?”顧清雅渾身不在的問道。
她怕再和這個兔崽子待下去,她會起疱疹,今天的雍寧實在太詭異了,平常不是都怼死她不償命,哪怕不怼也想惡心自己一把,可今天怎麽那麽乖巧?這裏面肯定有古怪。
顧念吃着糕點搖搖頭道:“姑姑你怎麽了?你難道不知我馬上要去泰妃娘娘那了?”
“哦,不就是去娘娘那嗎?”安慶公主莫名松口氣了,原來今天不管她的事情,那就好了,其他發生什麽事情她也不想知道。
顧念立即嘟着嘴唇委屈道:“姑姑巴不得我去泰妃娘娘那?”
“啊?”
安慶公主瞬間又提心吊膽起來,這死孩子該不會想本宮去皇兄那求情嗎?她才不要!她不要看見二皇兄那冰人臉,平常她對着顧念就渾身不自在了,更別說接觸讓她從小怕到大,嚴肅嚴苛的二皇兄。
安慶依稀還記得自己背不出三字經時,無論母妃花了多長時間,哪怕是三個月,她都不好,可當母妃叫了二皇兄過來後,她三個時辰內就背出來了。
原因無它。
只有二皇兄當時過來給她看了不少刑具,還講起刑具的典故,為什麽有些人要五馬分屍?為什麽有些人不懂律法,原因是不識字愚昧無知才會殺人放火,而啓蒙階段識字的第一本書就是三字經,這不是側面敲打她,背不會三字經的人要被吊起來打嗎?而且刑具上面上面還帶着血,雖說後來聽說是雞血,但她怕的連三字經都背會了,你說二皇兄的存在令不令人恐怖?
安慶公主立即把端着的茶給顧念送了回去。
你好好跟泰妃娘娘生活,她人很好。
顧念只得委屈地趴在茶桌上,像個讨不着糖的孩子一樣,那濕漉漉的目光可憐兮兮的模樣,令人心看不忍。
當然安慶覺得自己沒事,因為她是個鐵石心腸的女人,無動于衷。
随即安慶公主擡手道:“翠青,去庫房挑最好的首飾和寶石給念兒送去。”
“是!”翠青憐憫看向顧念,然後就出去了。
等翠青出去了。
顧念立即從茶桌爬起來,她伸伸懶腰心滿意足地道:“謝謝姑姑的賞賜。”
“念兒累了,我想回府睡個午覺,下午就要被父王送到泰妃娘娘那去了。”
“姑姑有空一定要來重華殿看我。”
安慶公主抽抽嘴角,這死孩子騙我首飾,還有她才不去重華殿,雖然就在京城可卻是偏僻的地方,她才不想去那些鳥不拉屎的地方。
不過能擺脫雍寧這個小麻煩,也算是一件好事。
她道:“姑姑一定會去看你,你也是去了娘娘那不要給她添麻煩。”
顧念就甜兮兮笑了起來:“好,我會跟泰妃娘娘多說說好話,讓娘娘也把姑姑接過去養。”
滾!本宮不要!!(ノД )ノ
安慶公主差點沒把莊重皇族的姿态人設給崩了。
之後顧念不帶一絲留戀出了安慶公主府,只不過她還牽着一匹黑馬,黑馬身上挂着兩大箱子首飾珠寶,身後還有十個護衛跟着她護送回府。
就在剛剛她從安全公主的态度探出了點風聲,那就是三皇叔沒事,與傳言卧在病榻顯然不符,根本在裝病。
看來是怕查到自己頭上,所以就想着避避風頭,讓這件事過去再說?
她很清楚,剿匪一事後,皇爺爺确實重視顧峥,等剿完匪并沒有查出與三皇叔有關的證據,之後原書為什麽直接說三皇叔被皇爺爺責罰不得出門,完全不是因為他設計顧峥,而是他...種了朝廷明令禁止的罂、粟、花。
皇爺爺為了皇家顏面,才故借三皇叔安排顧峥不得當而遭罰的。
當然這時是因顧峥的實力還不夠,所以秦 王為了皇室安寧也不會立即借故打壓三皇叔,但是兩方梁子卻徹底結下了。
顧念現在順了一筆財富算是補償自己的,她可以原諒安慶公主,卻不會原諒三皇叔顧清華。
呵,馬鞍山一行,真是糟透了。
想到這裏,她走在前面,臉上帶着美滋滋的笑容,一路前行,穿過繁華的京城街道,看着閑雜人躲開不及的身影,再看見路人們擦肩而過時,那一抹光彩奪目的白裙,她風華絕代、氣質卓越的倩影停在了前面,少女仍舊系着朦胧的面紗只露那一對勾人的桃花眸盯着她。
顧念的笑容立即垮了下來,她慢慢牽着黑馬想着路過,就在離白衣佳人三步的距離時,看着她那熟悉的雙眸.....。
第三次看見她。
卻分明地認出了她的身份。
哪怕一個人喬裝打扮的再厲害,那一雙眼睛都不會欺騙到她。
顧念唇角微微一抿,不同上次與祝小姐糾纏,而是決然毅然,從祝語柔的玉肩擦身而過、不帶一絲餘光,各自披散在肩膀上的青絲,随着忽然一陣風兩邊掠去。
兩人在擦肩而過時,只覺得時間緩慢、身影如炬、帶着彼此熟悉過的味道,轉身離開。
“小姐,您怎麽停下來?”紅煙看着忽然失神的小姐,她忍不住擔心起來。
她家小姐可從來沒有露出過這種眼神,今天是怎麽了?
祝語柔停在原地,稍稍回首,往後盼望瞧不着一絲熟悉的背影,只有以往熱鬧而過的百姓們,淹沒在接道上。
她雙唇微抿,便問:“紅煙。”
“什麽事小姐?”
語到半際卻轉口了。
“不,沒什麽。”
祝語柔将想問的話收了回去,她不懂,剛剛那瞬間,顧念應該是認出自己,哪怕不想與自己打招呼,為何卻裝作不認識?
但仔細想想,如今除了不想提起馬鞍山的事情,她大概沒有什麽值得被顧念注意吧!
那便就此而過。
祝語柔繼續朝安慶公主府走去,什麽都不要去想,腦海裏還是隐隐映現出那個站在山崖邊,對着自己哭得明目張膽不吐不快的女子,她的俏容、她的倔強、保護哥哥視死如歸的模樣、依舊歷歷在目,就仿佛消散不去的彌音一樣,最近總是跑出來。她的心情五味雜陳,豁然開朗時.....。
原來世上真有像話本說的那樣,一日不見,恍隔三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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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笙踏歌 2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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