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運動會在第三天上午就完成了閉幕式和頒獎典禮, 從當天下午開始,會放兩天半假。
不少寄讀生便在當天下午回家了。
也是在這天中午,學校貼出了期中考試的成績和排名。
成績和排名一出,真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闫然吃了午飯後,專門到學校看期中成績。
他到時, 貼着年級排名的樓道大廳處擠滿了人, 他只聽到沒擠到板報攔邊的人在向裏面問:“年級第一還是一班的蕭子翀嗎?”
年級第一?
蕭子翀?
這兩個詞都瞬間吸引了闫然的注意,他在人群後面墊着腳尖向裏面看, 但什麽都沒看到,只得豎着耳朵聽,聽到前面的人開始念:“一,蕭子翀, 語文137,數學150,英語148, 物理100,化學100, 生物100,政治96, 歷史100,地理100, 總分1031.除了語文和政治不是單科第一, 其他也都是單科第一。”
不少人開始感嘆:“這個也太牛了吧!”
“還讓不讓人活了。”
“我初中和他一個班的, 他初中就這樣了, 從初一開始就一騎絕塵,哪門沒考滿分,他自己都覺得不适應。”
又有人問:“第二名呢?既然你們把前面的位置占了,那就念給我們聽一下吧。”
有人念:“二,程楓,哦,程楓也是一班的,語文141,數學148,英語145,物理98,化學100,生物100,政治95,歷史98,地理100,總分1025.”
“程楓沒比蕭子翀差太多分啊。”
“對啊,第三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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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郭宇峰,這個也是一班的,期中前三都被一班占了。語文135,數學145,英語142,物理100,化學100,生物100,政治92,歷史95,地理100,總分1009.也挺高的。”
有人說:“這次的題,除了數學,其他都不算難,根本拉不出太大差距。”
聽學霸說題不難,馬上就有人哀嚎,“不難嗎?只是對實驗班的人來說不難吧,我們還是覺得挺難的啊。”
又有人把接下來的,前十名的成績都大致念了念。
前三名都是一班的,但接下來從第四名到第八名都是二班的,到第九名才是一班的了。
第四名是二班的班長謝澤,總分只比郭宇峰差了一分。
人們随即發現了一個問題,說:“不知道你們發現沒有,前十名,初中都是本校的。”
“真的,這次前十名,初中都是一中本部的。哎呀,他們初中的時候,就上了很多高中的課程,肯定要占優勢的。”
又有人說:“我姐是高三的,她說他們年級之前也是這樣。主要是因為我們學校初中部上課很均一全面,政史地這些課程,大家也都學得很好。外校的初中沒有這麽重視政史地。等到高二分文理班後,理科不會将政史地拿進來排名了,情況才會有很大變化。”
還有人說:“期中的題,是比較簡單的,聽老師說,期末會出難題,大家還是散了,回去好好學習吧。讨論一二班的學霸,對我們也沒太大意義。”
“聽說期末考了,普通班的同學成績好的,也可以申請進實驗班,是這樣吧?”
“學校說可以。”
闫然本來想等前面的人走了自己進去看,但哪成想,站在前面的一直不走,他還看到有人拿着本子在抄寫其他人的成績,可能是幫放假回了家的同學抄了成績去電話告訴他們。
闫然無法,只得回教室了。
教室裏已經貼了大家的成績和班級排名。
教室裏人不多,只有十幾人,站在成績表前面的只有一個,這個人也只是在瞄了幾眼成績後就回自己位置了。
實驗班的人,好像沒有其他班的同學那麽熱衷讨論排名這些八卦。
闫然走到成績表跟前去看了,他在看到蕭子翀的名字的同時,就看到了他自己的名字,因為他和蕭子翀的名字同樣顯眼。
蕭子翀在班級第一,闫然又在班級倒數第一。
闫然眼前一黑,整個人臊得像被火燒。
但是逃避現實是不行的,他強忍着羞臊,繼續站在那裏看成績表。
56,闫然,語文116,數學86,英語108,物理78,化學82,生物81,政治80,歷史76,地理77,總分784.
但看每科成績,闫然覺得自己這次考得不算特別差,除了數學,其他每科都及格了。他一直以為自己的物理可能只有六十幾分,沒想到考了78分。
闫然在松了口氣的同時,又去看倒數第二名。
這次倒數第二名不是姜坤了,是一名叫杜明燦的男生。
55,杜明燦,語文103,數學98,英語105,物理80,化學84,生物83,政治72,歷史86,地理90,總分801.
闫然對杜明燦沒有太深的印象,只大概知道他是坐最後一排,個子瘦高,特別沉默,基本上不和其他人交流,是走讀生,但他初中不是1中的。
這次期中考試的确不特別難,除了最高分和最低分,中間的同學,成績都相差無幾,甚至有不少人分數相同。
闫然又找到姜坤,姜坤這次排到了班級十一名,是把闫然遠遠甩到了後面。
闫然這時候意識到了一個問題,這是實驗班,同學肯定都非常優秀,大家成績都高,自己雖然是倒數第一,也沒什麽特別丢人的了。
闫然回頭看教室裏的其他同學,大家都在看自己的書,并沒有誰擡頭來關注他。
闫然長出了一口氣,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他現在需要煩惱的是如何對家裏講他期中又考了班級倒數第一的事。
很快,蕭子翀也進教室了,他中午沒有回家吃飯,而是在學校和他爸一起吃食堂。
之前除了翻書聲沒有別的聲音的教室,因蕭子翀的到來,瞬間多了鮮活氣。
有人過來坐到蕭子翀前面趙夢然的位置上和蕭子翀說話,“你第一,你不去看成績嗎?”
蕭子翀剛才沒看成績表就直接到了位置上。
蕭子翀:“我在辦公室就看了。”
對方:“這次期中的題太簡單了,都拉不出什麽差距,聽說期末的時候會出難題,出難題好啊。”
蕭子翀皺眉說:“我看了我的語文卷子,有兩道閱讀理解居然做錯了。”
說完,他拿出自己的草稿紙,草拟起運動會總結,對方看他忙起來了,就趕緊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去,想到什麽,又隔得遠遠地叫他:“班長,你下午打籃球不?”
學校其實也有足球場,但大多數學生還是打籃球、羽毛球和乒乓球,因為足球場只有兩個,一個是初中部的,一個是高中部的。高一的學生根本搶不過高二的學長,所以踢足球的人少;而籃球場有十幾個之多,打籃球就不用搶場地了。
蕭子翀:“不打。這幾天運動會,我跑來跑去,累得要死。”
蕭子翀不僅學習成績好,做班長又組織能力強,為人公正,不偏不倚,深得全班同學愛戴,至少到現在,還沒有任何人會當面和他唱反調。大家也都知道蕭子翀做班長,其實為班裏做了不少事,自然是累的。
在教室裏的同學,只要不是特別讷于言的,此時都對他一陣贊揚,“你這幾天的确太辛苦了,放假休息一下吧。”
又考了倒數第一,闫然是十分羞窘的,特別是蕭子翀已經教了他那麽多了,他居然還考倒數第一。
闫然很想把腦袋從脖子上取下來,然後鎖進課桌裏,這樣的話,就不用面對蕭子翀了。
闫然沒法把腦袋取下來,就只得把課桌蓋揭開,把腦袋躲在課桌蓋後面,假裝自己在課桌裏找東西,不敢擡起頭來面對蕭子翀。
不過由不得闫然做鴕鳥,蕭子翀短短時間就寫完了運動會總結的草稿,只等回家把這份草稿打印出來就行。
他哪裏不知道闫然的心思,于是伸手過去一把捏在闫然耳朵上,闫然一激靈,瞬間把腦袋從課桌蓋後面擡起來,羞臊窘迫地看向蕭子翀,他覺得自己太差了,根本沒臉見蕭子翀。
蕭子翀放開他耳朵,說:“你和我出去一趟。”
闫然像個孫子似的,低頭乖順地跟着蕭子翀出教室。蕭子翀發現他走得太慢,就回身伸出長胳膊,一把攬住闫然的肩膀,幾乎是半挾持着把他帶出了教室。
教室裏有不少人在注意兩人,看兩人出去了,就有人說:“蕭子翀對闫然也太好了吧。”
“聽說闫然是給錢進的我們班,也難怪,成績那麽差。既然成績差,去普通班不是更好嗎?”
有人小聲道:“噓,別說這事。聽說郭宇峰就因為這事針對過闫然,然後被蕭子翀教訓了。”
“闫然何德何能啊!”
大家感嘆了幾句,教室裏又安靜下來了,很快只剩下翻書和刷刷刷寫鋼筆字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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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學樓是個“口-口”的形狀,在教學樓中間有兩個小花園,但這兩個小花園處在樓上衆目睽睽之下,幾乎沒有人敢在這兩個小花園裏多逗留。
蕭子翀帶着闫然去了教學樓後面的花園。
這個時節,花園裏假山上的菊花都開了,黃的、紅的、粉的、橙的,各種顏色都有。
除了菊花,銀杏樹上綠葉和黃葉夾雜在一起,在陽光下,金黃和深綠互相映襯,十分好看。
蕭子翀在一株有上百年歷史的銀杏雌樹停下了腳步,這棵雌樹每年都會結很多白果,這些白果會被學校食堂用來炖雞,吃白果的季節,學校的學生時常都可以吃到白果。
平常這裏很招學生過來玩,不過這時候學校已經放假,又是中午,這裏一片安靜,周圍沒人。
蕭子翀嚴肅地看着闫然,闫然心虛不已,不敢和他對視,只想把腦袋低到土裏去,要是把腦袋埋起來,那就好了。
蕭子翀見闫然這副樣子,他開始時尚且有點生氣,覺得闫然真是不争氣啊,但他馬上又反省了自己,其實闫然在學習上比自己花的時間還多。
闫然每晚作業都要做到至少十二點,有時候甚至要做到一點鐘,第二天上課也認認真真的,課間休息也坐在位置上看書做題,從不和別人笑鬧,也不玩耍,學習學成了苦行僧,但成績偏生就那樣,又能怎麽辦呢。
蕭子翀總不能給闫然的腦袋外接一個處理器吧。
蕭子翀嘆了口氣,無可奈何了。
蕭子翀坐到樹下的木椅上去,仰頭看闫然,闫然垂着腦袋,眼圈一片緋紅,整個人都透着喪喪的萎靡。
蕭子翀看着闫然,突然生出一種是在養孩子的心累感覺。
偏生孩子又是個笨孩子。
老父親心都要操碎了。
蕭子翀伸手拽住闫然的胳膊,看着他的眼睛,闫然不敢和他對視,趕緊把視線轉到了另一邊地上的落葉上。
蕭子翀說:“喂,你幹嘛呢。”
闫然羞愧窘迫,弱弱地說:“對不起啊,我又考那麽差。”
蕭子翀本來想說“這是你的事,對我道什麽歉。”
但又怕把闫然吓到了,便道:“沒事的。反正這不是第一學期的期中考試嘛?以後考試還多着呢,只要每次都有長進就好,慢慢來吧。”
蕭子翀這句安慰讓闫然心裏稍微好受了一點,他其實知道自己是有長進的,但倒數第一實在太難看了,他很擔心蕭子翀會因此嫌棄自己,不再和自己做朋友了。
蕭子翀又拿出錢來,一共一百五,遞給闫然:“喏,我又有一些錢了,再還你一百五。雖然這次班級名次沒漲,但有了一百五十塊錢,你是不是會高興一點?”
闫然呆呆看着面前的一百五,不是很想接,但又不能不接,因為蕭子翀雖然看似特別尊重別人的意見,但闫然和他每天相處,已經意識到蕭子翀是非常強勢的,由不得他不接這個錢。
闫然接了錢,非常窘迫地讨好地說:“你想吃什麽嗎?我請你吃吧。”
除了請蕭子翀吃東西,闫然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麽緩解自己考了倒數第一的尴尬羞愧和痛苦。
為什麽我會這麽差呢,闫然自己也找不到答案。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怎麽做。
蕭子翀自是看出了闫然的心理,這種時候,要是拒絕闫然,闫然恐怕要哭出來,他就說道:“要不,去吃涼糕。馬上要冬天了,現在不吃,店裏要到明年夏天才會出了。”
闫然這才放松了精神,臉上也露出了一點解脫一般的心酸笑容,“好吧。”
兩人準備離開,突然,一個女聲響起:“喂,蕭子翀!”
兩人都被吓了一跳,只見一個女生從那株大的銀杏樹後跑出來,很顯然,這個女生剛才一直在銀杏樹後,恐怕把兩人的交談聽了個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