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錯失
樓煦琉并沒有完全昏迷，不知為什麽，他可以聽到外界的聲音，但是無法蘇醒。
獨孤玥誤會他對夏語纖太過情深意重想要自殺可以理解，但是洛星塵那個心機深沉善于察言觀色而且心思缜密至極的家夥絕對不可能沒有發現自己的真實意圖。否則也不會自己當初決定和夏語纖斷了之後他就像防賊一樣，天天“不經意”對獨孤玥提起自己和夏語纖的“深情”，就算這次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麽心生死志，也不至于誤導獨孤玥，讓自己陷入昏迷狀态而且還要在七月十五那日之後蘇醒。
為什麽呢？樓煦琉百思不得其解，突然，他想到一件事。
七月十五，為什麽洛星塵要挑這一個日子？
或許是出于絕對安靜的環境，樓煦琉終于冷靜思考，分析洛星塵的一言一行，尤其是在自己昏迷之後的言行。
首先，洛星塵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困住自己，不讓自己在那之前蘇醒，只是為什麽呢？他有什麽事是不能讓自己參與的？似乎只有一個七月十五日啊！難道……樓煦琉突然打了一個激靈。
他忘記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了！
就算自己和獨孤玥都沒有覺醒前世的記憶，但并不表示華少卿沒有，神皇的閱歷和手段根本是他們無法想象的，有很多術法也是人族無法創造與想象的。如果洛星塵就是華少卿也就是神皇的話，必然知道這一切的前因後果，這麽說，靈族聖女死亡的過程，洛星塵也肯定看了！
樓煦琉順着這個思路想下去，覺得一切都可以理解了。
神皇深愛着靈族聖女，對人類不可能有一絲好感，必定會需找一切可能的機會加以利用，這麽說來，第五件東西放下去的時候，一定會發生什麽事，而洛星塵阻止獨孤玥告訴墨染，就是為了他自己的謀劃！
樓煦琉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一定是這樣的，不可能有錯。洛星塵看出了自己的想法，卻苦于沒有辦法以正常的理由阻止而且面對所有阻力，所以他殺了夏語纖。因為他知道，獨孤玥為了保住自己一定會将夷龍的事情抖出來，築淩派的注意力全部會轉移到晴月島上，所以看守自己的必然就只有他們兩個，而他自己“沒有半點力量”，獨孤玥沒有經驗，所以只能将他弄昏迷。否則就算獨孤玥一個人照顧不來，淩霄峰上潛修的前輩還是不少的，為什麽洛星塵提都沒有提這件事？
如果這樣想的話，夏語纖的遺言也可以解釋了，初見之時，夏語纖的命就是洛星塵救回來的，以他的藥理造詣，沒道理看不出傀儡草的痕跡！
雖然不明白為什麽神皇帶着記憶轉世，但是他這個思路肯定是沒有錯的，那麽洛星塵唆使獨孤玥将千雪劍移入自己體內就一定有陰謀，回想起來，洛星塵的每一步都是算計，居然讓自己都打消了對他的懷疑，而且又巧妙地利用人們的慣性思維，讓築淩從上到下都對他沒有一絲疑心甚至根本不注意他……真是，好手段……
可是，樓煦琉也清楚，身為神皇的洛星塵不可能不明白他現在的狀态，也就是說，洛星塵已經有了必勝的信心，所以才如此肆無忌憚。
“看來，你已經明白了？”溫潤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樓煦琉驚訝地循聲望去，看見了不一樣的洛星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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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平日的文雅溫潤略顯柔弱，此時的洛星塵雖然只是身着一襲純白繡暗銀雲紋的白袍頭戴雅致玉冠，卻透露出睥睨天下的尊貴與自信，而且容貌氣度也比身為洛星塵時好了太多，光是氣質就令人喘不過起來。而樓煦琉驚訝地發現，自己也是魔帝的樣子。
看來靈魂狀态時，肉身的束縛就會消失啊！樓煦琉暗想，同時懶洋洋地問：“你終于肯承認了？不僞裝了？”
“哪裏，我只是想說一句話而已。”洛星塵笑容矜貴而優雅，卻透出一股涼意，“北辰初謀劃了十幾萬年，卻比不上我随時的一個計謀。”
樓煦琉感到不大對勁，他發現自己的意識逐漸模糊，突然想起了自己對于洛星塵的評價。
永遠不輕視任何一個對手，永遠不會得意忘形，缜密冷血到像沒有感情一樣。
神皇洛星塵，從來沒有任何失誤，除了對靈族聖女獨孤玥。
洛星塵漫不經心地将天閑劍和千雪劍全部收到自己的混沌神器幻虛鏡中，然後淡淡開口，仿佛是對着樓煦琉，又仿佛在自言自語：“你不會以為我是來找你炫耀的吧？可惜我只是……毀了最後一絲你提前醒來的情況可能而已。”
—————————————我是到了七月十五晚上的分界線—————————
根據洛星塵的說法，為了避免自己對于千雪劍過于依賴外加擔心樓煦琉，獨孤玥這十幾天一絲千雪劍的靈力都沒有動用，只是專心修煉，所以這次去紫宸殿也沒用靜止空間。
好在他們是尊貴的客人，只是說想在晚上參拜一下紫宸殿的中心也就是放置天閑劍的地方，這些修士也就同意了。
紫宸殿的中心通向一個異位面，獨孤玥一進去就感到無比的寒冷。
那是幾乎凝結成了實質的殺氣，鋪天蓋地。
洛星塵立刻拉着她退出去，一直退到幾丈外，才道：“我想，只要帝流漿出現的那一刻，你将那柄水晶小劍扔過去就行了。”
獨孤玥其實是想到樓煦琉的經歷，不知道八歲的他怎麽在這種環境中活下來而且還成為了天閑劍主的，聽到洛星塵的話，才回過神來，問：“帝流漿的話，只有妖怪才可以看到的吧？你怎麽知道什麽時候來？”
“這次的帝流漿和暗九星連珠是一個時間，正巧我知道如何推算暗九星連珠的時間，應該就快了，只要再等一刻鐘。”洛星塵回答。
獨孤玥有些猶豫，她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把這件東西放下去，踟蹰了一會兒，用很小的聲音說：“要不，我們回去吧，我很害怕接下來會發生的事。”
“這件事情，遲早要發生的。”洛星塵笑容有如春風，撫平了她的不安，“與其這樣，還不如讓事情控制在我們所能掌握的最好時間。”
獨孤玥一想也是，自己不清楚靈族聖女轉生了多少次，如果浪費了這可能不會有第二次的奇異天象，或許情況會更加不好收拾，于是點頭。
可是過了沒多久，她又擔心起來：“你說如果真的放下去了，出了大事怎麽辦？樓兄也說過，帝流漿和暗九星連珠對于人類尤其是正道來說真的不是什麽好事情啊！”獨孤玥蹙眉，她還是沒有學會殺伐決斷，尤其是知道自己做的很可能是關系整個世界的大事。
洛星塵深深地看着她，沒有說話。
獨孤玥低下頭。
她什麽都明白。
這些事情，所有他們經歷的事情，都是不知道多少年前，那些上位者就謀劃好了的，他們只是棋子而已。
縱使再不甘又如何？上位者決定的事情，上位者決定犧牲的人，就算下位者再怎麽不願又能怎麽辦？那可是永不能逾越的力量差距。如果他們不跟着做，不聽從命令，不但自己的性命未蔔，連這個空間的未來都很難保全。
她的不願意和擔心，只是出于一種自欺欺人的心理罷了，覺得自己是靈族聖女的轉世，不去做這件事可能不會有什麽問題，但是，她敢去賭這一絲不确定麽？
【原來，我還是這麽的……懦弱……】
獨孤玥心情極為低落，默默地站在遠處，發着呆。
洛星塵突然慢慢道：“有些事情，我們不想做，但是我們的身份決定了這種無可奈何，縱使不甘心，也必須沿着這條路走下去。”
獨孤玥明白。
身份。
千雪劍主，本來就是應該守護這個世界的。
“你覺得我今天要做的事情，是因為我的身份麽？”獨孤玥露出一個嘲諷而絕望的笑容，“什麽大義，什麽蒼生，什麽情非得已，都是我掩蓋自己的自私和懦弱的借口而已。”
洛星塵笑了：“你真的覺得你不做的話，墨染就沒有辦法了嗎？他就不可以控制你，讓你親手将東西扔出去麽？”
獨孤玥怔住，良久，才苦笑。
對，一點都沒有錯，她把自己看得太高了，就算前世是靈族聖女又如何？今生，她只是獨孤玥，是上界任何一個存在都可以随意殺死的獨孤玥。
控制？只是小菜一碟吧？墨染只是為了不引起她懷疑，才沒有跟随的。
想到這一層，獨孤玥僅有的虛榮也沒有了。
因為一路上受到了無比的尊榮，所以漸漸遺忘了當初的一切，殊不知，縱使是這個世界的最強者，在上界的眼中，也不過是蝼蟻而已。她想她其實可以理解北辰初的不甘，人族似乎不是至高神界的原住民，同時又沒什麽特殊的天賦，要在至高神界占據一席之地何其困難，結果為了一個不知道什麽的東西，三大眷族要毀滅人族的祖地。
在眷族的眼中的人族，估計就和人族眼中的兔子一樣，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所以完全不會考慮人族的想法，更不會管人族是否滅絕，所以北辰初的做法，其實也是為了人族考慮，只能說他和靈族聖女之間是造化弄人，結果成了這樣，無論日後如何，都不可能在一起了。
“時間，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