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蕭芷茜輕功不太好,飛了一陣就停了。落在了城外的亭子裏。上次她逃宮,水清淺就是在這裏等她的。
她前腳剛到,傅晴明後腳就跟了上來。蕭芷茜笑着轉身,看着他的樣子說:“傅晴明你今天真帥!”她不再開口閉口愛豆了。
傅晴明面色平靜地與她對視:“但留不住你。”
“那是因為……我還有更重要的人。”蕭芷茜走向前一步,終還是有些愧疚地說:“對不起,我不能嫁給你。”
“不用覺得歉疚。”傅晴明擡起手,似乎想要摸一摸她的頭,但手在空中頓了頓,還是放下了。
蕭芷茜等了一會兒,沒等到,便主動抱住了他的腰。傅晴明有一瞬間的驚詫,與之相對的,是蕭芷茜笑容得意的臉。
她在傅晴明勉力裝作平靜的視線裏将頭貼到他胸口,聽着他明顯加快的心跳,坦誠地說:“傅晴明,我喜歡你。”
蕭芷茜其實有那麽點兒不想逃婚。她本就因為顏值而喜歡傅晴明,再回想與傅晴明相處的點點滴滴,被他那份國家利益重于個人喜惡的忠誠打動;被他相處過程中的點點溫柔打動;也為他不逼迫自己,因着喜歡而強求她留下而打動。
“你真的特別特別好。”蕭芷茜在他頸窩蹭了蹭,仰起臉看着他:“我都有點想放棄尋找回去的方法,留下來陪你了。”
傅晴明因她逃婚而低落的情緒,又因她說出口的“喜歡”轉為了歡喜。他回抱住蕭芷茜,道:“就在剛剛,我還在想着把你捉回去跟我完婚。”
蕭芷茜終于能摟到她肖想的腰了,忍不住摸了一把,一點都不怕地說:“你不會抓我回去的。我也不知道我是哪裏來的自信,就覺得我不喜歡的事,你肯定不會逼我。”
“不想束縛你。”他眼望前方,想起這句話他曾說過,只不過上一次他不想束縛的,是他的妹妹,便笑了笑。“而且,接下來京師可能會不太平,邊境可能也将有動亂,你待在我身邊會很危險,放你離開未曾不是保護你的辦法。”
蕭芷茜問:“那你就不怕我離開你了,之前刺殺我的那些人又會出現?”
“我會牽制住幕後主使。”傅晴明捉住了她那只亂動的手。
“我信你。”蕭芷茜放開他,從懷裏摸出個紙條來:“你看看這個。”
傅晴明接過去,打開紙條後盯着看了好一會兒,才緩緩擡起頭來:“你可知道,靈照國昨日爆發了戰亂,朝中大臣帶頭謀反?”
“啊?為什麽?”不怪她驚訝,蕭芷茜昨天被皇後派來的嬷嬷逼着把之前學過的禮儀全都複習了一遍,對這事完全不知。而且,不是說靈照國是愛好和平的國家?
“你對靈照國新君的了解都來自顏子軒。”傅晴明牽了她的手讓她在欄杆上坐下,自己坐在她旁邊。
他緩緩道:“但靈照國新君還是皇子時,在國內的名聲就不太好。他性喜美色,貪戀權利,上一任國君病重期間,曾有流言說老國君的病其實是可以治愈的,但最後竟駕崩了,是大皇子不想讓他好。”
“啊?”蕭芷茜是有點驚訝的,倒不是不能接受皇子為了皇位子殺父這樣的事,畢竟她宮鬥劇宮鬥小說都看了不少,這種情節早就看過。她驚訝的是顏子軒一提到這位新君,總是各種誇贊,恨不得誇上天那種,所以猛然知道他居然是這麽個形象,一時有點沒轉過彎來。
“國君重病期間,他以‘謀逆’之罪處死了忠臣國相一家。水家自靈照開國起就跟随顏氏先祖,至今已效忠三代,每一任水相都是忠君愛民,鞠躬盡瘁。可這位新君因國師預言,一心想除掉水家。”
“靈照百姓對他本就不滿,先誅殺忠臣,後為了權位逼死老國君,加之國喪期未過,他竟然強逼大臣将女兒送進宮中,沒幾日那女子竟跳湖自盡了……種種劣行逼得大臣也起了反叛之心。”
“額……”蕭芷茜消化了一會兒才說:“我之前覺得,靈照國那什麽我們淺淺會當女帝的預言純屬扯淡,我現在覺得說不定還真有可能。”
傅晴明沒想到她話題忽然來個轉彎,寵溺地笑了笑,他說:“你要去靈照?”
蕭芷茜想起紙條內容,說:“不,我得先去找王旻文。”她說到這裏看了傅晴明一眼。去找王旻文就表示她想回去,而越快找到,就表示她待在這個時空的時間就越少,能與傅晴明相聚的時間就更少了。
傅晴明幾乎是立刻就懂了她在想什麽,他擡手撩起她的一縷頭發,烏黑秀發柔順絲滑,手感極好:“我陪你去。”
蕭芷茜就仰起頭對他笑,牽了他的手說:“好。”
兩人換下了一身紅衣,喬裝進了城。今天乃公主大婚之日,全城本就戒嚴,後又有冉國皇子當街搶婚,公主逃婚,到此時只允許進,不準出了。
他們剛入城便有人認出他們,告訴他們王旻文就在福錦樓等着,可見他們一直被人跟着。
等進了福錦樓雅間,王旻文正坐着品茶。見了他們兩人進來,他先是看了眼兩人牽着的手,而後眯起眼,微微一笑,道:“坐吧。”
蕭芷茜拉着傅晴明在他對面坐下,把紙條還給王旻文,開門見山道:“你确定你找對了?”她找了大半年都沒找到,可王旻文才找了不到兩個月卻找到了,她總覺得不太可信。
“騙你我有什麽好處。”王旻文給兩人倒上茶,将目光定在蕭芷茜臉上:“而且,公主再不回來,你就要嫁給傅将軍了。”
“我其實一直很好奇……”蕭芷茜一臉八卦表情:“你跟公主是怎麽認識的?你喜歡她什麽?”
王旻文喝茶的動作一頓,緩緩将茶杯放下,總是帶着各種笑意的臉上出現了一絲回味的神情。
他緩緩看向傅晴明,恍惚道:“傅将軍對我的身世應該了解一些。我雖為皇子,但我母妃卻是宮中一位下等女官,雖然被寵幸過幾回,甚至生下我,但到底地位低下,又無娘家勢力扶持,便是封了妃也是被打壓的命。我小時候沒少被上頭的幾位皇子欺負,等下頭的皇子們長大了,也跟着一起欺負我。”
王旻文冷笑一聲:“她那個性格,當了妃子也覺得自己是個奴才,見我被欺負根本不敢護着,只會跪下磕頭求他們放了我。主子這樣,奴才們也瞧不起。我小時候最常想的便是,為什麽同為父皇的兒子,我卻要受欺負?哥哥弟弟們欺負我也罷了,可為什麽連宮裏奴才也敢給我臉色看?”
“遇見芷茜,是我第一次感受到這人世的溫暖。”王旻文說到這裏笑了起來,是那種發自內心的開心笑容,跟他平日裏總挂在臉上的笑是不一樣的。
“冉國沒有皇位必須傳給嫡子的規定,而是由父皇決定傳位給誰。所以,別看我那些哥哥弟弟們表面上和和氣氣的,私底下其實都算計着對方。我在他們眼裏雖然不足為懼,可畢竟也是個皇子,難保有什麽意外。加之我年歲增長,開始參加早朝,父皇派給我的幾件事我縱然做得無功無過,也還是被他們惦記上了,于是有一次,我在執行父皇指派的任務途中被他們派人刺殺,重傷瀕死之際,是公主救了我。”
王旻文看向傅晴明:“我送你一個秘密,去年中秋夜宴上的毒死方尚書兒子的那杯飲品,其實想要的是我的命。”
傅晴明臉色未變,蕭芷茜卻一臉訝然:“這說不通吧,你皇兄們縱然想要毒死你,可你在盛乾,你皇兄們的能手伸得這麽長,連盛乾皇宮內也有他們的人?”她當時還以為是王旻文想毒死傅晴明,畢竟王旻文喜歡公主,而公主喜歡傅晴明,犯罪動機很合理。
王旻文只是笑,并不作答。
傅晴明也沒有說話,只是臉色凝重了幾分。
“我喜歡公主,是因為她對我很好。”王旻文端起茶盞一口喝了,那模樣,好似他喝的不是茶,而是酒。
“在盛乾,長樂公主也許刁蠻,驕橫,枉顧人命。可在我心裏,她善良溫柔,率真可愛。”王旻文說着又笑起來,那種由內而外的喜歡,使得他看起來多了幾分溫柔。
“我被刺客追殺,逃至盛乾境內,被當時在邊境的公主救下。她當時也在躲避追殺,剛從刺客手裏逃跑,身上還帶着傷,卻不怕麻煩地救下了我。我們兩個在邊境的一戶農莊裏養了很久的傷。”
“那是我最平靜的一段日子。”王旻文看着蕭芷茜,似乎是在通過她的臉回想過去的美好時光:“那段日子裏沒有人欺負我,不必防着什麽人,不用刻意地僞裝自己。”
“公主她什麽都不會,做飯不會,洗衣不會,連鋪床疊被都不會。說是她照顧我,其實是我照顧她。我還記得我第一次在她面前做飯時,她那驚喜的樣子。”
這跟蕭芷茜心裏的長樂公主形象完全不符,蕭芷茜甚至懷疑王旻文加了情人濾鏡,而且這濾鏡還特別厚。但仔細想想,她對公主的印象也是來自于別人,她并未真正見過。而且前面有個颠覆了形象的靈照國大皇子,此時公主形象再颠覆一次,她也沒什麽不能接受的。
但這些跟她無關。八卦之心得到了滿足,蕭芷茜回到了主題:“我要怎麽才能回去?”
“靈照國的國師有一根法杖,是靈照國國師歷代相傳之物,據說能預知過去未來之事。”
蕭芷茜想起國師的預言,信了幾分,道:“謝謝,我會盡快趕往靈照國。”
王旻文道:“我同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