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計劃趕不上變化。
冉哲想找機會試探一下葉琰的想法，卻被工作絆住了腳。
今年五月恰是公司成立二十周年，上頭領導決定不但要對外做周年慶活動，對內也要辦一場晚會模式的慶典，與公司全體員工同樂。
這個晚會策劃原本來說該由品牌部策劃執行，但公司今年要參加B市的智能家居展會，品牌部正在籌劃這個項目，忙不開，故而二十周年慶的晚會策劃工作便落到了他們頭上。
這是一個很好的能在上頭領導面前露臉的機會，李冬玮跟打了雞血一般，鬥志昂揚，接到這份工作任務當天便領着他們開了個會，給他們幾個人重申了一下公司領導對這場晚會的重視程度，要求他們務必做好這場晚會的策劃。
李冬玮會這樣興奮有幹勁還有一個原因。在和程蕊的擂臺戰中，他勝出了。
公司領導在下派晚會策劃任務的同時，明确了他們這個組裏李冬玮的首腦地位，其他人都要聽他安排調度。
為此他也神氣了幾天。
因為五月線上周年慶活動及線下晚會基本定在了同一個時間裏，他們組這個月的工作壓力就有些大，冉哲他們又開始了加班加點的工作日常，也就沒時間和葉琰見面約會之類的。
而冉哲也沒想到，重新坐穩這個主管位置的李冬玮，明明前陣子還可勁兒拉攏她和陶玲玲，這轉回頭就又開始作妖了。
最開始表現也沒有太明顯，只是先把她和陶玲玲分出了晚會策劃項目，讓她們倆負責線上周年慶活動的策劃，他帶着程蕊和王銘做晚會策劃案。
期初冉哲和陶玲玲根本沒察覺李冬玮這樣安排有何目的，甚至一度認為這樣的工作安排很合理。畢竟她們兩個本來就是線上活動策劃出身，做線上活動策劃也是做慣了的，而程蕊和王銘是品牌部出來的，做晚會策劃也有經驗，讓他們負責晚會策劃案在情理之中。
再則她們兩個本來就沒有多大的野心，沒想要在上頭領導面前露臉或是怎樣的。她們就是個打工的，目前只想安安分分工作拿那一份工資。故而分工出來，冉哲和陶玲玲毫無異議地領了任務開幹。
前半個月各自負責各自的一部分，并沒出現什麽問題，李冬玮也沒找她和陶玲玲的茬兒，直到冉哲和陶玲玲手上周年慶活動策劃案結束，又被提溜着參與進公司二十周年慶晚會策劃當中。
這會兒，周年慶晚會策劃案雛形已經出來了，李冬玮帶着他們四個人開會，針對策劃案內容進行進一步的研讨。
“大家各抒己見，看看還有沒有更好的創意想法。公司領導層對這次的周年慶晚會的重視程度大家都知道，我們必須要拿出一個盡可能完美的策劃案。”
這話兒雖是對四個人說的，但冉哲和陶玲玲都明白，現在的策劃案就是他們三個人做出來的，如今說這話無非是給她們兩個聽的，大抵是想看看她們倆有沒有什麽更好的想法。
冉哲和陶玲玲下意識對視了一眼。
說實話，因為之前的種種事件，她們兩個現在對李冬玮說的“各抒己見”會下意識地拒絕和排斥。
畢竟，誰知道他這次說的各抒己見是認真的還是拿她們開涮？
一開始兩人都沒說話，低頭裝作還在認真看策劃案在思考的模樣。
看了會兒，李冬玮也耐心等了她們倆一會兒，似是看出她們誰都沒有要說的意思，他主動開口道：“不用顧忌太多，好的不好的說出來大家讨論一下，都是為了更好的完成策劃案，讓公司領導滿意。包括針對現有的策劃案，大家若是覺得哪個部分不夠好，也可以指出來。”他說着翻了翻策劃案，指着其中的一部分，道：“文藝表演這部分的內容，冉哲陶玲玲你們覺得如何？”
這種公司慶典類的晚會，少有說像電視劇中演的那樣高端大氣上檔次，什麽香槟別墅豪華游泳池派對，不存在的。畢竟不是每家公司老板都如電視中身價百億千億的總裁，有錢且舍得肆意揮霍金錢。而且他們公司雖然聽着在全國同行業裏排名挺靠前，但同什麽世界五百強企業相比，差得不是一般二般的遠。
公司領導要求年會晚會要辦好，但預算也是給了定額的，撐死二百萬。
聽着預算似乎也不算少，但這二百萬包括了所有費用，物料、場地租賃、酒菜以及晚會中各類抽獎頒獎獎品的采買等等，其中獎品采買可能就要占去一半。
故而文藝表演部分，這樣的企業大多都是能讓員工自我組織彩排節目上的，都不會請外部舞蹈團歌手雜技演員之類的來表演，否則預算會超太高。
冉哲和陶玲玲看現有策劃案上文藝表演這部分就是這樣安排的，讓各部門員工各自提報節目再篩選彩排。
因為覺得都是這樣的套路，挺正常的，故而她們兩個也沒什麽意見，就說挺好的。
結果就見李冬玮的臉色明顯不好看了兩分。
兩人心裏咯噔一下，不知道又觸了他哪片逆鱗。
李冬玮倒是沒發作，只是臉色不大好地道：“你們也覺得讓公司員工自己出節目上臺表演比較好？”
冉哲和陶玲玲頓時就明白了，這部分內容大抵是程蕊或王銘提的，李冬玮可能有別的想法，但他們三個在研讨的時候李冬玮沒能拗過他們兩人，這才想找她和陶玲玲押票。
冉哲和陶玲玲沒說話。
就聽李冬玮道：“我認為公司安排這樣的晚會，為的就是給下面員工福利，這樣的日子還讓員工們自己彩排節目上臺表演，不是很好，你們覺得呢？”
呵呵呵，好熟悉的一句“你們覺得呢”啊。
她們不想發表意見。
算是公司給員工們的福利沒錯，但不是沒有成本限制的，公司給了二百萬預算在那兒，總不能他想做什麽做什麽，做得預算超額再逼着公司添錢吧？
那未免有些貪心不足、不知好歹。
冉哲不想發表意見，只能反問：“組長有什麽好的想法？”
其實他的心思擺得很明确，就是想請外部有點名氣的歌雜技舞團隊來表演。
程蕊第一個反對，重申自己的觀點，道：“這樣預算差不多要超出七八十萬，還是在請的歌舞雜技團隊名氣不算大的情況下。”
陶玲玲也抖着膽子道：“預算超這麽多……不行吧？”
李冬玮沒說話，只繃着張臉。
王銘只是活動執行，這會兒也不說話。
氣氛一時有些僵。
冉哲覺得這樣一直僵着也不好，硬着頭皮開口想緩和一下氣氛，道：“我覺得……”
結果她剛冒出三個字，李冬玮的炮火就噴向了她。
“你又覺得了！你認為你個人的‘覺得’很有價值？沒有好的想法就閉嘴吧。”
冉哲腦袋“嗡”的一下，頓時一片空白。
程蕊陶玲玲王銘的目光齊齊超她看過來。
雖然她們的目光沒有惡意，甚至帶着一抹詫異與關懷，但冉哲還是在剎那覺得自己被無盡的難堪淹沒。
又是這樣。
他又是這樣。
冉哲一霎那心肝脾肺都要氣炸了，很想摔了筆和本子扣他臉上。
但多年的教養叫她生生忍了下來。
她不想弄成那樣，在她的認知裏，不顧場合與人辱罵撕打是很沒涵養的一件事。多數只會叫旁觀者看笑話及指指點點，很掉身價。而且一旦動了手，通常有理的一方也會變成沒理。
冉哲閉嘴了。
氣氛頓時更僵。
李冬玮仿佛是覺得已經這樣了，便也再沒顧忌，繃着張臉道：“請歌舞雜技團的事我會同上面申請，王銘你會後查一查看本市都有哪些歌舞雜技團可以請，詢問一下他們的表演項目及報價。”
王銘應下，程蕊也沒再說什麽。之後就散會了。李冬玮第一個帶着筆本走路帶風地走出了會議室。
冉哲也冷着一張臉收拾筆和本子，陶玲玲過來看她。
“冉冉……”
冉哲死死忍着掉眼淚的沖動，深吸了口氣，才對一臉擔心的陶玲玲道：“沒事，他有病我又不是第一天兩天知道。”
陶玲玲也不知道能說什麽，罵了李冬玮幾句，拍了拍她的肩膀。
冉哲沖她牽了下嘴角。
她知道，自己大概是被李冬玮當做殺雞儆猴的那只雞了。
他同她與陶玲玲早就算撕破了臉，如今公司劃過來兩個人，他雖然也不喜歡不服他的程蕊，但相比之下可能還是更不喜她和陶玲玲。
如今怕是想收服程蕊和王銘，拿她開刀給他們看了。
冉哲真是不知該說他真有意思還是說他沒勁。
一個小小的主管罷了，真當自己是公司什麽大的骨幹領導了，拿着雞毛當令箭，也不嫌丢人。
最後，李冬玮想聘請歌舞雜技團的想法到底還是被公司上層領導駁回了。
從那天開始，他情緒就一直沒好過，似乎是覺得想法被駁回失了臉面。而冉哲徹底淪落成了他的出氣筒，李冬玮時不時便會給她難堪。
之後的活動中執行過程裏，除了晚會主持稿冗長又麻煩，被李冬玮甩給了她之外，其他各種事情李冬玮都沒叫冉哲插手。
針對晚會各項工作安排的讨論會中，李冬玮也都故意忽略她，問誰意見也不會問她，但開會偏偏還要叫她在場。
在安排晚會現場各項事宜負責人的時候，冉哲依舊被排除在外。
程蕊看不過去，提了一句，“這麽多事，我們幾個看顧起來也怕疏漏，叫冉哲幫我們一把吧？”
李冬玮繃着一張臉，直接道：“不用她。”臉色冷漠，脖子梗着。
如此，其他人也不好說什麽。
冉哲只坐在位置上，理她的主持稿。神色淡漠，心卻如置于荒涼的戈壁上，瑟瑟發着抖。
到晚會彩排前一天，李冬玮又開會，這次是喜滋滋的，道：“這段時間大家辛苦了，展總目前對我們的策劃安排都很滿意，也知道大家辛苦，說等晚會結束以後，找一天請大家吃飯。”
展總是公司總經理，這次晚會策劃因為是在電商業務範疇外的，部門總監就沒參與，李冬玮一直是跨過部門總監直接和展總對接的。
得了展總這句話，就相當于得到了展總的青眼，也怪不得他高興。
其他幾個人也都有幾分高興，冉哲興致缺缺，只是聽着罷了。
程蕊注意到她，又問了一句，“到時……冉哲會跟我們一起去吧？”
李冬玮聲音冷淡下去，垂着眸子誰也沒看，只道：“展總沒提她的名字。”
程蕊張了張口，想說展總也不可能誰的名字都提啊。
但看到李冬玮的臉色，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
冉哲覺得，真可笑。
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