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千雪峰
薄霧漸漸散去,芑楊的圓葉在初晨的陽光下盈潤有如一串串的瑪瑙。羅離生起火堆,陣陣烤肉的濃香彌漫在清秋的空氣中——确實,硃獳的翼是世間少有的美味。然而,當初說這話的人眼下卻是一幅無福消受的模樣,有氣無力地靠在石頭邊。“好香。”盈姜坐到火堆旁,她剛剛從溪水邊梳洗回來,瑩白的臉龐就像含着露水的百合花。羅離看着她手裏拿的幾株長着青藍雙色葉子的小草,“這是什麽?”“碧落草。”盈姜順手放在身旁,“在水邊找到的,用它撚成的藥粉能讓再厚的皮革都在瞬間腐蝕成水,很有用哦。羅離大人要不要拿上一枝?”“呃……”羅離朝旁邊挪了挪身子,“這麽,這麽好的東西,我笨手笨腳的會糟蹋了,還是你拿着吧……喏,這個已經烤熟了,給你。”“多謝。”盈姜抽出一柄精致的小刀,一邊細細地割下肉條,一邊說:“硃獳的翼可是好東西呢,如果加上蒼術的果核、黑鸷的膽汁、聶鼱的眼睛,還有昆侖絕頂的岩露、英水河中的赤鱬,做成的毒藥可以讓人完全失去理智,把自己的手一節一節地咬掉都沒有知覺,曾經有人就這樣把自己的手啃成了一堆白花花的骨頭,就像羅離大人你啃下的這一堆……咦,你這麽急急忙忙地要去哪裏?”“啊,啊,我大概吃壞肚子了,要去解決一下。”“硃獳的翼涼了就不好吃了喲!”“不用了,我吃飽了。”羅離揮着手,忙不疊地消失在樹叢後面,看上去真是很急、很急……“不吃了?可惜了的,多香……穆天大人,”盈姜微微俯身,望着下方臉色青黃的男子,露出真誠的笑容:“你好些了吧?要不要來一塊?”穆天望着她手裏的肉翼,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口水,随即抱着肚子發出了又一陣呻吟。××××××××××××××ד去青丘有兩條路,一條,翻過東始山,沿朝陽山腳下的大路向北走,繞過千影峰——”羅離用手裏的樹枝在地上畫了幅簡單的圖,“這樣走大約需要七天的時間。另一條,從朝陽谷向東插過去,這裏有條小路穿過千影峰,現在是秋天,千影峰還沒有積雪,路不至于很難走。兩天,最多三天我們就能到青丘。多年以前我去過一次青丘,走的就是這條路。”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羅離的語氣有些遲疑,眼神也随之變得空茫,思緒一下子飄到了很遠的地方,那些久遠得已經不真實的歲月……仲春,漫山盛開的雉杏花,潔白如飄雪飛落,紛紛灑灑。那一抹在花雨中輕輕綻放的笑靥,那一雙溫柔的眼眸……“怎麽了,羅離大人?”“沒什麽。”羅離甩了甩頭,掩飾地回答,“呃,還有……都說了,‘大人’那兩個字免了吧。”“羅離大人,我覺得這樣比較順口嘛,哦?羅離大人!”盈姜彎成月牙兒的眼睛閃動着一絲含意莫明的笑,讓羅離有點無所遁形的心虛,他狼狽地感覺到,面前這雙眼眸不僅僅是漂亮……“咳。”羅離清了清喉嚨,有點匆忙地扯回方才的話題:“但是眼下封印好像已經開始松動,如果走小路,也許會遇到惡靈。”盈姜用最無動于衷的口氣回應:“哦。”羅離有些意外地看了看她,後者平靜地回望,仿佛方才他在說:“蘿蔔是煮着吃,還是炒着吃啊?”那樣無所謂。說也奇怪,這讓羅離覺得自己的擔心都是多餘的:和惡靈交手是遲早的事情,何況距離東荒的腹地還遠,不會有太可怕的惡靈。“那我們走小路吧。”盈姜語調輕快地回答:“既然羅離大人這麽覺得,我也沒有意見。”這個時候,穆天忽然插嘴:“我說,我們還是走大路吧,那樣更安全。”兩個人一起回頭,剛才的談話中,他們都忘記了在場的還有這麽一號人。“反正我們也不趕時間,頂多也就是讓翼風他們多等幾天。走大路的話,我們可以雇輛馬車舒舒服服上路,盈姜你還可以帶點零食路上吃,山下鎮子裏王家鋪子的瓜子炒得很不錯,對了,如果你去買瓜子的話順便到隔壁的鹵味店買十斤鴨舌頭,下酒最好……呃,你們這麽看我幹什麽?我說的都是實話,而且你們不知道,走小路的話……啊別!”眼見盈姜擡起手,指尖揚出似曾相識的一片綠色粉末,穆天立刻飛快地閉上嘴,然後再加上雙手死死捂住,一幅用鐵棍撬也堅決不開口的模樣。“乖!”盈姜俯身拍了拍他的頭,笑容可掬。羅離低頭又端詳了“地圖”片刻,手裏的樹枝往東重重地劃了一道,做了決定。×××××××××××××××初秋的風清涼而幹燥,穿過芑楊的枝葉,滿山“沙沙”的輕響。三個人沿着蜿蜒的小路往山頂走,盈姜漸漸地走到了前面,羅離看着她順手摘下幾枝形狀完整的樹枝,束成一把,像個小小的花球,這個毫無意義的動作讓他不禁莞爾——簡直像在郊游。單從外貌上看,人族藥師不過十七八歲,女人的風韻和少女的天真奇異地糅合在一起,如同含露初放的玫瑰,透出不可思議的魅力。然而……羅離用手撓了撓後背,他可沒有忘記那雙握着花球的手同樣也是那雙随時會彈出各色粉末的手。中午時分,他們登上了東始山頂。盈姜顯然是第一次來到這個地方,面對眼前的景色,她輕輕地發出了一聲驚訝的嘆息。東始山的另一側,同樣長滿了芑楊。然而,就像有人在山頂劃開了一道界限,界限這一側瑪瑙般瑩潤的暗紅色,在那一側卻變成了紫黑色,望去就如同滿眼幹涸的血跡,連同那秋日高爽的天空也仿佛陡然陰暗。從來沒有離開過的笑容,在這一瞬間,從盈姜臉上隐去。羅離凝望前方,飒飒的風刮過耳邊,半空幾片黑影急速地掠過,那是食人的虎鹫,它們盤旋着,陰森地盯着山頂的人,“桀桀”的怪叫如同惡靈的獰笑。“妖界的守護法力到此為止。山的那一側,就進入了東荒。”東荒,獨立于五界之外的神秘大陸,無數惡靈的長眠之地,在東荒的盡頭,亘古便聳立于那裏的神碑守護着通往異界的大門。據說在數萬年之前,五界曾經聯手,希望永久地征服東荒,然而最終,五界的力量之和,仍不能夠将守護的法力延伸過這片土地。于是這裏迄今仍然不受五界之王的統轄,在東荒的密林中,四處游逛着邪獸、逃犯和冒險者,樹叢、草窠、石頭後……利劍和惡咒随時都會冒出來。那是通往異界的必經之路,羅離默默地想,而一切還只是開端。“也許……”身側的女子低喃地說出了兩個字,而後面的話,仿佛被山間的風吹散了一般。“你說什麽?”盈姜仿佛突然驚醒,定定地看了他一眼,然後笑容又回到了她臉上。“我說——也許我們該歇會兒了,有人好像累得快趴下了喲。”明知道她的回答是搪塞,羅離也只是微微地一笑。回頭看時,“有人”剛剛扒着灌木爬上山頂,正有上口沒下口地喘氣。大概是肚子疼的震懾作用還沒過去,穆天一路都遠遠地拉在後面,也好,倒是免了耳邊的鸹噪。羅離瞥了一眼那張還有些發青的臉,好容易壓住不怎麽厚道的笑。他得承認,而且是挺樂意地承認,看見神使的狼狽模樣讓他說不出的爽!對于神族,羅離從來就沒有多少好感。但是說到原因,呃,原因……羅離的思緒奇怪地滞澀着——他實在想不出什麽拿得出手的原因。在身處妖王左右的歲月中,羅離見過許多位神界來的使者,他們無一例外地英俊、聰明、舉止優雅、風度翩翩。無論怎麽努力,都很難讓人從他們身上找到什麽缺點,尤其是他們與生俱來的高貴氣度,讓他們即使謙恭有禮,也自然而然地高高在上。“那些自以為是的小子……”羅離不大情願地承認,也許讓他不舒服的正是這種完美。不過對眼前的這位,還有着別的緣由——在那一臉讨人嫌的賤笑之下,羅離總覺得有些令人琢磨不透的東西存在。這想法源于一層無法解釋的困惑:為什麽帝晏在那麽多近乎完美的神族勇士之中,偏偏選擇了他?在歷代的傳說中,神使總是五界勇士中最耀眼的一位,但是眼前的這位……羅離幾乎想開口問問他本人,但是回過頭的時候,卻發覺——“你翻我的包裹幹什麽?!”“別那麽小氣,我知道你藏了烤翼——真是的,還不生火燒飯,快餓死我了!”×××××××××××為什麽?!這到底是為什麽?!妖族第一勇士心中的忿忿有如滔滔江水泛濫,一發不可收拾。為什麽生火做飯這樣的事情好像理所當然就成了他的差使呢?盈姜倒是一臉“真誠”地想要幫忙:“雖然我不擅長這個,不過總能幫點兒忙的吧?——做菜調配佐料,跟我們藥師配藥應該差不多的嘛。嗯,讓我想想,加點何羅魚的鱗,味道一定會變得很特別……或者孟極獸的尾巴怎麽樣?告訴你哦,這只孟極獸我花了三年才捉到的,對了,這兒還有小鹹山的蜈蚣……羅離大人,你怎麽把火堆挪走了?不要我幫忙了嗎?真的不要了嗎?那真是太不好意思了,呵呵呵呵……”而另外的那一位:“羅離!我從理論上支援你!從精神上支持你!加油!……好吧好吧,別再這樣看着我了,欺負我心軟……那我去拾柴。”半個時辰之後,羅離忍無可忍地把穆天,以及他終于帶回來的三根小手指頭粗細的“精選”柴禾一起踹進了草窠。××××××××××羅離穿行在樹林中。朝陽谷的雉杏花正盛開,滿山如覆蓋了白雪,可如果仔細看,會發覺還帶着一點點的紫色,就像籠了一層極輕極輕的紗。這朝陽谷人跡罕至,并沒有路,潔白的花瓣落了滿山,只有他走過的地方,留下蜿蜒的足跡。山中極靜,連拂過山林的風也低如情人的呢喃。他的心中也充滿了安逸,前途明明是充滿了危險,但是此刻他卻完全抛到了腦後,只管享受着這一刻的寧靜。“羅離!”有個聲音遠遠地叫着他的名字,溫柔得就如同拂過耳畔的風。歡躍就像水面溢開的漣漪,一層層地擴大,他禁不住地回應,他喊着她的名字——然而,那個名字卻突然哽在喉頭,如同一塊越來越重的石頭,他越想喊,那石頭越是壓得他透不過氣來,尖銳的棱角像刀子似的來回割磨,血的腥氣慢慢地彌散……雉杏花在剎那間落了,滿天的飛花,忽而幻變為詭異的紅色,鋪天蓋地地壓來!“啊——!”羅離猛地坐起來。有一個短暫的片刻,他無法确定剛才是不是真的喊了出來,夢中的殷紅仿佛還沒有從眼前散去,胸口酸澀得像填滿了鉛塊,連那股子淡淡的腥氣也似乎依舊彌散在喉間。周圍籠罩在一片深夜的寧靜中。雉杏樹的葉子已經大半凋零,橫亘過夜空的樹枝在月光中投下深淺明暗的影子。背後有薄汗,被山風一吹,微微地感覺寒意。心漸漸地靜下來,一切的幻覺都散去了。已經有很長的時間,沒有做這樣的夢,以為終于已經淡忘的事,卻原來,從不曾真正遠去。“做夢了嗎?羅離大人。”背後傳來輕輕的腳步聲,人族藥師潔白的身影在月光下恍若一團霧氣,連同她的聲音,都仿佛會随風飄散一般。“是啊,做了個奇怪的夢。”羅離回過頭望着她,“你呢?沒睡嗎?”盈姜隔着火堆坐下來,她抱着膝蓋,臉偏向另一邊。靜默了片刻,才回過頭來微笑道:“我和羅離大人你一樣,做怪夢了喲。”對這個回答,羅離只有淡淡地一笑。接下來,兩人誰也不再說話。靜夜中,除了篝火偶爾爆出“噼啪”聲,就只剩下穆天均勻酣暢的鼾聲。羅離忍不住嘟囔:“傻人有傻福……”“那位神使大人,他……”盈姜說了一半的話,忽然停住了。“怎麽?”盈姜搖搖頭,仿佛把什麽念頭甩了出去,“不,沒什麽。”×××××××××ד小路就在那裏——”初晨的霞光映着千影峰的峭壁,而羅離手指向的地方,卻是一片陰森的暗影。盈姜擡頭望着前方幾丈的高處,嶙峋的亂石中,路的入口如同惡靈張開了大嘴,想要把一切敢于進入的人都吞噬的架勢。“原來是個山洞啊,看着怪吓人的。”人族藥師語調輕快一如往常,以至于從她嘴裏說出“怪吓人的”聽起來倒像“怪可愛的”。“我說,回頭還來得及,我們還是……”穆天剛剛轉身,就被羅離一把拽住了後領。“沒有看起來可怕。”羅離頭也不回地向山洞走去,他的身側,盈姜輕輕地哼起了小調:“有個美貌如花的姑娘喲,人人都愛她……”在他們的身後,神使的目光從山洞慢慢地向上移動——千影峰在金紅的朝霞中,仿佛一柄直沖雲霄的利劍。“棘。”輕微得幾不可聞的聲音從他唇間飄出來。天幕的盡頭,幾個黑點驀然出現,以驚人的速度急掠而來。然而它們的身影并沒有絲毫的停頓,便又穿過雲端,消失在視線當中。只有隐約的低沉叫聲留在風中,悠悠地傳來。“他們已經醒了?……果然如此。啧!”穆天抓了抓頭皮,仿佛被什麽為難的事情困擾着,“兩個麻煩的家夥……喂!你們別走那麽快!等等我!喂!別扔下我!我有孤獨恐懼症啊——!”×××××××××××正如羅離所說,山洞比看起來要好走得多。手裏的火把照亮丈餘的空間,盈姜發覺腳下的道路寬敞而平坦,兩側的石壁也帶着人工雕鑿的痕跡,與其說這是個山洞,倒更像一條遠古隧道的遺跡。“當年,五界聯軍曾經這條路前往東荒。”走在最前面的羅離說。盈姜微微一怔,“五界聯軍……真的有這麽一回事呀?”羅離回頭看了她一眼,帶着些許意外:“你不知道嗎?”盈姜的思緒好像被什麽事羁絆住了,過了一會兒才微笑:“聽說過,但是……那麽久以前的事情,還以為都是江湖藝人編出來唬人玩兒的呢。”“真事有,唬人玩兒的也有吧,真真假假的也分不清了。”羅離發了會兒呆,刀光劍影的傳說仿佛真實地從眼前掠過——那以失敗告終的征途,卻将無數令人熱血沸騰的傳說銘刻在久遠的歲月中,“說起來,那一戰之後神族才變得特別強,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反正那幫小子的尾巴越翹越高——現在都不知道翹到哪裏去了。”“這樣啊……羅離大人不喜歡神族,哦?”盈姜哧哧地笑出了聲,眼角的餘光朝後瞥了一瞥。“如今的神族,當然喽,帝晏還算個人物吧,別的人那就……咳,我也不是說他們都有多差勁,只不過那副腔調,好像普天下只有他們像個人樣——他們神族就沒有歪瓜歪棗?我看也多着呢。”幾步開外,穆天捂着嘴悶聲打了個噴嚏。“其實就算帝晏,也不是什麽好鳥!”“哎?”“當年對翼風那一戰,連劍都不敢拔——打不過幹脆認輸不就得了?”“我明白了!羅離大人的賭注一定是押給翼風大人了。”“……”說笑間,腳步似乎變得輕快起來,靴底踏在砂石的道路上,輕微的聲響回蕩在仿佛不見首尾的山洞中。“沙沙……沙沙……沙沙……”“羅離大人到底輸了多少錢?”沒有理會盈姜的問題,羅離的腳步毫無預兆地停頓,臉上的笑容在剎那間消失得無影無蹤。“羅離大人?”羅離飛快擺了一擺手,微微地側過頭,滿臉凝重地仿佛在傾聽什麽。帶着困惑,人族藥師也停下腳步,跟着一起側耳傾聽。很快的,她的臉色也變了!“沙沙……沙沙……沙沙……”那根本就不是什麽腳步聲!——仿佛是從地底深處傳來的極輕極輕的聲響,低弱得如同春蠶食桑般,卻正以一種奇異的頻率,變得越來越密集、清晰。“沙沙……沙沙……沙沙……”聲音仿佛正在地下移近,而且越來越快。“沙沙……沙沙……沙沙……”羅離的手按在青瑰刀柄上,他緩緩地移動腳步,想要找出那聲音确切所在。然而,那聲音已經完全密集成了一片,充斥着整個山洞。“到牆邊去!”羅離告訴同伴。但是盈姜沒有動,“我也是戰士,所以——”那聲音仿佛就要沖破地面,嘈嘈得像無數嘶啞低黯的喉嚨一起在嚎叫,全然淹沒了她後面的話。“咔、咔咔、咔……”地面的砂石震顫着,滾動着,陡然,地面像被什麽踢了一下似的,咚地一震!緊接着第二下、第三下……咚、咚、咚咚……就像大石投入水面,起初的點在轉瞬間化成了一張大網,朝着山洞中的三個人罩了過來!“铮!”黑影沖出地面的剎那,青瑰刀也在同一瞬間出鞘。一道碧綠的弧光劃破山洞的陰暗,淩厲的殺氣将那黑影一分為二!地下傳來一陣沉悶的嘶吼,然後一切歸為寂靜。羅離手中的青瑰刀仍停留在方才的一點,他的胸口起伏着,握刀的手似乎微微有些不穩定。“怎麽了?”盈姜發覺他神色中的異常,出言相詢。但,還來不及做任何解釋,腳下陡然如天崩地裂般一聲轟響,幾十道黑影從地底沖出,瞬間将他們圍住!“餓……好餓……”“食物!食物!”“人肉的香味!”黑影仿佛無形無質,縱然一次一次地被青瑰刀劈開,卻又在轉眼間重新聚攏。不,不對,它們并非無影無質……曾經遇見過強大的邪物而并無畏懼的羅離,心中隐隐出現了一絲不安。對了,就是這種感覺——就在青瑰刀落下的瞬間,仿佛有種什麽猛地拉住了刀的去勢,自信早已爐火純青的玄葉刀法起了奇怪的滞澀,無論他如何盡力,青瑰刀都不能夠實質地觸及那些黑影——它們有足夠的時間在刀鋒前分開又迅速地合攏。這是怎麽回事?這山洞中到底有着什麽力量?查看該章節最新評論(2)正在加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