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京城不大。
一日的時間就足以将早朝發生的事傳遍了整個京城。
早起。
安郡王府。
瑪爾渾起身的時候, 就見佟佳氏早已梳洗打扮了一番,明豔照人,他心裏一動, 伸出手在佟佳氏臉上摸了一把。
“福晉這些日子可是越來越漂亮了。”瑪爾渾笑嘻嘻地說道。
照着銅鏡。
佟佳氏對瑪爾渾白了一眼, 嗔道:“爺這話的意思,難不成之前臣妾就不漂亮嗎?”
瑪爾渾笑着摸了下鼻子,悻悻道:“哪裏的話?”他連忙岔開話題,道:“福晉這麽早就起來, 今日可是有什麽事?”
佟佳氏正要和瑪爾渾說這事,見他主動提起,便道:“爺還真是說中了。今日臣妾想帶塔娜去八貝勒府裏給八福晉請安去。”
瑪爾渾愣了下, 他就勢在佟佳氏身邊坐下, 皺眉道:“好端端的,去什麽?”
“哪裏是無緣無語去的。”佟佳氏在妝奁裏挑了一對翡翠飛鳥耳墜, 輕手輕腳地在耳垂上戴上,她顯然精心打扮了一番,一身牡丹紋旗裝光鮮亮麗, 襯得容顏越發嬌豔。
“額娘。”
塔娜掀開簾子, 走了進來。
瞧見瑪爾渾也在,連忙行了個福禮,“給阿瑪請安。”
瑪爾渾微微點了下頭, 道:“那是為什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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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兒個早朝上的事, 爺可知曉?”佟佳氏轉過頭來,眼裏帶着說不出道不明的光,她道:“如今人都說, 那八寶閣日進鬥金,爺就沒點兒想法?”
瑪爾渾愣了愣, 他很快明白過來佟佳氏的意思,眉頭立即皺了起來,“八寶閣日進鬥金不假,但這是八貝勒和九阿哥的買賣,咱們怎麽能分一杯羹呢?”
無論是八貝勒還是九阿哥,可都不是好說話的。
佟佳氏勝券在握地笑了一聲。
她道:“要是只是八貝勒和九阿哥的買賣,咱們自然插不了手。可是,臣妾聽說,那八寶閣的方子可是八福晉給的。”
佟佳氏說的意味深長。
瑪爾渾怔了一下,“你是說,那方子有可能是嫁妝裏頭帶的?”
“除了這個以外,哪裏還有其他的可能。”
佟佳氏聲音裏帶着些許憤懑,些許不悅。
塔娜在一旁說道:“阿瑪,那安寧哪裏有辦法弄到那樣的方子,想也知道,必定是當初她私藏了起來,趁着出嫁的時候帶出去的。”
“滿口胡言。”瑪爾渾斥責道,“這樣的話也是能随意說的!”
塔娜被呵斥得閉上嘴巴,憤憤不平地扁了扁嘴。
“塔娜的話雖然武斷了些,但未必沒有道理。”佟佳氏卻是站在塔娜那一邊的,她勸道:“爺可得好好想清楚,這筆錢可不是小數目,況且,那方子難得,若是能留給子孫後代,則無疑是一個聚寶盆。”
瑪爾渾閉口不言,但佟佳氏卻是瞧出了他的意動來了。
自古以來,財帛動人心。
況且,又是這樣一筆數目,瑪爾渾怎麽可能不動心?
“話是這麽說。”瑪爾渾果然動心了,他松了口,臉上露出慎重的神色來,“要從安寧那裏拿到方子,沒那麽容易吧。”
“這個嘛,臣妾自有辦法。”佟佳氏笑容滿面,仿佛已經想到方子得手後,她們借着方子大富大貴的未來了。
瑪爾渾聽到這話,沒有再多說什麽。
但佟佳氏卻知道,他是默許了。
而另一邊。
紫禁城裏。
梁九功低聲将查清的情況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按說要查這件事,本該沒那麽容易才是,少說也得三五天才能把情況查明,奈何這回,德妃一人力杠惠妃、宜妃,二人聯手,推波助瀾。
梁九功這次調查,那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至于原因嘛,他自己心裏也心知肚明,這種事是不必說的,多說無益。
“原是她。”
康熙捧着茶盞的手略頓了頓,唇角往下壓了壓,語氣繃着,聽不出情緒來。
梁九功低垂着頭,他把該說的說了,便把自己當成了聾子,當成了瞎子。
伴君如伴虎,有些事知道太多,沒必要。
像這種後宮宮鬥反倒牽連到前朝的事,更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老四那邊就沒動靜?”
康熙啜了口茶,語氣平冷地問道。
“奴才查了,四貝勒與此事似乎無關。”梁九功回答道。
康熙垂下眼睑,他的眸子落在茶盞裏漂浮着的茶葉上,不知在想些什麽。
過了片刻後。
梁九功只聽得上頭傳來一聲清脆的茶盞擱在桌上的聲響。
他頭皮發麻,心裏猛地跳了下。
“梁九功,磨墨。”
康熙的聲音傳來。
梁九功應了聲是,捏了捏手掌心,走上前去。
康熙提筆,沉默不語地寫了四個字“持家有道。”
梁九功用眼角的餘光飛快地瞥了一眼,心裏頭愣了下,正要尋思萬歲爺這四個字是寫給誰的,就聽到康熙說道:“梁九功,你親自走一趟,把這四個字送去給老八媳婦。”
梁九功心裏吓了一跳,脆生應下後,心裏暗想道,這八福晉這回可真是撞大運了。
萬歲爺賜下這四個字,又讓他親自去走一趟,這是多大的顏面。
像這種事,其他福晉哪裏敢想。
也就是這回八貝勒和九阿哥被德妃算計,吃了個悶虧,這等家醜,萬歲爺又不能張揚,便借着賜八福晉這事來彌補八貝勒他們,另外,也是對德妃的敲打。
想來,用不了幾日,德妃娘娘便會因着某件事被呵斥一番了。
梁九功不愧是是老人精。
事事都被他預料到了。
德妃之後的确被康熙發落了一番,在整個後宮徹底沒了顏面,她是從奴婢爬到妃位,誰曾想,風水輪流轉,也輪到她被個小宮女奪去了恩寵。
不過,這是後話了。
八貝勒府裏。
安寧慢條斯理地喝着茶,年初的新茶一兩便要近百兩銀子,茶味清新,入口唇齒留香,這清新的茶香,也讓安寧保持住了一早的好心情。
即便此時聽完了佟佳氏的來意,她臉上仍然帶着得體的笑容,一雙澄澈寧靜的眸子通透如明鏡,仿佛看穿了佟佳氏和塔娜那惡臭的內裏。
塔娜眼神裏帶着貪婪,她的視線從安寧頭上戴着的珠寶首飾滑到她身上荷葉蓮紋粉紅色旗裝上,這等顏色最是挑人,稍有不慎便能襯得人面黃肌瘦,平白壞了幾分顏色,可安寧卻不然。
她的肌膚白如瓷盞,面色紅潤,唇色不點而朱,兩把頭上斜戴着一朵粉色牡丹,卻是人比花嬌,穿這一身旗裝,簡直是增色三分。
什麽叫國色天香?
這便是了。
塔娜心裏的妒火如爐火一般熊熊地燃燒着。
曾經安寧的容貌、氣質,無論什麽都遠不如她。
可是,現在,安寧和她卻仿佛成了兩個世界的人!
塔娜的眼尖,一眼就瞧出安寧頭上戴着的珠寶首飾莫不都是價值不菲的,她羨慕嫉妒得眼睛都要紅了。
這些,她郭絡羅安寧,有何才何能能夠擁有!
佟佳氏心裏也有幾分嫉妒。
但她沒有表現得像是塔娜那樣明顯,唇角勾起,露出一個笑容來。
“福晉,您是怎麽想的?”
見安寧聽了話便沉默,佟佳氏有些坐不住了,試探地詢問道。
怎麽想?
安寧能怎麽想,當然是覺得可笑了!
什麽嫁妝方子,虧她佟佳氏竟然有臉說出來,扯那麽多理由,說白了不就是沖着她的方子來,沖着錢來。
“舅母,您突然貿貿然前來,說要瞧瞧我的方子,您這要求,可真叫我難辦啊。”
安寧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怎麽會難辦呢?不過是瞧上幾眼罷了,福晉的方子也是嫁妝裏頭的,論理論親,讓我們瞧上一眼都不過分。”佟佳氏笑容可掬,态度卻不容安寧拒絕。
張嬷嬷和首陽等人早已沉下臉來。
安寧拂了拂茶葉,嗤笑一聲,“舅媽這話是把我當傻子了吧。且不說這方子是哪裏來的,就算是這方子是嫁妝裏頭的,如今,我也不能給您瞧啊。這方子如今是爺和九弟合夥做生意用的,要是有些人瞧了,回頭出去外頭用這方子做生意,那我豈不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您是個體貼人,想來不會故意刁難我。”
佟佳氏攥緊了帕子,沒想到這安寧竟一眼瞧破她的主意,還真是小瞧了她,如今還真有幾分聰明勁。
她勾起唇角,若有所指地說道:“福晉這話說的,真要說理,這方子本該是安郡王府的才是。福晉額娘的嫁妝裏可沒有這樣的方子。”
安寧的眉頭輕輕挑起,雙眼凝視着佟佳氏。
佟佳氏仿佛沒有瞧見安寧的神色,她輕笑一聲,道:“如今我們府上也艱難,這事不過是希望福晉擡擡手,讓我們瞧一眼那些方子罷了,如何就是刁難您了。”
塔娜滿腹怒氣,看着安寧的眼神裏滿是不善。
昨日她們聽說了這些事後,就查了下安寧的嫁妝單子,那裏頭根本就沒有這八寶閣的胭脂水粉方子,那安寧的方子來由就很有問題了。
在塔娜看來,安寧的方子除了是從她們安郡王府裏得到的以外,再無別的可能。
昨夜若不是佟佳氏攔着,塔娜早就想來找安寧算賬了。
這些方子,合該是她的,是安郡王府的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