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醫院帥醫生
窗外陽光明媚，潔白的窗紗如害羞新娘的眼睑般安靜地垂落着，窗臺上兩盆綠植在明亮溫暖的陽光下肆意伸展着枝葉，綠油油的，盡顯勃勃生機。
旁邊的大床上，冉哲卻如死魚一樣挺屍在床，睜着一雙眼珠子木楞楞地瞪着天花板，一臉自我放棄地頹喪樣兒。
大學未畢業就實習，工作至今已有半年，期間一直認真且努力，堅強又樂觀，可今天的冉哲有點軟弱，不大開心。
因為最近發現直屬上級可能是個變，态。
那種gay裏gay氣，愛翹蘭花指，公私不分，愛裝B吹牛，上捧領導下踩員工，笑臉說話背後插刀，情緒管理還不大能實現自控的奇葩。
其實gay裏gay氣，愛翹蘭花指都沒什麽稀奇，畢竟社會還是較為開放性的，對自己性別不滿意想後天改變的都常見，大男人翹個蘭花指又有什麽的？
但能集各種缺點于一身的人，她活了23年還是頭一次遇到。
于是，她這株剛步入社會的樹苗苗，有點承受不住來自直屬上級這棵歪脖子樹的肆意欺壓，眼前有點自閉。
手機鬧鈴響起，正常她應該聞聲而起，洗漱穿衣去上班。
但今天她不想動，一想到直屬上司的那張臉，就覺得心好累，想翹班。
抱着被子滾了滾，翻了個身，伸手按停了鬧鈴。
保持抱着被子的姿勢目光呆滞地放空了五分鐘，最後毅然決然地決定請病假，去醫院看醫生！
步入職場之後，發現有一種病，叫“我想生病了”。
公司規定，臨時事假不給批，她這種早上要請假的，只能報病假。但報病假一定要看到病歷，所以她打算去醫院挂個號。
她本是個宅女，但為了今日可以不看見她那位變，态上級，她也是拼了。
嘤嘤嘤，天知道她其實是個根正苗紅的三好青年，上學都不翹課的……被逼翹班也是新鮮體驗。
別說是她抗壓能力差，她不聽！
三年高考五年模拟、上千張卷子、數千個英文單詞、背不完的計算公式、做不完的習題冊……曾經山一樣的學習壓力都沒叫她心累，現在跟她說是她抗壓能力差？
寶寶不接受。
只想說，那麽大的一個奇葩，誰遇上誰知道！
用她同組同事陶玲玲的話說，那就是BUG一樣的存在，誰遇上誰宕機。
而她目前只是需要修複一下，修好了還能抗。
用聲淚俱下地表演請好假之後，又在床上賴了會兒，她才憂郁地爬了起來準備去醫院随便弄張病歷，順便出門看看那些即将與自己擦肩而過的行人的百态人生，尋求一下生活的真谛。
這是個宏大的命題，注定找不到最标準的答案。
每個人的生活不同，所處的階段不同，感悟便不同，所謂的生活真谛就不同。
冉哲這會兒只覺得生活太不易，看，每個人都在為了這個那個事情在奔波，誰身上都壓着點大的小的得煩惱。
帶着從路人身上搜刮到的一點心理平衡感，冉哲來到了市人民醫院。
無論什麽日子，大城市的車站、醫院這兩處地方都注定是人山人海的景象，通常都只有人多和人更多兩個選項，永遠別奢望它能清淨無人。
冉哲除了情緒down些，沒有哪裏太不舒服，在醫院大廳轉悠了會兒，也沒想好該挂哪個科的號。
思量了一下，最後挂了消化內科。
還算幸運，拿到了上午剩的最後一個號。
她九點前後到，在候診廳等到中午快十二點才被叫到號。
機械女音冰冷木讷地喚着就診號碼和她的姓名，冉哲突然後悔了，覺得請病假似乎不是什麽好的選擇。
她找到就診室時，就診室的門正好從裏頭打開，是前一個號的病人剛出來。兩個年輕女孩，大學生模樣，一個面色微白捂着胃，是病人，另一個扶着她，估計是陪她來看病的。
扶着生病者的女孩表情有幾分壓不住的興奮，冉哲聽到她努力按捺下仍掩不住激動的聲音：“這個醫生好帥啊啊啊！嗚嗚……我也想生病想叫他把脈啊啊啊……”聲音雖小，但情緒飽滿。
冉哲：“……”
她用懷疑人生的目光目送走了她們，覺得花癡少女的世界有夠瘋狂。
雖然她一般不犯花癡，但也不免俗地因為那個女孩的話，對就診室裏這位醫生的顏值起了一點好奇心。
門沒關緊，她下意識先往裏探了探腦袋，只看到一個漆黑的發頂，是幹淨利落的短發。穿着白大褂的男子正伏案寫着病歷一類的文件，目前只能看見一雙手指修長、骨節分明又有力的手。
冉哲目光不自覺地在那雙手上定了兩秒。
好看。
她收回目光，擡手，很乖地敲了敲門。
“進。”
冉哲推門的動作頓了少許。
唔，聲音也很清冽好聽。
她心中一動，覺得眼前這位應該是個帥哥醫生沒跑了，心情瞬間好上了兩分。
美的事物果然能慰藉心靈，單想想就已經叫人有夠開心了。
冉哲推門進去，又順手将門帶上。
她方走近，就聽他說了聲：“坐。”頭也沒擡，只伸手示意了一下旁邊的椅子。
冉哲坐下，下壓視線好奇地看他，卻仍看不見正臉。
他快速地在文件上落下最後幾個字，然後将文件合上，放到一邊，順帶問道：“哪裏不舒服？”音落，他也轉過頭看了過來。
頓時就被他抓到她好奇窺探的目光。
視線對上，兩人目光都木楞了一瞬。
冉哲：“……”
她讪讪一笑，快速收回好奇打量的目光，端莊地勾起手指将長發往耳後攏了攏，以掩飾內心的羞窘。
同時也理解了剛才進門時碰到的那個小姑娘，不怪小姑娘會發出土撥鼠一般的尖叫，這個醫生确實年輕又帥氣。
僅二十七八的模樣，雖是坐姿，但也看得出身姿的挺拔标準。不知是不是因為他穿着白大褂的原因，只覺得他膚色偏白，氣質幹淨。面部線條不夠柔和，五官拼湊起的面容卻是俊朗的。
尤其是那雙眼睛，微長的桃花眼，雖未笑，但眼尾依舊略彎，縱是目光沉靜地看着人，也含着一種如水般的春意。
冉哲咬咬舌尖，覺得不得了啊這男人。
也虧得她自幼審美度便偏高，不然今次還不一定能扛得住。
冉哲感覺到對面醫生目光略帶奇怪地打量了她一瞬，聽他又問了一遍，道：“哪裏不舒服？”
沒有哪裏不舒服……
但她不能這麽說啊，于是轉了眼珠想了一瞬，慢慢地道：“唔……胃口不大好……”
是不大有胃口，受直屬上級影響，她已經好幾天沒好好享受一頓飯，每次吃飯都如同嚼蠟。
她看到對面帥哥又拿那種奇怪的目光看了她一眼。
她有些不明所以。
對方推過來一個小脈枕，中指敲了敲桌面，道：“右手放上來，摸下脈。”
冉哲知道這個醫院有些科室是中西醫結合診療的，見他要把脈也沒多稀奇，依言擡起右手放上去。
然後她就看着男人擡起手，一手上最修長的三只手指并攏地落在了她的腕脈上。
飽滿的指腹與自己手腕上的肌膚相觸，冉哲垂下眼，努力使自己放松，保持呼吸平穩，不叫自己心跳加速。
嗷嗷，太考驗她的定性了！
被摸了一會兒脈，冉哲再次看到對方露出了那種奇怪的目光。
這次冉哲分辨出目光裏的意味了，那分明是懷疑、困惑的目光！
嗷！是被發現她沒病裝病了？
冉哲瞬間有些頭皮發緊，有種小時候調皮搗蛋被老師捉住的窘迫感。
她瞧着對面的人，硬着頭皮問出一句，道：“要不……醫生您試試再摸一下左手？”
呸，摸什麽摸，是切脈！切脈！
其實她的想法很簡單，雖然說她沒覺得哪裏不舒服，但人嘛，活得年數多了，身體裏積累了那麽多垃圾物質，想查總能查出一星半點的不适吧？況且是中醫，有病治病，沒病養生啊。
她雖不通醫理，但也隐約知道右手脈象和左手脈象管的器官什麽的不同。
她胃沒什麽問題，或許肝有什麽毛病呢？譬如肝火旺盛之類的……
葉琰：“……”
他有幾分無語。
中醫講究望聞問切，打看她第一眼的時候，瞧她面色紅潤眼睛有神的，瞧着就不像哪裏有病的樣子。而且問她哪裏不舒服的時候，眼前女孩也吱吱唔唔說不大清楚。
他就對她來醫院的目的抱有一定遲疑态度。
但鑒于女孩子出門都愛化妝，來醫院也要撲點粉，且又臉皮薄，哪裏不舒服也不大好意思說，他便沒那麽武斷，提出切脈看看。
可看她的脈象，分明健康得很。
但她既然提出了再切另一只手的脈象看看，他也沒意見。
“換手。”
冉哲立刻乖覺地收回右手，放上左手，順便朝他笑笑。
葉琰看了她一眼，沒說話，給她切脈。
冉哲怕是自己都沒意識到，不知是因為心虛還是怎樣，她那笑不自覺地帶上了幾分讨好的意味，像動物園裏某種眼睛溜溜向你讨食的動物。
葉琰沒用多久就收回了手，提筆在她的病歷本上寫着什麽。
冉哲收回手，下意識地用手摩擦着他指腹碰過的肌膚，一面伸着脖子想看他寫了什麽，但無奈醫生的字就像鬼畫符，加之距離太遠，她根本認不出來。
她有些按捺不住，瘋狂暗示，道：“醫生，我真的是渾身不舒服，提不起勁頭，還吃不下飯，一定是身體哪裏不對頭是吧？”
葉琰嘴角抽了抽。
他雖然年輕，親自坐診沒有太長的時間，但加上以前跟着老師實習學習的時間，也有幾年工作經驗，見過形形色色的病人，沒病裝病來醫院他也沒少碰上。冉哲表現到這個份兒上，他多少猜得出她的目的，不是為翹班就是為逃課。
許是因為上午只剩她這一位病人了，他難得有閑心和她扯。
他停筆擡頭看她，道：“醫生開假病歷犯法，知道這事兒嗎？”
冉哲被他一語戳破目的，有些尴尬地擡手摸了摸鼻子，小聲為自己辯解道：“我……本身就不舒服，沒想叫醫生開假的……”就像她說的，大病沒有，小毛病還查不出一個來嗎？
葉琰看她一眼，又低頭寫，順嘴問了一句，道：“怎麽想的來挂消化內科了？”她這種的，挂婦科說自己月經不調還更靠譜些。
冉哲眼巴巴地瞅着他筆下的病歷本，道：“也沒什麽，就是發現直屬上級是個變、态，好一段時間了，我也沒能消化掉這個事兒，覺得有點消化不良，就來挂號了……”
葉琰筆下一滑，在病歷本上留下一道黑線。
他嘴角再度抽了抽，擡頭又看了眼前這個瞧着模樣漂亮、性子乖巧的姑娘一眼，真心覺得人不可貌相。
這姑娘是猴子請來的逗比嗎？還是在講冷笑話？
因為發現上司是個變、态，有點消化不良就來看醫生了？
他當了幾年醫生，倒是頭一次聽到這麽奇葩的就醫理由。
他順嘴提了一句，道：“下次建議你去看心理醫生。”這不是胃消化不良，是心理消化不良，需要疏導。
冉哲聞言将盯着病歷本的目光挪到他臉上，眨巴眨巴了眼睛，最後有點生氣、卻萌萌噠地表示：“醫生，你怎麽能罵我精神病呢……”
葉琰：“……”
他扶額，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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