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百裏沐心看着眼前的女人，有些驚詫于她和自己說的這些話，這可是大逆不道的話啊。
太後一點不在意，接着說道：“進了皇宮之後，這一切就變了，無數女人搶破了腦袋想要到這後宮中來，想要霸占太上皇，我每次在深夜中被驚醒的時候，看着空蕩蕩的床榻，你知道我在想什麽嗎？”
百裏沐心搖頭。
“你當然不知道我在想什麽。”她似乎被刺激到了，說道：“我多想那些女人全部都去死，但是我不能，我是皇後，我不但不能做什麽，還要安排好她們的生活，照顧好她們為太上皇生下的那些孩子。”
百裏沐心垂下眼簾，這是所有坐在皇後這個位置上面的女人的悲哀：不能怨，不能争，不能搶；要大度，要賢惠。
“不過哀家有一個出色的兒子，我的荨兒，就是我的命，為了他，我什麽都可以做，就算是包容你這個我完全不喜歡的兒媳婦。”太後說道。
說道楚荨，她的情緒平穩了不少，她看着百裏沐心，嘆道：“其實想想，你也比我好不到哪裏去。”
“我恨你爹和朝臣們将我們推進了這個地方，我也恨太上皇，恨他對權利的執着，但是我更心疼他，每日每夜活在百裏遠的陰影裏面。”太後說道。
“其實，百裏遠也沒有什麽錯，錯就錯在，必須有一個人作為一個失敗的帝王的陪葬品，僅此而已，誰會承認自己本身的無能呢，更何況是一個久居高位的帝王。”
百裏沐心瞪大了眼睛。
“你很聰明，你肯定猜到了。”太後有些得意。
“你們想對我爹怎麽樣？”百裏沐心問道。
“你爹啊。”太後說道：“養了個好女兒，有個好女婿，所以這條命是留下來了，只是這輩子怕就要被幽靜致死了。”
百裏沐心氣的想要坐起來。
太後按住了她的肩膀：“你激動什麽，他至少還活着不是嗎？”
“不過，百裏遠能活多久，能活到什麽程度，就得看你能活到什麽時候了，畢竟，他之所以活着，僅僅是因為皇帝不想讓你恨他罷了，如果你要是就這樣想不開，說不定，皇帝會選擇将這個所謂的心軟除去。”太後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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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裏沐心愣愣的盯着賬頂。
太後似乎很滿意自己的話語達到的效果。
她站起身來，準備離開，卻又回過頭來說道：“對了，忘記告訴你，這鋅梓宮你以後怕是住不了了，那冷宮倒是空着，你會成為史上第一個帶着皇後的頭銜住進冷宮的人。這是太上皇對你的恩賜。”
說完這話，她便揚長而去。
百裏沐心跌在枕頭上面，眼淚奪眶而出。
“娘娘，娘娘。”莫忘趕緊進屋來，見百裏沐心落淚，連忙上前去。
“娘娘還在月子裏面，這樣會傷了身子的。”莫忘說道。
“這身子，我還在意了做什麽。”她閉上眼睛。
“娘娘，你還有小皇子啊，就算不為自己考慮考慮，也要為小皇子考慮吧。”莫忘趕緊将孩子擡出來：“娘娘還沒有見過小皇子的吧，可好看了，奴婢讓夏瑩将他抱過來給娘娘看看。”
“不要。”百裏沐心突然大聲說道。
莫忘愣住了。
“我不想見他。”她悠悠的說道。
要是見了他，說不定自己會奔潰吧，她想。
百裏遠被幽禁，性命應當暫時無礙，大哥在邊關，有西南王的照應，應該暫時不會被波及到，三弟此時不在宮中，應該是出宮了，但願他早日回道乾元山。
至于二哥，肯定也被波及了，畢竟二哥是一直跟着父親，他們不會那麽容易放過他的。
想通了這些，百裏沐心稍微放心一點，按照太後的說法：是太上皇要致他們一家于死地，太後給她喝藥，導致孩子早産，應該也是太上皇授意的，只是皇帝畢竟念着與她的情分，這才保全下了父親的性命。
只要楚荨還記着他們的情分就好，她想着。
乾元殿，大臣們皆沒有一人出言，他們全部看向上座的兩位帝王。
太上皇精神翼翼的說了對百裏遠以及地下朋黨的處置，皇帝并未辯駁，這些大臣們自然不會傻得開口為百裏遠求情。
太上皇很滿意，他說道：“至于皇後，就送去冷宮裏吧。”
“父皇。”楚荨跪下道：“皇後剛剛為兒臣産下了皇子，身體仍舊虛弱，這個時候送去冷宮，豈不是會要了她的命，還有皇兒，沒有母親在身邊，怎麽養得好。”
太上皇臉色頓時就黑了下去。
“太上皇，皇上說的極是，皇子乃是皇上登基後産下的第一子，且是中宮所出，身份自然不一般，還望太上皇體恤。”劉大人說道。
底下的大臣們也紛紛出言勸阻。
“朕要不是看在她為皇帝産下皇子的份上，看在皇孫的份上，又豈會留了她皇後的名分，只是将她送進冷宮。”太上皇道。
衆人對視一眼。
“父皇，可是心兒的身子現在實在不宜挪動啊。”皇上趴伏在地上哀求道。
作為父親，對于兒子這樣的哀求，很少有人能夠真正狠下心來。
“那就等皇孫滿月吧，皇後可以不現在進冷宮，但是皇子，卻不能養在百裏家的人手裏。”她說道。
“是。”楚荨答道。
“好，好，好，事情就這樣決定了，皇帝你現在就去上朝去，将旨意昭告天下。”太上皇催促道。
“是。”楚荨這才在文松的幫助下起身來，帶着朝臣們往大殿上面去。
皇帝的身影剛走，太上皇就吐出了一口血。
“太上皇。”太監驚叫。
“不要張揚，帶朕去太後那裏。”太上皇說道。
太監趕緊吩咐銮駕将太上皇送去了太後的住所。
太後早就等在廊下了，見太上皇回來，将其攙扶進去，躺在榻上。
太上皇氣若游絲的說道：“等到皇帝散朝了，再去通報。”
太後點點頭。
太上皇拉着太後的手說道：“今後你還是搬回宮中來住吧，荨兒有了孩子，你也做了祖母，可以享受一下天倫之樂了。”
太後看着他，說道：“我想陪着你。”
“你啊。”太上皇嗔怪道。
旨意即下，這件事情就已經算是有了定論，百裏遠雖然被幽禁，但是皇帝并沒有收回丞相府，只是讓百裏遠呆在丞相府中，不能出入罷了。
至于百裏天麟，被撤了職，命他不許輕易出京。
至于百裏天麒，卻沒有提到。
而那些依附百裏府的大臣們，皆受到了一定的懲罰，最重的被削去官職，貶為庶民，也有被發配到邊疆的，還有的被降了職位。
一時之間，人人自危，好在新皇登基之後，倒是湧進來了一大批的人才，那些人被楚荨放到了各司，還有地方上面歷練，此刻恰逢大變，這些人便順理成章的被提拔起來。
至于後宮，自百裏沐心懷孕之後，後宮的掌權就交給了淑妃等人，這下子，皇後将要被送去冷宮，這後宮的權勢自然還是交給淑妃代管，至于鋅梓宮中的人，在旨意下來之後，就被帶走了大半。
“娘娘，娘娘。”夏瑩踉踉跄跄的跑進來，道：“娘娘，聽說小皇子要被帶走了，你趕緊去求求皇上啊，他還那麽小，怎麽能離開你啊。”
自小皇子生下來，就是夏瑩一直在照顧，此番聽到了這樣的噩耗，她自然是舍不得的。
百裏沐心卻沒有理會。
“娘娘，太上皇和太後雙雙駕崩了。”莫忘進屋來，并未将夏瑩拉起來，而是語氣毫無波瀾的說着此事。
那天莫忘守在外面，自然是将太後說的那些話聽到了耳朵裏面，對于這兩個人，她心中是一點同情的都沒有。
“太後也走了。”百裏沐心淡淡的問道。
“是的，據說只自戕的。”莫忘說道。
百裏沐心不再言語。
皇宮裏面，歷時哀痛滔天，元帝與太後雙雙薨逝去，這對于皇朝來說，這是個不小的打擊，據說皇帝看到的時候，悲痛的昏死過去，又是一陣騷亂。
帝後駕崩，不是小事，正直動蕩，各地的藩王、王爺們都會回京來吊唁，朝中大臣越發忙亂。
就是楚荨，也整日呆在乾元殿內處理事務，要不，就是去帝後面前哭靈，淑妃則帶着後宮所有的妃嫔每日去靈前痛哭，宮中皆缟素，只有鋅梓宮，向一個巨大的死城。
除了偶爾傳來幾聲嬰兒的啼哭之外，鋅梓宮中再無聲響。
“皇後還是不肯見孩子嗎？”楚荨問道。
文松低頭：“皇後娘娘身子還虛呢，嬰兒多吵鬧，怕是下人們不想讓孩子吵了皇後娘娘的清淨。”
楚荨嘆氣：那時候，她那麽期待孩子的降臨，現下閉門不見，許是真的傷心了。
“正直大喪，各地人馬都來了，你讓人去百裏府打點一下，百裏遠不能出任何的差錯，也不許有人背着朕欺辱于他，別忘了，他就算不是丞相，也還是皇子的外祖。”楚荨說道。
“是，我立刻讓人去辦。”文松說道。
“不，你親自去一趟，省的有些人不長眼。”他說道。
文松領命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