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德妃身子一晃, 啪地一聲摔在椅子上。
她的臉色蒼白得跟大病一場了似的,嘴唇顫抖,難以置信地看着康熙。
“陛、陛下……”
康熙對幾個後妃素來都念着幾分舊情。
這些日子, 敏妃病了, 他還命了太醫好生照顧。
可是,舊情歸舊情,觸碰到這種事,他還是容不了的。
“降烏雅氏為嫔, 禁足半年,不得外出。”
“董鄂氏禁足半年,老三, 你府上側福晉的位置也空着, 也該填補上了。”康熙面無表情地說出懲罰,鐘粹宮裏衆人安靜得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康熙的目光落在張氏身上。
“至于這個張氏, 老八,你自個兒看着辦!”
康熙發落完一幹人,就拂袖離去。
梁九功連忙跟了上去伺候。
“恭送皇上。”
惠妃、宜妃等人忙屈膝行禮。
四福晉烏喇那拉氏臉上的神情格外複雜。
她擡眼往癱坐在椅子上的德妃, 不, 應該是德嫔看去,眼神中充滿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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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歲爺沒有把額娘的封號去掉,對額娘來說未必是一件好事。
這個“德”字, 現如今看來是何等的諷刺。
“既然萬歲爺已經處置了, 那大家就散了吧。”
惠妃按耐住心裏的歡喜,她擺了擺手,大大方方地說道。
宜妃、榮妃二人心裏也同樣都是滿心的歡喜。
宜妃瞥了德嫔一眼, 露出一個明媚的笑容,“德妹妹, 你可得保重好身子,借着這半年時間,好生休養。”
德嫔眼皮跳了下。
她啞着嗓子,撐着身子站起身來,她才不會讓宜妃這些賤人看笑話!
“多謝姐姐關心。”
宜妃笑了一聲,一雙鳳眼在德嫔身上繞了個圈,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
這會子還死鴨子嘴硬又有何用。
宜妃施施然離開了鐘粹宮。
外頭日頭明朗,宜妃唇角翹起,伸手搭在宮女手背上,坐上步攆離開。
德妃這麽多年,在宮裏頭得罪構陷的人不少。
可以說,宜妃三妃之間雖互有矛盾,但是比起跟德妃的矛盾比起來,那就是小巫見大巫了。
她們三妃之中,哪一個沒被德妃使過絆子,吃了悶虧。
別的不提,就是性子最爽利,不饒人又得寵的宜妃,都被德妃坑了幾次。
倘若德妃是明刀明槍的來,那宜妃絲毫不懼她。
可是德妃的伎倆就跟陰溝裏的老鼠似的,雖害不死人,但惡心人卻是一把好手。
就拿前幾年大選來說。
郭絡羅氏有個姑娘正當歲數,跟宜妃沾親帶故,模樣長得和宜妃很是有幾分相似。
那姑娘家知道避諱,早已讓人幫忙帶了話,告知宜妃那姑娘家并不打算讓姑娘在宮裏頭呆着,只想着被撂下牌子,回去尋摸婆家。
宜妃也滿口答應了下來。
不過是個順水人情的事。
偏偏,德妃橫插一腳。
邀了諸多秀女去她永和宮,又使了計策請了萬歲爺和宜妃過去。
當着那麽多人的面兒。
德妃指着那個姑娘,笑得一臉溫柔,“這姑娘長得倒是很有幾分宜妹妹的神韻,就是不知道,有沒有宜妹妹的福氣?”
那姑娘臉色一下子就白了。
宜妃也氣得回頭摔了好幾個瓶子。
最後,那姑娘雖然沒被選中,可是這筆賬,宜妃卻是記住了。
德嫔離開了。
胤祉也鐵青着臉帶着臉色蒼白的董鄂氏離去。
惠妃今日心情很是愉悅。
她知道胤禩和安寧小夫妻這會子必定有很多事要說,便也沒有留他們。
出了宮。
胤禩吩咐了車夫往貝勒府去。
他騎着一匹馬在馬車邊跟着。
安寧心緒不定。
偷偷摸摸掀開了簾子,往外頭瞧去。
胤禩若有察覺,側過臉來,臉色嚴肅地看着安寧。
安寧心裏頭一顫,抿着唇,斜瞪了他一眼,那眼神三分怒,七分嗔,胤禩心道,她都沒跟他算賬呢,她倒是還惱上了,胤禩正要說話,卻見安寧氣呼呼地把簾子放下。
一路沉默。
等到了貝勒府。
馬車和馬都在門口停了下來。
胤禩翻身下了馬,就瞧見安寧從馬車上下來,徑直往裏頭走去。
他忙吩咐人把張氏帶到福晉院子裏去,邊跟上了安寧。
一路上的丫鬟小厮們紛紛行禮。
胤禩腿長,沒幾步就追上了安寧,他拉着安寧的袖子,道:“你這又是在惱什麽?”
安寧臉上帶着恰到好處的假笑,“爺這話說的,我幾時惱了?”
胤禩不由覺得好笑,他繃着的臉也露出一絲笑意,“你若沒惱,怎麽會說這話?”
嘶!
安寧倒吸一口涼氣。
頓時被問的啞口無言。
這話問得還真是致命。
“好福晉。”
胤禩壓低了聲音,在安寧身邊說道,“你且莫惱了,給我留點兒面子。”
他本想板着臉,好讓她心裏害怕,知道不該讓自己置身于險境,但奈何他一見安寧拉下臉,自己心裏就慌了,原本的計劃一下子如一江春水向東流了。
安寧眼裏禁不住露出幾分笑意來。
她抿着唇,斜眼看了他一眼,極力忍着笑,但眉眼卻早已暴露了她的心思。
胤禩和安寧肩并肩走進屋裏。
張嬷嬷打發了人去端茶來。
安寧用茶潤了潤口,才問道:“爺剛才發的是哪門子脾氣?”
她一副鎮定模樣,手掌卻暗暗攥緊,一張帕子被蹂躏得不似模樣。
這些日子來。
她冷眼瞧着,胤禩對張氏的态度雖說是極為冷淡,可安寧心裏終究放不下心。
胤禩瞧得出她的緊張,心裏暗暗生出悔意。
他道:“是我不好。我不該發脾氣。我只是覺得你今日這麽做不妥當。”
安寧的心咯噔了一下。
她還沒來得及緊張,就聽到胤禩溫柔說道:“你今日這樣,若是一個不慎,自個兒摔進池子裏,或是被她們算計成功了,那可怎麽辦?”
安寧腦子轟地一下懵住了。
她臉頰泛紅,整張臉一下子紅得跟擦了胭脂似的。
“哪裏會?”
她小聲心虛地說道。
“嗯?”
胤禩挑眉,“你還敢反駁?”
安寧這會子心裏跟吃了蜜似的,甜滋滋的。
“我知錯了。”
“那下次遇到這種事,你怎麽做?”
胤禩可沒被她這乖巧的态度給糊弄過去。
他福晉要是個乖巧的,這次怎麽可能這麽大膽?
剛才在鐘粹宮裏。
他聽到安寧的話,後背出了一身冷汗。
安寧的話聽着像是半點兒危險都沒有,可是,仔細琢磨,這個過程要是出了半點兒差池,她可就是要賠了夫人又折兵了。
胤禩是又急又惱。
急的是安寧性子太過冒險,不把自己的安全當回事;惱的是這麽大一件事,安寧竟然也不跟他商量。
“我肯定會乖乖的告訴爺。”
安寧一副乖巧模樣,簡直乖得不能再乖了。
胤禩瞧她這幅模樣,心裏頭即便知道她在說謊,氣也不知覺消了。
他捏了下安寧的鼻子,“下回再有這種事,你若是不告訴我,回頭兒我就罰你!”
胤禩說得意味深長,安寧臉不禁紅了。
咬牙羞惱瞪了他一眼,心裏暗罵了句衣冠禽獸。
“福晉,心裏頭在罵我呢吧?”
胤禩勾起唇角,微笑問道。
安寧連忙收了心思,睜着眼睛說瞎話道:“哪裏的事,爺可別冤枉人。”
他莫不是會讀心術不成?
怎麽猜得到她心裏在說什麽?
胤禩幽幽嘆了口氣。
他站起身來,“爺曉得剛才爺說話不中聽,既然福晉惱了我,那我還是走了吧。”
安寧一下慌了。
她下意識地伸出手拉住胤禩的袖子,撒嬌道:“爺……”
這一聲嬌媚入骨。
胤禩表情險些沒繃住。
他背對着安寧,臉上面無表情,眼裏卻翻湧着波瀾。
見這招不好使。
安寧忙又起身,拉着胤禩的手,“爺,我錯了,爺怎麽罰我都行。”
“唉。”
胤禩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
唇角卻是禁不住翹了起來。
“當真怎麽罰都行?”
“那是自然。”
安寧毫無察覺胤禩的“險惡用心”,随口說道。
胤禩環視了下左右伺候的丫鬟,道:“你們出去。”
丫鬟們紅着臉退了下去。
張嬷嬷還體貼地把門給帶上。
屋子裏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胤禩走回榻上,從容坐下。
時已近黃昏。
斜陽西照。
屋子裏昏黃一片,氣氛旖旎。
安寧的心跳得飛快。
時不時往門口瞧去。
“過來坐。”
胤禩沉聲說道。
安寧咽了下口水,默默往門口移去,“不了吧,爺。”
“剛才還說什麽來着?”胤禩沙啞着聲音問道。
安寧腳步一頓。
她閉了閉眼睛,硬着頭皮往胤禩旁邊走去。
張嬷嬷邊吩咐小丫鬟去燒了熱水,邊朝緊閉着的屋子看去。
果然是年輕人,精力就是旺盛。
過了不知多久功夫。
胤禩才傳人送了水進去。
安寧羞紅着臉,又羞又惱地瞪了他一眼,低聲罵道:“衣冠禽獸。”
“倘若我是禽獸,那福晉便是禽獸福晉。”胤禩撐着下巴,打量着安寧對鏡梳妝的嬌容,調侃說道。
安寧一時無言,半晌想不出罵他的話,氣得臉更加紅了。
胤禩走了過來,接過安寧手中的螺子黛,“好福晉,莫氣了,爺給你畫眉賠罪。”
“這還差不多。”
安寧這才氣順了。
屋子裏燭火通明。
氣氛和睦。
明晃晃的燭光将一雙剪影照在窗棂上,仿佛戲文裏唱着的一生一世一雙人。
作者有話要說:
七夕了。
沒什麽可以送給大家的。
就送大家一碗狗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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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歡 5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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