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2)
俺,那王八總算還有點人性,喝住了,然後就與那姓時的兄弟闖入第三大牢,俺氣得肺都要炸了----”
諸葛先生忽然道:“等等,是沈雲山喝止那些人殺你是嗎?”
田大錯昂然道:“不錯。俺雖恨煞那小子,但仍記着這情分/諸葛先生又道:“你跟沈雲山的感情本來很好?,,田大錯怒道:“大家同是一個牢裏幹活兒的人,本來是好好的,偏就是那王八欺負人,三個月前俺與他打了一場後,就沒招呼過。”
諸葛先生道:“哦?你們打過架?”
周冷龍接道:“不錯,當時沈雲山在欺淩一名獄卒,踢翻了他的飯盤子,老田與勝一彪當時都在,就要沈雲山把地上的飯吞下去,”沈雲山哪裏肯,就二對一打了起來,後來小柳趕來通報我,我才趕去制止他們的打鬥——”
時震東瞪着周冷龍,沉聲道:“獄裏有這樣的事,你怎不告訴我?,,周冷龍“喔”了一聲,一時答不出來,諸葛先生道:“後來怎樣了?”
田大錯氣忿地道:“隔了一會兒,我便見到那王八等又出來,還帶了那姓楚的家夥,奪門而出了,約莫半盞茶時分,小柳來到,卻解了俺的穴道,便去三牢,俺舒動了一下身子,也趕出去了。”
諸葛先生沉吟道:“你在穴道被制時有無聽到任何異聲?”
田大錯颔首道:“有。裏面先有一個人跌倒,然後是小子們拔刀聲,随即是慘叫聲,還有,最後一聲慘叫,似是老勝的聲音。”
諸葛先生緊接着問:“最後一聲慘叫是什麽時候?”
田大錯想了一會兒道:“記不清歪了,俺那時正在破口大罵,也聽不清楚。”
諸葛先生忽然問道:“你所提的小柳,是不是以輕功稱絕的‘飛燕子’?,,田大錯尚未回答,時震東即道:“不錯,正是他,這幾個人,以他最為年輕,也最得人緣,諸葛先生要不要一見?”
諸葛先生撫髯道:“為了使案情清晰,是必需一見的。”
柳雁平有一副年輕而敏捷的身段,年輕而略輕浮的臉上,充滿倔強的勇悍,他身着青衣,站在諸葛先生身前數尺之遙,諸葛先生眯着眼,細細的打量了一番,笑道:
“你就是‘飛燕子’,呵呵呵,好,很好。”
柳雁平向諸葛先生及鐵手畢恭畢敬地道:“拜見諸葛先生,鐵兄。”随後坐了下來,時震東一颔首,周冷龍便知不應太過耗費諸葛先生的時間,當下道:“柳統領,你把大牢遇劫的事情,原本始未說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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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雁平道:“是。案發時我本來在一號大牢裏,可是因肚子不舒服,走去如廁,出來時,只見七八個兄弟都被點倒了,我看看牢裏犯人沒有跑,想必是一牢三牢裏出了亂子,所以沖進去以作照應,就看見田二哥倒在地上,我解開他的穴道,他大吼一聲便沖出去了,我怕三牢有事,趕過去一看,看見勝大哥已倒在血泊中,我也跟着趕出去追殺敵人了;那時,我還不曉得原來下毒手的是沈三哥,而且逃掉的竟是欽犯楚相玉!”
諸葛先生道:“你進入第三牢的時候,勝統領已經死了?”
柳雁平沉吟了一陣子,道:“他倒在血泊中,一地都是血,我想他是很難活命的了。”
鐵手忽然插嘴道:“他是如何致死的呢?,,柳雁平道:“當時我匆匆追敵,沒有細看。”
周冷龍接道:“勝一彪是先被封了穴道,再被人一刀剁在胸裏的。”
鐵手沉吟道:“看來沈雲山對勝統領真有深仇大恨,既制服了他,還要他的命才甘心。”
時震東向諸葛先生道:“據說那八個由沈雲山那逆徒所帶來的人是‘天殘八廢’,那八個人,無惡不作,出手歹毒,相當難惹,何況還有‘嶺南雙惡’!實不敢相瞞,在下等來此,是懇求先生,指示一條明路。”
諸葛先生俯首沉吟良久,終于說道:“指示則不敢當。既然是‘天殘八廢’也參與劫獄,只怕與赤練峰的那夥賊黨,不無關系。,,時震東擊掌而道:“先生猜得甚是。據各路探子相報,都發現他們一行十二人,奔向西南,正是赤練峰之所在。”
諸葛先生道:“那可糟了,他們護着楚相玉至赤練峰,必聯合赤練峰那群匪黨,再去徐州、西京、揚州等地,結合這幾個地方躍躍欲動的土匪又謀動亂了。”
時震東、周冷龍相觑一眼,心中都大為駭然;若楚相玉此次脫險,真的是招兵買馬,密謀動亂,那麽自己幾人,讓楚相玉脫獄而出的罪名,不單自己腦袋要搬家,就連一家大小也免不了罪,當下心中暗慌,時震東向諸葛先生長揖道:“請教先生,指示我們一條活路。”
諸葛先生道:“你們派去的人,有沒有與他們交過手?,,時震東郝然道:“楚相玉等武功高強,行動又快,去追的人,不是追不上,便是分批給他們殺了個幹淨。,,
諸葛先生起立,銀眉深鎖,背負雙手,來回在廳中踱步了幾回,道:“時将軍、周副将軍,現在事情逼急,萬一楚相玉離了滄州,與其他各州賊黨聯絡上,那麽,連二位将軍的全軍隊出動,也絕打他不下來;唯一的辦法,是在他仍在滄州,未及召集衆人之前——甚至最好他還沒有與赤練峰‘連雲寨’聯絡上之前,先捕住他,才能望平息這次大亂;你們二位,可以撥出一支你們精選的軍士前往,而且事不宜遲,應立刻就去。……不過,這些畫,我己看過了,請收回。”時、周二人還待勸收,見諸葛先生神色冷然,只好把話打住。
只好忙道:“謝謝先生指點。”時震東又尴尬地笑道:“先生,我和周兄弟一世都在沙場上沖鋒陷陣,當然也不曾怕過什麽人來,可是這楚相玉,加上‘嶺南雙惡’與‘天殘八廢’,确實不好對付,而我軍中,精銳的四位統領,已去其二,只剩下田、柳二位統領,而軍中可用之人,也不上四十個,還望先生拔刀相助。”
諸葛先生嘆道:“我也想助你一臂,以捉拿這叛賊,只是,楚相玉這一逃,我趕往皇城護駕,更屬要事;萬一你們捕不着楚相玉,我已在聖上身邊,比較安全。我知道,你們抓拿楚相玉,确非易事,……鐵手,你随二位将軍去一趟,或許有些幫助……”
時震東、周冷龍二将軍開始聽得諸葛先生無法助他們追擒“絕滅王,,,心中不禁大為沮喪;但後來一聽,諸葛先生乃往皇城保護聖上,二人一想,覺得大有道理,楚相玉此番逃出,極可能會再行刺皇上,皇上的龍體,萬一有什麽差池,只怕他們二人六親九族,也脫不了罪,還是不如諸葛先生在皇帝身邊,自己豁了性命也要去把楚相玉追回來,後來又聽說諸葛先生将遣鐵手随自己去,這鐵手名列“武林四大名捕”,武功在無情之上,掌功在追命之上,內功又在冷血之上,有他相助,如虎添翼,時震東将軍當下大喜道:“聖上面前,尚望先生代為在下等擔待,在下等誓必誅擒逃犯,不讓楚相玉稍有騷擾聖上龍安。”
周冷龍亦同向鐵手拱手道:“多多有勞鐵兄了。”
鐵手雖然年紀方輕,貌不奇特,但自有令人感到一種謙和、開朗、從容的氣度,與他的名字,以及江湖上黑道人談虎色變的名頭,大不相同,只聽他緩緩地道:“追拿兇徒,乃在下之職,怎能說有勞?”又轉向諸葛先生道:“先生放心就是,我不會讓楚相玉這惡徒得逞。”
諸葛先生撫髯嘆道:“我對你很放心,不過楚相玉實在是武藝高強,足智多謀,只怕你還不是他的對手,你要小心行事
鐵手對諸葛先生似甚尊敬,道:“是。,,
諸葛先生皺眉又道:“其實這‘絕滅王’除了心狠手辣,也是罕見的武林奇才,江湖異人,這可從他被捕入牢後,三番四次有人不顧性命,意圖救他出獄可以看出……對了,此時‘北城’城主周白宇及其夫人‘仙子女俠’白欣如,以及‘南寨’老寨主伍剛中也在附近,我修書一封,急請他們來助二位将軍一臂之力,二位意下如何?”
時震東、周冷龍大喜忙道:“那自是最好不過了。”
原來武林中本有三大實力,那便是“風雲镖局”、“長笑幫”及“試劍山莊”,後來“長笑幫”幫主曾白水與“試劍山莊”莊主司徒十二率衆互拼而殁。江湖上第一大局:“風雲镖局”就成了衆日所矢,最強的力量,“風雲镖局”局主“九大關刀”
龍放嘯,也是諸葛先生的好友。這“風雲嫖局”自是高手如雲,但最鼎力的,便是“武林四大世家”之助力。這“武林四大世家”,是“東堡南寨西鎮北城”,都是四個身懷絕技的武學宗師開宗立派的。其中“南寨”寨主伍剛中,年事已高,把“南寨”事務,多交其子侄殷乘風之手,他自己卻雄心大發,一柄單力,遨游天下,這些日子來,正與諸葛先生住處勾留;而“北城”城主,年少有為,始二十方出,與其年輕貌美的未婚妻“仙子女俠”白欣如,已在江湖上赫赫有名。而這數日間也恰好在滄州,正好趕上這一場劫殺。
因為“南寨”老寨主伍剛中、“北城”新任城主周白宇、“仙子女俠”白欣如,武功都極高,又很仰慕諸葛先生,只要諸葛先生有話下來,他們必義不容辭;時震東、周冷龍眼見來了這麽幾個武功高強的助手,心中怎不竊喜,對諸葛先生就更是感激了。
諸葛先生道:“既是這樣,就事不宜遲了,二位将軍應該備馬整軍,我會派人送信給伍寨主、周城主,料想他們一接到訊息後,當會趕至将軍府,鐵手,你現在可以跟時、周二位将軍去了/
時震東、周冷龍唯唯諾諾,鐵手卻道:“二位将軍先去配備人手,在下想趁這一點時候,到‘鐵血大牢,一行,再查明一下案發經過。”
時震東見那青年人十分練達沉着,不像一般少年心高氣躁,正是大好幫手,喜道:“好,一切偏勞鐵兄了。”
周冷龍見鐵手如此年輕,不見得有何驚人處,竟名列“武林四大名捕”之內,心下以為鐵手乃仗諸葛先生之名,而今見如此緊急關頭,還要查明案情經過,心中大不以為然,道:“反正‘嶺南雙惡,與楚相玉是逃獄了,鐵兄弟再去查查也是好的。”
言下之意是說:你查不查都是一樣,于事無補。
諸葛先生是什麽人,哪裏會聽不出,于是笑道:“我這個弟子,對人對事的看法別有一套,諸位要是信得過我,我倒是十分聽取他的意見。”衆人聽諸葛先生對鐵手如此推薦,不禁都大為動容。
鐵手站在雲停淵峙的“鐵血大牢”之前,風雪依然下着,兩排足印,在鐵手的身後,這大牢四處,一望無盡的都是白雪,偶爾有一棵枯樹,鐵手怔怔的望着這大牢,心中感觸良多。這一座大牢,他也不知來過多少次,有許多的罪犯,都是他親手押入牢中的。可是一入此門,能再出來的,已是雙鬓全白,或行将就木,甚至永不複出了;而犯罪的人往往一念之差,便永不超生,鐵手想到被擒在自己手下的武林高手,心中不禁暗暗嘆息。
“鐵血大牢”剛剛才發生了件大案,現在駐守的人是特別多,但獄卒們人人都認得鐵手,知道他是捕快之首,差役之王,當然不敢騷擾。鐵手走近“鐵血大牢”,東看看,西看看,那幾個守在“鐵血大牢”的獄卒也覺納悶,跟着東看看,西看看,鐵手忽然向一名獄卒問道:“那天沈雲山劫走犯人時,你在不在場?老劉。”
那老劉是個小差役,鐵手幾次捕得要犯後通知衙門,這個老劉去押解過幾次,當然識得鐵手厲害,不敢不答,道:“鐵大爺,您好……那天事發時,我老劉也正在這兒把守,一切都清楚得很哪。”
鐵手對他一笑,道:“那你快快給我說一說。”
老劉口沫橫飛,把那天如何見到沈雲山帶了八個人不人鬼不鬼的家夥進了牢裏,然後又帶走了“嶺南雙惡”和楚相玉,又說到柳統領的輕功何等之快,田統領追出時又何等威勢,繪影繪聲,說的十分得意:“……柳統領的武功好俊,就這樣‘飕’地一聲,便從我們耳邊飛過,再看時,哇,到了那邊去了……可是田統領更俊啦。哪哪哪,就這樣跨出了一步,便雪都碎了哩。”原來他覺得那兩位統領的武功已神乎其技了,只怕鐵手不相信,于是還比手劃腳,做了出來,又補充道:“我們那時都想,要不是田統領大概先去看老婆……才不會比柳統領慢呢。”敢情那老劉也是山東老鄉,對田大錯,顯然比柳雁平還有好感。
鐵手忽然目光一振,道:“田統領先去看老婆了麽?你們怎麽知道?”心中大疑,因田大錯并未道及此點。
老劉笑道:“鐵大人有所不知啦,田統領的老婆就是我妹妹……嘻嘻……以前田統領對我倒沒有什麽的,後來我妹妹到這裏來做獄務之後,他看上啦,還說要娶我妹妹,雖然說娶,娶了兩年還沒娶過來,不過他對我這個大舅子,倒是着實不同了……”說着甚是得意,鐵手看在眼裏,明白是田大錯常給他好處,這時,只聽老劉大叫道:“妹子,妹子,你快過來,見過鐵大人。”
只見牢裏一個捧着飯桶木勺的婦人走了過來,鐵手一看,不覺啞然失笑。開始他不免狐疑:這田統領的“老婆”是不是在內應合的人,以阻了田大錯追敵,而今得知這婦人是老劉的妹妹,而且皮粗膚糙,嗓門又大,一雙眼睛居然還蠻有風情的,只怕田大錯喜歡的就只是這點,不過眼睛足有銅鈴般大,腰粗得像水桶,絕不是個會家子,連機敏也談不上。這婦人走了過來,張着嗓子道:“鐵大人您早,哎呀,不得了啦,昨天那逃出去的幾個人,害得大錯又要跟将軍打仗去啦!”這婦人居然叫田大錯叫得十分親昵,鐵手不覺好笑。忽然想起一事,向老劉問道:“你說你聽到統領的一聲慘叫後,沈統領就緊接着帶逃犯出來了?”
老劉道:“是啊。”
鐵手道:“時間先後你會不會記錯?你再想一下。”
老劉想了一想道:“沒有記錯呀!你可以問問他們。”
旁邊的幾個獄卒都說是,老劉唉聲嘆道:“其實沈統領與勝統領的交情還算蠻不錯的,勝統領脾氣大些,打打鬧鬧在所難免,以前勝統領也不是跟柳統領打得死去活來嗎?沈統領也跟田統領打過,從牢裏一直打到這兒的雪地上,但都在要緊的關頭收了手,怎會像這次……沈統領也做得太絕了。”
鐵手“哦”了一聲,道:“他們常常打鬥麽?”
老劉嘆道:“這幾位統領,脾氣都不太好,有時我們也挨了一拳頭,躺了一頭半個月,多半都是勝統領打的,現在總算……”他本來想說“現在總算勝統領死了”,但是一想便知不該說,鐵手哪有看不出的道理,可是跟老劉這番談話,他心中有了幾個疑團,一時解不開,總覺得田大錯和柳雁平,都有些話不盡不實,當下也不再說什麽,要老劉打開了“鐵血大牢”,他迳自踱進去細加察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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