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奚瑾在片場結束了今天的第一段戲份，走到休息處坐下，載着崔茵怡的車才緩緩開了回來。
她那身紮眼的禮服還沒換下，特意走到奚瑾面前，嬌笑了一聲：“奚瑾，你說，咱們今天撞衫，會不會再上一次明天的熱搜啊？”
她話外有話，擡手撥開被風一吹遮住眉眼的劉海，等着看奚瑾的反應。
奚瑾看向她，平靜的像結了冰的湖面：“其實你的戲不錯，別埋沒了自己。”
崔茵怡聽出了她話中的嘲諷之意，“呵”了一聲：“真搞不明白，你究竟是憑什麽那麽嚣張的？”
“那你呢？”奚瑾反問：“憑的什麽？”
崔茵怡的臉色一下有些難看，沒接話，轉身快步走開，沖身後的助理嚷嚷：“我的衣服呢？一天到晚就知道磨叽！我養你幹什麽的？”
朱芃芃站在奚瑾身後，低笑了一聲，偷偷接過奚瑾的話茬：“憑她爹。”
幾步開外的地方，群頭領了烏泱泱一大群人進了片場。
“導演，人我給找齊了！”
奚瑾循聲望去，來的都是些年輕的面孔，紮堆在人群裏拉着手的兩個女孩是頭回見，約莫二十出頭的模樣，穿着同款白襯衫，化着與她們年紀不符的濃妝，長卷發，細高跟。
打扮的過于刻意了，反倒更顯生澀。
像是未來得及修剪枝桠的果樹，枝頭尚挂着花苞，就迫不及待的将枝桠伸展開，朝着碧藍的天空伸過去，懷着一往無前的孤勇和滿腔的熱血，想一探那個未知的新奇領域。
直到被果農削去了枝桠，她們才能明白，枝葉并非越多越好，要想結出碩果，第一堂課便是學會收斂，然後才是不斷的積累和沉澱。
兩人正偷偷往奚瑾的方向看，見奚瑾看過去，匆忙将視線移開。
導演朝奚瑾的方向喊了一聲：“奚瑾，準備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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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瑾站起身，朱芃芃接過她手裏的劇本，亦步亦趨的跟在她身後，替她整理衣衫和發型。
群演自動往邊上退開了些，中間撥出一個道，奚瑾從人群中穿過。
兩個年輕女孩在交頭接耳。
“沒想第一天就能見到熱搜體本人。”
“她倒是比上鏡還漂亮。”
“靠臉上位的吧。”
“說不定……不止。”
兩個女孩對視一眼，捂嘴笑。
聲音很小，奚瑾只隐約聽到了幾句閑碎話，她目光沒移半分，朝場中央走去。
吳悠與編劇溝通了一下劇情，折回來，站在兩個女孩附近，恰巧一句不拉的聽得清楚。
等奚瑾走遠了，吳悠招來群頭，朝人群裏笑的跟花兒似的兩個女孩指了指：“這兩個，換掉！”
群頭是這行的老人了，自然知道規矩，立馬應下，匆忙将兩個女孩從人群裏拎了出去。
奚瑾站在導演身後，凝神看剪輯後的一段拍攝視頻。
無意中擡眼看到兩個女孩離去的背影，漸行漸遠，終于隐進遠處的人群。
她低頭，重新把注意力放在面前的視頻上，她追求完美，在找細微的瑕疵。
沒用的同情心她不會無故泛濫。
學不會閉嘴的人，走不遠。
又一段戲拍完，臨近飯點。
也是乏了，奚瑾打發了朱芃芃自己去吃飯，獨自坐在休息區，劇本對半翻開，蓋在臉上遮住光亮，仰靠在後椅背上小憩。
吳悠端了兩個盒飯過來，拉了椅子在她對面坐下。
“奚瑾，吃了飯再睡。”
她伸手搖了搖奚瑾的胳膊。
奚瑾挪了挪身子：“不吃。”
“我只給你打了兩份蔬菜，不會影響你減肥的。”吳悠繼續勸：“今天戲份多，體力得跟上。”
奚瑾沒動。
吳悠無奈，只得将她的盒飯放到桌邊，把自己的那盒打開，拆開一次性筷子扒拉了兩口。
“你是不是因為被冤枉了，心情不好？”
“真不明白你究竟為什麽不開口為自己解釋一下。”
“算了，這事早晚都會被其他輿論蓋過去，隔幾天他們就忘了。”
“你也別想太多。”
……
吳悠絮叨個沒完，奚瑾徹底睡不着了。
将臉上的劇本拿開，坐正了些，伸手拿桌上的盒飯。
“這就對了，你看，這種事還是得有人勸一勸。”
吳悠只當是自己的勸解有了成效，面上頗有些得意：“要不怎麽都說我這經紀人做的到位呢？你看我……”
“太吵了。”
奚瑾夾了一筷子青菜送進嘴裏。
吳悠被她忽然打斷，一時忘了自己要說什麽，歪了歪腦袋，繼續扒飯盒裏的飯菜。
“謝謝。”
奚瑾沒頭沒尾的道了聲謝，吳悠從飯盒裏擡起頭看向她，她正低頭嚼着嘴裏的菜葉，手裏的筷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戳着飯盒裏的菜。
吳悠長長嘆了口氣：“只可惜我能力有限。”
她頓了頓，問：“下午我有點私事要處理，缺席半天，你這裏自己可以嗎？”
奚瑾擡眸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
*
張旭在辦公室嚎了一嗓子：“我女神又被黑了！沒天理啊！”
徐珂從電腦後頭露了兩眼睛出來看向他：“兩個女人之間的戰争，簡直比加班還可怕。”
“那個崔茵怡，三天兩頭的拉我女神上熱搜，真的神煩她。”張旭抓了抓頭發：“演技尬、搶戲、裝無辜……總跟我的女神過不去！我真心懷疑，她的粉絲都是她花錢買的水軍。”
“你這小子，一天到晚的憂心事還真不少。”徐珂看了眼他的頭發：“別抓了，本身就發量少，別一會兒抓禿了。”
張旭不服氣的“切”了一聲：“努力使我禿頭！不服氣咋的？你也禿一個我看看！”
徐珂被逗笑：“行！你是憑本事禿的，在下服了。”
曲默從辦公室出來，路過張旭身後，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
張旭趕緊把電腦桌面上的微博關了，一臉無辜的擡頭看曲默：“老大。”
曲默“嗯”了一聲：“發量是有點少。”
轉頭看徐珂：“辦公室裏你顧一下，別只知道聊天，我出去一下，大概一個小時就回來，有事電聯。”
徐珂憋着笑，應了聲：“好！”
曲默擡手将袖子拉開半截，快步走了出去。
張旭從抽屜裏取了面小鏡子照了照，朝徐珂的方向“哎”了一聲：“有沒有什麽好用的生發劑推薦？”
徐珂噗呲笑出聲：“你也可以選擇植發。”
“哪裏可以植發？”
“……”徐珂白了他一道：“快工作，小心老大回來收拾你！”
張旭“哦”了一聲，把鏡子塞回抽屜，在鍵盤上心不在焉的敲了幾行代碼，對着電腦從屏幕倒影裏看了看自己的頭頂，還是有些在意曲默說的發量少。
曲默從車庫取了車，一路疾馳，朝奚瑾的片場奔去。
在片場附近找了個停車位把車停好，擠過圍觀的人群朝場內走，場務一眼認出了他，一臉殷勤的把他往裏頭引：“曲少爺，這邊走。”
曲默往裏邁了幾步，停住，目光在片場環視了一圈，問場務：“剪輯室在哪？”
場務愣了一下：“您不是來看崔茵怡的？”
他上次見崔茵怡與面前的曲少爺撒嬌，下意識認為兩人私交甚好。
曲默眉心微皺，瞥他一眼，有些不耐煩的又問了一遍：“剪輯室在哪？”
場務意識到自己多嘴了，往左前方的一棟小樓指了指：“那棟，203室。”
曲默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嗯”了一聲，擡腳往那棟樓走。
邊走邊往外掏手機，撥了個電話，把手機擱在耳邊。
電話響了好一陣，那頭才接。
一接通，曲默直奔主題：“媽，幫我個忙……”
幾句交代完自己要辦的事，那頭也沒多問，一口應下。
挂了電話，正巧走到了樓梯口，曲默邁開大長腿，三步并作兩步爬上二樓，在203室外停住，倚牆站着低頭把玩手機，等沈若蘭的消息。
剪輯室一般不給外人進，他懂規矩，所以只能倚仗沈若蘭這層關系。
沈若蘭手眼通天，又向來對他這個兒子提的要求百依百順，他想進剪輯室，打個電話就能解決。
曲默站在剪輯室外，不消一刻鐘就有人出來迎他：“曲少爺，快到裏面坐。”
曲默把手機屏幕按滅，在手裏翻轉了一圈，塞進口袋。
随了那人進到屋內，目光在數臺電腦上逗留了片刻，轉頭問面前的人：“奚瑾和崔茵怡昨天對戲的部分，原件還在嗎？”
“曲少爺你等一下，我去問問。”那人轉頭拉住一個路過的員工：“給曲少爺搬個椅子來，倒杯水，趕緊的！”
“不用。”曲默朝被拉住的員工擡了擡下巴：“你去忙你的。”
他扭頭看向迎他的人：“我趕時間。”
那人忙不疊地跑到最裏頭的那臺機器處，詢問操作那臺電腦的工作人員。
曲默往後退了幾步，靠牆站着，從口袋掏了個u盤出來，往上抛起，又一下接住，反複把玩着。
那人又跑了回來，回話：“原件還在。”
曲默将手裏的u盤丢給他：“拷給我。”
片刻後拷了視頻的u盤又回到曲默手裏，他道了聲謝，轉身出門。
快步下樓往回走，路過奚瑾晨時讀劇本的那棵樹下，他停下步子仰頭看樹上的鳥窩，嘴角勾了一抹笑。
奚瑾下了戲，滿是疲意的扭了扭脖子與他擦身而過。
腳步滞住。
回頭，撞上曲默含笑的眼眸。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徐離夕”小可愛的雷～mua～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