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楚荨不在，裏面只有千雪，她不由得又将目光放在了千雪的身上。
“我有一事不明，千雪姑娘看上去與這風塵之人似乎格格不入，明明身在風塵，但是身上卻有着一股子說不明的東西，讓本公子甚是好奇。”百裏沐心說道。
從第一次見到千雪開始，他們在船上，她在舞臺上，再到現在身邊坐着的這個清麗，大方的女子，她很難想象千雪居然是風塵女子。
她在京城，也算是看到過不少的女子，大到王公貴女，小到小家碧玉，生活環境的差異往往會塑造出性格、秉性以及氣質不一樣的女子。
但是千雪呢，按理來說，這種地方的女子，身上的風塵氣息應該會很濃重才是。
千雪笑了，笑容中有着一點苦澀，但是語氣裏面卻依舊鮮亮。
“少爺說笑了，只不過千雪并非從小長在樓裏。”
“哦，那怎麽？”
“人生而為人，但是人與人之間的命運卻相差很大，有些人生下來就能夠享受榮華富貴，有些人則生來貧窮。
有些人富貴半生，最後卻落得潦倒終老的下場，有些人白手起家，最後功成名就。
千雪雖然生活困苦，但是也有想要傾盡全力守護的人和東西，所以就算身處泥沼，卻也能安然自得。“
“憑借姑娘的才情和容貌，想要找到一個安身立命的地方，應該不難。”
“少爺說的是，只不過，千雪這樣的身份，就算是做了妾室，也不過是被養在後院的金絲雀而已，韶華逝去，千雪如何自處？
我現下雖然是個卑賤的身份，但是我用自己的付出取得報酬，用以養護我想要養護的人，讓他們平安的長大，私以為不恥。”
百裏沐心訝然。
她覺得，淪落到煙花之地的女子，應當是沒有幾個是自願的吧，坐着迎來送往的日子。但是千雪的一番話卻也讓她反駁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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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甚至有點佩服的。
“千雪該下去準備了，公子慢用。”
為百裏沐心添加了最後一杯梨汁，千雪笑意盈盈的退出了屋子。
“怎麽了？”楚荨掀開簾子進來的時候就看到百裏沐心眼神放空的盯着一處。
“哦，沒什麽，剛才與千雪姑娘聊了一會。”她遂将自己與千雪聊天的話題說了一遍。
“她這話倒是真誠。”楚荨說道。
百裏沐心看着他，楚荨說道：“她原本是嶺南吳家的小姐，吳家當年一來往于北漠和南梁之間販賣商品，但是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後來全家被屠殺，據說只留下千雪以及一個尚在襁褓中的弟弟，後來，千雪自賣進入了青樓，成為了漪瀾閣的姑娘。”
“原來她說的要保護的人居然是她的弟弟。”百裏沐心噓噓。
此時，下面舞臺上走來一個女人，畫着濃烈豔俗的妝容，扭腰擺胯的行道舞臺前面，那些跳舞的舞姬早早退下了。
“今兒是金陵三年一度的花魁遴選大會，各位貴客，有禮了。”她行了一個禮。
然後，舞臺上面陸續走下來穿着不一的女子，那女人依次介紹了舞臺上面的女子，每介紹完一個女子，四周樓上就會想起應和的叫聲。
千雪姑娘是最後一個被介紹的，只見她站到臺前，微微屈伸行禮，四周就已經想起了叫聲，可見千雪受歡迎的程度。
“花魁遴選開始。”
随着女子宣布開始，舞臺上面只餘下一個女子，看來是要表演節目了。
與此同時，一個侍女端着一盤子絲絹花朵來到了他們所在的隔間。
百裏沐心疑惑。
楚荨示意文松，文松從懷裏掏出來一疊銀票，然後接過了侍女手中的絹花，放置在桌上。
百裏沐心拿起一朵來看了看，絹花制作的不算十分精美，但是很有特色，花瓣上面隐約可見花魁的字樣。
“這是花魁遴選一貫的做法，每個到此處的客人都有購買絹花的權利，但是購買的多少卻是有着一定限制的。”
楚荨給她解釋：“你看下面，這些舉子現下算是已經有身份的人，按照慣例，每個人都可以免費得到一朵絹花，多餘的則需要進行購買，盡管這樣，也僅僅能夠再購買一朵。”
“對面樓上都是富豪鄉紳，他們也有權利進行購買，但是也僅僅能夠購買五朵而已。”
百裏沐心看着他們桌上差不多近十朵的絹花。
“你已經猜到了吧，這邊樓上的都是當地的官員，自然要比其他人能夠購買的多了。”
百裏沐心覺得這真是一個賺錢的好路子，但看剛才文松掏的錢，估摸着一朵花至少也要幾十兩甚至是上百兩的銀子吧。
“這麽貴的花，買了與這次花魁遴選有關？”
“自然，等這些人表演完了，就會有人端着盤子一一從各個席位上面走過，将花朵投放到代表相應姑娘的籃子裏面即可，最後，誰得到的花朵數量多，誰就可以當選。”
“你知道的真多”
這本是一句無比平常的感嘆詞，但是楚荨聽起來就不是那般回事了。
“咳咳，這是我剛才去更衣的時候，隔壁的一個大人說的。”他趕緊解釋。
但是百裏沐心的眼神早就被舞臺上面的表演吸引住了。
楚荨嘆氣。
千雪是此次花魁遴選的熱門，這些人自然将其排在了最後一個上場。
只見千雪單手握着一段綢緞，從舞臺上方慢慢的降落下來，随着身形漸漸下降，天上飄下來一片片的花瓣，又有空靈的歌聲響起來。
四周圍觀的人皆仰頭觀望，恨不得多生出兩個眼珠子才好。
就是百裏沐心，都看的呆了。
千雪的腳剛一落地，舞臺上面上來幾個伴舞的舞娘，穿着淡粉的的紗衣，将千雪那抹緋色的身影圍在了中間，翩翩起舞。
整個會場安靜極了，只有千雪的聲音，以及樂師的铮铮琴音回響在會場的上方。
舞畢，四周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
“好厲害。”百裏沐心忍不住贊嘆。
“別出一格，很有新意。”楚荨道。
這時候，侍從往臺子上搬出來幾張桌子，桌子上面擺着一個個大籃子，籃子上面系着一根寫着參賽者的名字，另一邊，已經有侍女幫忙投絹花了。
“少爺，我們給誰投？”看着下面緊張又雀躍的人群，夏瑩有點激動的問道。
“自然是千雪姑娘了。”她說道。
“好嘞。”
顯然，夏瑩和她的主子一樣，一致認為千雪姑娘當之無愧。
随着看客手中的絹花越來越少，臺子上面的花籃中不斷增加的絹花數目，整個會場的人都目不轉睛的看着，期待着結果能和自己預期的一樣。
顯然，絕大多數人都選擇将絹花投給了千雪，因為标着千雪名字的絹花幾戶要溢出花籃。
最後一盤絹花被投出去之後，此次花魁遴選的結果一目了然，漪瀾閣的千雪姑娘奪得了頭籌。
漪瀾閣的媽媽臉上洋溢着遮掩不住的喜悅，從臺子上面主持此次遴選的女子手中接過一盤銀子，那是獲選的獎勵。
而千雪，則得到了一塊牌子，這就意味着，在未來三年的時間裏，漪瀾閣将會淩駕在衆多花樓之上。
花魁結果出來了，大家便看向了下面端坐的舉人老爺，先前就聽過，新晉會元可以毫無條件的成為遴選出來的花魁的入幕之賓，所以衆人都看向了坐在最前面的會元，以及端着絹花走向他的侍女。
只要他将絹花絹花收下，就當作答應了邀約，那麽晚宴結束之後，他就可以堂而皇之的與千雪共度一夜，至于想要做什麽，那都是可以的。
千雪姑娘臉上的笑容自始至終都沒有變過，那新晉會元年紀不大，約莫二十來歲的樣子，被衆多人盯着，飲了酒的臉上越發紅了。
他趕忙站起身，有點窘迫的看向臺子上面的千雪還有迎面走來的侍女。
圍觀的男子既羨慕又嫉妒的看着他，要知道：千雪雖然自賣進了漪瀾閣，但是漪瀾閣為了讓她奪下今年的花魁，那可是一直将的處子之身保留着呢。
眼下這會元能夠正大光明的占有他，讓多少男子心中郁卒。
只見那人朝着千雪行了一禮，道：“小生多謝姑娘美意，只是小生家中已經有了嬌妻，且是小生拼勁了全力求娶而來的。
我與拙荊不但有白首之約，也有同甘共苦之情，小生是萬萬不願負了她的。姑娘天人之資，小生自不願玷污了姑娘的高雅。”
此話一出，周遭安靜極了。
有覺得這人傻的，也有人覺得這人當真是大丈夫之舉。
這會元與花魁，原本也就是炒個噱頭，講究個你情我願，不管是拒絕還是接受，總之都是一件佳話。
那些本來覺得心痛不已的男子，看到千雪被拒絕了，心思又活絡了起來，已經在思量着怎麽奪得美人的青睐了。
百裏沐心看着下面這算得上戲劇性發展的劇情，既驚喜，也羨慕。
望的一心人，白首不相離。這大概是天下女子共同的绮夢了吧，但是又有幾個女子能夠如同這會元的妻子一樣，遇到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