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亂了，心緒
接下來的時間，蕭子言只沉默的坐在病床邊的沙發上，目光深邃的看着床上一直未轉醒的莫桑。這個動作一直保持到病房的門被再次打開，只見來人神色匆匆，但在進門看到病床上熟睡的人兒時，立刻放緩了腳步，過去輕手輕腳的給她掖了掖被子後才轉身居高臨下的看着蕭子言，壓低了聲音問道：“怎麽回事？”
“發高燒加上胃炎還在不要命的工作，能不倒下嗎？”蕭大爺回答時口氣并不好。
“吃火藥了？”莫離有些揶揄的說。
“我說你們莫氏家大業大，難道還要她一個女人在那裏拼死拼活的嗎？她可是你親妹妹。”蕭子言頗有怨言的站起來。
“所以你現在是在指責我？”莫離雙臂抱在胸前好暇以整的看着暴怒邊緣的蕭子言。
“我…”莫離一句話頓時讓上火的蕭太子偃旗息鼓，無力的坐回沙發，“我哪裏是在怪你。”從頭到尾都只是在怪他自己，曾經那麽妥帖護在身邊的人，卻轉眼離了她四年。
莫離見他如此，便也不再開口。而蕭子言卻又忽然站了起來，拿起搭在沙發上的外套走向門口，在碰到門把手的時候頓了一下，“好好照顧她。”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
這讓莫離倒有些反應不過來，本以為他一定會等到莫桑醒來，就這樣走了反而有些看不透了。
蕭子言開着車漫無目的地繞圈，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出來，只是越待在那裏越覺得煩躁。印象中，莫桑是極少生病的，多數時候都活蹦亂跳的跟在他身後，還永不服輸的跟他吵架鬥嘴。
記憶最深刻的只有那麽一次，是初中時候，那天似乎又因為什麽事在冷戰，打定主意一整天不理莫桑的蕭子言卻在最後一節課快上課的時候得知莫桑趴在教室裏哭，于是他馬上不淡定了，巴巴的跑到她們教室，看見莫桑無力的趴在課桌上，身體一抽一抽的在哭，臉上還有不自然的潮紅，他蹲下來焦急的問：“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莫桑見是他，挂着眼淚軟軟的說：“蕭子言，我難受，哪裏都難受。”
蕭子言此時完全被她的委屈泡的不知所措，“那起來，我帶你去醫院。”
“我頭暈，一動就想吐。”
“我背你，你別哭了。”最後蕭子言叫同學幫忙向老師請假，打電話叫了自家司機，一路背着莫桑去校門口。
那一次完全忘了他們還在吵架，對于這樣的莫桑完全慌了手腳，也許那時候這顆心就已經沉淪，又或許更早。
繞到最後，蕭子言還是沒有排解這份沒來由的煩躁，于是把車停在路邊，點了根煙，順便拿起手機打給慕容宇。
慕容宇臨時受命來到IceBlue二樓酒吧包廂的時候，蕭子言面前已經空了一個酒瓶，他走過去坐下來給自己也倒了一杯，抿了一口後才開口：“啧啧，我說哥們，什麽事這麽想不開在這裏喝悶酒啊？”
“沒什麽，就是心裏堵的慌。”蕭子言緩緩晃着杯子裏的酒。
“那讓我慕容半仙來算算吧，能讓你這樣半死不活的恐怕只有莫公主了。”慕容宇調笑着幹了手中的酒。
蕭子言冷着臉什麽都沒說，也跟着幹了。
好吧，慕容半仙說中了。“我說你們倆有意思嗎？你當初走是為了她，現在回來也是為了她，為什麽不直接去說，老是在那裏玩你猜來我猜去的游戲很有趣嗎？你們不累，我們這幫觀衆都累了。”
蕭子言把酒杯往吧臺上一放，有些自嘲的笑笑，“直說？怎麽說，跟她說我喜歡你很多年了，就看你能不能瞧上我了，然後等着她譏諷我一番，再然後躲我躲的遠遠的？”
慕容公子自動腦補了一下那個畫面，大概就是彪悍的莫公主直接鄙視一把蕭王子，然後不鹹不淡的抛回來一句：‘姓蕭的，好玩是吧，思想有多遠你就給我滾多遠。’慕容宇馬上一個哆嗦，“好吧，當我沒說，您老繼續糾結去。”
“喝酒吧。”蕭子言給兩人的酒杯再次滿上。
莫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了，入目就是滿眼的白色，她有些頭疼的按了按額頭，掙紮着想起來，莫離聽到動靜，放下手中的筆記本電腦，走過來給她調整了床頭了，身後墊好枕頭，又擡手摸了摸她的額頭，才柔聲開口：“還有些發燒，不過比剛剛好點了，餓不餓，想吃點什麽？”
“哥，你怎麽在這裏？”莫桑還有些茫然的看向自家哥哥。
“你還說，自己生病不知道嗎？工作也要有個度。”莫離有些心疼的責備她。
“只是感冒而已，沒這麽嚴重的。”莫桑有些理虧的越說越小聲。
莫離也不是有心怪她，“行了，沒事就好，要不是蕭子言，我還不知道呢。”
“對了，當時蕭子言來探班，之後我怎麽不記得了。”說着目光掃向四周尋找那個身影。
“不用找了，他走了。”莫離有些吃味的開口。
“哦，”莫桑臉上有一閃而過的失望，“哥，我能不能出院，我不想待在這裏。”
“不行，你燒還沒完全退下去，要是反複的話還得上醫院來。”莫離板起臉說到。
自家兄長一本正經拒絕的時候，莫桑還是有些忌憚的，只好妥協。
莫桑完全沒有胃口吃東西，只簡單喝了些溫水，加上熱度未退，很快又昏昏沉沉的睡過去了，所以她又錯過了一些事，比如蕭大爺的去而複返。
蕭子言從IceBlue出來的時候，望着夜色良久，還是決定回醫院。推門進去時，病房內一片昏暗，只留了床頭燈，莫桑依舊安靜的躺在床上，仿佛一切都沒變過。蕭子言站在床邊看一眼臉色略有好轉的莫桑後，轉身詢問坐在一旁沙發上處理公事的莫離，“她還沒醒嗎？”
莫離懶懶的擡頭看一眼蕭子言，皺着眉說：“醒過了，什麽都沒吃又睡過去了。”
蕭子言微微點點頭，很自然的準備坐下來。
莫離卻有些嫌棄的制止，“你還是先回去吧，看看你現在什麽樣子。”
蕭子言此時只穿了襯衫，最上面的兩顆扣子解開着，袖子挽到手肘處，領帶松松垮垮的挂在脖子上，頭發有些淩亂，加上淡淡的酒氣，渾身散發着一股頹然的氣息。蕭大爺這才覺得自己确實有些糟糕，便沉默的退了出去。
第二天一早，蕭子言又恢複成那個神清氣爽，風流倜傥的蕭大總裁，特意開車繞道去打包了唐記的白粥和豆漿來醫院看莫桑，大搖大擺進門的時候，見莫桑已經醒了靠在那裏，手上大清早就吊着點滴。
“喲，莫小主，尚可安好？”蕭子言随手把保溫桶放到桌上，閑閑的問。
“托蕭爺的福，還死不了。”
蕭子言笑笑，知道頂嘴就是沒大礙了，“你哥呢？”他望了一圈沒看到莫離。
“他去買早餐了，順便換身衣服。”莫桑說着無意識的瞥一眼蕭子言帶來的保溫桶。
蕭子言敏銳的捕捉到她的眼神，悠悠的看着她，“餓了吧？”
“有點。”生着病的莫桑乖乖的承認。
“想吃？”蕭爺一副你想吃就求我的姿态。
莫桑咬牙點了點頭，所謂好女不吃眼前虧莫公主可是難得服軟，蕭大爺甚是滿意，而且她生着病，也不能逗的太狠。二話不說打開保溫桶把粥倒出來，準備好生伺候某病人，看她右手挂着點滴不方便，還打算主動喂她。而莫小主看了眼只有白粥，略有嫌棄的皺皺鼻子。
蕭子言看着她的小動作，有些好笑，還是生病的莫桑比較可愛，一眼看穿她的不滿，“發着燒，胃還不好，除了白粥就別肖想另外的東西了。”手上動作未停，慢條斯理的開始一口一口喂她。
莫桑也是真的餓了，加上唐記的粥是出了名的好吃，很快就吃的見底了，在蕭子言也覺得此處陽光美，氣氛佳的時候，病房門被突兀的打開了，首先竄進來的是周舒雅，飛快的撲到莫桑床邊，“桑桑，你沒事吧？怎麽把自己弄進醫院了，吓死我了。”還煞有介事的拍拍胸脯。
莫桑用沒打點滴的左手撫摸周舒雅毛茸茸的腦袋，給她順毛，“沒事沒事，只是感冒。”
緊随其後的是端莊婉約的周舒儀，她微笑着把帶來的一束白色海芋插進床頭的花瓶裏，然後怡怡然的開口，“桑桑，好點了麽？”
“舒儀姐，我真沒事，是他們小題大做了，還麻煩你特地過來。”莫桑只是感個冒，這規格讓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嗯，我看着也沒事，還有專人伺候。”說着別有深意的看一眼尚還端着粥碗的蕭大爺。
蕭子言動作自然的放下粥碗，痞痞的開口：“好久不見啊，周大美女越來越光彩照人了。”
“好久不見，蕭大公子都學會照顧人了，長大了啊。”周舒儀一臉很是安慰的回道。
“好說好說，”蕭子言不怕死的繼續調侃，“桑桑，你剛剛不是說你哥去買早餐了，舒儀姐難道沒碰到嗎？”
果然，此話一出，成功的讓周舒儀臉上一僵，神色不明。
“蕭總是在說我嗎？”就在周舒儀語塞的時候，莫離很及時的出現在門口，一手插在口袋裏，一手拎着一個紙袋子，微眯着眼看向蕭子言，笑的一臉随和。
蕭子言卻覺得後背一涼，臉色變了變，馬上見風使舵，“哥，你這麽快回來了。”蕭子言沒有兄弟姐妹，打小就跟着莫桑喊哥。
三個女生見狀都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莫離不屑的看了眼蕭子言，英氣逼人的走進來。
莫桑看着莫離帶來的紙袋兩眼放光，“哥，有沒有給我帶好吃的？”
周舒雅也一臉垂涎的湊上來，“莫離哥，我們也沒吃早飯就過來了。”
蕭子言一臉恨鐵不成鋼的看着只要有吃的都是親人的莫桑，我剛剛的粥都喂狗了嗎？
只有周舒儀默默的退開身子，在旁邊沙發角落坐下來，低下頭不曾說話，盡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心跳卻不争氣的加快。
莫離一眼就看到她的企圖，面色頓時冷了幾分，放下紙袋後，偏不如她所願的從袋中拿了份三明治和牛奶，走到她面前遞過去，“吃早餐吧。”
周舒儀依舊低着頭接過，禮貌的回了句，“謝謝。”
謝謝？！很好！莫離簡直想要暴走，想他堂堂莫氏總裁，卻讓她周大小姐這麽急着跟他撇清關系，跟他這麽客氣是吧，簡直是好極了。
蕭子言勾着嘴角來回看着兩人的表情，有些了然于胸，頓時覺得找到了組織，看來未來大舅子也沒比自己好多少。革命尚未成功，他們都需努力。
莫桑看着這一幕，微微嘆了口氣，然後準備趁這個空檔将魔爪伸向那杯香濃的咖啡。
說時遲那時快，莫老大霸氣的一個眼神掃過去，聲音卻異常溫柔的開口，“桑桑，你的那份是白粥和熱牛奶，你好像拿錯我的了。”
“哦。”莫桑在自家兄長面前乖順的跟小綿羊似的，自覺的拿起熱牛奶。
這下我們蕭大爺上火了，大義凜然的瞪向莫離，眼神裏火花四濺的控訴：你自己不爽幹嘛拿我們家桑桑出氣。
莫離輕描淡寫的頂回去：不好意思，桑桑從來都是我們莫家的。
一句話直接把蕭大爺K成了內傷，請容許他去吐會兒血。
而此時全場只有周舒雅小朋友根本沒感知這一幕幕暗潮洶湧，沒心沒肺的忙着狼吞虎咽，大有任你翻天覆地，我自巋然啃早餐的架勢。
衆人一致望向她，不禁感慨：二貨的世界真是單純而且幸福而且單純。
早餐風波後，由于各自都要上班，便分道揚镳了，只有莫離不放心的留了下來。終于等到打完點滴，莫桑堅持要出院，莫離最終沒辦法，只好把她送回了莫宅，好讓周媽就近照顧，一切安排妥當後也回去莫氏上班了。
莫桑吃過藥後又睡了一覺，醒來後就明顯覺得好多了，整個人都輕快了不少，起來後還不忘打電話去确認廣告拍攝進度，并聽Cindy彙報了日常事宜。事實證明，強将手下無弱兵，他們把工作都安排的井井有條。
一切OK後，莫桑就坐到陽臺上準備聽聽音樂，看看書，好好享受她的病假。看了沒多久，家裏的保姆上來敲門，“小姐，有人來看你。”
“哦，誰啊？”莫桑放下書，調低音量，回頭詢問。
“是我啊。”來人從保姆身後蹦了出來。
