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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23)

(⊙▽⊙)

傅承宣心裏有些煩躁。他望向熟睡中的人,忽然傾身而下。涼涼的薄唇在陸錦的胳膊上印下一個很輕很輕的吻……

“我一點兒也不嫌棄……我很喜歡……”

陸錦是真的累了,方才蘇醒之後沒多久又睡了。朦朦胧胧中,她好像感覺到胳膊上有冰涼濕潤的觸感,還聽到一個悶悶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她很想睜開眼睛看看,奈何雙眼就像是被漿糊黏住一般,口中還有那濃重的苦藥味道,她皺了皺眉頭,沉沉的睡了過去。

----

雞鳴破曉,哪怕受了傷,陸錦還是在休息了整個晚上之後睜開了眼睛。

房間裏已經蒙蒙亮了,今日的天氣似乎也受到了昨日城郊處天氣的影響,變得暗沉沉的。陸錦閉着眼,還能聽到細微的開門關門聲。

保持趴着的姿勢睡一個晚上,其實是有些要命又不太适合的。可她清醒片刻後才發現,原本露在外面的手臂,竟然被一只從衣裳上裁下來的袖子給攏住了。脖子也完全沒有因為長期偏向一邊而産生的酸痛僵硬之感,她的目光落在男人的袖子上時,隐約想到了些什麽。

就在這時候,房間的門開了。

傅承宣穿着單薄的白色中衣,腳上踩着的鞋子甚至連腳後跟都沒提起來,就這樣趿着。他手裏端着一個木盤,木盤中放了三只小小的青瓷碗。從她這個角度看過去,青瓷碗上還漂浮着些許熱氣,不知道是什麽東西。

傅承宣蹑手蹑腳的把盤子放在桌子上,剛一轉過身,就直接對上了陸錦清醒明亮的雙眸,對上了她帶着些詢問的眼神。

傅承宣三兩步走到床邊,輕聲道:“醒了?”

這不是廢話麽……

陸錦還是點點頭,“嗯”了一聲。

傅承宣索性蹲在床邊,單手撐着下巴笑看着她,眼中有着前所未有的濃烈關切:“肚子餓不餓?”

陸錦抿了抿唇,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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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吃東西是自然地,只是昨日的那味藥材實在是力道過猛,苦澀不說,味道還是十分的持久,現在一覺睡下來,一夜醞釀,越發的不是滋味……

傅承宣見她不說話,笑着起身走到桌邊,取了一只青瓷碗端到床邊,見陸錦要起來,他趕緊将碗放在一邊的四角凳上,輕輕按住她另外一邊沒受傷的肩膀:“別動!這樣也能吃!”

陸錦被他按着,不便動彈。就見傅承宣不知從哪裏找來許多的枕頭,為她墊了幾只,可以讓沒有受傷的一邊側卧着,方便進食。

陸錦傅承宣動作熟練的擺弄枕頭,輕輕扶着她擺擺姿勢,眼中滑過一絲笑意。

傅承宣把她安頓好,背上已經起了一層汗。事實上,從昨天晚上到現在,他已經不知道像這樣起了多少次汗,但見陸錦神色還有些蒼白,他只是笑着端過那碗水,遞給她。

陸錦終于看清楚這碗東西,不免一愣。

傅承宣見她不湊過來,居然耐心的自己湊過去:“你那個藥味兒太重了,就不覺得嘴巴裏受不了?這樣子吃的下去東西麽!這裏面我加了薄荷,你先漱漱口。”

所以,這是一碗漱口水。

陸錦看了傅承宣一眼,揪着他的手漱了漱口,将口中的水吐出來的時候,傅承宣如釋重負的将碗放到一邊,開心道:“來,沖着我呵一口氣,我聞聞味道淡了沒!”說着,一張俊臉已經不知羞恥的湊了過來。

饒是陸錦平日再怎麽淡定,這樣尴尬又沒節操的事情,她當真做不出來,可是在她別過臉之前,終于注意到了傅承宣臉上的傷,眉心不禁一蹙:“臉怎麽了?”

傅承宣微微一挑眉,笑容變得有些微妙:“被咱們哥哥打的!”

“咱們哥哥”四個字,讓陸錦整個人都是一愣,好像是在思考“咱麽哥哥”到底是誰……

傅承宣看着她,語氣居然完全沒有氣憤之感,反倒像是開玩笑一般:“怎麽?心疼我?不怕!我也打他了,咱們扯平了!”

陸錦總算回過神來,仿佛在聽天方夜譚一般。所以是……他和虞意打架了?

“你們……”虞意設計帶她離開的事情應當也是瞞不住了。

“阿錦。”傅承宣又端了一碗過來,他逆着光坐在床邊,單薄的中衣将他精壯的身軀顯露無遺,漂亮修長的手指捏着一只瓷白小勺子,他第一次這樣正經而又認真地說着混賬話——

“男人和女人不同,男人生來就會打架,有時候,打一架比說一筐廢話要更省力氣。現在打完了,也就散場了,你不要多想。”

陸錦覺得,有那麽一瞬間,眼前的這個男人,既熟悉,又陌生。可是沒有等她細細的理清楚這種感覺,傅承宣已經将一碗木耳紅棗湯端過來。

“你流了很多血,雖然食療見效慢,但是從今日開始,早晚都要喝補血養氣的湯藥。慢慢補,總能補回來。”小勺子舀了一勺湯,遞到她的唇邊。

隔得很近,陸錦看到了他那雙漂亮的桃花眼中血絲縱橫。她目光一動,低下頭老老實實的将一整碗湯都喝完了。傅承宣很滿意她的表現,在她一口氣喝完湯的時候,他直接拿出了小時候被娘哄着喝完藥之後親娘的反應——

他摸摸她的臉,驚訝贊許道:“真厲害,喝光了呢!”然後變戲法一般将第三只碗拿過來,那碗裏竟然放着好幾快山楂糖。

傅承宣用一種“你真棒我要獎勵你”的表情将碗放在了床邊的小凳子上:“要是藥味兒還沒消散下去,就吃上一顆,不過不許吃多!喝完藥之後也能吃一個!”那個樣子,仿佛是在告訴她——不許多吃我都數過數的!

陸錦的臉燙了燙,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這邊才剛剛伺候着吃完了,那邊傅時旋和傅夫人就過來了。等到人都來敲門了,傅承宣才發現自己還衣衫不整的。他趕緊抓過一件外套,趿着鞋子去開門。

剛一開門,傅夫人看着自己兒子的外套,驚訝道:“呀!宣兒你的袖子哪兒去了!?”

傅承宣一囧,退開讓爹娘進來。傅時旋看了一眼陸錦的身上,就笑着搖搖頭,給傅夫人示意了一下。

傅夫人不明所以的望過去,之間自己媳婦兒光在外面的胳膊正套着個袖筒子……

這袖筒子,可不就是從傻兒子的衣裳上卸下來的麽……

阿寶和銀心也來伺候着了,瞧見這樣的場景,俱是低聲笑了起來。

銀心攙扶着傅夫人走到床邊,傅夫人問起陸錦的傷勢,陸錦本能的動了動手上的肩膀,原本站在外頭的傅承宣嗖的一下沖過來,嚴肅道:“誰讓你動了!說了一遍又一遍,這傷口還沒結痂,藥草都敷着,你這樣動來動去的是要做什麽!?”

陸錦無奈的看傅承宣一眼……

怪我咯?

傅夫人忽然伸手給了傅承宣一下:“臭小子,你在對誰大吼大叫的!”然後略微嫌棄的看了兒子一眼:“瞧瞧你這個樣子!邋遢!”

傅承宣看了看自己,的确是夠邋遢的。阿寶眼尖,趕緊找了新的衣裳來給傅承宣換上,傅承宣轉身去換衣裳,還不忘記囑咐自己的娘一聲:“您別動她!”

傅夫人笑着怪嗔一句:“臭小子。”這才轉過頭對陸錦笑了笑:“阿錦,覺得好些了嗎?”

陸錦點點頭,只是此刻看到傅夫人,難免又有另外一個問題要提一提。

“娘,婉蓮她……”

提到婉蓮,傅夫人的神色絕對不算好看,但是當着陸錦的面,她也沒有說什麽重話,只是嘆了一口氣,淡淡道:“這件事情,碗蓮有錯。我已經派人給家鄉重新修書,她母親很快就到了。現在最重要的,是你們先将身體養好。這件事情,等到你們痊愈了,再說也不遲。”

陸錦點點頭,算是明白了。

那邊傅承宣已經飛快的換好了衣裳,重新湊了過來,傅時旋在一旁看了一會兒,輕咳一聲:“阿錦,這幾日你暫且不要去國子監,就在府中留着安心養傷。國子監那邊,甚至是皇上那邊,你不必擔心。”

傅承宣連連點頭,表示陸錦不用操心。

陸錦看了一眼傅承宣,也不再說什麽。

有些事情可以暫且放下不提,有些事情卻要好好的解決。

工學已經停課一天,今日若是因為陸錦養傷再停一天,那自然是瞞不住的。吳王府那邊,傅承宣和傅時旋的都不太擔心,但是問題是,要怎麽樣向皇上說起這件事情。

傅承宣似乎是經過許久的思考,方才在送父母離開的時候對傅時旋道:“爹,這件事情,我覺得對皇上那邊的交代,可以适時地有所保留。”

傅時旋和傅夫人都停下來,望向兒子。

傅時旋蹙着眉頭,似是讓傅承宣繼續說下去。

傅承宣想了想,道:“這件事情看似發生的突然,但是不難看出虞意已經是策劃依舊。所以,暗中的那一撥人,也許同樣是跟着虞意動向,做出了這番計劃。這件事情禀報皇上,的确能讓皇上重視這件事情,也重視阿錦如今的處境,但……兒子覺得這未必是一件好事。”

傅夫人聽的有些糊塗:“可不像皇上禀明,豈不是白白挨了這頓打!?阿錦已經受傷了,皇上質問起來,我們若是有所隐瞞,反倒落下欺君之罪!”

傅時旋擡手制止住妻子,是以兒子繼續說下去。

傅承宣面色凝重,沉聲道:“禀明皇上,皇上必然大怒。無論是阿錦還是珍工館,都是皇上新政的一部分,如此行刺,相當于公然挑釁。皇上極有可能大範圍的調查這件事情。”

是啊,這樣早日找出元兇豈不是更好?傅夫人心中有疑惑,卻沒有問出來。

傅承宣抿了抿唇,道:“正是如此,反倒會弄巧成拙!”

傅時旋眼中閃過一絲光亮:“繼續說。”

傅承宣望向一旁,認真道:“第一,我們手中并無證據,甚至連蛛絲馬跡的猜測都沒有,若是真的讓皇上大怒,派人調查這件事情,必然影響範圍極廣,在此期間,修俊館即便開課,也會弄得人心惶惶,屆時再出什麽小小的意外,都能讓這一陣風吹的更猛。絕對不利于修俊館,更不利于阿錦。”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部分。方才我說過,虞意策劃已久,殺手适時出現,足以見得其同樣準備已久。以他們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的手法來看,如此缜密的心思,又怎麽會考慮不到敗露之後觸怒龍顏帶來的後果?難道他們不會有第二步的部署?”

傅時旋聽到這裏,眼中終于露出贊賞之色。

的确,幕後之人有這樣的策劃,就一定留有後手。正因為他們全無證據和頭緒,照實禀報,會觸怒龍顏,到時候鬧大了,聖上親自派人調查,就算查出什麽,也極有可能是幕後黑手一早設置留下的假線索,到時候同樣是被牽着鼻子走,玩弄于鼓掌間。

傅時旋點點頭:“那你以為,這件事要如何?”

傅承宣看了父親一眼,朗聲道:“若是爹相信兒子,這件事情,就讓承宣一力處理。”

☆、第 50 章

? 不知不覺間已經是鎮冰入庫,翠綠漸退,整個大梁城随着一場淅淅瀝瀝的寒雨,毫無防備的跨入涼秋。這樣不冷不熱的天氣無疑是最舒适的。尤其适合陸錦養傷。

傅時旋和傅承宣是在陸錦受傷回府的第二天進宮的,一番胡說八道,給“意外”受傷的陸錦拿下了半個月的休養時間,而他自己更是厚着臉皮給自己同步請了半個月的假期,差點沒把隆嘉帝氣笑。

“照你這麽說,陸博士送行途中被歹人謀財于欲害命,如今身受重傷需要休息是理所應當,可你跟着摻和什麽?”隆嘉帝坐在書桌後,手中握着展開的奏本,挑眼看着面前站的筆直的傅承宣。

傅承宣俊眉一挑:“皇上此言差矣。”

傅時旋在一旁低聲呵斥:“宣兒,不得胡言。”

傅承宣的情緒有些激動,大有連老子的話都不放在眼裏的架勢,他望向虞衡,定定道:“皇上覺得承宣小題大做,其實并非如此。表妹離開之前,承宣也覺得送行一事只是小事,可誰就曉得偏偏送個行也會遇到歹人?如今承宣就是驚弓之鳥,半點差池都不能有,若是皇上不允,承宣便是離了國子監也定要守在阿錦身邊!”

真是越說越不像話!傅時旋沉着臉輕咳一聲:“承宣!皇上面前豈是你這樣信口開河的!”

虞衡看着這父子二人,忽然朗聲一笑:“想不到傅家一門忠烈,倒也能出一個情種。傅将軍,承宣與陸博士新婚燕爾,原本陸博士忙碌于國子監之事已占用不少時間,朕也是慚愧的很。你也無需苛責。”

虞衡竟然打起了圓場,話說到這裏,他還是多問了一句:“陸博士如今怎麽樣了?”

傅承宣立馬面露擔憂之色:“皇上不問還好,這一問,承宣又擔心起來,傷勢雖然止了血上了藥,可是這女人總是片刻安生都沒有……皇上您……”

這個意思簡直太明确了——我想回去看老婆了你倒是給句話啊!

隆嘉帝虞衡看了看傅承宣,忽然笑着搖搖頭,将手中的奏折放下,似是自言自語,又似是說給這父子聽:“沒想到平白出現這樣的事情。不過遇到這樣的事情,不是破財免災麽,陸博士竟然會被歹人謀財害命,倒是有些不像她。”

傅承宣的說法有些誇張,還很好心的幫虞意也設計了一個出場角色。将好那一日他高了病假,傅承宣就直接道陸錦送表妹出門的時候被歹人盯上,剛巧被虞意碰見,虞意好心的一面跟着過去,一面找人通知了傅承宣。

不幸的是等傅承宣追過去的時候,歹人已經開始謀財還命了,傅承宣把那幫“歹徒”描述的十分兇殘,雖然他趕過去救到了人,但不幸的是世子那一日告病,身子也不大好,還受了傷挨了揍。

最後,虞衡只是似笑非笑的打量了傅承宣幾眼,也虧得傅承宣臉不紅心不跳,說的跟真的似的。虞衡笑嘆一聲,端起一旁的龍井品了一口,直接把這滾過來的皮球給踢了:“陸博士是國子監的老師,你也是國子監的學生,這件事情自然要蔡祭酒說了算,與朕何幹?你還是自己想法子,不過屆時被罰了,可別說是朕撺掇你逃學的。”

傅承宣眼眸一亮,躬身一拜:“遵旨——”

父子二人進宮來,似乎是指為了将陸錦發生意外的事情禀報一遍,殊不知等到二人剛剛離開,大公主便端着一碗湯水過來了。

按照後宮的規定,天子處理政事之地,後宮女眷都不得擅自入內,就連虞衡最喜愛的寵妃也是如此,可是大公主随随意意的進來,也沒有人敢攔着。

“我聽母後說,弟弟這兩日老毛病又犯了,姐姐沒什麽能為你做的,只能偶有機會做一碗羹湯,還不曉得弟弟賞不賞臉。”大公主将湯水放在禦案上,笑意盈盈。

虞衡勾唇一笑,端着湯碗就喝了一大口,爽快的一抹嘴,笑容竟是十分的清俊明朗:“皇姐的手藝自然是無人能及,朕別的都能舍,皇姐這一口,不能舍!”

大公主瞪了他一眼:“油腔滑調!”

虞衡笑着看了看大公主,沒有再發話。倒是大公主,望着方才兩人離開的方向,忽然道:“傅家父子進宮,所為何事?”

虞衡微微挑眉。大公主從從容容:“他們這一家子,自大婚之後便鬧騰不休,弟弟也被鬧騰了好幾次了,莫非這一次又有什麽事情?”

虞衡倒也毫無隐瞞,将這父子二人說的話都告訴了大公主。大公主面不改色的聽完,終于笑了笑:“原來這一次不是來鬧,是來請旨休息。”

虞衡目光深沉的看了自己的姐姐一眼:“姐姐信!?”

他問的,自然是傅承宣的那番話。

奈何大公主似乎對這件事情并不上心,一臉的莫名:“這有什麽不可信的?人有旦夕禍福,半年前大梁城不也出了一悍匪麽。既然由此歹人,拿下就是了。”

虞衡意味深長的笑了笑,他看着自己面前的湯碗,聲音有些低沉:“姐姐說的是。這樣的歹人,需得一個不留的處置掉。”

大公主微微垂眼,神色不變。

而這一邊,當傅承宣急不可耐的沖回來的時候,銀心和傅夫人在園子裏布了躺椅,攙扶着陸錦坐下休息。

傅承宣一路過來,瞧見的時候險些跳起來,銀心抿着笑退開一邊的位置,連傅夫人都有些鄙視的看着過于激動緊張的兒子,說話有些酸溜溜的:“沒給你碰壞!好着呢!”

這話只是個玩笑話,傅承宣看了自己親娘一眼,沒說什麽,只是對陸錦蹙起眉頭:“方才我不過是信口一說,哪曉得你當真是半點不安分!你又跑出來做什麽?”

陸錦回答的十分從容:“屋裏悶。”

怕是傅承宣不信,銀心趕緊道:“少爺,您看這方才下了一場雨,這外頭多清新涼快?出來走一走,可比憋在屋子裏強!您放心,屋裏門窗都敞着呢,等氣兒通暢了,馬上就帶少夫人回去!”

傅承宣看了銀心一眼,沒再跳腳,扶着陸錦坐下小憩。回府之後,他直接過來找媳婦兒,傅時旋則是去了書房。傅夫人曉得他們進了宮,不免要問一問皇上是怎麽說的。

傅承宣總算有了些好臉色,耐着性子把他們進宮說了些什麽都老實交代了。陸錦靜靜地聽着,聽到後面,忍不住勾起唇角。

傅夫人就算再單純,也不是沒腦子,她看着傅承宣越發眉飛色舞的複述,忍不住皺起了眉頭:“你就将所有人當傻子吧!這種話皇帝能信麽!”

的确,原本一件聽起來好像還有肯能發生的事情,經過傅承宣這樣戲劇化的描述,也就變得十分的不可能了。

傅承宣原本的心思就不在解釋這件事情上,親娘問來問去,他不大樂意了,挨着陸錦坐下,彈着腦袋看她包紮的傷口,好像這樣就能看到那傷口有沒有重新流血似的。

傅夫人被兒子這個鄙視她智商的行為刺傷了……她很受傷的把陸錦交給他,回去找自己父君求安慰了……

看着傅夫人走遠了,傅承宣這才舒了一口氣,直接占據了陸錦,挨着她一起乘涼。

“你要做什麽?”陸錦忽然問了他一句,目光也随之望過來。

傅承宣覺得陸錦身上原本的香味淡了,藥味兒卻重了。兩種味道交織在一起,他還是比較喜歡她原來的香味,這股子藥味兒,盡早除了才好!

“不做什麽。”他對上陸錦的目光,含着溫柔的笑容,清清楚楚,一字一頓:“什麽也不做。”

陸錦也含笑看着他:“是不是連學也不用上了?”

傅承宣保持着笑容,一雙眉毛卻挑了起來,眼神中戴上了驚訝。然後,他保持着笑眯眯的表情,無聲的把臉轉開了……

方才他沒有把請假的事情說出來啊……這也能猜到?

_(:зゝ∠)_果然還是什麽事兒都瞞不了媳婦兒麽……

陸錦看着他東張西望,忽然伸出另一只手撫上了他的臉。

那一瞬間!傅承宣整個人身子僵硬,陸錦根本沒有使什麽力氣,輕輕松松的就将他的臉給轉了回來。

幹、幹什麽呢……現在要幹什麽?這個氣氛……難道是?

傅承宣的心跳猛地加速,腦子裏一瞬間給出了一萬種可能!

就在他思考着自己用哪種姿勢她會比較方便的時候,陸錦放在他臉上的手忽然一動,食指對着他顴骨處的瘀傷狠狠一按!

“嗷嗚——”傅承宣疼成了傻逼……

他瞪大眼睛捂着自己的傷,因為怕傷到她所以不敢大動作的反應,臉上驚訝又委屈的表情仿佛在無聲的控訴——

你弄疼我了……

“疼嗎?”陸錦收起笑容,一本正經的看着他。

“……”男子漢大丈夫,怎麽能承認小小的疼痛!?傅承宣一扭臉:“不疼!”

“不疼就再來一下。”

傅承宣飛快跳開,捂着臉看着陸錦。倘若他此刻右耳朵,必然是耷拉着的。

聲音悶悶的:“疼……”

陸錦擡眼看他:“打的時候就不知道疼嗎?”

霎那間,傅承宣心裏好像一瞬間盈滿了鮮花蜜糖。雖然媳婦的行為很粗暴,但是分明是擔心他不是嗎!?她一定不喜歡他打架,因為打架了他會受傷會疼!

感動!握拳!

然而,感動的甜蜜只出現在那一瞬間,下一刻,傅承宣就想到一個更嚴峻的問題——

和他打架的對象……

所以你到底是關心我呢還是關心那誰呢!?

到了這一刻,傅承宣忽然想起了阿寶那天的“論男人的愛與責任”。

阿寶說,他娶了陸錦,不能讓陸錦覺得自己僅僅是因為擔當與責任,還要有愛!他需得讓陸錦明白自己的心意并不是那麽簡單!要将他們的關系複雜化,溫暖化!

可是此時此刻,傅承宣覺得,所謂的兩情相悅,不是彼此雙方都要明白對方的感覺嗎!?

他對陸錦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自認為是已經十分的清楚了,他喜歡她,想要真正的擁有她,帶着一份愛意去照顧她,陪伴她!

可是重點來了……

她對自己……到底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呢?

虞意和她青梅竹馬,甘願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冒險把她帶走。他站在一個最客觀最公正的立場,也忍不住

猜測一下,陸錦會不會對虞意有那麽一丁點的……一丁點的不一樣的情誼……

當初他因為氣過頭而胡亂揣測說了些混話,以至于陸錦生氣的給了他一巴掌。事到如今,他完全相信,以陸錦的自持力和冷靜,嫁到傅家,她的的确确會循規蹈矩安安分分,就算她心裏真的……真的有那麽一米米的別的想法,也會就此打住……

她很明白什麽時候該做什麽事,所以他胡亂揣測的時候,她那麽生氣……

如果放在以前,也許他根本不在意。

但是!

現在不可以!

什麽善解人意!什麽溫柔大方!什麽循規蹈矩!如果只是因為身為傅家兒媳的義務和責任……

這個真相好悲傷他不忍看……_(:зゝ∠)_

傅承宣甚至已經腦補出,自己剖心泣血一番表白之後,陸錦神色如常的對他溫柔一笑,拍拍他的肩膀說:“你放心,我既然嫁過來,便知道該做什麽,這是我作為傅家兒媳的責任與義務……”

當胸一劍!(>﹏<)

這一刻,傅承宣的靈臺瞬間清明——在自己向她表白愛意之前,弄清楚她的心意才是重中之重!

傅承宣的神色忽然就變得複雜起來。

剛下過一場雨,拂過來的風帶着涼意。

傅承宣慢慢地挨過去,咕哝了一句:“你覺得誰比較疼?”

陸錦愣了一下,第一次有點跟不上他的思維……

傅承宣慌亂中掃了陸錦一眼。心裏有點惱火——

你不是很聰明嗎!露出這麽一副疑惑臉是鬧哪樣!這個問題問的這麽直白你還要想多久!你是更心疼我還是更心疼虞意!?(╯‵□′)╯︵┻━┻

等等你還是先別說我想靜一靜!(。_。)

(¬_¬)為什麽還不回答!

難道內心裏在掙紮!?這個問題你居然要掙紮你果然心裏有他!?QAQ!

不過短短片刻時間,傅承宣的心裏已經轉變了無數種心理活動,少男之心初萌動,其實與女子也沒什麽差別……

而他這番豐富的心理活動的外在表現,就是不斷變換的表情……

可是巧妙之處就在于他嘴角顴骨之處的瘀傷,配上這樣的臉部動作,怎麽都像是傷口疼的……抽搐……

陸錦想了想他剛才咕哝的問題,誠懇的回答:“看樣子,你比較疼。”

(o°▽°)o輕聲細語飄進了傅承宣的耳朵裏,那一刻,他的少男之心仿佛被一道明朗的陽光掃過,一片鳥語花香——

覺得誰比較疼,當然是因為更心疼那個人!因為心疼,哪怕他折一指甲殼兒都會覺得是一種撕心裂肺的痛!

然後,就聽到陸錦說——

“安宴哥哥自小習武,身手不凡,以一敵十。只怕出手也十分的狠……”

身、手、不、凡?以、一、敵、十?

傅承宣一張僵屍臉上浮出了冷笑,內心卻在狂躁——

以一敵十——個屁啊!

(╯‵□′)╯︵┻━┻你沒看到老子一拳打得他悶出一口老血的場景好嘛!他身手不凡,老子就花拳繡腿了!?

傅承宣的身手的确厲害,他是傅時旋一手訓練出來的,身材高大英武結實,只是平日裏太過跳脫胡鬧,反而讓人更加留意他這德性。

傅承宣現在很像把虞意請回來,當着陸錦的面再按照當天的招式重新揍虞意一頓……

讓你見識見識,什麽叫做真正的身手不凡,以一敵十!

還有……

“安宴哥哥”這種稱呼是什麽鬼!?

傅承宣心裏,不大開心……

☆、第 51 章

? “少爺……真的要這樣嗎?”阿寶抱着個小鋤頭,為難的看着傅承宣。

傅承宣蹲在假山邊上,橫了阿寶一眼——你有意見!?

阿寶不是有意見,是很為難!

這……這夫人不是這麽交代的丫!再說也沒有請示過少夫人……真的真的好為難的說!好不容易覺得少爺成熟穩重了,為毛轉眼又要做出這麽幼稚的事情?_(:зゝ∠)_

傅承宣交代完畢,起身将衣裳理了理:“工匠什麽時候來?”

阿寶答:“人早就請了,可是少夫人還在休養中,所以夫人說不急着,那響聲太大,會耽誤到少夫人休息的。”

傅承宣皺着英俊的眉頭思考了一會兒,沉吟道:“要不……讓阿錦去娘那邊呆一天?”

阿寶:╮(╯﹏╰)╭少爺你真的別鬧了……

傅承宣:“要不帶她出去玩一天!?不好不好……才受傷……”

阿寶:(¬_¬)正确的做法是先和少夫人商量一下吧……

傅承宣摸着下巴:“再不……讓工匠輕手輕腳一點?挑最好的工匠!”

阿寶:-_-#輕?怎麽個輕法?親一下木板就自動裂開?摸一下牆壁就轟然倒塌!?少爺你真的不要鬧了!

主仆二人正在密謀大計,府中忽然來人了。

陸錦已經休息了兩日,好在她調養的很好,傷口上了藥之後,基本沒有出現化膿的現象,原本昏睡時候的高燒也沒有再出現過。加上她身體底子本就不差,這兩日吊着胳膊小小的走動已經沒什麽問題。

楚嘉等人前來探望的時候,陸錦午睡剛剛起來。雖然陸錦只上了一堂課,但終究是夫子,作為學生,理應前來探望。聽到學生來探望,陸錦先是一愣,旋即撐着身子就準備去前面見人。

傅承宣見狀,自然是飛快的攔着:“你傷還沒好,怎麽總是不喜歡聽人說話到處走來走去的!”

如果說一天兩天,傅承宣這個樣子算的上是無微不至貼心呵護,那麽三天四天……陸錦就……

忍不了了。

“傷的是手又不是腳,從這裏走到前面連氣都喘不起來。”陸錦常識和他交流,然而——

傅承宣:你這樣不愛惜自己的解釋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

最最最讨厭的是,他們現在的男女之情都沒說清楚,這群混蛋就不要帶着師生之情來攪和了好嘛!┗|`O′|┛

“你坐着,我去招待!”傅承宣背脊一挺,伸手一拂長袍,那叫一個玉樹臨風,器宇軒昂。這樣扶手而立威嚴肅穆的樣子,當真有了幾分當家主人的模樣。

看着傅承宣轉身出去,銀心怕陸錦心裏不開心,趕緊幫着說話:“少爺也是擔心少夫人你,你就順着他的意思好好将傷養着呗,這男人疼女人本就是這樣,捧在手心怕摔着,含在嘴裏怕燙着。”

銀心這話有打趣之意,陸錦垂眸笑了笑:“若真是這樣,那也太要命了。”

銀心順口就接了一句:“可不止呢!現在不過是受傷了,這往後要是懷上孩子,只怕整個府邸都得給掀翻了才能安寧。”

銀心是就是論事,如今的傅承宣和陸錦剛剛進門時候的樣子,可是完完全全的判若兩人。她完全不懷疑若是陸錦以後懷孕,傅承宣該瘋成什麽樣子。

在主子面前說這話,都是搏一搏主子的歡心,可是銀心卻細心地發現,說到孩子這個問題,陸錦卻并沒有什麽欣喜之色,好像連剛才的一絲絲喜悅也慢慢地淡了。

銀心心裏一咯噔,不敢說話了。

這一頭,傅承宣外出待客,等到楚嘉等人被引進來,傅承宣就覺得自己的決定是對的!

來這裏看陸錦,人多了會耽誤傷者休息,所以基本上是六堂弟子各派一名成績優越的學生。只不過,率性堂來得不是與虞意,而是義寧侯的大公子龐駿,誠心堂來的自然是李元然,但是不曉得是不是因為傅承宣這個關系特殊的人在誠心堂,無形間給了一個特例,多來了一個楚嘉。就連李媛霸都以女學代表的身份前來,剩下的四堂都是侯爵貴胄,只是因為成績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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