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媛鳳
次日，向逸飛早早就進了宮，樓煦琉還沒有回來。
獨孤玥遠遠瞥見洛星塵朝一個侍從問了什麽，便要向外面走，想到洛星塵會被人觊觎，便假作巧遇，問：“洛公子，你這是……”
“我只想看一看這無數人不擇手段也要來的京城。”洛星塵話語雖平淡，可獨孤玥卻感覺到其中的哀傷，于是，她道：“正好我也沒有事，不如一道看看吧。”
洛星塵搖頭：“京師設置了強力的陣法，任何幻術的沒有效果，如果你這樣出去……”
“不要緊，我有特別煉制的紗帽，你要麽？”獨孤玥已經将一頂純白的紗帽遞過去，“別人看不清我們的容貌，但對于我們來說，這個紗帽是不存在的。”
洛星塵也不客氣地接過，獨孤玥又記起：“你帶了錢嗎？”
“不是用晶石交換的麽？”洛星塵很是吃驚。
獨孤玥不由抿唇微笑：“怎麽會，只有萬象閣有些交易是用晶石的，平常還是要帶錢的。”
洛星塵有幾分不好意思，獨孤玥心想如果不是她從前在道觀長大也不會懂這些，所以根本沒有嘲笑他的意思。
獨孤玥其實不喜歡逛街，她靈識極高，可以察覺那些無處不在的被陣法鎮壓的怨氣，因此覺得這座城市太過肮髒，但是洛星塵只會治療的仙術，而京師又藏龍卧虎，所以她才跟着出去。
洛星塵也十分體貼，他察覺到獨孤玥的不适，所以極少往有大宅的地方走，而是游覽風景，好歹舒适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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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師之美是出了名的，所有景物都蘊含大量靈力，可以令任何人不願離去。
獨孤玥嘆道：“沒想到這麽肮髒的地方，居然有如此美景。”
洛星塵不以為意：“相傳都城選址在大陸中心這個洞天福地，又被具有絕大法力的仙人布下陣法，日積月累，同時将龐大的怨氣鎮壓并轉化為靈氣，可想而知，這兒的靈氣充裕到什麽程度，這也是許多修士願意成為供奉的原因，畢竟這種地方不是那麽好找。”
獨孤玥不免有些奇怪：“這兒居然是洞天福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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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多年下來……”洛星塵淡淡一笑，看見遠處有各種香包，問，“你最喜歡什麽花？”
“花？”獨孤玥想起了以前和娴雅談論的話題，眼中掠過一抹黯然，才低聲道，“梨花。”
【我才不想嫁人呢，反正我家的錢夠我快快樂樂地過一輩子，我要買下一座小山與周圍的土地，種滿梨樹，每到梨花盛開的時候就像繁雪一般，這樣縱使在南方看不到冰雪，我也可以想象那片美景。】她又補充道：“最好是一大片的梨花，蔓延十裏，盛開時像白雪落滿枝頭。”
【我将來一定要有這麽一個地方，我就要叫它致雪山莊，那是我們共同的秘密居所。】“然後那裏建一個大宅，名字要叫致雪山莊。”她的聲音幾乎輕的像夢的呓喃。
洛星塵沒有說話。
獨孤玥畢竟心性堅定，只是暫時陷入對過去的回憶中，很快便清醒過來，略帶歉意道：“對不住，我失禮了。”
“沒事。”洛星塵不去追問。
獨孤玥想找什麽話題來緩解氣氛，卻看見許多路人形色匆匆，心下好奇，便随意拉住一個路人。
那人不耐煩，剛要罵人，卻看見獨孤玥潔白的手套上出現一錠黃金，于是立馬換了一副谄媚的嘴臉，獨孤玥問：“你們為什麽如此匆忙？”
“您初來京師不知道吧？冷王府的鳳凰郡主日日這個時候在醉夢樓灑金葉子，只要搶到就是自己的，大家哪會不匆忙？”
洛星塵一直注視獨孤玥，看見她微微蹙起秀眉，問：“醉仙樓是什麽地方？”
“那可是天下最好的酒樓，就在城南的中心，最高的那處便是。”
獨孤玥将金子遞過去，那人千恩萬謝之後急匆匆又趕向南邊。
冷王府的鳳凰郡主，不是她自己這個身體的妹妹嗎？雖說不願看有關她的情報只從向逸飛那兒得知冷媛鳳生性驕縱跋扈，但沒有想到，她會做出這種事。
灑金葉子，看人争搶的醜态，這是哪門子的愛好？
罷了，那都是冷王府的事情，和她一點關系都沒有。
獨孤玥雖然想了這麽多，但其實她幾乎是立刻就對洛星塵道：“不如我們去別的地方吧，那個醉仙樓一定很嘈雜。”
洛星塵微笑：“城南最是繁華，你不去看看麽？”
獨孤玥搖搖頭，她不準備去見自己的妹妹，雖然相見她可以視冷媛鳳如路人，但能不見還是不見得好：“你接下來有什麽安排？”
洛星塵有些苦惱：“本來是想跟着樓兄去看鬥法大會的，但看他這個樣子……”
的确，樓煦琉在見了夏語纖之後的表現實在不符合他一貫的名聲和形象，感覺很不靠譜。
兩人邊走邊聊，已到了京師名勝之一的素煙湖畔。
素煙湖因為風光秀麗，并且時常籠罩淡淡的靈氣，如煙似霧，因而得名。獨孤玥望着粼粼的湖水，不由微笑：“我們可以租船游湖麽？感覺如果在湖心一定會有更好享受。”
她說話聲音極為好聽，身形又極為曼妙，縱使以紗帽掩面，大家更會想象她如何美麗，旁邊有人便搭話道：“姑娘，還是打消了這個主意的好。”
“怎麽了？”獨孤玥方才只是随口一問，得到這個回答之後倒有了幾分興致。
那人嘆道：“自從五年前，有人與鳳凰郡主同時游湖，結果被那位郡主直接扔到湖裏之後，就沒有人敢再做這種事了。我們可不知道那位郡主什麽時候來了興致又要游湖，萬一和她撞上，也一樣是喂魚的命。”
怎麽今天盡是聽到自己那個妹妹的壞事？獨孤玥不着痕跡地打量了一下洛星塵，見他臉上也露出不悅，便打消了心中的念頭，墨染辦事絕對是萬無一失，不可能會被人家查到并以此試探，應該是冷媛鳳的“豐功偉績”太多了，所以每到一處都會聽到這種事。
但獨孤玥心中還是存幾分疑慮，便追問道：“這位鳳凰郡主當真公然做這種事？”
那人向左右看看，還是退到一個較為僻靜的角落，才壓低聲音：“姑娘應該是剛到京師的吧？”見獨孤玥點頭，那人一副果真如此的表情，“鳳凰郡主可是天命的皇後，哪位皇子得到她的芳心可就……怎麽會有人管？”
洛星塵神色更加不悅：“那這位天命皇後都做過什麽？天天扔金子？”
獨孤玥見那人吞吞吐吐不說，便又是一錠金子遞過去。
那人頓時大喜過望，用袖子擦了擦，再使勁一咬，确認是真的後，便打開的話匣子：“扔金子？那可是最輕的，這位姑奶奶心情好才會這樣做。您二位初來京城肯定不知道，那鳳凰郡主可是……哎，京城之中，沒有一戶人家的女兒敢說自己漂亮，因為當年有個貴族小姐，對美貌很是自負，就在閨秀聚會的錦春宴上炫耀，結果被鳳凰郡主直接劃花了臉，好好的女孩，這一輩子就這麽毀了。”
獨孤玥心中想起墨染的話，冷媛鳳應該是和從前的月兒長相一模一樣，月兒容貌的确可以算得上非常美麗，但絕對沒有傾國傾城，這樣的話，冷媛鳳要毀掉多少女孩的臉？不過她卻道：“說不定是那位小姐得罪了她呢？”
對方失笑：“姑娘就是心腸好，開始我們也不信啊，但是後來又出了幾次這樣的事情，據說冷世子喜歡上一個歌女，極為美麗，嗓音更是動聽，鳳凰郡主看了，就把人家毒啞……哎，姑娘你也要小心啊！”
對他裝模作樣的感嘆和關心不大感興趣，獨孤玥表示沒有要問的，那人便喜滋滋拿着金子離開了。
洛星塵唇角勾起，帶着數不盡的嘲諷：“未來的皇後是這種品行，這個皇朝也沒什麽用了。”
獨孤玥沒有說話。
從剛才路人的話語裏，她沒有聽到什麽不滿，反而是一種認命和事不關己、幸災樂禍，看來這個朝廷的統治模式已經深入每個人心中，向逸飛想要改變這一切，很難。
她又取出萬象玉佩，這塊玉佩是萬象閣的樞紐，也是當初為什麽在萬象閣陣法內一取出就有人迎接的原因，同時，還可以查閱萬象閣所有的情報。
越是看冷媛鳳的所作所為，她越是氣憤。
貼身丫鬟只是梳頭時慢了一點，就被活活打死；經常在長街縱馬，且不說驚到路人毀掉攤位，踏死人都時有發生；那個偷龍轉鳳來的假世子不知怎麽騙過了血脈檢測，但幾乎沒有什麽實力，于是夜夜狂歡，驕奢淫逸，冷媛鳳居然與自己哥哥攀比，圈占土地……字字句句，簡直觸目驚心，這哪裏是驕縱跋扈？分明是殘忍狠毒！
獨孤玥暗地裏咬牙。
還有六天就是她的生辰，本來還想讓百鳥去為冷媛鳳捧個場，以致不拆穿冷媛鳳天生皇後的批語，現在，她不想給這個面子了。
不是仗着身份做這麽多傷天害理的事情麽，那麽就讓冷媛鳳從雲端摔下來好了，這個世上永遠不缺跟紅頂白的人！
見她這種樣子，洛星塵眸中精光一閃，然後慢慢道：“獨孤小姐——”
獨孤玥發現自己心境居然又産生裂縫，不由暗自懊惱，不是不重視這一世的親人麽，為什麽又會出這種差錯？但她嘴上很快應道：“什麽事？”
“我想說，縱使那個郡主萬般不好，也是向兄應該考慮的問題。”洛星塵語速平緩，語氣平淡，獨孤玥知道他看出了什麽，便微笑：“謝謝。”
洛星塵剛想說什麽，卻和獨孤玥同時色變。
【沖天的殺氣，熟悉的氣息，是誰可以讓樓煦琉發這麽大的火，甚至不惜在城內動手，枉顧功德與蒼生？】“方向是……城南！”獨孤玥心中有不祥的預感，不會是冷媛鳳對夏語纖做了什麽吧？
洛星塵點醒她：“能阻止樓兄的，京城中應該只有你。”
“對，我們快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