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兩人扶着阮小暖上了出租車, 顧少延的步子就有點踉跄, 阮朵朵立即對司機師傅道:“去附近的醫院。”
回頭看顧少延臉色比阮小暖還紅,眼結膜像充了血,阮朵朵的鼻頭微酸, 問顧少延, “有沒有不舒服?”
“以後, 不要砸瓶子。”顧少延認真地看她。
“顧少延, 我, 我就是吓唬她們一下……”
少年皺着眉看着她, “會傷到手。”
阮朵朵咬了下唇,“好,不砸了。”
什麽東西滴在了他的手背上, 有點涼, 又好像有點燙。
顧少延擡手想摸下她的眼睛,眼前的人卻一直在晃動,摸到了鼻子上,“乖,沒事,睡一覺就好了。”
阮朵朵聲音發顫,“嗯, 你,你睡,到了我,喊你!”
顧少延就閉了眼睛, 眉頭緊皺。
阮朵朵微揚着臉,用手背擦着眼,她不知道,在原書隐藏的暗線裏,顧少延還要遭受多少磨難?
也不過是十六歲的少年,也不過就是一個比別人略聰明些的少年。
附近的中醫院,不過十分鐘就到了,阮朵朵讓司機師傅幫忙一起扶着阮小暖去了醫院,醫生檢查了下顧少延,說急性酒精中毒,進行了催吐和洗胃,沒有大問題,開了些藥,勸未成年不要沾酒,對胃不好。
阮朵朵鄭重地點頭,“謝謝醫生,不會有下次了。”
醫生搖頭嘆道:“年輕人啊,就是愛逞強,還好姑娘送你來醫院,要是沒有人送你過來,小夥子,今天你要遭大罪了。”
顧少延“嗯”了聲。
醫生拿出阮小暖的檢查報告,皺眉道:“這一回也是僥幸,安眠藥和酒混在一起喝,後果不可設想啊,真是胡鬧!”
阮朵朵不知道阮小暖還喝了安眠藥,怪不得一路睡得那麽死,大概是陷入了昏迷。
阮小暖醒過來,已經是一小時後,迷茫地看着周圍白的牆,藍的簾子,不由嘀咕了聲,“我怎麽在醫院?”
看到包放在床頭的櫃子上,找出了自己的手機,正準備打電話問姚聲南她怎麽到了醫院,就見阮朵朵推門進來。
幾乎是本能地,臉上立即挂了笑,“朵朵,你怎麽也在?”
阮朵朵剛好拿了藥回來,見她醒了,将藥放在了她床頭的櫃子上,神情淡淡,“阮小暖,我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夥同那些人坑我,看在我們是堂姐妹的份上,這一次我選擇救你,沒有下次。”
阮小暖第一次見這樣的阮朵朵,心裏不覺有幾分緊張,“朵朵,我怎麽會坑你?這中間是不是有什麽誤會?我記得我在朋友的Party上,怎麽會來了醫院,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她們給你的酒裏放了安眠藥,發了照片給我,讓我去接你,不管你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假的不知道,阮小暖,我去救你,就已經仁至義盡。”
阮小暖面色有些憤怒,想解釋幾句,被阮朵朵制止了,“阮小暖,阮小花當你是姐姐,你有當她是妹妹嗎?除了哄着她,刷她的卡,你還要把她拉進你那一群狐朋狗友裏,他們是什麽人你不清楚嗎?”
阮小暖确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姚聲南說大家想認識一下阮朵朵,她以為就是出于好奇。
“朵朵,我,我,她們就說想認識一下你,我,我沒想到……”
阮朵朵看着她那張好像很無辜的臉,腦子裏不知怎的就出現顧少延接過那杯酒一仰而盡的模樣,深呼吸了一下,看着阮小暖的眼神有點冷,“以後不要再找我,也不要再來我家!”
丢下一臉驚愕的阮小暖,轉身出了門。
就見顧少延垂着腦袋坐在椅子上,像是察覺她過來,輕輕擡了頭,眼睛還泛着一點紅,軟軟地喊了聲,“朵朵。”
像一個等待認領的孩子。
阮朵朵走到他跟前,蹲了下來,“顧少延,我們回家了。”
兩人上了出租車,在一個路口等紅綠燈的時候,她好像看到了尤茹茹的身影,和衛向衡牽着手從商場裏出來,男孩子的另一只手上,拎着好幾只購物袋。
阮朵朵漠然地轉了視線,問顧少延:“你和賀正溪認識嗎?”
阮朵朵只知道他是從京城過來的,家族企業貌似也不容小觑。
“嗯,顧亦原是他的姑父。”
阮朵朵訝然,“你早知道,你也早知道那棟別墅是你以前的家!”
顧少延不由直了身子,她的臉映在他的瞳孔裏,琥珀色的眸子微閃了下,輕輕“嗯”了一聲。
就聽朵朵有點洩氣地道:“顧少延,我不喜歡你這樣,我不喜歡你一點不在乎自己的感受,我不喜歡你明知道會被為難、欺辱,還沒事人一樣去幫我,你不應該被任何人拖累。”
你不應該被任何東西羁絆腳步,你應該是毫無弱點的顧少延。
阮朵朵想到他在衆目睽睽之下,被迫喝下那杯混雜的酒,心裏好像被小蟲撕咬的難過,明知道是羞辱,明知道是故意刁難,可是,他還是為了護她,喝了下去。
明明在原書五六百章節裏,他都一直是驕傲又不羁的,最後出局也是因為乘的郵輪出了意外,沉到了海裏。
“顧少延,對不起。”
阮朵朵側開了臉,好像這樣眼淚就不會掉落下來。
顧少延看着她的臉,微顫的睫毛上沾着淚珠,折射着斑斓的夜光,好像一顆顆會發亮的鑽石。
那些小鑽石又好像化成了一個個帶着鈎子的小爪子,在鈍鈍地戳他的心口。
“沒有,沒有對不起,我應該保護你,因為,我答應了你的表白。”
夜風有些涼,阮朵朵看着出租車外飛馳而過的車流、高樓和燈光,斑駁的夜色,像一副光怪陸離的畫,少年的承諾猝不及防地砸在了阮朵朵的心口。
他說,他應該保護她。
什麽東西,從眼睛裏流出來,熱熱的,迷濛了眼。
阮朵朵忽然沒有轉過臉來的勇氣,看着窗外五光十色的夜景,有一家報刊亭外擺着好幾只小風車,在風裏轉啊轉,車子離得很遠,又很近,不知道什麽時候夜風風幹了她臉上的濕意。
等司機師傅将兩人送到家樓下,已經是十點了,阮朵朵多給了司機師傅五百塊錢,表示感謝。
顧少延蹲下來想要背她。
少年的身影依舊瘦削又倔強,阮朵朵想着也沒有多遠,趴了上去,雙手勾了他的脖子。
進電梯的時候,剛好碰到隔壁遛狗的女鄰居回來,這回穿了一身很清涼的吊帶雪紡裙,看了兩人一眼,繼續低頭玩手機。
阮朵朵臉微微紅了一下,将臉埋在了顧少延肩上。
到家按亮了燈,晚風從窗臺裏吹進來,拂過面頰,帶着淡淡的桂花香,阮朵朵才感覺心好像安了下來。
“顧少延,我們下周末做金銀小饅頭吃好不好,裏面要放桂花。”
顧少延換好鞋,轉身應好。
阮朵朵給他倒了一大杯白開水,看着他喝了一點,忍不住蹙眉道:“以後就算長大了,也要少喝酒,對身體不好。”
顧少延微頓了一下,“我只是還沒有成年。”并不算沒有長大。
就見朵朵轉身将金邊相框拿毛巾擦了下,問他,“放在你房間裏?”
顧少延接過來,凝視了好一會,眼睛微紅,啞着聲道:“這是我爸,今年暑假,我倆在別墅門前照的。”
“叔叔看起來,真好看。”阮朵朵仔細端詳了下,發現顧亦吾還真的挺帥的,和顧亦原給人的感覺有點淩厲不同,顧亦吾是偏平和的氣質,看着就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
仔細一看,顧少延眉目間的氣質,其實和顧亦吾很像,都說顧少延是顧亦吾耗費了心血教出來的孩子。
“顧少延,你爸爸一定很驕傲教出了你這樣的兒子。”
空氣裏有一瞬間的靜默。
“阮朵朵,我可以抱你一下嗎?”
少年的眼眸微暗,帶着一點希翼,阮朵朵心口微軟,仰頭眨了下眼睛,笑道:“顧少延我想舉高高。”
“顧少延,你接好了我!”
少女說着,後退了兩步,蹦起來往顧少延身上撲去,一個滿懷,砸在了顧少延懷裏。
撲上來的一瞬間,顧少延被撞得差點沒有站穩,明明很重,砸得他胸口微微發漲,可是顧少延卻覺得從來沒有過的安心。
阮朵朵隐約感覺到少年緊繃的肌肉和瘦削的肩膀,帶着淡淡玫瑰沐浴露的味道,“顧少延,你閉下眼睛。”
男孩子閉了眼,女孩子的手描到了他長長的睫毛,印了一個吻在他的額頭,“晚安,顧少延!”
“晚安!朵朵!”
當淋浴裏的熱水澆到身上的時候,顧少延依舊覺得被小兇獸親過的額頭微微發熱。
賀正溪晚上是在禦城別墅8號樓的床上被人抓起來的,涉嫌在他人飲食裏下藥,證據是阮小暖的化驗單和昏睡在別墅沙發上的照片等。
第二天網上鋪天蓋地的都是賀家公子辦趴,玩出了事。
有人指出看見阮朵朵也出現在了現場,還很暴力地砸碎了一個瓶子,阮朵朵直接放出了和阮小暖的聊天截圖,“堂姐參加了某場晚宴,醉的不省人事,晚宴主人喊我去領人。”
阮大謙一直關注着女兒的微博,消息一發出來,他就看見了,立即讓助理去查,當時事情鬧得有點大,裏面有個臨時服務生默默拍了視頻,因為本身微博粉絲量小,還沒有擴散開,阮大謙立即讓公關部聯系了那個姑娘,讓她撤了微博。
自己卻完整地看完了現場的視頻。
看到阮朵朵砸碎酒瓶的時候,阮大謙驚得站了起來,他一直不知道現在未成年人的世界也布滿砂礫。
他以為她一個女孩子,有足夠的錢買衣服和零食,給她請很好的老師,她就可以按着他的期待成為一個優秀的姑娘。
視頻裏,顧少延從她手裏拿開了那個酒瓶。
阮大謙一時心裏百感交集。
桌上的手機響了起來,來電顯示是羅宇澄,一張口就要道歉,阮大謙打斷了他,“羅董,我想我們是盟友,家務事原本不應該牽扯到公事上來,可是令媛一次兩次針對我女兒,任何一個做父親的,都會意難平,我想羅董你能理解。”
羅宇澄立即保證會懲戒羅惠惠,讓羅惠惠給阮朵朵道歉。
阮大謙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