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章節
身形。
我只覺腦中轟的一聲,霎那間一片空白。愣愣地仰起頭,仿佛看到樹桠上黑衣首領在冷笑,眼含得意的譏诮。其實我什麽也看不見,只看到刀光劍影,只看到三支金箭射中了兩人,只看到江浔向我看來的眼神沉痛無比。
耳邊傳來誰的聲音:“快走。”
我怔然而望,模糊的視線裏只看到有人到了身邊在拉宋钰起身,等等,拉宋钰!驚回過神,怒拍掌而去,但聽一聲痛呼後那人喊:“參衛,是我啊,咱們快先救軍師逃出去。”
渾身一激靈,視線終于清晰過來,看清是面熟的護衛,他已經扶着宋钰跑出數米。可對方哪裏肯放人,立即就有人追殺過去,我沉閉了下眼用力一咬唇,嘴裏滿是澀然的血腥味。
下一秒飛身而上,與護衛合力帶着宋钰邊打邊退。餘光去飄那邊廂,只見江浔又在浴血而戰,就好像剛才只是我的幻覺,并沒有真的發生過。一個晃神就聽身旁傳來宋钰的急喚:“無悔小心!”等我反應過來時尖刀已經橫劈而來,眼看砍向我的右手,突的一道身影擋住,那刀砍在了其後背。
我定睛一看,正是剛才叫不上名來的護衛,他痛得龇牙咧嘴卻口中喊:“參衛,你帶軍師走,我墊後。”可只在他返身間,胳膊上又被敵人劈了一刀,我看得心中一緊,想要上前營救,卻聽護衛嘶聲喊:“走啊!”
伸出的掌改為握拳,咬斷牙根回身拽起宋钰飛躍而起,朝那黑暗的不知名處疾奔。只聽身後震天響的呼喊:“軍師,參衛,我叫羅五。”
疾掠的風中,我的淚奪眶而出。
羅五,我記起了他。那個晚上帶我去城西柳苑的人。
嘶喊聲漸漸遠了,除了耳旁的風聲,只剩幹涸了的淚痕。當我終于跑得累了的時候,停下來放開宋钰就單膝跪地埋頭沉重喘息,有掌輕拍在我後背,“無悔,這不能怪你。”
心頭窒了窒,擡起頭看進那雙平靜的眼中,問:“子淵,你不難過嗎?羅五為救我們死了,小刀中了長槍與金箭可能也死了,還有餘下的人......”我說不下去了,手撐地起身環看四下後道:“此處離那邊已經很遠了,你暫且先找個隐秘地方躲一躲。我很快就回來。”
可邁出的身形被從後拉住,宋钰在道:“無悔,別去。”
我懷疑自己是否聽錯了,回頭輕問:“你說什麽?”他面色依舊平靜,眼神卻深幽不見底,“不要回去,那是一場死局。”突然間我徒生出一種荒謬之感,出口時語音顫抖:“子淵,你可知那些人是為誰而死嗎?我知你絕頂聰明,布局謀劃步步為營,可今晚這局你有否算到?江浔還在那邊與人殊死搏鬥,我沒法如你這般不顧同伴而偷生。假如真的是一場死局,我寧可與他們并肩而死。”
不欲再多言,揮開宋钰的手就要回頭,可他卻緊緊拽住了我的衣袖,眸色深湛凝于我,“無悔,我不想你去送死。”
我的回應是割斷袖子,朝他推出一掌。第一次從那雙平靜的眼中看到驚愕,我這一掌是使了三分內力的,他被推倒在了地,并未撐住多久就眼睛阖上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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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處荒僻無遮擋,我略一遲疑,還是上前将他拖到一塊大石背後。回程的路上我想過很多可能,也盡量不往最壞處去想,可上一次密林中深坑掩埋層層屍體的影像始終環繞在腦海。來回疾奔數十裏,我縱然輕功卓越也開始感到疲憊,邁出的腳越來越沉。
但我不敢停,怕慢得一分就來不及。
然而當我真正趕到時,眼前的一幕讓我渾身血液都凝固住。戰鬥已經停歇了,戰場只剩一片狼藉,橫躺的身影聊無聲息,空茫中我看到了...羅五,眼睛刺疼。不久之前還拼死擋住追兵,高喊着他的名字,這時卻雙膝跪地一把長槍将他貫穿釘在了那。握緊的拳,指甲摳進肉裏,早知此役必然凄慘,可真正面臨戰局結果時卻仍難緩過來。
目光呆滞地環過四下,很多熟悉的人躺在那卻叫不上名字來。心口仿佛中了劇毒在擴散,這些生死與共的夥伴,我居然始終沒有将他們的名字都記住。
92.伏殺(3)
突的腦中有根弦一震,不對,我們護衛有近二十人,而今熟悉的身影至多五六具,其餘更多的反而是來襲的那群人,包括黑衣首領的手下都有三四人。還有,明明看到小刀被金箭射中而倒,可是他人呢?還有,江浔呢......
并非完全無跡可尋,很明顯戰場一路向某個方向轉移。此時哪怕是引我入甕的騙局,我也沒法不擡起腳邁進。然而,我絕沒想到循着痕跡追出去數百米,看到最終的一幕會是這般:江浔齊身而立當下,一把長劍指向地面,而他的身後站着好些人。其中有秦玉和餘下的護衛,但更多是我不認識的。
懵懂惶然,即便再無知,也能判斷出場上形勢的轉變。
我的腳步聲最先引來江浔的回首,幽暗中看不分明他的目光,但只那一霎他身後的人朝我疾掠而來,帶了......殺氣。
“住手!”江浔出聲喝斷,所有人應聲而止步。随着這一人群的移動,我看到了之前被遮擋了視角的地面躺着數十人,衣裝像及了那批夜襲者。
“江浔!”我幹澀而讷讷地喚,語音不高,但足以能讓不遠處的他聽到。
然,一片沉寂無聲,氣氛詭異莫名。
最終是秦玉先開了口:“無悔,軍師呢?”心頭莫名震了震,有種說不出的慌亂在慢慢冒出,強自鎮定了道:“他被我安置在安全地方,誰能告訴我這裏是怎麽回事嗎?”
未等來答複就聽有人在說:“少主,那逃竄的數人往東邊去了,需要派人追蹤嗎?”
說話的是站在江浔身旁的一位面容沉肅的人,喚江浔“少主”,眼前這一張張生面,都是他的人嗎?我突然間覺得不知所措,然後彷徨不安,目光緊緊凝在江浔身上,太多疑問卻又不知從何問起。
終于,始終冷峻沉默的他動了,緩緩擡起右手伸向我,低黯的嗓音飄來:“無悔,過來。”
印象中他似乎很喜歡這樣喚我過去,記得最深的是前兩日他獨自清冷站在我屋外的樹下,看我走出時也如現在這般伸手叫我過去。當時我沒有任何猶豫小跑步到他跟前了,可今夜黑茫覆頂,夜色朦胧看不清他神色,我遲疑了。
江浔又再喚:“無悔。”他語聲加重了,我聽得心頭一顫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突然腦中劃過什麽,屏息而問:“你們剛說逃竄的人往哪個方向去了?”
空間靜了一默,還是那聲音答:“向東而去。”
“東是哪個方向?指給我看!”我嘴上揚聲而問,垂在身側的手卻開始顫抖,當看到那人指的方位時我的臉刷的一下變白了。耳旁聽到秦玉在問:“無悔你把軍師藏哪了?我們現在就去接他吧。”
我一個趔趄差點站不穩,但拔腿就往來時路跑,抛下身後的一衆驚呼。沒有比這刻更慌亂更害怕,能夠逃走的只會是黑衣首領那幫人,而且我也沒有見到那些人的屍體。我不知道為什麽趕過來時會與他們錯開了,但他們如若往我藏宋钰的位置而去,後果不敢想象。
來回奔走數十裏,體力早已透支,雙腳酸痛到不行,可我不敢停。心中一遍遍想:千萬不能有事。然而,當我筋疲力盡趕回到那處時,全身血液凝固住了。
大石之後,空無一人。
腿一軟,膝蓋生生砸在堅硬的地面,很疼,死死盯着黑暗的地面上疑似一灘的血跡。
我将宋钰帶來這時他并沒受傷,那灘血跡......我開始感到絕望,假如當時就單單只是掙脫他,而沒将之打昏的話,那麽以他的機智或還能...
沒法再自欺欺人了,他沒有武功,遇到黑衣首領那般人就算他再機智也無法應對。而黑衣首領在上次密林一役中慘敗,必然将此仇算在宋钰身上,抓住他後豈能放過?
極力讓自己冷靜下來,除了那灘血一定還有痕跡可循的。就着月色,我将大石附近仔細查探,确認草地有被壓過的蹤跡,朝着那方向一路而尋,依稀草叢間也似有血跡。這時我完全沒想過憑一己之力根本難以敵過黑衣首領這件事,只想立即找到宋钰。
并沒追出多遠就追上了,而那一幕讓我這一生都記得。
三名黑衣人将宋钰圍堵在一棵樹前,身上的白衣被血染紅了,風吹過,顯得特別單薄。而他的腳邊橫躺了一個人,不對,是地面上有着好幾個人影,除了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