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就是這小個子, 抓起來!!!”
土匪們一擁而上, 将顧念團團圍住, 将人包圍在山崖邊似乎是怕自己抓不到活人,既然已經失去了活抓那兩個人的機會, 他們只能拿剩下的人回去交差了。
“架起來,捉到馬家大堂看主子怎麽吩咐!?”
整個過程顧念就沒動過,甚至連腳尖都沒擡, 任由其他土匪拖着自己往上山走去, 她心情很清楚馬家大堂現在應該會發生什麽事情,馬三河只是一枚棋子,如果顧峥逃跑了,那馬三河就失去了棋子的意義。
或許, 在她和顧峥來到馬鞍山後,馬三河的死期已經定了。
顧念擡首看着湛藍天空,陽光刺眼、讓人睜不開眼睛, 稍稍一眯,周圍的場景就變了,變成了一所大堂,虎皮大椅子上座還有一灘血跡明顯預示着誰人的下場, 還有周圍打鬥的痕跡,劍痕、破損的衣料、最後便是坐在虎皮座上的女人, 她換了一身月牙襦裙, 姿态優雅、正高高在上支撐着下巴等待她的過來。
顧念看清女人時, 她也被人放開扔在地上。
女人俯瞰着她斯斯文文問道:“堂下何人?”
顧念坐在地上擡頭看着眼前的女人, 鼻梁挺立、五官柔和、丹唇似咬非咬給人魅惑感,她秀美至極、不像那種随便殺人的家夥,但她很清楚可怕事實相反,這女人身上所擁有氣場不會令人不适更因為她所坐的位置讓人無法忽視她小看她。
她收回了目光,用手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膝袍,身上的塵土沾得她滿身都是,即便想擦幹淨也不可能了。
顧念這才道:“座上的小姐,又是何人?竟能號令馬鞍山衆土匪?”
可能是沒想到她會有如此的回答,女人只是稍稍詫異下,便生起了嘲諷的冷笑。
“死到臨頭了,還這麽擺譜子。”
“你們秦 王府的人,都是這麽自恃清高?”
顧念聽這話心裏就對眼前的女人的身份有了一定的判斷,她搖搖頭否定了女人的說法。
她忽然又想起在牢內顧峥所說的話,書信內容寫得是讓龐勇救她,可她看到的卻是讓她和龐勇一起過來救顧峥,紙條的內容起頭都足以令人質疑,更別說她是故意要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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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顧念同樣嘲諷道:“那紙條內容的目的,真是愚蠢之極,露骨之極。”
她擡起那對鳳眸時,充斥着對上座的女人質疑。
女人卻滿意笑了。
似乎對顧念說的話覺得極度的舒适,或許是她正需要這個回答。
女人再沒有高高在上坐着,她站起來走下階梯,裙擺拖地、半膝微彎、伸出玉藕般的手,朝顧念的下巴勾了起來。
“那你還真敢進來,就不怕我殺了你?”
顧念沒有一點畏懼,她看着忽然湊近的女人,認真道:“你早知道顧峥的身份,為何偏偏等我過來才打算要殺他?”
“我對秦 王的兒子沒有興趣,他是死是活自然無關。”
“那我呢?”
女人微微眯起眼睛露出了危險的意味:“你稍微還勾起我的興趣,但不知能維持多久。”
顧念卻大大方方坐在地上,她搖頭道:“興趣已經不是你的興趣,你的目的是為了引我上來吧!或者還有其他目的,就是跟秦 王府對抗勢力合作,讓秦 王府的血脈全折在馬鞍山。”
女人沒有半分驚訝,感覺對顧念知道幕後黑手是誰一點不關心。
她道:“看來你很聰明,大概也猜到誰是背後買家。”
這将是一場你問我答的競猜游戲,回答的好,自然博得好感,獲得能存活的希望,如果失言,怕是她的下場不好過。
但顧念已經準備好了。
她直言不諱道:“既然我能花錢出動霜葉閣的人,那想對付我王府的人,為什麽不能花錢制造一個意外,比如剿匪意外?世子與郡主兄妹情深,其兄困于馬鞍山,其妹赴死救兄,兩人卻因為不敵土匪,而雙雙死在了馬鞍山。”
“于是當今聖上震怒,伏屍百萬、馬鞍山土匪自然成為了槍把子。”
女人還算那副無動于衷的表情:“你說的很對,繼續說下去。”
顧念見她聽得進去,知道對方哪怕現在是一副無所謂的态度,可真到關鍵,對方也不是個傻子自然懂得她的意思。
随即她深深呼吸一口氣,認真道:“我現在唯一想說的是,請你帶着你在馬鞍山的人在三天內離開,有多遠離開多遠,另外不管你有多少人,一定不可以再駐紮在同個地方。”
此話一出。
原本無欲無求的女人。
她的眼神猛地森寒萬分,像極了觸及逆鱗的某個動物,這一次她終于真真正正平視着顧念,再無法完全無視顧念任何言行。
倒是讓顧念達到了目的。
“你,到底是什麽人?”
顧念雙手一攤:“呵呵,你抓我來心裏的目的不是已經很明顯,我自然奉上計策,就看你有沒有足夠的智慧來判斷我說的對不對?”
女人毫不猶豫道:“你說的很對。”
“那接下來呢?”
顧念沒想到這女人的接受能力,轉變反應能夠那麽迅速,一下子就接受了她的說法。
她還是道:“如果你真聽我的,那麽我想,我們是時候該合作了。”
女人沒有蔑視的眼神,只是生硬問:“就憑你?
“就憑我。”她點頭道。
“你為何人?”
“與你一樣的人。”
“什麽人!?”
“不想屈服的女人!!!”
這時女人終于忍不住仰頭大笑起來,就像顧念說的話成為逗趣她的段子。
可下一刻,她立馬變臉般提醒:“呵呵呵有意思,倘若我不與你合作,将你交給附近的土匪,你知道你是什麽下場?”
顧念卻無比堅定道:“我只知道我不會死,在我不會死的前提下,馬上會有其他人死。”
女人滿意點頭:“很好,記住你的回答。”
“我們可以合夥!”
“說吧,你的目的。”
顧念想也沒想到:“和你差不多。”
本是一丘之貉,何故來的隐瞞,倒不如全盤托出換取信任。
倒是女人有些一怔,她質疑性看着顧念,同時又不确定,眼前的雍寧郡主到底在想什麽?真的是一個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嗎?不,或許從來都不是,如不然她也不會膽子大到親自來到馬鞍山。
“我對你的考驗,你覺得自己通過了嗎?”
顧念自信點頭:“我覺得自己通過了,雖然紙條很蠢,可以毫不掩飾讓我來送死,那我豈能不來送死,滿足了那些人的欲望。”
話到此處。
她的語氣逐漸淡薄幾分,變得不像之前那麽中氣十足,反而增添了一絲陰涼之氣:“只是,我不甘于被當成拿捏的老鼠,我想當那只捕鼠的貓。”
“同樣,你也想當只抓鼠的老手嗎!”
女人的眉頭越聽越舒展,看來顧念說的任何話,都很襯她的心。
她便寬容幾分難道:“想真正合夥,那我便再給你一個考驗。”
顧念毫不猶豫接下來了:“什麽考驗?”
“拿出點本事,讓我看看,你是貓還是鼠?”
“我答應你。”
山崖下的茅草屋,已經燃燒起炊火,袅袅炊煙、不斷上升,即便有人發現也不敢冒險下那懸崖拿人,于是從死路便形成了天然的屏障。
顧峥下來後情緒受到了極大的沖擊,因為心心念着妹妹,再加上他身體本就虛弱,又憂思過度,導致走出茅草屋便一倒不起。
讓龐勇既心疼又愧疚自己沒有保護好郡主,不過他眼下只能照顧好主子,不讓他跟郡主一樣受到危險。
他燒着藥罐看着火。
卻沒發現茅草屋內已經少了一人。
祝語柔提着佩劍,她看着高聳陡峭的山崖,尋着可以夠到的藤蔓,冒着危險一路攀爬而上,不知道攀爬多久了,她額間的熱汗不斷滲透她的頭發,使用了大量的力氣亦沒有讓她沉重的心情得到一絲緩解。
她腦海皆是臨別前,顧念那堅絕的表情,明明手無縛雞之力,卻用着大把力氣将她和世子推了下去,同樣知道山崖下他們并無危險一樣,将他們推向了生機。
祝語柔垂眸想,其實給她點時間,她能殺光那些人,成功帶着她和世子下山,所以她并不需要害怕更不需要采取如此極端犧牲自己的手段。
但她沒機會開口,大概是她在顧念的內心沒有被她信任過,她亦不知道自己的實力。
這不怪她。
“是我太自以為是了。”祝語柔對着山崖邊漫聲道。
當祝語柔上來後,此處已無人,滿地的屍體無人打掃、血跡已幹、地面有被拖着走的痕跡,大概就是顧念被帶走了。
她不确定土匪帶走的人活人還是...?
眼下她一定上山去确認,确認一遍,給雍寧郡主一個交待,或者告訴她,世子已經沒事讓她安心。
當祝語柔一路暢通無阻來到馬家大堂門口,這裏的土匪就像逃難一樣,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連塊衣料都沒留,她瞬間古怪起來,偌大的山頭,幾百號人,竟然能在當天內全部撤走?
這些人果然不是普通的土匪。
看來,這馬鞍山的秘密還真多,她要在事後好好調查一番,否則,馬鞍山處處透着的詭異之氣,讓她感到不安。
就在她要走進馬家大堂時,桑贊的聲音在裏面傳來,似乎很着急的感覺。
“喂,念孤焦,你沒事吧?”
“你的胳膊流血了。”
“我剛剛躲土匪時被砍到,幸好你提前過來了,不然我要命喪大刀下了。”
顧念的聲音,此刻就如天籁之音一樣傳進了祝語柔的耳裏,讓她的眸子為之一亮,那原本黯淡的一角逐漸被照明,她立即持着佩劍,腳尖一點、倩影躍起、在這麽近的距離還用了輕功,去确認一下顧念的情況。
來到馬家大堂,祝語柔一步步靠近,看着顧念坐在地上的背影,還有桑贊在旁邊給她止血的身影,她快律的心跳逐漸得到了恢複,不再感到不安。
太好了,她沒事。
祝語柔走了過來,蹲在顧念旁邊将懷裏的內服藥丸遞了過去。
“阿柔,你沒事吧?”桑贊綁好了繃帶問道。
祝語柔搖搖頭,只是瞧着顧念。
顧念接過內服藥丸,感激朝她點點頭,自己打開服了下去,可能是太幹巴巴她有點咽不下去,眼看要卡在喉嚨內了,很快有只素白的手遞過一杯幹淨的水給她。
她接過水喝了下去,再次感激劍客少女的體貼。
兩人目光對接,有着彼此說不出來的複雜情緒,只是瞧着想确認,卻無法開口直白地問。
直到桑贊問及顧念逃過一劫的事情。
“你是怎麽拖延時間拖到我來救你?”
顧念端着杯子的手明顯一滞,只是漏一拍,她迅速接話道:“我被帶到這裏,然後那個女人問了我奇奇怪怪的問題後,她覺得無趣便帶着人走了。”
“走前還留一個人要砍我的頭,我急中生智躲開了,幸好桑贊大俠及時過來了。”
說到這裏,還多虧大俠的救命之恩。
桑贊聽聞總覺得哪裏透着古怪,可對方感謝自己,他也只能點點頭了,雖然衆多疑問,但已經不是他能夠處理的。
試問一個小小的土匪窩,居然有丫鬟輕易殺了馬鞍山頭子,還照着這小子說的話去還原,顯然那個丫鬟才是馬鞍山真正的頭領。
可如今那丫鬟卻帶走了所有人,留下了空蕩蕩的馬鞍山。
不得不說,古怪至極。
祝語柔卻眸光閃爍一下,她沒有像桑贊那般談及馬鞍山的事情,而是說起了顧念想聽的事情。
“你哥他沒事。 ”
此話一出。
顧念猛地一滞,不僅僅只有手臂,幾乎是身體都有了反應。
她早就知道顧峥不會有事,對啊!不會有事,但也令她不輕松。
顧念再擡頭之際,她的鳳眸只有散不去的黯光與深意,仍舊直白,可并沒有探究的意味,反倒令人不自覺回答了。
她問:“你将我哥送到哪裏去?”
祝語柔只當她擔心兄長便道:“他現在很好很安全。”
“他在什麽地方?”
“我帶你回去再說。”
顧念伸出手按住了祝語柔的右手,語氣有些強硬道:“先回答我。”
祝語柔目光一怔,覺得哪裏古怪,又突然覺得自己有些不認識眼前的人,又或許是錯覺,她只是過于擔心自己兄長的而已。
她道:“”他在茅草屋等着你。
顧念聽了反而深吸一口氣,目光複雜盯着祝語柔不放,面上的情緒隐隐有些波動,可眨眼又消失了,仿佛她剛剛那起伏的情緒不存在過一樣。
就像得到答案一樣。
顧念勉強擠着嘴唇露出一絲苦澀的味道:“好,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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