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進化
蘇志方最擔心的事情終于發生了，多災多難的黃河出現一個興風作浪的怪物，跟據目擊者的描述幾乎可以肯定是神話傳說中有名
的大妖怪化蛇。
“化蛇，水獸，人面豺身，有翼，蛇行，聲音如叱呼，招大水。”
蘇志方一遍又一遍地看着這短短的描寫，回想着以前看到過的關于化蛇的神話故事。這樣的怪物絕不是他們這些超能力者所能應
付的，上面已經好幾次急令他們出動，可是到現在他還坐在這裏。
實在不想眼看着自己的手下去送死啊，只能請求那小子幫忙了，那些神通廣大的人物我也就認識他一個，可是怎麽才能聯系上那
家夥呢？
肖遙把正在和阮唯唯培養感情的水流沄叫出來，問道：“你的朋友遇上麻煩事了，正在想你呢，要不要去幫忙？”
“朋友？誰？”水流沄一臉的莫名其妙。
“見面不就知道了，走吧。”肖遙不容分說直接帶着水流沄出現在蘇志方的面前，水流沄長嘆口氣，這樣子還問他要不要過來幫
忙幹什麽，擺明了就是想給自己找事幹嘛！
蘇志方被眼前突然出現的兩個人吓了一跳，等看清了其中一個是水流沄之後又大喜過望，把發動了一半的超能力收回後說：“正
想着怎麽才能找到你呢，你馬上就冒出來了，這位是……”
“什麽叫冒出來，我又不是蘑菇。”水流沄笑罵一句，随後故作正經地介紹肖遙，“這是我最最偉大的師父肖遙，他老人家英俊
潇灑，神功無敵，上知天文地理，下知雞毛蒜皮，通過去，曉未來……”
“打住，你說的那是化身千萬的如來佛，我可沒那個精神頭兒。”肖遙攔住徒弟的胡說八道，坐到一邊擺明車馬表示自己只是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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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衆。
蘇志方把肖遙當成了不問世事的世外高人了，以為水流沄夠義氣拉了師父來給自己幫忙，樂呵呵地說：“現在外面天下大亂啊，
相信二位知道的比我還清楚，我就不多廢話了。”
水流沄心說能不清楚嗎，這局面根本就是我那位師父一手造成的。
蘇志方接着說：“神話中的各種妖怪出現在人間，我們的能力有限根本對付不了，再這樣下去恐怕無法控制這些事情不讓民衆知
道了，二位能不能幫幫忙？”
“為什麽不讓民衆知道這些事情？”肖遙對統治者的愚民政策最看不順眼，“你們想要隐瞞真相到什麽時候？別和我說什麽怕引
起恐慌之類的理由。實話告訴你，現在你們看到的僅僅是個開始，幾個小小的妖怪算什麽。要不了多久就連玉皇大帝和如來佛祖都可
能出來逛街，你效力的政府能拿他們怎麽樣？國家暴力機構一旦失去了威懾力勢必會導致統治者的垮臺，英國的事情你應該知道了吧
，不久的将來統治人間界的将不再是凡人，你們這些超能力者天分都很高，修煉起來進境神速，最好還是早作打算吧。”
蘇志方很冷靜的聽着他的話，早在發現真的有妖怪和神仙存在的那一刻起他就想到過這個問題，那種事情真的發生的話絕不是他
所能阻止的，他也不想阻止。
等肖遙說完了，蘇志方站起來堅定地說：“有些事情不應該由我這樣的人去考慮，我只想做好我現在的工作，不是為某個人或者
某個政權，而是為了人民。說句俗點的話，國家是人民的國家，不管誰掌權，老百姓還是那些老百姓。我現在的工作是盡我的力量保
護人民不受傷害，可是現在的情況已經超出了我的能力，所以我想請你們出手，希望你們能夠答應。”
肖遙站起來贊賞地點點頭說：“你這人還不錯，我原來還以為能坐上這個位置的都是腦子被洗得差不多的頑固分子呢。走吧，一
起去看看化蛇在玩什麽。”
下一刻他們三人就出現在一片滔滔洪水的上空，蘇志方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然沒有使用超能力就飄在了天上，不用猜也知道這是肖
遙或者水流沄做的手腳，當然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些。
一只人首狼身蛇尾背生雙翅的怪物正在水裏興風作浪，發現肖遙他們後口吐人言道：“你們也想來對付我嗎？在你們之前已經有
兩批人葬身水中了。現在人間界的修行者實在太差勁了，沒想到千年來竟然沒落到如此地步，當年我還真不敢就這麽明目張膽地在凡
間出現呢。”
肖遙指着蘇志方說：“這個人心裏一直有個疑問，為什麽你們這些妖怪一回到人間就到處制造天災？”
化蛇一聽這個問題馬上憤怒地大吼道：“為什麽？這還用問嗎？當初我們因為人間界靈氣越來越少封閉了自己的家鄉，現在重新
回來之後竟然發現整個人間被人類搞的不像樣子，你們自己看看這個世界已經變成什麽模樣了！山被鏟平了，樹被砍光了，連江河也
被堵住了，到處烏煙瘴氣，連一條幹淨的小溪都找不到。再讓人類這麽折騰下去這個世界連我們妖怪都無法生存了，既然我們已經回
來，就不能再任由人類這麽下去。”
蘇志方很想說點什麽辯駁一下，可是污染問題确實已經嚴重到威脅人類生存的地步，比人類更加依賴環境的妖怪當然會倍加緊張
。可是身為人類的一員這時候就算理屈辭窮也不能任由化蛇發起洪水，黃河下游那幾億人口可不是小數目。
“幾億人口嗎……你會不會在乎幾億只螞蟻的生死？在化蛇眼裏人類和螞蟻沒什麽兩樣。”
蘇志方身體一震，駭然發現肖遙竟然能夠知道自己腦子裏的想法。
肖遙不管他什麽反應，指着化蛇繼續說道：“人類能夠漠視螞蟻的生死，是因為人類的生命等級比螞蟻高得多。同樣它的生命形
式比人類高級，所以根本不把幾億人命放在心上。也許你不會相信，我和水流沄的生命等級比它還要高，你認為我們會不會在乎那幾
億人的生死？”
“你的情況我不知道，但據我所知至少十幾年前水流沄還是一個人類，不管他現在變成神仙也好妖怪也罷，難道會忍心看着昔日
的同胞陷入水深火熱而不管嗎？”雖然是在和肖遙說話，但蘇志方的話題直指水流沄，逼着他表态。
“老蘇說得對，我還沒辦法不把自己當成人類。師父，我也是玩水的，這化蛇在我面前班門弄斧你說我能忍嗎？”水流沄嘻皮笑
臉地說着，堅定的語氣卻說明他已經作出了決定。
肖遙哈哈一笑，非常高興的說：“好，很好，非常好！你小子确實有資格作我的徒弟。剛才的話只是試探試探你，如果你真像我
說的那樣不把人命放在心上的話，這輩子再也別想叫我一聲師父，人間界法則掌控者的身份我也會馬上收回。”
水流沄激動得差點從天上掉下去，這麽多年以來一直是他一廂情願管肖遙叫着師父，肖遙從來沒有正式承認過他的身份。哪怕一
身本領全是肖遙教給他的，兩人早已是有實無名的師徒，但他還是希望從肖遙那裏得到肯定。
肖遙拍拍他的肩膀繼續說道：“當年我師兄軒轅黃帝能夠為了華夏子孫心甘情願舍棄性命創造出神州龍脈，我這個作師弟的又豈
能坐視他的後人陷入苦難？十年前留給你的作業讓你重開三界之門你沒有及格，現在再給你布置一個作業，從今天起一直到人間界形
成新的格局為止，盡最大的努力守護華夏人民免于災難，再不及格的話就等着受罰吧！”
幾句話說得水流沄和蘇志方熱血沸騰，後者更是驚訝于肖遙的身份——軒轅黃帝的師弟，不也是自己的老祖宗麽？
“還不去收拾化蛇呆在這裏幹什麽？”肖遙一拳把水流沄砸進水裏，也不管最後結果如何，帶着蘇志方又回到他的辦公室。
“你是黃帝的師弟？怎麽從來沒看到什麽書裏有過關于你的事情？”回到自己地盤蘇志方腦子似乎又變活了，從極度的震驚中清
醒過來。
“關于我的事情，因為某些原因并沒有出現在傳說中。當初我除了游山玩水也沒幫師兄做過什麽事，知道我的人也不多。”肖遙
也不和他客氣，自己從抽屜裏拿出極品龍井泡上，優哉游哉地喝着。
既然知道了對方的身份，蘇志方也就不奇怪他為什麽會知道自己最好的茶葉放在什麽地方了。和這種超重量級的人物見面的機會
是可遇不可求的，蘇志方抓緊時間提出了最關心的問題：“為什麽你認為凡人的統治一定會被神仙所取代，傳說中不是神仙和凡人各
自管理自己的世界的嗎？”
肖遙把茶杯放下，耐心地解釋道：“你自己都說了，那不過是傳說而已，我來告訴你真相吧。上古時期幾乎所有人類都有一定的
神通，不然那時候人間界人口那麽少，怎麽和另外兩界相抗衡？關于三界的問題聽不懂的話先放着，咱們一樣一樣來說。後來人間界
和另外兩界斷交，沒有了靈氣的來源，那些神話中的名山大川中的居民生怕自己所住的地方靈氣被分薄了，就把各自的地盤封閉起來
。之後凡間的人類因為靈氣越來越少，修行的人也就越來越弱，最後就變成了現在的情況。”
“聽你和化蛇說話的意思，似乎靈氣的問題已經解決了，那麽為什麽人間不能回到上古時期那種人人都有神通的狀态呢？”說到
底蘇志方還是不希望現今的社會結構發生太大的變動，和眼前的危機相比改朝換代這樣的政權更替就像是小學生改選班長一樣無足輕
重，可嘆在此之前他們還一直為國內的政治鬥争和國與國之間的相互較勁絞盡腦汁，眨眼之間卻要面對全人類的未來是否存在這麽大
的問題，巨大的反差不是一般人能夠适應的。
“不，人間界回到神話時代是必然的。現在的問題是凡間的人類能否接受或者願意回到那時的狀态。這要從人類進化的方向上來
說了，這才是現在人類的根本問題所在。”
人類是很矛盾的生物，既有自私自利的一面又有舍己為人的一面。中國自古就有老話：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一般人到了利益相關
的抉擇時刻總是要從自己的利益角度去考慮問題，誰也不能說這樣子是不對的，作為一個具有高等智慧的存在，這樣考慮是保證自己
能夠生存下來的大前提。
人類發展到現在，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已經複雜到難以想像，社會也已經不再是古時候那樣簡單的部落模式。新的社會秩序下産生
的紀律、法律、道德準則等條條框框無處不在的約束着每一個人，讓人類不能簡簡單單地只從個人角度出發去做事。如果撇開這些約
束不管，天下大亂都是輕的，恐怕世界末日都降臨過不知多少次了。試想一下如果沒有了一切約束，人與人之間交往難免發生磕磕碰
碰，鬧了點矛盾動辄就喊打喊殺，瞧着某個國家不順眼就十幾顆核彈丢過去，人類還能存活到今天嗎？
作為個體，為自己考慮是保證生存的第一準則；作為整個人類社會的一份子，遵守各種各樣的準則卻又成了保障整個人類生存發
展的必要條件。個體和整體，兩者之間在某些時候肯定會産生矛盾，往大講這也是人類的兩種截然相反的不同進化方向之間的矛盾。
神通界的修行者走的就是個體進化的路子，他們通過修煉能夠大大地延長自己的壽命，甚至能夠超脫生死，達到與天地同壽的境
界。個體一旦能夠永生，那麽繁衍後代就變成了愚蠢的行為，因為更多的同等級存在就意味着競争。如果連繁殖這個生物生存的第一
活動都變得不再必須，那麽這個存在還有必要和別人聚集在一起受到這個法那個律的約束嗎？單體進化的最高境界，就是成為宇宙中
最高級別的唯一存在，目前肖遙就是處在生命金字塔的最頂端的那個最強大最高級的生命。
另一條路線上，最典型的例子比如生物界有一些很低級的小生命，把它們單個挑出來幾乎不具有什麽智慧，然而當一定數量的這
種生命聚集在一起，數量突破某個臨界值後它們就會形成某種秩序，通過這種秩序的運作變成一個勘比高等生物的智慧生命。人類的
社會有點類似這種，雖然還遠遠達不到那些簡單小生命聚在一起形成的群體那麽高的協調性，但大量人類的集合體——國家所能發揮
的力量也已經超過了大多數修行者的實力。大多數人類走的還是群體進化的路線，總的來說人類還是社會性的群居動物。法律的制定
和道德規範的形成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人類：別總想為所欲為，你自己想怎麽樣不等于就能那麽幹，要考慮對別人和社會的影響。這樣
就逼迫着人類成為大群體中的一個不起眼的小角色，為整體的強大貢獻力量。
而随着科技的發展，人類的社會分工越來越明細，越高等的科技産品就越離不開人與人之間的廣泛合作，沒有誰單憑一兩個人的
能力就可以造出征服太空的航天器，人類進化到這一步實際上已經走上了群體進化的路線。
單體進化和群體進化，前者忽略群體的存在性只追求個體的強大，後者犧牲個體的利益成就整個群體的良性運作，兩者進化的方
向截然相反，會産生矛盾就再正常不過了。作為神通界最強大的存在，肖遙是絕對不會站在凡人這邊的，何況他對那些動不動就以什
麽國家的利益之類的名目逼迫別人作出犧牲的行為早就看不順眼了。和蘇志方說了這麽多，肖遙其實也沒有什麽打算，他只是想看看
這位身為政府最高暴力機構總負責人身份卻又擁有凡人中最強大力量的人在兩種進化方向的沖突下究竟會怎樣選擇。
毫無疑問蘇志方是最具有代表性的觀察對象，他的力量再進一步就能成為修煉者進而步入單體進化，可他卻肩負着保證政府正常
運作這一任務，能夠坐上這一位置說明掌權者對他還是非常信任的，那麽他是會抛開一切轉而全心修煉走上單體進化的路子，還是會
舍棄個人繼續為整個人類的群體進化貢獻上一份幾乎可以忽略的力量呢？肖遙微笑着看着陷入激烈鬥争的蘇志方，心裏不無惡意地欣
賞着他的愁眉苦臉。
其實蘇志方本身的選擇并不難，他完全可以以一個修煉者的身份繼續掌握大權為政府效力，真正讓他陷入沉思的是肖遙所說的兩
種進化方向。單體還是群體進化，哪一種才是真正适合人類的方向？雖然沒有真正見識過肖遙的力量有多麽強大，但是化蛇呼吸之間
就能翻江倒海的本領他剛剛才親眼目睹過，看樣子不論肖遙還是他的徒弟水流沄似乎都沒怎麽把化蛇放在眼裏，這就足以讓蘇志方推
測出他們力量的下限所在。
而人類發展到今天，科技力量也是絕對不容小觑的，幾乎所有神話傳說中的神通都已經被人類掌握，千裏眼順風耳對于有了電話
和電視的人類來說早已沒有什麽稀奇之處，甚至移山填海、上天入地這樣的大神通在國家的力量推動下也很容易辦到，誰也不能否認
不管是神仙還是妖怪在能夠毀滅地球數十次的核武器面前也難以幸免于難。思來想去蘇志方這個人形計算機也計算不出究竟哪個進化
方向才更加合理，因為過于投入眉毛擰成了一個大疙瘩，早就忘了對面還坐着一位了不起的大人物。
肖遙看他困擾的難受樣子，覺得已經折騰得他差不多了，手指在杯子上輕輕一彈說：“別想了，這個問題不是一兩個人所能夠決
定的，就連我也不能強行讓整個人類走上某個方向而完全放棄另一個，現在我們來談點現實些的東西吧。”
沉思中的蘇志方忽然聽到“叮”的一聲，清脆悅耳直傳入他的腦海，震得他渾身一激淩回過神來，聽到肖遙說有正事要談只好把
剛才思考的問題先丢在腦後。
從蘇志方那裏出來，肖遙直接出現在水流沄身邊，這小子正和化蛇依依惜別呢。
“師父，我和這家夥算是不打不相識，這老妖怪上萬年的歲數還真沒白活，水行法術比我厲害多了，要不是我有法則力量還真擺
不平它。”水流沄似乎對自己不能憑真本事打過化蛇很不甘心，語氣中夾雜着一絲抱怨。在肖遙面前他總是不由自主地覺得自己還是
十年前那個小小少年，永遠都希望神通廣大的師父能多教他幾招好去和更厲害的家夥打架。十年時間對他們來說并不算長，雖然當年
那個少年如今已經成為可以獨當一面的高手，但在肖遙面前卻依然沒有一絲身為高手的自覺。
水裏馬上傳來化蛇的暴喝聲：“小王八蛋，你才屁大點年紀就想和我鬥法，能接我三招也該知足了！”
肖遙拍拍徒弟的肩膀，甩都不甩化蛇一眼：“呵呵，看來你們相處的還不錯，恭喜你抓到一個免費的水質監督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