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沈若蘭臉上的笑收住了, 轉而看着有些擔憂。
“怎麽臉紅成這樣？是發燒了還是暈堂了？”
她把手裏的東西放到浴缸邊, 俯身伸手摸了摸奚瑾的額頭, 嘀咕了句：“沒發燒啊。”
又擡頭看了看通風口，有些困惑：“排風扇也開了呀。”
奚瑾偷偷朝裏頭瞥了一眼，曲默把自己塞進了水底下, 正憋着氣。
浮了泡泡和花瓣的水面上連續翻了幾個大水泡, 奚瑾慌忙一手遮住那個翻泡的地方，對着沈若蘭硬扯了個笑。
“阿……阿姨, 我就是害羞, 您別擔心。”擔心曲默會把自己生生憋死, 奚瑾趕緊找借口先把沈若蘭弄出去：“您要不先出去吧, 我……不好意思。”
“這孩子……真是太可愛了。”沈若蘭又笑了：“好吧，我出去, 有什麽需要就跟阿姨說, 阿姨在你房間等你。”
“好。”奚瑾猛的點了點頭，又緊張又感動：“謝謝阿姨。”
沈若蘭終于挪了步子往外走，反手拉上了移門，慢悠悠往浴室門邊去了。
外頭的門一關上，曲默一下從水裏鑽了出來。
眉眼、發梢、長睫都挂着水, 水流水柱般從他身上滑下來, 像是一只剛從水裏撈出來的小狗, 毛塌塌的，又可憐又可愛的樣子。
他看着奚瑾大口大口喘着氣，許久才把氣給喘順了。
用手抹了一下臉, 甩了甩濕漉漉的頭發，感慨了句：“差點死在浴缸裏。”
奚瑾被他甩的一臉水，忍不住笑了起來：“你還挺機靈。”
“大概是被徐珂和張旭那兩個二貨感染了，擁有了強大的求生能力。”曲默仰躺在浴缸裏，笑着調侃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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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瑾跟着仰躺下來，看了他一眼。
兩人對視一秒，同時偏開頭躺在浴缸裏笑了好一陣。
笑夠了，奚瑾長呼出一口氣，手在水裏劃了一下，指尖觸到一個硬挺的東西，又立馬縮了回來。
“你出去還是我出去？”她問。
曲默看了她一眼，她濕漉漉浮在水面上的樣子實在是太誘人了。
他現在的感覺，就像是在沙漠裏行進幾日滴水未進，渴的嗓子都冒煙了，在極度渴望水的情況下看到了一片清可見底的湖泊，他朝着那片湖奔過去，卻發現那只是幻象。
他都有些不敢跟她對視了，總覺得腦子一熱會把她按在浴缸裏做點什麽。
看得吃不得，這滋味太難受。
把視線轉開了些，嘆了口氣：“還是我出去吧。”
曲默出去以後，奚瑾腦子裏也是稀裏糊塗的狀态，胡亂的把自己洗幹淨。
裹着浴袍從浴室走出來的時候，正巧看到曲默從樓下上來，手裏拿着本很厚的專業書，正低頭翻看着，視線偏了一下，看到揉着頭發走出浴室的奚瑾，把手裏的書合上了。
“呦！洗完啦！”曲默朝奚瑾走了過去，笑着揉了揉她潮軟的長發。
奚瑾看他手裏拿着的那本書：“在學習嗎？”
“嗯。”曲默拿着跟板磚似的書晃了晃，一本正經道：“像我這麽牛逼的人物，是要不斷學習才能保持住自己的江湖地位的。”
奚瑾被逗樂了：“剛還想誇你用功，真是……被你的厚臉皮打敗了。”
“我說的是實話。”曲默自己也笑了起來，拉着她的手在走廊走着。
奚瑾晃着拉住的手，跟着他的步子，他步子邁的很慢，似乎也不想走快。
“你智商不是挺高的嘛，花費的精力應該會比一般人要少許多吧？”奚瑾看着他手裏的書，随口問着。
“智力是一回事，努力是另一回事。天賦論這種東西，很多人只看到了表面，其實就算是天才，要想成為一個行業的佼佼者，也是需要不斷學習不斷努力的。”曲默回得認真。
“嗯。”奚瑾點了點頭，很認同他的這個說法。
想了想，問他：“那你為什麽不喜歡自己家裏經營的事業？”
“我沒有不喜歡，我只是對計算機更有興趣。”曲默扭頭看她：“就像你喜歡演員這個行業，突然要你去經營我名下的那個網絡公司，就算你知道怎麽去經營管理，你始終也不可能會适應的，因為心思不在上頭。不是因為讨厭那個行業，只是因為完全沒興趣。畢竟蘿蔔青菜各有所愛，強求不來的。”
“說的也是。”奚瑾笑了笑。
“等你成了曲太太，以後這些事就有你費心了。”曲默歪着腦袋，側着頭對準了她的腦門輕輕碰了一下：“我能省不少心。”
“那到時候你的小迷弟們是不是該給我發個錦旗什麽的？表彰我救他們的老大于水深火熱之中。”奚瑾打趣道。
曲默認認真真“嗯”了一聲：“這個可以有。”
走到挂着hellokitty門牌的門前，奚瑾止了步：“我到了。”
曲默跟着停了步子，看了那扇門一眼，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真是服了沈女士了，竟然還跟我搶女人。”
“別鬧。”奚瑾笑着錘了一下他的肩。
“親一個。”曲默把臉湊了過去，指尖在自己臉上指了指，扯着嘴角垂眼看她：“你親一個我就走，不然不撒手了。”
“威脅我？”奚瑾笑着看他，眯了眯眼睛。
“不是。”曲默在她臉上親了一口：“讨糖吃，睡前糖果。”
奚瑾左右看了看，周圍沒人，勾住他的脖子對着他的唇淺啄了一下，又立馬松開了。
“晚安，讨糖吃的小朋友。”
“晚安。”曲默的指腹在下唇摸了摸，看着她笑：“太甜了，今晚也許會蛀牙。”
身邊的門有轉動門把的聲響，奚瑾條件反射般把手從曲默的掌心掙開了，還不忘把他往前推開了些。
曲默很順從的往後挪了兩步，有些好笑的看着她。
奚瑾一臉專注的扭頭看着門的方向。
沈若蘭開了門，一看奚瑾正看着她，立馬笑了：“我剛就好像有聽到門外有小瑾的聲音，果然沒聽茬。”
“是啊是啊。”曲默懶洋洋靠牆站着看她：“沈女士耳朵這會兒還真是好使。”
“你快去睡，杵這站着幹嘛。”沈若蘭朝他揚了揚手，抓着奚瑾的手往房裏拉：“小瑾快進來，我給你看我跟你叔叔年輕時候的照片。”
曲默嘆了口氣，轉身往自己房間走，背對着她們揮了揮手：“情敵晚安。”
奚瑾看着曲默的背影笑了一聲。
沈若蘭跟着看了曲默一眼，笑：“這臭小子。”
房間門關上，奚瑾發現床上放了好幾本相冊，都攤開了。
沈若蘭走到床邊朝床的另一側指了指：“小瑾，你睡那邊，我剛給你暖過被窩了。”
奚瑾抓着被角看了她一眼，“嗯”了一聲。
陳娟也給她暖過被窩，但那都是在季铎出生之前，有了季铎之後就再也沒有過了。
那個時候的冬天真的很冷，家裏沒有取暖的設備，她經常手腳冰涼在被子裏縮抱成一團，背對着陳娟摟着季铎的方向。
真的很冷，被子、手、腳……身體的全部感觀，只有冷。
奚瑾坐進了被窩，這裏的被子真的很暖，帶着沈若蘭的體溫，暖的讓她都有點想哭。
沈若蘭也鑽進了被子裏，緊挨着她坐着，抓了抓她的手。
“你應該是寒涼體質吧？我摸你的手挺涼的，怕冷是吧？”
應該是怕冷的吧，比一般人都怕冷，只是她平時不會表現出來，拍戲的時候哪會分什麽季節，該脫外套的時候就得脫，該跳冰湖的時候就得跳。
一直以來都覺得是理所當然的事，沒人問過她是不是怕冷，她自己也就沒注意過。
奚瑾點了點頭，看着被子上鋪着的相冊，又“嗯”了一聲。
“我剛剛讓老周在廚房拿了些當歸，已經放進小默的車裏了，你帶回去泡着水喝。”沈若蘭伸長了胳膊把近處的一本相冊拉了過來：“當歸很好的，補氣補血，對女孩子好，你這個不能急，需要慢慢調理，等哪天空了咱們約個時間，阿姨帶你去看看中醫。”
奚瑾沉默的看着她，在沈若蘭把視線轉向自己時，才回了神。
“謝謝阿姨。”
“這有什麽好謝的。”沈若蘭把手裏的相冊推到她面前，指着一張照片：“你看，這裏是我和你叔叔相遇的地方。”
奚瑾低頭看向那張照片。
是年輕時候的沈若蘭，約莫十八九歲的模樣。
站在一池荷塘邊，陽光斜射在她臉上，側面線條柔軟溫和，穿着一套亞麻質感的波點連衣裙，正要向鏡頭方向看過來。
黑長的頭發被風撩起，半遮半掩住她側過來的眉眼。
整個畫面從構圖到拍攝角度都相當專業，鏡頭下的沈若蘭美的像個出塵的仙女。
“真美。”奚瑾由衷的贊了一句。
“你叔叔幫我拍的第一張照片，也是我們初見時的場景。”沈若蘭看着那張照片，眼底笑意更深了。
“你叔叔那時候喜歡拍照，抱着個相機世界各地到處跑，說是去采風。”沈若蘭朝照片的荷塘指了指：“這是在西湖邊，那天我跟一起出來游玩的朋友走散了，正發愁，一回頭就看到你叔叔抱着個相機在拍我。”
她在回憶起這段的時候，整個人看着都是很甜蜜的狀态。
“阿姨和叔叔感情可真好。”奚瑾看着照片，感覺能透過照片，看到沈若蘭和曲國華初見時的那種眼神。
這種眼神她見過，也深刻烙進了回憶裏，她與曲默在雨中初遇的第一眼，便知道了一見傾心的心動是什麽感覺。
“我們也經常吵架的。”沈若蘭看着她：“就跟你們一樣，也吵得差點老死不相往來。”
奚瑾聽出了，沈若蘭似乎是知道她和曲默的過往。她沒接話，安靜聽着沈若蘭把話繼續說下去。
“那時候年輕，你叔叔他總說自己是沒腳的小鳥，沒有哪裏能困得住他。可我不一樣，我向往安定舒适的生活。我喜靜，他喜動，我們原本就是不一樣的兩種人。”
沈若蘭把腿曲了起來，手肘支在膝蓋上托腮看着奚瑾：“我們那會兒甚至還會因為一份豆腐腦是該放糖還是放鹽的問題，吵得一個禮拜都不理對方。”
奚瑾笑了起來，她是完全沒料到星行娛樂最大的股東，年輕時候談個戀愛也跟普通情侶一樣，有點幼稚，有點較真，又有點可愛。
沈若蘭跟着笑了一陣。
“這個世界上沒有完全适合自己的另一半，我們來自不同的家庭，受到的教育、所存的觀念，原本就是不同的。”
“我們各自帶了棱角和鋒芒，卻還是一次次的想要擁抱在一起，磨合了大半輩子，磨掉了骨子裏帶着的所有的刺，然後就差不多都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