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奚瑾換了身衣服, 在浴室正洗臉, 門口傳來幾聲敲門聲, 頂着一臉洗面奶泡泡走去門邊，給曲默開了門。
曲默下巴上兜着個黑色口罩，唇線起伏, 正嚼着口香糖。
一手揣進外衣口袋, 另一只手抓着一個黑色鴨舌帽，看了眼往浴室去的奚瑾, 走進屋把門關好。
仰躺進沙發裏, 鴨舌帽蓋在臉上, 頭還是很暈, 身體軟綿綿的，沒力氣。
奚瑾把臉沖洗幹淨, 見曲默沒像往常一樣跟進去, 走到門邊探頭看向客廳在沙發上躺屍狀的曲默：“很難受嗎？要不你還是在家呆着，我讓季铎過來照顧你。”
曲默的指尖在面上壓着的鴨舌帽帽檐處頂了頂，有氣無力的回了聲：“不要。”
夠倔的。
奚瑾沒再勸他，加快速度把自己收拾利落。
屈膝半蹲在曲默身邊，發現他睡着了。輕手輕腳拿開他臉上的帽子, 伸手探他的額頭。
手還沒能碰上, 就被曲默突然伸來的手抓進了掌心, 他蹙着眉沒睜眼，偏頭猛咳了一陣。
奚瑾把手從他掌心抽了出來，在他胸口輕輕拍了幾下：“我去給你倒杯水。”
“不用。”曲默終于止了咳, 把兜在下巴上的口罩拉上，睜開眼取走她手裏的鴨舌帽。
單手撐着沙發，有些吃力的坐起，握着鴨舌帽的手垂搭在腿上，掀了眼皮看向奚瑾：“要走了嗎？”
“你……”為什麽那麽堅持？
奚瑾把後半句話咽了回去，站起身把口罩戴上，壓了壓帽檐：“走吧。”
曲默低頭把鴨舌帽戴上，站起身面朝着奚瑾站着，見她愣愣的沒動，問：“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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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瑾把戴着的鴨舌帽摘了下來，看一眼手裏的鴨舌帽又看了一眼曲默頭上戴着的，湊巧戴了同款。
“我去換個帽子。”
奚瑾拿着帽子扭頭要走，被曲默一把抓住了手腕，不由分說，拉着她就往外走：“不是趕時間嗎？別磨叽了。”
“不是……”奚瑾的手腕在他掌心掙紮了兩下，看他病怏怏的樣子又不忍心太用力，任由他拉着自己：“帽子同款，到了片場被誤會怎麽辦？”
“那就讓他們誤會吧。”曲默反手把門關上，擋在門前垂眼看她：“我們行得端坐得正。”
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算了。”奚瑾盯着他的眼睛僵了兩秒，拗不過他，看在他生病的份上只得妥協，抽回手，低了低頭又把帽子戴上了，轉身朝電梯方向走，朝身後勾了勾手：“走吧。”
曲默跟了過去。
兩人站在電梯口等電梯，曲默側頭看她，把揣進兜的右手拿了出來，掌心覆在奚瑾戴着帽子的頭頂，輕輕揉了揉，又把手揣回兜裏。
奚瑾正低頭看手機，被莫名其妙揉了腦袋，偏頭看了曲默一眼。
他就跟沒事發生過似的，專心致志目視着電梯樓層顯示處。
電梯到了，兩人一前一後走了進去，奚瑾退到角落站着，曲默站在門邊按了樓層和關門鍵。
電梯下了兩層，停住，電梯門開，曲默往奚瑾身側走近幾步，挨着她站定。
一人一狗走了進來，來人站在門邊，按了一樓按鈕，又按了一下關門鍵。
通體雪白的小毛球一臉熱情的看着曲默，搖着小尾巴嘴裏“嗚嗚嗚”的叫了幾聲，前爪一撲，在曲默的運動鞋上印上兩個可愛的小腳印。
曲默低頭看它，又看了看鞋面上的狗腳印，突然記起與這狗有過一面之緣，上一次在他褲腿上也留了兩個“本小可愛到此一游”的印記。
狗主人拉了拉狗繩：“樂樂！”
“樂樂？”曲默半蹲下來，與小毛球對視，輕笑了一聲，伸了右手揉了揉小毛球毛絨絨的狗腦袋，小毛球又朝他伸了伸小爪子，坐到地上，小舌頭舔了舔鼻子，歪着腦袋乖巧看他。
“真可愛。”
他擡頭看向狗主人：“我看到可愛的小動物，都忍不住想揉一下它的腦袋。”
站在電梯角落的“可愛的小動物”擡了擡眼皮，又把視線收了回來，握着手機給吳悠發了條微.信：“一會兒就到，帶了個生病的朋友。”
吳悠：“什麽朋友？你倆還紮堆生病啊？”
奚瑾：“曲默。”
吳悠：“你總算想通了，以前的事你也別太往心裏去，畢竟你倆當年那個事也不是誰犯了原則性錯誤，都是因為太年輕，年輕氣盛難免有些不懂事，人得向前看，我看曲先生各方面都挺不錯……”
什麽有的沒的，奚瑾看了一眼屏幕，吳悠打了一長串的字，她沒耐心看，尾随着曲默從電梯走出去，随意劃拉了兩下手機屏幕，按了鎖屏鍵。
曲默拉了車門坐進副駕駛位，把椅子往後放倒了些，扣好安全帶把鴨舌帽往下壓了壓，拉下口罩阖上了眼。
車開了出去，外頭陽光熱烈，帽檐在他眉眼處打下一片陰影，兩人一路無話。
到劇組把車停好，奚瑾把鴨舌帽和口罩摘下，丢到後座，掰開鏡子，用手梳理了一下被帽子壓塌的長發。
視線移了一下，曲默正看着她。
“醒了？”奚瑾扭頭看向他，伸手把他的帽檐往上擡了擡，手背覆上他的額頭：“還是有點燙。”
“帶你去休息室躺會兒。”奚瑾把手收了回來，開了車門往外走：“下車吧。”
“不去。”曲默躺在車裏沒動，又把眼阖上了。
不知道突然在鬧什麽別扭，奚瑾看了他一眼，把車門關上，從車前繞到副駕駛位，替他把門拉開：“曲默。”
他的指尖按住了帽檐，往下壓了壓，沒理。
吳悠走了過來，看了眼車裏閉着眼一動不動的曲默，又看了眼奚瑾，湊到奚瑾耳邊小聲問了句：“怎麽了？”
“沒什麽。”奚瑾低低嘆了口氣：“你讓朱芃芃把休息室整理一下，我們一會兒就來。”
“你一個人能搞得定嗎？”
“試試吧。”
吳悠“哦”了一聲，折了回去。
奚瑾看了眼身後，現場的工作人員忙成了一鍋粥，沒人注意到這個小角落。
她把視線收了回來，壓了壓身子，往曲默面前湊近了些，伸了右手，學着曲默的樣子，把掌心覆在他的頭上，動作有些僵硬的揉了揉：“曲默？聽話。”
曲默唇角微微勾了一下，掀了眼皮看她。
奚瑾把手收了回來，有些尴尬的和他對視了兩秒。
曲默抿了一下唇，松開安全帶坐了起來。
在車裏抽了一張紙巾，低頭把口香糖吐進紙巾包住，抓進掌心，把兜在下巴上的口罩拉上，擡手把她往門邊撥了撥：“別擋道。”
鎖好車門，奚瑾走在前頭，曲默下意識與她拉開了些距離跟着，一路都在低着頭看她的影子。
臨近垃圾桶處，他揚了一下手，包裹着口香糖的紙巾被抛出一道弧線，穩穩落進垃圾桶裏。
休息室內崔茵怡正與她的經紀人在說着什麽，瞥了一眼進門的奚瑾，剛想把視線收回來，眼角餘光掃到奚瑾身後跟着的曲默。
她怔了一下，臉色有些難看。
上一次見面曲默已經把話說絕了，把她的自尊心狠狠摔裂一地。
曲默擡了一下眼，顯然注意到了崔茵怡那道逼人的目光，視線一掠而過，又轉向奚瑾的影子。
崔茵怡騰的一下從位子上站了起來，偏頭看了一眼她的經紀人：“我有點不舒服，出去透個氣。”
經紀人後知後覺的點了一下頭，起身尾随着她往外走。
沙發被收拾過了，放着奚瑾平時用來小憩的靠枕、小毯子、眼罩和耳塞，曲默看了一眼，接過朱芃芃給自己倒的熱水，道了聲：“謝謝。”
把杯子捂進掌心，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奚瑾被吳悠拉到一邊，兩人正說着什麽。
曲默把口罩拉開，在杯口吹了吹，看着奚瑾的方向慢慢喝着熱水。
吳悠被一個臉生的工作人員喊了過去，奚瑾扭頭看了曲默一眼，回頭朝朱芃芃招了招手，附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朱芃芃點了點頭，應了聲：“好的瑾姐，你就放心吧。”
奚瑾出去了，留了朱芃芃照顧曲默。
朱芃芃閑不住，一直在曲默跟前晃來晃去，替奚瑾收拾完文件，又收拾劇本，剛收拾完劇本，又跑去整理着化妝箱。
活幹得挺利索，就是有點強迫症。書頁邊角必須一一對齊，口紅按照品牌和色號依次整齊排列，化妝刷的刷頭都要梳理的一絲不亂。
曲默看着她忙忙叨叨的沒停過，倒是把他給看累了。
把杯子放到茶幾上，交握着手看向她：“那個……”
曲默指尖搭在唇邊摩挲着，默了默，他還不知道該怎麽稱呼她。
朱芃芃立馬把手裏的化妝刷放下，站起身看向他：“曲先生，是有什麽吩咐嗎？”
“怎麽稱呼你？”
“朱芃芃。”
“朱芃芃。”曲默複述了一遍，擱在唇邊的手垂搭在腿上：“奚瑾她……一會兒要拍什麽橋段？”
“一會兒要拍的？”朱芃芃腦子慢半拍的想了想，回：“好像是……浴室被撲倒的橋段。”
曲默的嗓子燥癢難耐，捂着嘴猛的咳了幾下，有些收不住，直咳的耳根發燙，眼淚都飙了出來。
喝了幾口熱水勉強壓住了咳，他心裏一下煩躁的厲害，站起身沉着臉往外走。
朱芃芃趕緊跟了過去：“曲先生，你去哪兒？”
“屋裏太悶，出去透透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