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深夜十二點半,葉森遠一個人沿着城市的夜色開車。關閉空調,車窗全開,車內冷風飕飕,刺得人皮膚都泛起疼痛,他卻像沒有知覺,似是只有這樣才能使人保持幾分清醒和理智。
這風真是太大、太寒,否則他眼眶怎麽會紅?
笑笑那段講述言猶在耳,他聽了心疼,又有滿心的後怕。
他終于明白她當初為什麽會那麽抗拒他的走近,甚至就連做普通朋友她都要猶豫不決。他決意表白的時候,她說他們不合适,說感情不只是兩個人的事情,那時,他還不明白,只以為是她拒絕他的尋常理由,通俗的借口,卻沒想到竟是她切身的體會。
而經歷過這些的她,究竟又是怎麽說服自己接受他的?葉森遠越想越覺得心痛。
難道她就不怕他的家庭也會出現反對的聲音?還是說她根本就考慮到了,遲疑過、拒絕過,卻還是抛開了所有的顧忌和他在一起?
他一直認為,在這場感情中,他算是付出較多的那一方,這不是在計較,他願意對她好。他根本就不在乎付出多少,只要她能給點回應,別讓他一直唱獨角戲就好。
然而,現在看來,她又做了多少努力?哪怕會面臨與當年同樣的風險,她也不怕?她願意為了他而變得勇敢,是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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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夢中被人吵醒絕對可以列為讓人最不愉快的一件事之一,楊柯此刻就是這樣的心情。卧槽!大半夜的,三哥發什麽神經病!
楊柯毫不掩飾一臉起床氣,看着眼前的男人,雖然心裏早就問候了他千百遍,嘴上卻還是不敢造次。
“三哥,這麽晚了找我什麽事兒?”什麽事兒不能明天再說?!什麽事兒不能電話裏說?!
“幫我查一個人。”
“???”楊柯剛睡醒,還是有點懵,“你自己又不是查不到。”
“他是n市人。”璀璨娛樂在n市紮根這麽多年,又是搞娛樂産業的,消息來源面比較廣,查起來也更方便。
“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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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慶國。”陳慶國,陳晟的父親。
“誰啊?什麽身份?”
“你只要派人去查就行,其他的你不需要知道,着重看他公司各方面是否有重大漏洞。”
楊柯:“……”見過求人還這麽大爺的嗎?他不服氣地哼了聲:“真應該讓笑笑見見你這副樣子,看她還會不會覺得你溫柔體貼!”
葉森遠倒沒心思和他拌嘴,“你盡快交待下去,我要見到效率。”
“好,”見他這麽認真,楊柯也困意也去了一大半,不過他還是想不通,“三哥,這件事你電話吩咐下就行了,怎麽親自過來了?”
要知道,以葉森遠的潔癖程度,他一年也不會願意跨進他家一次。
葉森遠淡聲道:“順道查崗。”
楊柯一聽這含着暗示性的話就蔫了。
查崗?他現在清清白白的有什麽用?能抹殺過去那段荒/淫的日子嗎?
“三哥,我是真的在改。”楊柯的聲音很低。他是真的在改,可是已經晚了。
葉芯前段時間一直躲着他,無論他怎麽哄,她都不肯出來見他,甚至連電話都拒接了。
那天,他碰巧在ktv見到她,她穿着一身黑白花紋的套裝,上身有點短,只要一擡手,就會露出腰間細膩的肌膚。一個男孩子纏着她,手都碰上她腰了,他腦子一懵,直接上去揍人。她攔住他,罵他粗魯,他壓制着怒氣,把她帶到空餘的包廂。
第一次,他吻了她,滿腦子都是她腰間的春光,是她維護那個占她便宜的男孩、指責他粗魯的生氣模樣,是她這麽久都不肯聯系他卻和別人談笑風生的那張笑臉。
複雜的情緒湧了上來,他失去了理智,把她壓在冰冷的牆上,就這麽吻了下去。可是剛接觸到她的嘴唇,還來不及嘗出什麽,就被她側着臉躲過去。他不甘心,還想靠近,她卻說了一個字。
“髒。”
就這一個字,就足夠他冷靜下來,何止是冷靜,簡直是心涼,是心冷。
“看清楚,我是葉芯,不是你那些呼之即來揮之則去的小明星,我不用巴着你上位,你也不必來惡心我。”
印象中,她的聲音從未如此冷冽,也從沒有用過這種疏離又諷刺的口氣和他說話,比陌生還要陌生。
他一時無言,也無從辯解。她在意的,是他改變不了的荒誕的過去,他洗不白。
想到這裏,楊柯不禁苦笑,“我倒希望她來查崗。”至少證明,她還在意,他還有希望。
葉森遠這段時間都忙着和笑笑過二人世界,也确實忽略了妹妹,他不知道他們之間怎麽樣了,但從楊柯的态度看得出來,芯芯的決定。
“我早就提醒過你,不要招惹我妹妹,說實話,如果你不是我兄弟,我早就修理你到無法自理的程度。但我也明白,感情的事兒旁觀者沒辦法插手,我完全尊重我妹妹的意見,我站在她那一邊。”
一邊是兄弟,一邊是妹妹。他站在妹妹一邊,無可厚非。
“我懂。”楊柯的聲音有些頹廢。可是他早已千帆過盡,即使是旁人支持,只要葉芯不肯原諒他,就沒有意義。
不是不後悔的,只是明白的太晚,晚了一步,就差了千裏。
葉森遠不再說什麽,轉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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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葉森遠還想着葉芯和楊柯的這件事兒,便掉頭回了老宅。
上樓經過書房,燈還亮着,葉森遠擡手敲了門。
“進來。”
“爸,您還沒睡。”
葉檀擡眸,放下手中的筆,語氣溫和,“這個時間怎麽回來了?”
本來回來只是想明天見着芯芯問問她的想法,這會兒見父親還沒睡,葉森遠便先和父親聊了起來。
“爸,媽給我物色了那麽多相親對象,您覺得什麽樣的女人才合适當您兒媳婦?”
葉檀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才說:“我們葉家又不是什麽不可一世的家族,沒有外界說的那麽了不起,你這個問題就欠妥當了。怎麽,我葉家的兒媳婦還非得有個标準或者條條框框的約束嗎?”
葉森遠只是探探父親的口風,聽他這麽說也就徹底放了心。
葉檀哪能不清楚他那點心思,這個兒子不管再出色,在他面前也就還是個孩子。那點兒小算盤,都明擺着呢。
“有中意的女孩兒了?”葉檀也猜到了。
顏夕最近三番兩次提起兒子最近對弟媳楊琳的一個職員追得緊,不過好像還沒什麽大把握的樣子。顏夕看着幹着急,似乎還想出面幫兒子一把,他倒是沒怎麽放在心上。笑話,他葉檀的兒子追人還需要父母出馬,那不丢面子丢大了嗎?只不過,葉檀不知道的是,他老婆是沒出馬,女兒倒是數一數二的助攻。
“是有了喜歡的人,”葉森遠沒有隐瞞,又補充道,“很喜歡。”
葉檀:“……”這是多怕他有一點反對?
“找個合适的時間讓我和你媽見見,你媽就盼着你趕緊結婚給她抱個孫子,”額……好像扯遠了,葉檀正了正色,“其實我剛才那番話也不是說對未來兒媳婦沒有一點要求的,只是我對你放心,相信你的眼光,你喜歡的,我和你媽盡量不跟你唱反調。”
信任,是雙方的。他從不擔心自家兒子做出什麽出格的事兒,如果葉森遠真的覺得他女朋友不合适,也不會為難父母,硬逼着他們接受,所以他也相信他。
“謝謝爸。”
“再說了,肯收了你這個二十六歲的光棍,我們夫妻謝謝人家還來不及,又能有什麽苛刻的要求?”
葉森遠被狠狠嗆住,還偏偏發作不得。
跟老爺子好好說話實在太難了,他自認心計還算足夠,但每次都潰不成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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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夜裏,江笑卻睡得極其不好。
腦海中閃現的畫面太多,太紛亂,時間跨越了好幾年,一幕幕像舊電影似的重新上演。雖是夢境,卻真實的可怕,那些曾經嘗過的酸甜苦辣一一反噬着她。人、事,都太真實,就好像她又經歷了一遍一樣。
“媽——”江笑吼着這一聲,驚醒了過來。
蔣靈跟她睡在一張床上,也被她這一聲從睡夢中吓醒,卻仿佛一點也不驚訝,極其自然的心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笑,乖,我們忘掉那些,好不好?”
前幾年,江笑幾乎每晚都會做噩夢,蔣靈那時候怕她出事兒,正逢假期,就天天在她家陪着她。每次噩夢驚醒,她都會哭得撕心裂肺,一直沒有痊愈。這種情況其實最近已經好很多了,許是今晚提起陳晟的事兒,才又觸發了。
眼淚模糊了一臉,江笑無助地抓緊了她的手臂,痛哭出聲:“媽媽……我想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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